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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印既定,别的印章就好办得多,不过也得选用金银精铁,又招来良匠工者进行打造。至于各类印文,基本全部出自陈三郎的手笔。他年纪虽然轻,但在书法上的造诣早已独树一帜,笔下生精神,周分曹等皆自愧不如。
况且,陈三郎的字具备十分鲜明的特点,等闲难以模仿。
下了决定,整个崂山府衙就像一台机器般,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这等大事,当然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第二天便有风声传扬了出去,一时间满城人心动。
这个“动”,并非是慌乱骚动,而是激动。
自从扬州反,元文昌兵临五陵关下,雍州民众对于朝廷便不再抱有希望,崂山这边更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了这个地步,人总该为自己着想,至于忠贞报国之类,倒要搞清楚,何为国?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但匹夫有难,又当如何?
其实雍州不乏忠烈之士,但这一批人在蛮军入境的时候便死得干干净净了,剩下一些,却也逃之夭夭,或奔赴京城,或不知所踪。
现在剩下的,大都是挣扎活着的民众。民心朴素,更是简单。
陈三郎在此,正得人和。算起来的话,天时地利都是占着的,否则不会如此顺利,便拓展出这一块基业。
而今,陈三郎要封官了。
乍一听有些奇怪,皆因他现在并没有占据名分大义。不过这些细节问题当然没有人会去问个究竟,那样就太自讨没趣了。话说回来,根据朝廷一向的政策,现在的崂山府,知府大人非陈三郎莫属,其为知府,任命同知,以及别的官职并不过分。
因为一路以来,别的义军势力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封官,并无不妥。只是陈三郎显得更加正式些,有制服,有官印,制度森然严谨。
光这一点,就比那些义军优胜得多。
无规矩,不成方圆,治理得好,才有未来前途。
对此,从上到下,都十分支持。
不但支持,更加希望自己能在第一批封官名单中,抢得一张交椅坐。
根据传扬出来的风声,这次封官会依照之前众人任职的表现来评估审核,也就是说并非现在做什么,就会一直继续做,可能得到升迁,也可能被贬。
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初陈三郎入主崂山府,身边亲信为数不多,就那点人,说白了,就是用一个县城的班底来管理一个府城,人手自然短缺,捉襟见肘,求贤若渴。
那时候,但凡有些才能的,基本都入职衙门了。
但现在明显不同,随着声威增涨,各路人马争相来投,位置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这般情景之下,选拔就成为了一种制度。而先入职那一批人各方面都存在一定的缺点短板,难以与后来者竞争,立刻便产生了危机感。
比如说梅花谷来的那一批人,他们因为投奔得晚,好位置基本都没了,只能打下手,这些家族子弟固然性格傲慢,但经历良多之后,尖锐的头角早被抹去,变得沉稳下来。
他们非常明白,现在的崂山府,就是己身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拿出表现来,占据一席之地,否则的话,日子可不会好过。
人都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况且他们背后的家族也在拼命督促提点,好让己家弟子上位,光宗耀祖。
不得不说,教育得好跟草根出身,的确存在不少优势。
好比那雷威,如今担任衙役头子,但他本身大字不会写个,十足粗人,入职后倒学了一段时间,无奈天生不是这块料,抓笔沉重如山,苦头苦脸的。好不容易写出个字,比鸡爪扒出来的还难看几分。
像他这样的,武力又不足,一辈子可能就是待在衙门里,带领一班衙役巡逻街头了。
饶是如此,雷威现在都有了危机感。他的出身,自己最清楚,当初还想偷公子的马来着,很不光彩,陈三郎用他,多半是看他是地头蛇,熟知地方情况罢了。
然而当下,这个优势就不突出了,要是陈三郎一不高兴,就把自己撤掉,扔下去当个寻常衙役,那不得哭死?毕竟衙役头目这个职位,说高不高,但油水十足,有着些分量,却又不具备多少技术含量,换个人来,可能一样做得好。
这么一想,雷威心中便忐忑起来,赶紧回想自己任职以来,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恰当的事,有没有违反律令条例……
下面众人的心思,陈三郎多少有所了解,这正是他所希望出现的。诗云: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若是一味任用亲信,没有构建起竞争制度,久而久之,终究会分崩离析,难成气候。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一个良好完善的制度,便等于是一个系统,能够源源不断推新出新,保持生机朝气。
陈三郎也依赖亲信,但当某人已经明显不适合某个位置,绝不介意换一个人来做。
现在的崂山,只是一小块基业而已,危机四伏,要是觉得高枕无忧,躺着睡觉,跟以前的苏镇宏那般,迟早都会遭受灭顶之祸。
下面的人有危机感,但他们可不敢在陈三郎面前搞小动作,于是都往周分曹那边跑。可惜周分曹一向黑脸,公私分明,反正一句话:“专心做事,自有奖罚!”
得,不用再去弄那无用功了,还是听话老老实实做好本分。
时光忽忽,不用多久便过年了。
这几天,正是雍州最为寒冷的时日,冰雪不断,人在外面,呵一口气都会被冻住。
气候严寒,民众们纷纷畏缩在家里烤火取暖,好在之前各户人家都响应衙门号令,出外砍伐了不少木柴回来。而投奔而来的流民们日常主要劳动之一,也是砍柴。
不但砍柴,还要将柴木烧成炭。
在冬天里,这炭火可是十分抢手。
如此,流民们付出劳动,换取栖身之所,以及食物,便属于一种合理循环了。
这一日,各地县城主事先后抵达府城,准备参加大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