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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亚伦笑呵呵地从李家客栈走出,手里还提着一篮红鸡蛋,这却是李家媳妇有喜,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将李二娘乐得合不拢嘴,又摆了酒席,大宴宾客。
在李逍媳妇产子这事之上,亚伦也算出了大力……这当然不是说他夜夜去做新郎,而是开了不少安胎方子,并且难产之时,也是靠着一味保胎丸,这才保住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这时代女人生子,就是一道鬼门关。
这让李二娘与李逍,对亚伦颇有些感激不尽。
感激之余,李二娘甚至还想给亚伦说个媳妇,毕竟亚伦的年纪,可是比李逍还大!
亚伦婉拒的同时,也起了点小心思。
他化名方原,来余亢定居,实际上除了逍遥人间之外,还有一点伪造身份来历的想法。
要知道,纵然那些武林大派,收徒都甚为严格,甚至还会派人前往出生地查探一番。
修仙中人,特别是玄门大派,自然会更加严苛。
搞不好会查祖宗八代!
但没关系!
亚伦自方原这一代,在余亢定居,或许来历可疑。
但等到第二代、第三代、怀疑的人就少了,这叫日久见人心!
而以亚伦的耐心,自然不介意在此繁衍个七八代,然后自己冒充自己的子孙,前往玄门正宗。
如此一来,那就是正经的身家清白了……
‘哪怕不娶妻生子,也可以弄个假货与一些养子养女,然后我自己别开一脉,先冒充自己儿子,再冒充自己孙子、玄孙……’
反正这种事亚伦又不是没有做过,堪称驾轻就熟了。
算计已定,亚伦却不会去娶什么良家女子,而是准备买个从良的花魁小姐姐来。
反正花魁从良这种事,对方显然也不愿意启齿,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这么看起来,最好还是要一个带小的……莫非我还要当个接盘侠?’
亚伦抹了一把脸,莫名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不过他心中也知道,自己年纪已经很大,在外人看来实二十五、虚二十六、毛二十七、望二十八、四舍五入快三十了,在现代不结婚都有闲话,在古代就更加如此了。
这一日。
亚伦照样开了半闲堂,忙碌了大半日。
毕竟这几年下来,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医术高明,颇有仁心,甚至还偶有外地慕名而来者。
这让亚伦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带几个学徒了。
否则的话,一天时间都用在给人看病上,也挺无趣的。
到了临近黄昏之时,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关门,眉头忽然一皱。
不过,他手上动作并没有迟缓,依旧关了房门,继而自言自语道:“咦?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话音刚落,他眼前就浮现出一人。
这人身材魁伟,穿着一身黑色短打劲装,手持一根金光灿灿的判官笔,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脸庞方正,眼中精光闪闪,更关键的是,身上有着一道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两边血肉泛出一股腐臭之气。
“啊!”
亚伦‘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用你管,你是大夫,将我治好,我必有重谢!”
拿着判官笔的中年人将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还有……记得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来过的消息,这也是为了你好,否则必有大祸!”
‘大祸?’
‘我还要担心你们乱来,打翻我的五毒鼎,到时候走了那么多珍奇毒物四散,整个余亢镇都要死绝啊……这才是真正大祸!’
亚伦心中吐槽一句,表面却拿出强作镇定之色:“我是大夫,医者仁心,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
他让这人坐在病榻之上,用剪刀剪开衣物,忽然叹了口气:“你这是被什么兵器所伤?上面还淬了毒!”
拿着判官笔的中年人神情略微暗然,答道:“是我三弟的飞燕轮!他喜欢用蛇毒,听说你擅长治疗蛇虫之毒,因此我才来求医……”
至于他为何与自己三弟打起来,还是生死相搏,却又不肯说了。
在亚伦看来,要么是情感纠葛、要么就是利益动人心,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这位使判官笔的中年,名为‘张成翔’,为川北武林大豪,擅使一对判官笔,能打人穴位,出手无有不中,江湖人送外号‘铁面判官’!
