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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尚不知自己被注意了。
花间派二师姐夏姬，是早年洛仙子还未名震天下时，在战乱中收养的孤儿。因跟随洛仙子极早，故而在花间派排名第二。
她没有高贵的出身，学了师傅生死搏杀的狠辣，又天性放纵好淫。
夏姬事实上只比洛仙子年轻不到十岁，却依旧待嫁闺中，也是因为她品行不端。
就在夏姬自己的私宅，还圈养着数名龙精虎猛的壮汉，专供她享乐。
“二师姐，若是看中了这小子，何不把他带回家去？”
左凤娇熟知夏姬的品行，居然趁机讨好她。
“这少年所穿衣料只是寻常布匹，而非绫罗绸缎，显然不在宗亲贵戚之列。如是寻常百姓，能服侍二师姐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正因为不是宗亲贵戚，才可以肆无忌惮。
夏姬也听得两眼放光，已是食指大动。
她腻味了家中猛汉壮男，头一回见白羽这般精致俊秀的美少年，顿时便见猎心喜，甚至身子都隐隐躁动起来。
白羽也急了。
这群女人说话虽然稍稍压低声音，可也几乎能听个一清二楚。
不仅她听见了，连闲云茶楼其他的客人也都听见了。众人正纷纷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她，就好像她即将沦为夏姬的面首似的。
“结账！”
白羽赶忙在桌上放下一块碎银子，闷头向楼梯口走去。
可惜，她与楼梯口之间的必经之路上，夏姬正等在那里。
“你是想逃跑啊？还是主动送上门？”花间派二师姐媚笑着上下打量白羽。“哟，这么单薄，真担心你是个花架子，不禁用呢。”
白羽更慌了，加快脚步想要下楼。刚与夏姬错身而过，却突然被她用脚尖一绊，整个人向前栽下去。
看着白羽在半空中飞出去的样子，夏姬笑了。
再等她来个美女救英雄，便把这小奶狗似的男人扛回私宅，放肆享乐。
夏姬正准备施展轻功救人，突然另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出现，将白羽托住。
“秦王殿下？”
曹睿来了。
他是皇子，是秦王。而夏姬作为战乱遗孤，其实只是小民百姓，地位甚至不如左凤娇这般官宦家的小姐。
白羽也以为自己要重重摔一跤，却没想到被一个陌生男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托在怀中。
“你……”
“黑羽，未得本王许可，你又擅自跑出来了？”秦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羽？
黑羽？
故意喊错自己的姓氏，白羽惊讶地看着这位秦王。
他认识我？这是在救我么？
“殿下，这位……是您的什么人？”夏姬嘴角抖了抖，感觉已经送到嘴边的‘美食’要溜了。
“本王新招的书童黑羽，夏姑娘有意见？”
“没……呵呵，没有意见。”夏姬冷眼看着秦王，目光聚焦在他喉结处。
一点伤疤都没有？
大师姐婕妤亲自出手，据说有九成机会刺杀秦王，这良机千载难逢！结果大师姐没有回来，秦王却好端端活着，而且毫发未损？
可大师姐在追杀秦王的途中，明明还抢到秦王的玉扳指，先行派人送给师傅，作为震慑七公主的信物！
“本王是来寻书童的，既然书童找到了，告辞。”
曹睿仍双手托举着白羽，那动作难掩一股暧昧气息。偏偏他好像不觉得累，始终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白羽也很配合，安静地仍有他抱着，好似两人果真是主仆。
“慢！”夏姬一咬牙，问道：“敢问秦王殿下，我大师姐婕妤失踪时日，她可还安好？”
“国师弟子失踪，问本王作甚？她若活着，洛仙子手段通天，定能找到。她若死了，夏姑娘应该去问阎罗王才对。”
说完，秦王带着白羽离开。
茶楼外，一辆马车将二人载回了秦王府。
白羽由始至终好像没有自主权，她知道对方是大魏国的秦王殿下，却不明白秦王为什么要搭救自己。
只是这男人说话的神色语气似曾相识，让她无形中增添了几分信任。
一间静室内，秦王坐在白羽面前，似在端详她。
白羽也赐了座位，却有些坐立不安。
自己几时招惹上了秦王？看他的样貌，这辈子绝对是第一次见面，错不了。
“是我。”秦王突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白羽迎上那目光，迟疑许久，猛地回过神来。
“你……你……你……”
她终于认出来了，这眼神是鬼王！
“这叫夺舍之术，我占了此人的身躯。”鬼王淡淡道。
夺舍。
这个词在鬼怪小说中很常见，都是妖魔鬼怪才用的。
“你怎么可以杀人？”
白羽失望无比。
鬼王得了四皇子的身躯，那四皇子岂不是死了？不知怎的，白羽似乎极不愿意看见鬼王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行径。
