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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太妃为何会送您这样一块旧帕子,孙女瞧着也没啥稀奇的呀。”
老太太将帕子放回盒子里,长叹一口气道:“当年,我们曾经是很好的姐妹,她进宫前,原是说过亲的……她跟未婚夫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可是后来……”老太太盯着盒子里的帕子看了很久,眼里泛起一层湿意:“后来,她被逼进宫,未婚夫家也遭大祸……”
果然都是有故事的人,可是,这跟老太太你有何关系?清澈而明亮的大眼里是满当当的疑问,蓝梓汐并不是个八卦的人,她只是很奇,就算当年太妃被迫进宫,未婚夫家出事这一切都可能与老太太有关系,但为何这么多年不再提起,早就尘封了的往事却又要通过自己来揭开?
她有种预感,这事不是跟自己有关联,就有可能与冷墨胤有关联:“原来老太妃以前也有过这样悲伤的经历么?”蓝梓汐微叹了口气:“老太太以前帮过她么?所以,她让孙女儿将这帕子拿过来给您。”
老太太猛地抬眸,眼里露出一丝痛色道:“她……她给你帕子时,可有话给我?”
“没有,就说让孙女儿将帕子给您,还说以前是手帕交什么的,好多年没见,也不知老太太您还好不好。”蓝梓汐老实回道。
“嗯,帕子我收下了。我有些乏了。”老太太竟然在赶蓝梓汐走,看来,心情很不好,蓝梓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行礼退了出来。
蓝梓汐走后,老太太脸色发白地捂住胸口,陈嬷嬷从侧房里进来,忙拿了粒药丸子给她,老太太服了一粒药后,脸色才好转了些,将装帕子的盒子推给陈嬷嬷。
陈嬷嬷见了果然脸色也是一白道:“这是……鄂家大小姐让您送给兰公子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
老太太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来:“她是记恨我呢,当年,她喜欢兰宇峰,他们原就是青梅竹马,我也知道兰宇峰对她有意,两家也在商量着议亲……”
“别说了,别说了,小姐,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您何必再想这些伤心事,当年,也不怪您的。”陈嬷嬷看老太太的脸色又在发白,忙小心劝道。
“你就让我说完吧,这事憋在心里几十年了,我憋得好难受啊。”老太太却是抓住陈嬷嬷的手道:“当年,她绣好了这块帕子,让我帮着送给兰宇峰,兰宇峰是我的表哥,她不知道,我也是喜欢表哥的,我……我当时……真的很不想帮她送……可最后还是送了……”
“别说了,小姐,当初您才多大,十四五岁,又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会有些小心思也是正常的,兰公子也并非是您害的,您那么喜欢他,又怎么可能在帕子上下药……”陈嬷嬷眼泪婆娑地劝道。
“好,我不说了,倒是把你弄哭了,只是过了几十年,她还让梓汐这孩子送帕子来做什么?想要翻当年的旧案,找我算帐吗?”老太太哭茫然地问。
“吴王妃就是兰家的人啊,她是宫里的太妃,先帝去世后不住在后宫,却非要去吴王府,肯定也与吴王妃有关,小姐,她若是一直恨您,又知道您是四姑奶奶的祖母,这……会不会害了四姑奶奶啊。”陈嬷嬷不由急了,担心地说道。
“小四那孩子精明着呢,刚才她看我的眼神就全是疑惑,虽然不明白我和鄂明玉之间有什么瓜葛,但看她那意思,肯定是起了疑心的,唉,当年,真不是我出的手,宇峰去世后,她进了宫,我也嫁到夏家来了,本以为,这事就该过去了的,谁知她还一直恨着……”老太太便叹了口气。
“是啊,宇峰公子去世后,宇轩公子就承了爵,您与兰家就断了来往,如今,兰家早就没落了,也就剩下王妃一个人,也不知鄂大姑娘对王妃是什么心思,以她那性子……宇轩公子的后人……”陈嬷嬷微摇摇头又道:“好在四姑奶奶也不是个软柿子,会由着人拿捏,又还有王妃和四姑爷护着,应该没事的。”
老太太却不赞成道:“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鄂明玉对吴王爷可是有如生母的,吴王能将她从宫里接出来可见是多么尊敬她,又还有长公主在,先皇虽然免了长公主的号,但皇上是很维护这位长姐的,她就算不出手,光长公主一个,就能让小四有一壶喝的,唉,小四这孩子是我最看好的,将来,夏家还要靠她光大呢。”
“那您方才为何不提醒四姑奶奶?”陈嬷嬷急道。
