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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着郑国宝的算计,是审出一份嵩山派参与民变的口供,拿这份口供去和嵩山派做做交易。毕竟彼此之间没什么大仇,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如今,嵩山派三太保带着弟子告辞回山,怕是要写密折告状,这官司就只有打下去了。在锦衣卫红绣鞋、寒鸭凫水等手段的循循善诱下,言登山、刘汝国迷途知返,果断表示要站出来检举揭深藏在大明朝内部的魔教卧底嵩山派,承认这次衡山起兵,完全是在嵩山派授意下的行为。
当然凭借这份口供和一些锦衣卫原创的证据,不大可能扳倒左冷禅。不过有了这东西,左冷禅想要扳倒刘家也不大容易。最大的可能就是彼此打烂仗,把官司搞成个马拉松,这也是目前来看,最好的结局。
另一方面,刘正风这一失踪,刘家宗族便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把刘家的产业接管过来。刘正风虽然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大成器,连收租子放印子这点小事,也做不来。读书练武,全无所长,刘正风一死,那些族人便不大怕他们,闹腾着刘家的家产大多是族产,如今刘正风没了下落,这族产该交出来归全族处置。
为了买官,刘正风在外面还欠了些印子,那些债主拿着债条上门,催促着还帐。若不是有郑国宝在,这刘家怕是眼看就要**云散,倾家荡产。如今把这婚事一办,那些人就全都不敢再做声。连嵩山派都收拾了,还收拾不了你们?如今言老太公、言登山那一大家子都在监狱里关着,国舅爷让他们咬谁,他们会不咬么?自己身后又没有靠山罩着,被咬了那就不是入骨三分的问题,而是满门抄斩了。
按说衡山出了民变这种事,衡州知府不可能不闻不问,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要参与进来抢功才是。可是衡山知府杨守拙乃是个心学信徒,当初在何心隐门下听过课的。听说郑国舅在衡山,若是自己再上赶着带人赶过去,怕是要落一个攀附权贵,阿谀媚上的名声,这可划不来。因此他只好安坐在衡州知府衙门,来个稳坐钓鱼台,由着白斯文在衡山上蹿下跳的刷功劳。
这一日刚自散衙回后衙书房,却有亲信长随上前道:“老爷,今有衡山言家的子弟,逃出衡山,来到我衡州前来告状申冤,求老爷为他做主。人我已经安置好了,有状纸在此,您是不是看看?”
杨守拙怒道:“胡说八道!言登山聚众谋反,还有什么脸说冤枉二字?你还敢接他的状纸,活的不耐烦了?”
那长随忙道:“老爷息怒,这事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万不敢接他的状子。可后来一听,却不是那么回事。言、刘两家早有积怨,民间械斗也是寻常事。郑国舅与刘家的闺女司通,硬要为刘家出头,诬良为盗,把械斗说成叛乱。且又攀扯言家各房子弟,勒索钱财,谋夺他家的产业。稍有不从者,便被活活打死。更派出手下,硬要言家人承认与什么嵩山派有勾结,只要不肯承认,便动用酷刑拷打。这言家子弟拼了性命才逃出来,特来向老爷告状,您看这状子?”
杨守拙心中一动,他对这长随的品行十分了解,多半是收了告状人许多好处,才肯说这一番话。不过这不是重点,不让他们收钱,谁吃多了给你当长随?问题是,衡山民变这事,自己从中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相反,还有可能因为牧守无方,而影响考评。如果自己能抓住言家上诉这次机会,说不定就能变坏事为好事。
权贵勾结劣绅欺压良民,谋夺田产,地方官不畏强权,犯颜直谏,这对于自己的声望,是非常有用的。朝中一众君子们,对这郑国舅风评极差。再有太子之争,便是自己最后还是被罢免官职。外人就不会说是我牧守无方,而只会说是我触怒权贵,如此么,便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只是这事,自己一个人做未免还是势单力孤,湖广巡按张四海,如今正在武昌,还得联合他一道,行事才有把握。
想到此,他一点头道:“我既然身为一府正堂,衡山治下也是我的子民,我怎能任由权贵外戚任意胡为?你且前往衡山县走一遭,衡山锦衣卫小旗,当初也曾在夫山先生门下聆训,与老夫也勉强算个相识。你去他那,要一份他的呈文,只说是要为民请命,他万无不从之理。回头再把这呈文和状纸给我,我自有用处。”
郑国宝自然不知,有人开始要针对他下手了,还是依旧忙着为刘正风善后。那些江湖豪杰,参加完了婚礼,自然就得打走,否则天天在这吃,得多少粮食?这帮人帮着郑国舅对付乱贼,也有人有着自己的算盘,比如潘吼,求的就是两淮盐引三百张,何三七求的是个铺面,曲江二友则是想补个锦衣卫的身份。莫大先生,则想着从群玉院的收入里多分一成,划拨衡山派公帑使用。
当然他们也不是白要,比如潘吼要三百张盐引,里面就有一百张是要回扣给国舅的;何三七的铺面也是算在刘家名下;曲江二友这锦衣身份,也要给国舅鞍前马后做个帮手,至于群玉院的收入,则直接被刘菁就拍了回去。成亲后,刘菁的胆子比过去更大了几分,直接就道:“我两个兄弟要吃喝玩乐,我们这些女人也要胭脂水粉金银饰,全靠群玉院的小娘迎来送往,为我们赚钱,若是给了莫师伯,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郑国宝道:“菁姐说的有道理,那就干脆这样,让衡山派再往刘家派几个护院,然后群玉院的收入多分他们半成,将来我是要走的,闹的太僵了不好。”
刘菁对自己丈夫的话,倒是肯听从的,“那一切都依相公吩咐就是。只是话说在前头,相公若是也敢去那群玉院,休怪妾身晚上,不让你进门。”
正说着,忽然有孙大用在门外求见,郑国宝出去片刻,回来后面色古怪的说:“怕是我现在真要去趟群玉院了。那边出了点漏子,连衡山派的护院都被打了几个,我得过去看看。”
刘菁知道这是正事,不敢再阻拦,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再给你派个保镖就是。让非烟陪你去。”
曲非烟听了这事,却害羞道:“姐姐,非烟真的能去么?你不是说让我躲着点姐夫,千万不要被他带去看金鱼和大象么?群玉院里万一有金鱼和大象怎么办?”
郑国宝一听,顿时脸如黑炭,埋怨道:“菁姐怎么如此编排我,这丫头才那么点大,我怎么下的去嘴?”又对曲非烟道:“放心吧,大象京师才有,这里是没有的。至于金鱼么,八成群玉院那也是没有的。”
刘菁掩口笑道:“当初你乘着我爹喝多了,来敲我的窗户时,那胆子可大的很,当时我也不比非烟妹子大几岁,也没看你下不去嘴啊。好了,快去快回,别耽搁。”
等到一行人到了群玉院,但见门已经站了不少衙役、官兵。自从民变之事后,白斯文算是和郑国舅穿一条裤子的战友,吴天德也被贴上了国舅派系的标签,部队一直驻在衡山,钱粮方面,也是由抄没的言家逆产先行垫支,彼此是利益相关的盟友,群玉院出事,他们怎能不来。
这时,负责在群玉院看场子的米维义上前参见了国舅,然后介绍道:“那凶僧好不厉害,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按不住他。还多亏浙兵老爷们来了,才把他制服,国舅可要小心点,我看这凶僧路数不对,怕是言家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