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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昶摔在地上, 哀嚎两声,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连忙爬起来,一个跟头翻进窗里,啪的一声合上窗户。
“你怎么.....”陆清漪见沈文昶又回来了, 刚要询问,便被沈文昶捂住了嘴。
“嘘,外面来人了。”沈文昶轻声说了一句,松开手, 靠在墙根上。
小柔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可千万不能被外面的婆子发现沈文昶啊。
“奇怪, 刚刚明明听见这里有声响。”外面的婆子提着灯笼对另一个妇人道。
“我刚刚也听见了。”妇人说着往后瞧了瞧,见是小姐的屋,“会不会是小柔那丫头在屋里和小姐玩闹呢?这丫头啊,仗着小姐宠她, 没个大小,咱们回吧,还有活做呢。”
屋里的人紧张不已, 听见二人的谈话心慢慢放下, 少时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
“以后不准到我家来,听见没?”陆清漪的心都快提到嗓子里了。
“那我想你怎么办?”沈文昶一边揉着摔疼的胳膊一边问道。
陆清漪闻言气极,碍于小柔在旁, 只得耐住气道:“不许想我。”
“衣衣, 为什么你知道那个秘密后, 对我远远不如以前了?其实,我还是我的。”沈文昶有些哀怨,她有些想念那个温柔爱笑的衣衣。
沈文昶一句话,把陆清漪问得心疼了两三。
“你别逼我这么紧,我实在是乱,你先回去好不好,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陆清漪有些虚脱地靠在墙上。
“哦,好,衣衣你早点休息。”沈文昶说罢,走到窗边,轻轻打开,手撑在窗上轻轻一跃,跳了出去。
陆清漪走到窗前,只见一个人影嗖得一下越出墙去,这人来去倒是潇洒。
“小姐,在想什么?”小柔见自家小姐盯着墙头看得出神。
“小柔,你说,花木兰从军十二年,到底是身上的英武气多些还是女儿家的柔情多一些呢?”陆清漪突然问道。
“嗯~她十二年都没被发现是女人,大概是英武气多些吧。”小柔答道。
“那,那你说,她内心深处是想嫁人呢还是想娶妻呢?”
“小姐,你怎么会这么问呢,花木兰是女子啊,又怎么会想娶妻呢?”小柔惊道。
陆清漪闻言摇了摇头,那人就是女子,可却说要娶她为妻呢,其实人还是那个人,嫁过去除了不能、不能行周公之礼,其他的倒也不会变什么。
那厢,沈文昶跑回家,见前厅灯火通明,继母也在前厅焦急地走来走去,心下颓然一惊,她今天没有去书院,夫子不会告状到家了吧。
按以往沈文昶会悄悄回屋,躲过一场训斥,可她有事求继母,硬着头皮走了上前。
“呀,少爷啊,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夫人都急坏了。”奶娘迎上前,拉开沈文昶的胳膊,瞧着没受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文昶闻言往继母那瞧了一眼,继母已然坐到椅子上,板着脸看她。
沈文昶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沈夫人见状愣了,脸上板起的怒容瞬间被打破。
“不是故意不去书院的,看了幅画,脑袋疼得厉害,昏过去了。”沈文昶低着头道。
“什么?”奶娘慌了,“少爷,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
沈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将戒尺放到桌子上,沈文昶有头昏病她是知道的,只是以前也没有晕的昏过去啊。
“快起来吧,我瞧着你身子比以往是有些虚,今儿个不计较了,回房休息去吧。”沈夫人有些适应不了对她下跪的继子,这小子向来无礼也不认错的。
沈文昶一听这话,抬头去看继母,其实奶娘说得对,这女人面冷心善,她往前跪走几步道:“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沈夫人闻言了然,原是有求于她。
“有事起来坐下说吧。”沈夫人内心料定这小子闯祸了,又知道他爹快回来了,害怕了。
沈文昶闻言连忙起身,站在一旁道:“我想娶妻。”
奶娘闻言大惊,拼命向沈文昶使眼色,可沈文昶瞧了她一眼后,就去看沈夫人了,奶娘急得恨不得捂住沈文昶的嘴。
沈夫人愣了一会,笑了,算年纪也该是娶妻了。
“成亲可不是闹着玩的,娶回来要待人家好,也要开始想想今后该做什么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你受苦。”
“我知道。”沈文昶一脸坚定。
沈夫人见继子如此,莫非沈家祖上显灵,要浪子回头了。
“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沈夫人端起茶盏,用茶盖抹了茶叶问道。
“知府千金陆清漪。”
“什么?”沈夫人惊得抬头看向继子,“你刚才说谁家千金?”