老太太瞪她一眼道:“怎么说?说我这个做祖母的当年为了跟人抢男人,做过些不该做的事吗?她原就为了翠芹的事对我生了嫌隙,我……我怎么说啊。再说了,鄂明玉让她拿帕子给我,就是在警告我,不要乱说什么。我就怕真的说了,反而会害了小四。”
“这么多年过去,她原还在宫里当贵妃,有权有势时也没对您怎么样,怎么反而老了老了,又来提这事,您不觉得奇怪么?”陈嬷嬷不解道。
“先前席上小四不是说,昨儿个华郡王府起火了么?”老太太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桌沿坐直了,眼里全是惊惧道。
“不会那场火,会与太妃也有关吧……”陈嬷嬷脸上也全是惊惧:“她一个太妃,手中无兵无权的,您可别吓着自己了。”陈嬷嬷忙安慰道:“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看四姑奶奶是您的孙女儿,就把帕子拿来交给您,她不是还让四姑奶奶问您好么?”
老太太拍拍胸口道:“但愿吧。”
蓝梓汐出来时,就见冷墨胤站在外头等,身边跟着月季和冷辰,难得的是,冷辰那张冰山脸上,竟然有一丝可疑的红晕,蓝梓汐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对冷墨胤道:“相公,白天出月亮了,好奇怪。”
冷墨胤茫然地问:“什么白天出月亮?娘子你眼花了么?”
月季和冷辰还真的去看天,月季是一脸不解地问:“二奶奶您这是说笑话吧,白天哪有月亮出来?”
“白天不出月亮,冷辰的脸怎么会红啊,太稀奇了呀。”蓝梓汐指着冷辰道。
月季又转动她水灵灵的眸子看向冷辰,冷辰的脸就更红了,俊眸闪啊闪的不知道要将目光落在哪里,最后窘得不行了,身子一闪,攸然不见了。
蓝梓汐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冷辰离开的地方,很后知后觉地对冷墨胤道:“相公,冷辰春心萌动了。”
月季一听,脸也红了,垂着眸子不再说话,一会子紫晴拿着蓝梓汐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道:“姑娘,太太和几个姑娘的礼还没送完,您是亲自去送,还是让奴婢给您送过去?”
“亲自去送吧,我还想跟大姐姐说几句话呢。”蓝梓汐看了看灰色的天空,眼里又浮现在太子与夏云初亲亲蜜蜜站在一起时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袖袋里还放着一个精致的荷包,那是她刚穿来不久时,在湖边捡到的。
前些日子的殿试,李誉仁进了头三甲,如今也是太学院里的庶吉士,如果肯进翰林院的话,将来就会是封侯拜相人物,他对夏云初一往情深,如果夏云初肯放弃进宫,嫁给李誉仁,将来定是福贵满堂,幸福一生。
唉,何必非要追求那如水花镜月般的皇宫生活,那么多女人一起抢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那男人还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她,夏云初是夏家唯一一个曾经对她真心以待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妹间有了嫌隙,可她依然不想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到了正院,还有不少客人在,见蓝梓汐过来,几个族里的小姐妹就围上来叽叽瓜瓜地说话。
蓝梓汐让紫晴拿出礼物,一个小姐妹送了一份小礼,要么是宫里精致的绢花,要么便是一串小珍珠手串儿,小姐妹们都是爱俏的,果然很喜欢。
“怎么没见我大姐呢?”蓝梓汐左看右看也没见着夏云初,开口问着一边的那些小姐妹们。
“四姐姐你不知道吗?适才太子来接了大小姐回去呢,已经走了有一会了呢。”拿着珠花,一个小姐妹替蓝梓汐解惑着。
“既然如此,那她那份礼我回头亲自给她送去好了。”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反正自己的话说了她也不一定爱听。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蓝梓汐窝在冷墨胤的怀里捏他的手指玩:“相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机太多啊,你看,我今天对你大嫂下手呢。”
冷墨胤扒了扒她的头发,将她的腰托起,让她窝得舒服了些,淡淡问道:“你怕我不喜欢么?”
