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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脆响,瞬间让喧闹的夜回归宁静。
洛薇薇捂着脸,从弟子们自残的行为中缓过神来。
她自从习武有成以来,好像还没被人打过脸。
“你想死?”洛薇薇咬牙切齿道。
“哼!”
白羽却只瞪了她一眼,不答话,反而转过身面对陷入慌乱和痛苦的女弟子们。
“大家不要慌,马上准备床铺、温水和药物,懂医术的快帮忙照顾伤者。家里有多余蜡烛的,都去取来照明!”
骚乱的人群,突然好像有了主心骨。
先是秋华犹豫一阵,然后便咬牙起身。她先把怀中女婴交给丈夫,自己便立刻回家取疗伤药和蜡烛。
住在大屋附近的弟子,也立刻打开房门收拾床榻,好让自残受伤的师姐妹躺好。
短暂的骚动,终于井井有条的恢复了秩序。
白羽这才对洛薇薇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看看清楚,连一个村子都被你搅乱成这样。争夺天下、当皇帝,真的适合你吗?”
弟子们宁可自残,也不愿意接受她荒唐的命令。
这样畏惧、排斥的态度,再加上白羽的质疑,终于让洛薇薇陷入沉默。
她脸颊涨红,也不知是因为那一记耳光,还是在反省自己长久以来的错误念头。
“你或许是习武的天才,却没有政治头脑。”白羽淡淡道:“单论武功,你已经是世间第一,胜过所有男人。从这一点来看,你也算证明女人可以比男人更强。”
洛薇薇嘴角抖了抖,似有一丝苦笑。
“你随我来。”
她转身进屋,白羽也只好跟着。
两个蒲团,面对面席地而坐。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洛薇薇两眼紧盯着白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外的伤者全部得到安抚,深夜重归宁静,只有大屋内亮着烛光。
“……我不是坏人。”洛薇薇轻声道:“我活着,只想要证明自己……是有意义的。”
“哦。”白羽干巴巴的应了一句。
这女人时而清冷、时而偏执,白羽小心防备着,可不敢闺蜜似的和她畅聊。
“曹睿是第一个胜过我的。”洛薇薇古怪的看着白羽。“而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全然不怕死的。”
“谢谢夸奖。”白羽心中嘟囔:“怕!我怕极了,只是不敢让你知道而已。”
翻手取出一卷类似经书的东西,放在地上。
书皮上赫然有四个小篆字:慈航心经!
恰好晚风抚过书页,翻至扉页处。白羽眼尖,分明看见一个熟悉的‘L’。
世外之物?
咕咚!
咽下一口口水,白羽想要这本《慈航心经》,天知道能换多少能量!
“呵呵……”洛薇薇看出白羽眼中的期待之色,得意笑道:“这本奇书能使人脱胎换骨,你纵然不凡,却也无法免俗。凡人,就是无法拒绝这样的珍宝。”
白羽挠挠头。
真抱歉,你猜错了。
什么玄功妙术,她没有半点兴趣,但收集能量就另当别论了。
“可以送给你。”洛薇薇仰起头,似乎在等白羽求自己。
“真的?”她有些惊讶。
两人终归是敌非友,凭什么洛薇薇愿意把这种好东西送给自己?
“你先告诉我,秦王……他到底是谁?是什么?”洛薇薇说出了心中的好奇。
这世上,原本没有她杀不死的人。而曹睿,打破了洛薇薇长久以来建立的自信。
不论是派遣大弟子暗杀他,还是畅春园外自己亲自出手,居然都失败。
“额,我老公吧……他不是凡人。”白羽略有些羞涩道:“他以前是个鬼,现在是僵尸。”
倒不是不能说,反正洛薇薇也无力再造反了。
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包括真正曹睿已死的事实。
“原来如此!”
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半年来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洛薇薇神色古怪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白羽没好气道:“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你和死物做夫妻,不害怕么?”洛薇薇忍不住道。
“他从小看着我……陪着我长大……咳咳,习惯了。”这话说出口,还真有些别扭。
洛薇薇表情更精彩了。
“你还是个童养媳?”
白羽嘴角一抽,童养媳是什么鬼?偏偏她还无力反驳!
“拿去吧。”洛薇薇将《慈航心经》丢给白羽,略有些悲凉道:“反正我已经失去一切了。”
长久以来的梦想、辛苦建立的门派、心血调教的弟子,都没了。
这一夜过后,洛薇薇彻底明白,自己竟是这村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那……你会放我走吗?”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白羽小心翼翼问道。
“做梦吧。”洛薇薇脸色瞬间转冷。“毁了我的一生,还望向本座不报复你们夫妇俩?敢踏出此村半步,本座便杀光村子里的所有人!”