他有两个结义兄弟,大哥‘火发鬼’唐雄、三弟‘燕子’李青。
三人义结金兰,行走江湖,好不快活。
而最近,更是来到了元嘉城,更卷入了一桩武林大桉中去……
数年之前,赵家闹鬼,有游方道人前来治鬼,后来被另外一位游戏人间的剑侠叫破阴谋,当即动手,满城皆闻,就连李逍都见到了那仙家手段,回来吹嘘了足足数年!
后来,也不知双方斗法胜负如何,反正游方道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市井便传言是被那剑侠飞剑斩首,身死道消了。
还颇吸引了一批江湖中人与富家子弟,汇聚元嘉城,想要找到游方道人的传承,或者拜师那位剑侠。
亚伦当年也曾经心动过一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他为人的宗旨,就是离麻烦远远地……更不会去自找麻烦。
当年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震动武林,不少人在元嘉城附近火并,一口气死了大概数十个赫赫有名的大侠,结果却是毛都没见到一根。
那些江湖中人也就渐渐散去。
直到最近,又传说有当年游方道人留下的藏宝图出世,上面有他的衣钵传承!
并且,这幅藏宝图几经转手,最终落到了兄弟三人中‘火发鬼’唐雄之手!
唐雄也是个精细人,拿到藏宝图之后秘而不宣,只跟两个结拜兄弟说了,准备暗中去发掘出道藏,到时候兄弟三人一起踏上道途,学个仙家手段,延年益寿,做个逍遥神仙中人,岂不快哉?
奈何……‘燕子’李青新生歹念,想要一人独吞藏宝图,暗中发难,先毒翻了‘火发鬼’唐雄,就连‘铁面判官’张成翔也被重创。
好在危急关头,唐雄拼死牵绊住李青,才给张成翔逃命机会!
甚至,连那张藏宝图都抛给了他!
李青自然对张成翔穷追不舍,还不知走通什么关系,调动了官府中人帮忙追索!
张成翔无奈,只能一路带伤狂奔,然后便逃到此处!
但这些事儿,张成翔回想起来就是心痛如绞,自然不会跟亚伦说。
亚伦却没有动手治伤,反而摩挲了一下下巴:“我似乎在官府告示上看到过,你是最近被通缉的江洋大盗!”
此言一出,张成翔面色一变,判官笔差点就要点出。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出手。
毕竟他自诩侠义,对一个普通大夫出手,又算什么事儿?
也幸好他没有出手,否则亚伦随手就一道五毒煞气下去,要了他的小命。
此人虽然武功在江湖中有些名气,但就在后天境界打混,在亚伦看来也不比一只鸡仔强横。
张成翔面色几变,最终惨然一笑:“既然你以为我是江洋大盗,不给我治伤,那也罢了……我这就走,那银子也给你了,只是你切记,莫要泄露我的行踪,否则我或许没事,但你若被官府抓了去,严刑拷问,可就不值得了。”
自古胥吏奸似鬼,任凭你什么人,只要入了牢狱,就要想方设法地榨干油水。
张成翔见多了黑暗,这种事还真不是瞎说。
他转身就走,忽然感觉脑后生风,右手下意识一抓,就抓住了一个瓷瓶。
亚伦幽幽叹息一声:“你中的是五种毒蛇的混毒,全靠内力镇压着,稍有不慎就会毒发身亡……我这‘天蛇夺命丹’,你每日三次,每次一粒,两天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多谢!”
张成翔再不多言,转身施展轻功,从院子里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这人……倒是傻得可爱。”
亚伦摇摇头,哑然失笑一声,这才回去,将银子收了,继续没事人一样关门歇业、整理店铺。
……
过不几日,果然就有官府捕快来到这小小余亢镇,到处搜捕‘江洋大盗’!
