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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傅石勋笑起来,“我可能就是太缺德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老婆死了,家徒四壁,刚出生的孩子连奶都没得吃,我太缺德啦……说着,傅石勋又哭起来。郝运劝了几句,傅石勋忽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郝运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说在赵家大染坊附近见过你。”傅石勋愣了半天,也没多问。这是郝运能想出最简单的借口了,按理说不太合理,但傅石勋家里出了这么多变故,也没心思多考虑,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怀疑郝运的身份可疑。
傅石勋虽然止住了哭声,但眼泪和鼻涕还是直流,而且越流越多,用布怎么也擦不尽,还张大嘴打呵欠。郝运拿出怀表看看,现在才晚上八点,还不至于困成这样,他忽然想起傅石勋染上大烟瘾的事,这时才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只铜烟锅,旁边还有个铜底的玻璃泡,就知道这是大烟灯。傅石勋不光在流眼泪和鼻涕,连身体也在哆嗦,他翻身下床,打开木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很小的纸包,颤抖着打开,包里有一小块黑乎乎的膏状物,只有小指甲盖大小。
“这是大烟膏?”郝运问。
傅石勋并没有回答,打开玻璃灯泡的铜底座,取出油壶和插筒、盖圈,倒了些灯油在油壶中,再放回底座,用火柴点燃,最后盖上玻璃灯泡。细细的火苗起来了,他将黑色膏状物用手哆嗦着搓成长条,放在那火苗上烤,郝运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儿,连忙说:“这还有孩子呢!”
“没、没事……”傅石勋根本不理,继续烧烟泡,直到那长条越来越软,发出滋滋的轻响,表面也开始冒泡。傅石勋连忙拿过铜杆烟枪,把软化的大烟膏放进烟锅,外面塞好纱布,直接把铜烟锅也放在玻璃灯泡上烤。
这时孩子醒了,开始低声哭。郝运非常生气:“要抽你就到外面去抽,不是有厨房呢吗,怎么能在孩子身边抽?他今天刚出生,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傅石勋就像已经变聋,连话也不答,继续烤着铜烟锅。郝运气极了,伸手抓住他持着烟锅的手腕就拽。傅石勋大叫:“给我!”这嗓子非常大,把郝运也吓了一跳,那孩子更是吓得先一愣,随后哇哇大哭。
“你疯了?”郝运喝斥,“这么大声喊什么?小孩不能惊吓!”
傅石勋夺回烟锅,继续颤抖着在灯上烤,郝运看明白了,犯大烟瘾就是犯毒瘾,此时的傅石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要是硬阻止,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郝运只好去抱孩子,发现有股酸臭味,原来是孩子拉屎了。回头看看正烤得入神的傅石勋,郝运知道他指望不上,无奈之下只好动手换。郝运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看着还没有自己小臂长的婴儿,身体软得没骨头,都不敢去抱。但傅石勋不顶用,郝运就得赶鸭子上架。
邻居抱来的柴火还有,郝运生了些火,烧了盆温水,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过去洗澡。他生怕摔着孩子,这个简单的澡洗了近十分钟,紧张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洗完,换好衣服,郝运感觉比干了一天活都累。婴儿还在哭,明显是饿了,而此时的傅石勋却斜躺在床上,一边抽着大烟,一边用根小细棍,在烟锅旁边的细孔里时不时地捅捅。喷云吐雾,屋里全都是刺鼻味道。
郝运直咳嗽:“你能不能出去抽?让孩子怎么办?”
傅石勋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抽大烟所带来的快感之中。郝运只好在厨房的地面铺了两层被褥,暂时将孩子放下,到邻居家求助。邻居让郝运先在自己家安顿,再去那奶妈家取奶回来,在灶旁温了给孩子喂饱。
“孩子没娘,父亲还抽大烟,又这么穷,怎么长得活呀。”邻居的老婆也替傅家发愁。郝运比她更愁十倍,按这情况,郝运搞不好还要继续当育儿嫂,主要是他没有任何育儿经验,又不忍心下手干掉傅石勋,这才叫骑虎难下。
看着邻居家的三个孩子,郝运试探地问道:“要是孩子他爸因为抽大烟送了命,这孩子能交给邻居收养吗?总不能看着他自生自灭吧?”
邻居说:“谁能养?现在哪家没有好几个孩子,个个穷得要死,自己家的娃都吃不饱,谁会白白拿米面喂别人的孩子?那他就得活活饿死!”郝运沉默不语。
回到傅石勋的家,郝运吓了一跳,只见他躺在床上,嘴角流口水,呼呼喘气,眼睛却瞪得很大。郝运连忙跑过去:“喂,你怎么了,喂,要不要叫大夫?”
傅石勋不答,就像已经变成了痴呆者。郝运再去找邻居,邻居来到傅石勋床边一看,说:“不用管他,吸完大烟的人就这样,我舅舅当年就是,吸完就像魂都出了壳,你看他像是生病,其实现在他正舒服着呢!”
郝运打开窗子放放烟气,又过了近半小时,傅石勋才缓醒过来,脸色红润,精神百倍,问:“咦,我儿子呢?”
“还好意思问!”郝运说了刚才的事,傅石勋歉意地到邻居家把傅以德抱回来,放在床上轻轻地爱抚,不停道歉。
郝运说:“你别废话了,他又听不懂!现在正在睡觉呢。”傅石勋这才把孩子放开,高兴地去洗尿片。郝运坐在床边,心想,要是杀掉傅石勋,这个孩子肯定也活不成,秦震给的任务是没问题,但自己就成了畜生不如的人,下半辈子怎么睡安稳觉?可要是不做,就有可能无法改变傅家一百年后的势力。矛盾中,郝运掏出所有的钱,还有不到四十块,当初那个保安周至元扔给自己五十,要不然还真没辙。
如果把这些钱给邻居当收养费,倒是应该可以,而且改变了生活轨迹,傅以德连姓氏都得改,以后也不可能再生出傅观海来,任务圆满完成。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谁能保证会好好对待?这算不算也是作孽?
等傅石勋洗完尿布回来,坐在椅子里向郝运道歉。郝运问:“怎么染上的烟瘾?”傅石勋没回答。在郝运的追问下,他只好说出实情。原来他叔叔傅杰书早在两三个月前,就时不时地派管家找他在大烟馆见面,说是谈事,同时也在抽大烟。傅石勋本来不想抽,但禁不住管家几次三番地让,就顺便尝了尝。没想到半个多月下来,自己也上了瘾,傅杰书每次派人找他谈话,都会大度地请他点烟泡,刚才他吸食的那些大烟膏,还是十天前跟管家在大烟馆悄悄偷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