蓝梓汐的脸就有点泛红,她还真的怕他会不喜欢,男人应该是不太喜欢心机太多的女人的,前世赵宇飞就是喜欢她的单纯,而她也就傻傻地一直单纯着,结果,单纯来了个来了个小三,单纯得自己被人杀掉。
“从我第一天认得你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机的,傻子,你若非有心机,我还能娶到你么?不是你早被害死了,就是被随便嫁了,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够心狠呢。”冷墨胤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眼里全宠溺之情。
蓝梓汐心头一酸,头钻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她与他的遭遇何其相似,当初的他,也是单纯的小世子一个,出身高贵清华,又相貌俊秀无比,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后来,不也是被最亲的人一再伤害么?
在这处处阴谋,步步危机又肉弱强食的大宅门里,单纯只会让人看成傻子,单纯就会被人抢去原本属于你的,所以,他要她更狠,很强势一些,只要他们彼此关怀相爱,就不怕外面的心机。
他们用心机不是为了害人,只是为了自卫而已,车子在半路停住了,外面冷辰禀道:“二爷,二少奶奶,太后娘娘有请。”
太后有请?不是说好了,明儿才去宫里见礼么?太后怎么今天就要召见,蓝梓汐掀开帘子,看看天色渐暗,有点担心道:“可知有什么事?”
“属下不知,宫里的人过来拦得车。”冷辰道。
这么晚拦车,应该是有急事吧。
冷墨胤道:“去皇宫。”到了宫墙外时,宫里已经掌灯了,蓝梓汐有点看不清路,倒是冷墨胤牵着她走得快,这里的路她没他摸得清,且他武功高强,就算不用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容嬷嬷等在荣宁宫外,一见小夫妻进来,忙将二人引了进去,太后歪在软榻上,看二人进来,似乎来了点精神,几番似着坐起,竟然又软了下去,蓝梓汐心一紧,太后这架式看着怎么比以前还要虚弱呢?
“看见哀家爬不起来,也没见过来扶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太后对蓝梓汐翻了个白眼。
蓝梓汐忙扶她坐起,又在她身后放了个大迎枕,太后喘了口气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唉,也不知道还能见着你们几面呢。”
这话说得太过悲伤了,蓝梓汐道:“太后,您还年轻着呢,谁说您老来着,我跟他拼命去。”
太后果然哈哈大笑,一扯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瞧这水灵滑光的样子,这几天过得还不错吧,你看墨胤的眉宇间,真真意气风发啊,难过人家说小登科也是人生大喜呢。”
太后就是喜欢调侃冷墨胤,不过,那家伙好象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往红木椅上一坐,摊着双手双脚一副再懒散不过的样子。
“你看他,你看他,你说他新婚燕耳的领着你这新媳妇到哀家这里来,不是先得行礼然后把你介绍给哀家么?”太后直指着冷墨胤控诉。
蓝梓汐笑着正要说话时,冷墨胤一弹而起,大步过来将蓝梓汐拽下,自己也一拜到地:“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这是孙儿才娶的媳妇儿,孙儿带她来拜见皇祖母。”
太后一时还愣愣的没回过神,冷墨胤在她跟前几时这般温顺乖巧过?蓝梓汐忙也有样学样的给太后见礼。
冷墨胤等她行完礼后手一伸道:“见面礼呢?拿来。”蓝梓汐刚站起来的双腿顿时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原来这厮是为了要见面礼才肯行礼的么?