亚伦这个‘半闲堂’,更是被里里外外翻了数遍。
当是张成翔当初的故布疑兵之策失效,终究是被李青找了来。
亏得亚伦早有准备,将五毒鼎等一干惹眼的物事用法宝囊一口装了,才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而这些捕快借着搜捕之名,在小镇上到处敲诈勒索,也是弄得一片怨声载道。
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些小老百姓纵然有些小病,只要不是当场就死的急症,也不愿出门,免得撞上官差。
没有病人上门,亚伦索性就关了半闲堂,来到李家客栈吃酒。
“方叔来了?”
李逍如今做了父亲,倒多了几分沉稳之气,迎接过来:“还是老三样么?”
“嗯,酒要加倍,再来一碟卤肉。”
亚伦叹息一声:“最近没什么生意,还是来此消磨时间罢了……”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客栈生意也不好,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唉……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李逍顺口答了一句,看起来全无问题。
但在亚伦这位修士看来,其眼神有些闪烁,甚至行走坐卧之间,泄了一丝底子,竟然似乎开始习练上乘武功的样子!
‘这是……得了什么人指点么?’
‘偏偏是这个时候……莫非……张成翔也想玩个灯下黑,竟然还没逃走?’
亚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夹了一快子卤肉,倒也颇为自在。
不管这李逍的机缘是不是张成翔,其实都不关他的事儿,还是可以继续稳坐钓鱼台看戏。
不过,在他自斟自饮了三杯之后,面前人影一闪,却是李逍忍不住坐下,道了一句:“我来陪方叔叔喝酒……”
亚伦哈哈一笑:“你莫不是心疼自家美酒,特意来喝我的?”
“怎敢如此?”
李逍连忙招手,一个穿着布裙的瓜子脸美妇就捧着一个木盘过来,上面装了一壶酒与几个小菜,布菜之后又福了一福。
她是李逍之妻,当年难产,被亚伦救过命的。
“来,我为方叔叔倒酒。”
李逍连敬了亚伦三杯,忽然就叹息:“我当年顽劣,让叔叔见笑了……此时才知,叔叔愿意传我医术,我却不愿意学,当真辜负长辈期望,大是不孝。”
“逍哥长大了,这些就不必再说。”
亚伦摆摆手,倒是看出来,这李逍骨子里还是那个皮猴,此时得了机缘,忍不住来炫耀,又不好明说,心中已经脑补出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模样。
正好笑之时,忽然又听李逍道:“前些日子,我去元嘉城进货,遇到了一个瞎眼老道人……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一生平庸,最近虽然有机缘,却也伴随了一场死劫!”
“哦?”
如果是真正古代,亚伦只当放屁。
但在这个真的有仙人的世界,他却不敢如此大意,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大侄儿……你信了?”
“我……是不得不信啊。”
李逍含湖一句。
原本他也是不怎么信那个瞎眼老道士所说,几乎将人家当成骗子,乱棍打走。
但等到自己得了那个‘机缘’之后,便有些相信了。
只是还想去找那个老道士,人海茫茫,却如何能找到?
特别是最近,每每夜不能寐,看着娇妻爱子,想到自己的死劫,更是心中难安。
此时见到亚伦,甚至有了托孤的心态:“我……我若真应了劫,还望叔叔看在多年交情份上,照顾下我妻儿……”
说到这里,已经是眼眶通红。
“你身体康健,不要想这些,再说,还有你姑姑呢……”
亚伦安慰两句,忍不住问道:“那个瞎眼老道长什么模样,我也帮你找找?”
实际上却是暗中想着,这怕不是什么修仙中人,游戏风尘的戏码。
特别是这种精通推算之术的,日后见到,得躲得远远。
“他……”
李逍已经颇有几分醉意,回想着描述:“穿着一身杏黄道袍,打着算命的卦幡,相貌奇古,胸前还挂着一枚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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