“你莫急，听本王解释。”
鬼王不满得瞪了她一眼，认识十多年了，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你……你说吧！”白羽紧张道。
“本王在偶遇这个大魏皇子，他被刺客追杀以至于奄奄一息。本王跟他商量了，完成他生前夙愿，作为代价，本王占据他的肉身。”
“真的只是交易？”
白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随口多问问，又被鬼王瞪了一眼。
“你觉得本王有多稀罕骗你？”
鬼王也不爽至极。
这蠢女人也不想想，他原本可以返回清川郡，却留在京城。占据一个将死之人的肉身，这是为了什么？
“那你现在是人是鬼？”白羽悄悄转移话题，免得尴尬。
“……都不算，本王与这具肉身融合渐深，已无法舍弃它变回鬼王。但同样的，我亦不算是活人。从夺舍复活的那一刻起，本王无需进食、不染疾病、不会衰老。”
白羽眼中一亮：“长生不老？”
“对，长生不老。”鬼王却道：“但我这样的长生不老，也叫僵尸，懂吗？”
鬼王成了尸王？
白羽忍不住一个哆嗦，脑中还盘算着要不给陆锦亭脑门上贴一道黄符？
“你和这位秦王……有什么交易？他的夙愿？”
“杀人。”陆锦亭眼中闪过一道寒意。
他承诺真正的秦王曹睿，替他把洛仙子杀了。
这个拒绝成为大魏国皇后的女人，其实想成为大魏国的主人！
洛仙子因为早年习武过激伤了身体，终生不育。她便是做了魏帝的皇后，也无法诞下自己的孩子，甚至可能因此被魏帝冷落。
为此，她宁愿保持自己超然的地位，用扶持傀儡皇帝的方式，掌控大魏至尊之权。
秦王曹睿看穿了洛仙子的野心，拒绝了她的招揽，却也成了她追杀的目标。
洛仙子要立其他皇子做太子，便要把最有人望、才华、势力的秦王干掉！
“本王夺舍，损耗极多。从今以后，除了这具僵尸之躯，也与凡人无异。”陆锦亭淡淡道：“所以，我不允许你刺杀左凤娇。”
白羽一愣：“凭什么！我要报仇，你知道的！”
因为太危险，我没有绝对把握保护你。
他心中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再是鬼王，陆锦亭除了不老不死之身，也无法再使用那些玄妙的法术。
要保护她的安危，自然不会允许她尝试刺杀洛仙子的亲传弟子。
“秦王府是唯一安全的地方。”陆锦亭说道：“从今天起，你禁足在府内，哪里也不许去。至于左凤娇，我承诺你，绝对不会让她活过这个月。”
白羽咬咬牙，辩不过他，终于是接受了。
可禁足……
她白了陆锦亭一眼，心中盘算道：“有本事你天天盯着我？否则我自己不会偷偷溜出去？”
似乎看穿了白羽的心思，陆锦亭打了个响指。
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有个戴面具的女人出现在白羽身后，还身穿夜行衣。
“啊？”她吓了一跳。“这谁啊？”
那女人却没答话，反而是陆锦亭解释道：“她是本王的死士婕妤，从现在开始负责全天保护你。”
全天保护？
是全天跟踪吧！
白羽却不知道，眼前这所谓的死士，事实上是花间派大弟子婕妤。她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刺杀秦王，虽然得手，自己也受了重伤。
陆锦亭在夺舍将死的秦王之前，先顺便把她救了。再用法术修改婕妤脑海中的记忆，成了绝对效忠他的死士。
“她她她……她要整天跟着我？那多慎得慌啊！”白羽不满道。
下一秒，婕妤便消失在原地。
“无事时，她只在暗处。”
花间派大弟子，论武功自然是一流的。陆锦亭都安排好了，根本不与白羽商量。
“你在客栈中的衣物、诸葛连弩，本王都已收走，免得惹出事端……你出去吧，本王要休息一下。”
陆锦亭分明话未说完，但他刚刚夺舍不久，魂魄与身体还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他需要安静的闭关。
白羽被轰出房间，还穿着男装的她闲来无事，便在秦王府四处晃悠。
府中侍卫和家丁是看着白羽被秦王抱回来的，且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都不敢干涉白羽，任凭她没规矩地在秦王府里乱逛。
“他……也算是人了呢。”
白羽想起自己被陆锦亭抱了许久，不由得脸颊泛红。
勉强是人，而且是男人。
“他是男人，我是女人……”白羽越想越脸红。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跌跌撞撞来到她面前，仰起头用纯洁的目光看着白羽。
“你是哪家的哥哥？生得这般好看，在秦王府作甚？”
白羽一愣，怎么秦王府里还有小孩啊？
“我是……客人。”白羽尴尬道。
那女童居然笑道：“原来是爹爹的客人，我叫长乐。”白羽一阵头晕目眩，什么情况？他连女儿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