太后嗔着冷墨胤道:“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咯,只记得惦记哀家的荷包,你实在是再富有不过了,莫说吴王的产业,便是兰家的财产,也够你花销一辈子,你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原来兰家也有很多产业是留给冷墨胤的么?怪不得他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一大箱子金银财宝给自己,呀,还真是找了个高富帅呢,有个土豪相公,可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呢。
太后骂归骂,还是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小夫妻两个,冷墨胤将自己的那一份一接手就转交给了蓝梓汐:“我的也给你,就别再心疼了啊。”
呃,她哪里心疼了?她什么时候心疼了……蓝梓汐无声控诉着冷墨胤,对着他不停地翻眼噘嘴,太后看着笑得不行了,指着她道:“哀家也听说你是财迷,原来果真是呢。”
她哪有财迷,不就是今儿在娘家发礼物时,觉得备的礼太厚重太多了么?那么多珠宝首饰全送了人,她心不疼肉也疼啊,可是,她在夏家还是表现得很得体的吧,也没把心疼露在面上啊……
“太后……”
“跟着墨胤叫皇祖母吧,你可是孙儿这辈的头个正经孙儿媳呢。”太后截口道。
蓝梓汐就真的改口道:“皇祖母,你的身子……怎么比起上回来,更加弱了呢?可是病了?”
太后道:“我今儿将你们拦下就是为着这事,前次你发现了返季花肥后,哀家就将殿里所有的返季花给扔了。原是因该好些的,结果……”原来先前冷墨胤来闹退婚的时候,曾经踢碎过一盆太后宫里的花盆。
蓝梓汐在里面发现可使花长的更好的返季花肥,那个确实是一种肥料,但如果人长期闻着那个味的话,会得某些不为人知的病的。
太后说到此处顿住,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几名宫人便很见机的退了下去,容嬷嬷对楚墨胤道:“二爷,奴婢教你做云片糕好吗?你可是打小就嚷着要学呢。”
这是连冷墨胤也不能知道么?蓝梓汐顿时觉得心情凝重,有什么话太后还要背着冷墨胤的?
冷墨胤道:“娘子,我去做云片糕给你吃,你莫怕。”
太后气得抓起软枕要砸他:“你这个没天良的,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好吧,她不是老娘,是老奶奶,太后说了一半自己发现不对,冷墨胤面无表情的早出去了。
“皇祖母可是妇科有病?”等冷墨胤一走,蓝梓汐就问道,象太后这个年纪,有什么事只跟自己说却不让冷墨胤知晓,只可能是这羞于出口的病。
“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按说有病宫里的御医也多了去了,可哀家要问你,你可猜得出原因?”太后收了脸上的懒笑,沉声说道。
“孙媳妇猜,可能是御医也未必能查出来您的病因吧。”蓝梓汐道。
“何御医是哀家用老了的人,他……他竟然说哀家有了身子……”太后眼里露出一丝欣赏之色,长叹一口气道。
蓝梓汐顿时觉得天雷滚滚,太后都六十的人了,她……她还能怀孕?再说了,先帝早死了,这话亏那御医也敢说,污蔑太后,损坏皇家名声,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啊,这位太医是太大胆,还是一心求死啊。
蓝梓汐比听说公鸡下蛋还觉得不可思议:“您没杀了那乱嚼舌根的东西?”蓝梓汐咬牙切齿道。
“杀什么啊,哀家的肚子是大了啊。”太后一脸黑线地说道,啊,真的肚子大了?蓝梓汐不由看向太后的肚子,太后倒也不矫情,自己揭了被子任她看。
果然小腹微微隆起,但肚子大了就一定是怀孕了么?还有可能是长胖,还有可能是长了子宫肌瘤啊……啊,莫非太后真是长了子宫肌瘤?现在的医术诊断不出来,就以为她是怀了身子?
“皇祖母,您的月事应该早断了吧。”蓝梓汐紧张地问。
“那是自然,几个女人到了哀家这年纪还没断经的?”
“那这阵子呢,可有不适之感?”蓝梓汐越发觉得离奇,前世她每年都会去妇检,也听医生说过,女人到了四十多岁时,很多人子宫里以为地长肌瘤和囊肿,但是,只要一断经,一般肌瘤会慢慢萎缩,至最后消失,但是,如果有外界诱因,引发病症,那就难说了。
“肚子痛啊,常常会出血,但又不多,而且浑身乏力。”太后道。
“您肚子里长东西了,必须想法子消了才是。”蓝梓汐郑重道。
“不是怀了孩子?”太后眼神复杂地问。
“孙女儿不懂医,但也知道,您这个年纪又断了经的,是不可能再怀孕的,您肚子变大,只能说里面长了东西。”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返季花肥原就有催熟的作用,太后宫里一直放有返季花肥,日夜闻吸,会诱发她肚子里肌瘤长大也是有的。
“皇祖母,您这病也不是没法子……”蓝梓汐真想将那何御医暴打一顿,既然是太后信得过的,自然应该是个高手才是,怎么连子宫肌瘤也诊断不出?