神经病!
白羽总算明白。
自己在不经意间,居然成了洛薇薇唯一可以倾述心声的对象。
她会一直拘禁着自己,既可以拆散她和秦王,还能有个陪说话的伴儿。
“或许等你死的那一天,我会将你的骸骨送往京城。”洛薇薇冷笑:“又或者,你拜我为师修炼《慈航心经》。将来如果你超过我,自然可以逃出去见他。”
屁话!
白羽才不相信,自己有本事在武学上超越洛薇薇。
“哼……你已经把这本书送给我了对吧?”白羽冷哼一声,反手之间,《慈航心经》突然不见了!
“书呢?”洛薇薇愣道。
“我吃了。”白羽懒得搭理她,含糊说道。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用这本书兑换了能量。
暴涨!直接达到了30%的程度!
“你倒是有很多秘密。”
洛薇薇瞪着白羽,后者也不甘示弱回瞪她。
“拜我为师?”
“不可能!”
她若是做了洛薇薇的徒弟,小命更是安全了。可却要委屈陆锦亭,也跟着她矮了洛薇薇一辈。
被拒绝,洛薇薇心中居然真的很失落。
她突然发现,谁都不需要她,谁都希望远离她。
这种感觉,原来不是她高远于整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决定抛弃她?
“本座……”
洛薇薇似乎刚想说什么,突然口中吐出一缕白气,吓了白羽一跳!
这是干嘛?要成仙了?
洛薇薇的情况,远不是成仙这么美妙!
她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修炼积攒多年的内力,突然有储存不住、疯狂外泄的倾向!
就好像开闸的水库,泄洪之后根本无法收回。
白气,不对,白色霞雾不断从她体内挥发出来,一时间倒也像是要升仙似的。只有洛薇薇自己心里清楚,常年心中竖立的执念骤然崩塌,随之一切努力都付诸流水。《慈航心经》赋予她的力量,在成为无用之物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随风消散
。
“本座……我……不……”
洛薇薇绝望又虚弱地倒下,她不想承认自己正在失去武功,却被迫以极端虚弱的姿态让白羽看个一清二楚。
“你身子不舒服?”白羽不懂武功,只能茫然地问道。
只剩下一丝微薄的内力,洛薇薇浑身颤抖,挣扎着却无法起身。
倒是白羽好心,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接下来的三天,洛薇薇像个病弱到极点的寻常女子,连吃饭喝水都需要白羽服侍。
倒是白羽细心,猜到她好面子,没有将病症宣扬出去。
小心伺候了三天,终于在洛薇薇惨白的脸上看到一丝红晕。
“你可好些了?”白羽问道。
“……我大概命不长久了。”洛薇薇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很平静的说道:“原来将《慈航心经》练到极致,居然是个死?”
白羽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
“你想多了吧?我把村里懂医术和武功好的都找来,看看她们有什么办法?”白羽急道。
“不必……”
洛薇薇很虚弱,但头脑却很清晰。
她看着白羽,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是你的敌人吧?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救我?你是不是傻?”
“……好歹是条人命嘛。”白羽可没心情聊天。“真不需要我去把秋华她们找来?”
“真的不用了。”洛薇薇惨笑一声,才道:“这世上果然没有超凡脱俗的玄功,我竟练功把自己练死了。”
她虚弱地解释着,白羽虽然没有武功,却也能勉强听懂。
比寻常武功秘籍更强的《慈航心经》,其秘诀便在于透支。练得越勤,对身体的透支和负担越大。
像洛薇薇这样不分日夜的苦练,终于是把命都搭进去了。
“乖乖……幸亏我把心经兑换了能量。”白羽暗自捏了一把汗。
“我留不住你了。”洛薇薇轻声道:“要走便走吧,任我自生自灭。”白羽却摇头:“别,就这么让你死了,我良心过不去,晚上会失眠。再说了,你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刁难秋华她们。就冲着,我愿意留下,算是奖励你良心未泯吧。
”
她决定继续照顾洛薇薇,没想到一晃竟是两年。
两年间,连秋华等人都以为师尊只是在闭关,心中感激白羽,没有让师尊出来收拾她们。
大屋内,白羽却成了大魏国最专业的护理人员。
瘫在床上的洛薇薇,除了头脑清醒,浑身上下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了。
“我大限到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洛薇薇那双已无法完全张开的凤眼,竟有一抹感激的泪水。“抱歉,拖累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走吧,回京城去,找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