“南通知府陆大人家的。”沈文昶抽出被奶娘扯在手里的袖子。
沈夫人放下茶盏,半晌道:“怕是攀不上。”
“啊?”沈文昶看向继母。
“咱们是商贾人家,陆家是官宦人家,素来嫁高娶低,哪有官家千金下嫁一说?再者,我听闻这陆家小姐才满京城,想必眼光极高。”沈夫人说到此,瞧了眼继子,不是她有些埋汰这个儿子,平心而论,满仓的确配不上人家,即使去提亲,怕也成不了。
“即便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那陆大人,怕也不会将女儿嫁到沈家。”
“不去提亲怎么知道不成呢?”沈文昶急了,“我等不到爹回来,您帮忙找个媒婆,去试试吧。”
“本来希望就渺茫,怎么能随便找个媒婆过去呢,为显重视,我觉得还是等你爹回来的好。”沈夫人说罢,看了眼继子,又补了一句:“这桩婚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八成说不下来。”
沈文昶闻言跌坐在凳子上,她怎么就忘了门当户对一说呢,扬起手打了下自己的大腿,她后悔儿时贪玩了,若她是个文武双全的,没准陆大人爱才也会把女儿嫁给她呢,可是,可是现在即使衣衣同意了,她也未必能娶回家,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文昶,犹如战败的公鸡一般,颓废着。
“先回去休息吧,等你爹回来再谈。”沈夫人说罢起身,带着奶娘离了前厅,其实若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她倒有几分把握把亲事说下来,可这小子眼光忒高了。
沈文昶失魂落魄地回了屋,直直地摔在床上,怎么办呢?
闷在床上半晌,突然坐了起来,其实如果衣衣同意了,衣衣可以求她爹娘同意这门亲事啊。
这么一想的沈文昶,来了精神,跳下床,扯了洗脚布拿着木盆,颠颠地跑出去洗脚。
此时,陆家,陆清漪换了崭新的床褥被套,靠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画像,当时画沈文昶的时候她满心的甜蜜,如今回忆起来,仍能体会到当初小鹿乱撞的感觉。
“月老,这根红绳的另一头,牵的到底是不是沈文昶呢?”陆清漪想罢掀开被子下了地,拉开妆奁盒子的小抽屉,取出华法寺的签文,仔细读了几遍大惊,前世凰凰同心结,莫不是暗喻她命定的那个人也是女子吗?这倒要去华法寺好好解一番呢。
此时,外面更鼓敲了三声,陆清漪吹了灯。
第二天雄鸡唱响,沈文昶嘴里咬着包子就匆匆跑出家门,现在最主要的是衣衣得先同意了,只要衣衣点了头,她就可以放宽心。
三桥街上,早市刚刚开始,前头刚跑过一个急匆匆的沈文昶,后面又跟上了个同样急切切的程意。
程意手里拿着一叠纸,急匆匆跑过小桥,在声乐坊门前徘徊。
婉儿姑娘出了房,要下楼时,瞥见楼下那个书生,她倒不知道,丽娘这么有吸引力嘛,大清早的就来楼下等。
婉儿撇了撇嘴,路过丽娘房里时,敲了敲门。
丽娘正对镜理云鬓,听见扣门声,放下木梳,起身开门,瞧见婉儿,门也不关,转身扭着腰往里走。
“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这话该问楼下的书生,大清早就在等你呢,我只是看那书生可怜,帮他一把。”婉儿说罢转身就走。
丽娘闻言转过身来,书生?是她?丽娘快步出了房,趴在栏杆上往下瞧,程意当真站在那里仰着头。
程意还从来未瞧见过丽娘未梳妆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
丽娘抿了抿嘴,想了想转身进房,快速梳妆,打扮整齐地下了楼。
程意等了片刻,果然见丽娘出来了,连忙上前。
“丽娘。”
丽娘瞧着程意,想起昨天那个吻来,其实她不了解程意,但是程意的家境还是符合她要求的,穷,没心思和别的女人风花雪月,而程意又是女的,女子倒不至于和男子一般负心薄幸,无非就是心气高些,她忍着点日子也能过下去。最主要的是,将来没人逼她生孩子啊,若是嫁个农户,生个女儿,指不定婆婆怎么刁难呢,而程大娘不仅不会怪她生不了孩子,而且老人家朴实心善,有这样的长辈,她也心安些。
唯一不足的是,她现在还没有喜欢上眼前这人。
“丽娘,这是我写的曲词,你挑挑,有喜欢的可以谱成曲子,这样就不用和她们一样花钱去请人写了。”程意双手将曲子递到丽娘跟前,“若是你觉得我写的还好,我以后天天给你送,好不好?”
丽娘接了过来,随手一翻:“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传,谁知,谁知,此心月下早求凰。”丽娘读罢末尾几句,抬眸打量程意,果真被识破身份之后更加大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