“什么法子?”太后急急地问,看来,这病症困绕了太后不少时间了。
“第一个法子,便是您得搬离荣宁宫,幽静地山村田野中静养,远离那些返季花肥。”蓝梓汐认真地看着太后道,上一回,她就查出太后屋里有返季花肥,矛头也直指皇后和太子。
原以为,太后会处置皇后和太子,结果,皇后只是被禁了足,太子逍遥得很,根本就没受半点影响,看来,不只是皇上偏宠皇后太子,太后也是个心慈手软的,一个能在宫里混成太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
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肯轻易放过加害自己的人,太后想出宫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会引起全大周人的关注,还会劳师动众,太后想要清静,简直就是不可能,所以太后很快便问:“第二件呢?”
“割掉肚子里的那个肉瘤。”蓝梓汐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太差,又不能切片取活体检测是不是癌,良性还是恶性,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只是个良性的肿瘤才好,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得了这种病,如果是癌,根本也就只有挨日子的份。
太后的脸都白了,估计也没听说过这样残暴的医治办法,但看蓝梓汐脸上没有半点玩笑之意,脸色又凝重起来:“还有第三种法子么?”
“有,就是苦捱,捱到生命的尽头……”太后默然,许久都没有说话,蓝梓汐也静静地,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半晌,太后才道:“蓝梓汐,你说,哀家这病,跟那些返季花肥有关么?”
“孙媳也不知,但是,那些返季花肥有催熟的作用,也许,你身体里以前就有个很小的肌瘤,但您断了经后,没有血气养着,应该是会自动变小消失的,可是,您殿里一直都有返季花,这种东西不能立即致死,却能让您产生幻觉,头脑也慢慢变得呆滞,更大的坏处,应该就是这个了,能诱发您身上很多本应该好转了的病因。”
太后听了眼里全是哀伤怨痛之色,喃喃道:“哀家……当年一力挺她,没让兰家的进宫门,扶她上位,她一日得势,就嫌哀家碍了她的眼,竟然对哀家下如此重的手,好卑鄙的女人。”
蓝梓汐知道太后嘴里的她应该就是皇后,可是兰家的……是谁?吴王妃就姓兰,那快风云牌听说也是兰家的信物,这个兰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太后口里的兰家的,是王妃的娘家人么?姐妹或是族人?
蓝梓汐满腹的疑问不得解,又不知道怎么开解太后,只能默默地当哑巴和聋子,有些话,入了耳就不能再有下文,不然,也是祸端,正沉默着时,外头传来宫人的唱诺声:“皇上驾到。”
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太后脸色一沉,坐直了些,对蓝梓汐道:“你莫要怕,如今成了亲了,他也是你的伯父。”蓝梓汐心中一暖,应声退到一边去站着。
“母后,您感觉可好了些。”皇后龙行虎步急急而来,一进来直走到太后榻前道。
“还是原样子,怕是好不了了。”太后淡淡地回道。
“母后,您这样让,让儿子心里怎么受得住?太医可查出是何病因?”皇上难过的握住太后的手道。
“只说是年老体弱,以前一些老毛病都诱发了,皇帝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两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表现着母慈子孝,蓝梓汐立在一旁上前也不是,不上前行礼也不是,听太后的口气,那何御医虽然怀疑太后有孕,但到底也不敢跟皇上说。
“墨胤家的,过来见过你皇伯父,让他赏你更多好东西。”太后倦怠地松开皇上的手,对蓝梓汐道。
皇上这才看到蓝梓汐也在殿里,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墨胤家的,你是来看望母后的?”
“侄媳拜见皇伯父,回皇伯父的话,侄媳正是来探望皇祖母的,不过,也是给给皇伯父见礼的,皇伯父万福金安。”有礼物拿,不拿白不拿,蓝梓汐的礼行得再规矩不过,只差没伸只手去了。
皇上嗯了声,却没有下文,又转过头去想跟太后说话,太后道:“她可是出了名的财迷,皇上还是赏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子墨胤又要砸哀家殿里的东西了。”
皇上无奈从手上取下一个玉扳子递给蓝梓汐道:“吴王府比朕还富有呢,你要财迷找你父王母后去。”
蓝梓汐撇撇嘴,堂堂大周皇帝,赏晚辈就一个玉扳子,亏他还拿得出手,见她做样子,皇上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朕还没怪你呢,你倒还嫌朕小器。”
太后诧异道:“她又犯什么错了?哀家瞧着蛮老实的。”
“如今京里头都传得沸沸扬扬,一个说是世子妃不守妇德,行为不检,另一个又说是墨泽那孩子擅离职守,可能与华郡王府起火有牵连,朕方才都把吴王给训斥了一顿,再这个样子下去,朕就把沅州的兵权给收回来,谁让他没养个好儿子的。”
“皇帝!”太后厉声斥道。
皇帝皱眉严肃道:“母后,朕正着人在查,若墨泽那小子真与华王弟家的那场火有关,沅州的大军就不能交到一个心狠手辣连手足之情都不顾的人手里去,那日太子可是正在正堂里,若非他命大,大周可是连储君都被害死了。”
“那也不能收回沅州的兵权,那是祖训,皇帝想数典忘祖吗?大周历经上百年而不倒,原因何在?还不是祖宗之法得用?”太后的语气更加严厉起来。
“可是墨胤原是个好的,谁知他会瞎了眼,墨泽的心思可不能小觑,他有野心,在军营里混了几年,带了几年兵,就自以为是了,如今的他,可比不得吴王弟以前,那时朕与吴王弟是亲兄弟,王弟一心辅佐朕,这天下才得以太平,如今墨泽敢对太子动手,朕决对不能容。”
皇上与太后针锋相对着,蓝梓汐听得心头大喜,或许,这正是冷墨胤出头的机会呢:“皇上此言差矣,父王可是有两个儿子,冷墨泽不好,不见得墨胤就不好。”蓝梓汐大胆的进言道。
“你在说墨胤!?”太后和皇上几乎异口同声道。
“是啊,墨胤,我的相公,治理天下,率领军队未必非要用眼睛看,用心就好了,真到了战场上,若连主帅也要上阵杀敌,战争首先就输了一半了,真正英明的元帅,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战之上上之法。”
皇上和太后再一次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道:“墨胤家的,你懂兵法?”
“学过一些,皇上您应该听过侄媳作的那十八首诗词,那一首不是豪气干云的,侄媳只恨此生身为女儿身,无法为国效力,上阵杀敌,若是再有来生,侄媳一定投胎为男儿。”蓝梓汐清澈的眸子湛湛如黑夜耀眼的明星,神情自性而洒脱。
这是皇帝在别的女子身上很难看到的神彩,着实惊艳明媚,怪不得墨胤那家伙对她死心踏地,风傲柳那么难缠之人竟肯为她放弃条约……
可惜,可惜,这样的好女子却是嫁给了墨胤,若是嫁给太子……何愁江山不稳固,皇权不统一?
“可是,墨胤连兵书都没读过,如何领兵,如何运筹帷幄,如何决胜千里,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皇上的语气里就带着笑意,也有一点点难过。
“皇伯父有多久没有较考过墨胤了?您所知的怕是他多年以前的事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您应该很清楚,最是要强不过,侄媳的兵法可有不少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不然,侄媳一介女流,哪能说得出那么多的大道理来?”
蓝梓汐还怕不够说服皇帝,又转过头朝太后眨巴眼睛:“皇祖母,你说是吗?总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吧,墨胤原是多么优秀您比我更清楚,命运不济,突然就没了一双眼睛,如若再不给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他这一生怕是要郁郁而终了,
所以,侄媳求皇伯父,求皇祖母,给墨胤一个机会,不成,让他回来就是,最多一切还是原样,如若能成,他也能为大周国效力,为皇上尽忠啊。”
太后怔了怔,转眸看向皇帝:“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墨胤那孩子小的时候又聪明又乖巧,诗词歌赋,武艺骑射哪样不是最好的,若不是……若不是出了那场意外,如今几个皇孙里头,又有谁能越得过他去,皇上,给那孩子一次机会吧,就算是……一点弥补也好。”
皇上的眼里滑过一丝愧意来,默了默才道:“好吧,只是……他那性子太过要强,眼睛看不见,到了军营自会有太多不便,总有些不长眼的会冲撞他,到时候,他一发脾气,又该闹出事来,到底不是在皇宫和吴王府,咱们都是一家子,由着他发脾气耍性子都能包容他,那可是军营啊……”
“皇上一直都当墨胤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么?他已经成亲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性可以耍性子的冷墨胤,他现在是侄媳的丈夫,一个成了家的男人,就要担负起这个家的责任,他要赚钱养我呢,自然要成熟起来。”
“墨胤家的说得对,皇上是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成了亲的男人,是该有担当,保不齐墨胤还真是变好了,这丫头这么精明的性子,闹死闹活的要嫁给墨胤那孩子,若非墨胤是真的好,她又怎么会拿自己的一生来当赌注?当墨胤是小孩子可以,可千万别当这丫头是傻子。”太后笑道。
皇上点头道:“母后说得是,这丫头可不是个简单的,墨泽这事就是她给闹出来的,朕正要训她呢,你说一家子有什么事放在府里说不行么,你就有本事闹得满城风雨,可知那可是你的婆家,吴王府的脸丢了,你就有脸了?”
蓝梓汐一直都这知道,这个皇帝并非表现的温和,其实是很精明的,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很快就被他看穿了,不过,能这样重重的训斥反倒说明他并想真罚自己,真拿她当晚辈才会这样骂呢,不然,他以帝王之威,一句话就能将你赐死,所以,蓝梓汐老实地垂头听训,任皇帝骂。
太后却是看不过意了:“皇上,你也莫骂她了,她那全是为了墨胤那孩子呢,若非她如此,你不也发现不了墨泽那孩子有问题么,虽说法子不对,但也还是有些功劳的。”
皇上就无奈地看着太后道:“母后……您就护着她吧,这丫头以后还不知会怎么闹腾呢。”
“皇伯父,梓汐知道错了,梓汐以后会改变策略的,一定以皇家体面为重……”蓝梓汐却立即乖巧的向皇上行礼,老实认错。
皇上愣了愣,瞪她道:“这会子倒是认错得快,你呀,朕若不是看在墨胤那孩子实在……实在可怜的分上,岂能饶你!”
“记性还真好,都过去几个月了的事。”蓝梓汐在心中腹诽,头也不敢抬,作出一福老实听训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当真朕年老昏溃了么?”皇上没好气道。
哎呀,怎么把心里的话念出来,蓝梓汐这回是真怕了,扑通就跪了下来,皇上又气又觉得好笑,正要骂她,冷墨胤从侧殿里走出来疑惑地唤道:“娘子……”
“相公,我在这里。”蓝梓汐眼睛一亮,救星来了。
“你怎么跪着?”见她跪着,冷墨胤大步过来就要扯她,“是皇上让你跪的?”
“相公,是我做错了。”皇上不发话,蓝梓汐不敢起来,大眼滴溜溜地不停地睃皇上的脸色,皇上故意板着脸看向别处,根本不理睬她。
“起来,跟我回去,别在这里碍人眼了。”冷墨胤拽了她一下,人没起来,自然是知道她在害怕,俊脸一冷,将她往腰间一夹就要离开。
“看吧,看吧,朕说了他还是这臭脾气吧,母后你还说他改了性子。”皇上气手直抖,这小子明知道他这个皇伯父在这里站着,也没说行个礼,还气呼呼的给脸子自己瞧,谁说他长大了来着。
“相公,相公,放我下来。”蓝梓汐可真急了,冷墨胤若是这么着一走,先前说的那事怕就要黄了:“才皇伯父说,让你去军营里头历练历练呢。”
冷墨胤的脚步果然一滞,脸色更冷了:“你就为了求他这个,所以才给他跪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