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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琅阁柳盼舒是说撒气便真撒气了,自那以后再未主动来寻过柳长妤。
柳盼乐却时常来畴华院坐坐。她现在可是将腕上的白兔红绳视为了贴身之物,走哪都要带着。每每被柳长妤的目光所触到,她便要脸红好一阵子。
柳盼舒更是自顾自置气,回府之后便径直去了乔侧妃那,也没有向王妃打一声招呼。
王妃后来得知,这事与姐妹间生了不快有关。她便叫了柳长妤到跟前,慈爱地笑道:“我那日还与你说,你与舒姐儿关系见不得有多好,这下你可是信了?”
薛家大爷这几日又有要上呈奏章的意图,怀南伯那边也不似个只干坐着等死的。乔侧妃与柳盼舒誓必与她们不是一路人。
柳长妤不以为然耸耸肩:“没什么呀,本就不是什么姐妹,她不愿搭理我也没什么,左右我还有个三妹。”
她给柳盼舒几分照顾,不过看在她们二人同为汾阳王子女罢了。若要深究下来,她连簪子也不大会愿意给她买。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
王妃笑得一面慈和,转而又叹了一口气:“毕竟再如何乔侧妃也是你父王的女人,舒姐儿为他女儿。”
“母妃……”
柳长妤怕她心里难受,正想说什么劝慰她,可只见王妃略显苍白的面容之上,除却淡然,再无其他,她的心又沉了沉。
这副模样是她所见惯了的,汾阳王妃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皆是淡然而又柔弱的。只那一次训斥她的任性发了火,才变了脸色。
王妃从未因别的事情,而变脸色。她不在意乔侧妃,也不在意柳盼舒。
王妃双手抚着柳长妤的右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后一字一句道:“妤儿,你只要记着,你是汾阳王妃唯一的嫡女,你父王最疼爱的女儿,大燕先帝赐封的祈阳郡主便好。无论乔侧妃与舒姐儿怎样,都不会越过了你去。”
也只有面对柳长妤时,王妃才是显得无比耐心与慈爱。
“母妃,我记得了。”
王妃又轻手抚平了柳长妤眉间的烦扰,转而微微一笑。
“母妃,你真不愿在意乔侧妃会做些什么吗?”
柳长妤顿了顿,就差将乔侧妃往后兴许会作妖这话给说了出来。王府现由乔侧妃掌权,说不准她会再度夺取父王的宠爱。
王妃摇头,“不在意,乔侧妃欲心重,掌权之事一时也不会轻易松口。而我本就不好这些,那些个事情只扰得头疼,便算了吧。”
柳长妤皱了皱眉,虽然还想劝,但终是止了嘴。
与先王妃时常带笑的性子不同,王妃是个喜静素淡的,性子也极淡。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能不过问她便不愿过问,若是可以,她能在这双桂院一直闭门不出。在小薛氏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时,便是如此了,这事还是柳长妤从薛家大爷那听来的。
现在王妃卧榻养病,府内上下的事宜全权交给了乔侧妃打理。乔侧妃便将她能插手的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事柳长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不知情了。
但若是她哪日做了过分的事情,柳长妤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几日后,便到了太后召见的日子。柳长妤换上一身华服,搭乘马车入了宫。一路上她闭目养神,没多久便陷入了深思。
想到她在长秋宫所度过的九年,到最后万念俱灰的一刻。
想到生了儿子的贤妃,在后宫之中仗着圣宠耀武扬威,她二人斗个你死我活的情形。
想到太后与皇上闲谈时,不经意说了一句,“祈阳郡主兰质蕙心,身份高贵,足以担当皇后之位,就她了吧。”
再睁眼时,车已经停了。丹胭撩开车帘,说道:“郡主,到宫门了。”
“嗯。”
柳长妤下了马车,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门前,她从未想过再一次入宫,她竟会如此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有接迎的宫人在前方引路,柳长妤随之走入了宫中。
这里的宫殿她再熟悉不过了,边走时她边在心里念出宫殿的名字,直到宫人停下了脚,她嘴中将这最后一座“福寿宫”念了出来。
“郡主这边请。”
柳长妤跟随宫人走了进去。院中有一位二八芳龄的女子听见脚步声,一偏头向她迎了过来,面露欣喜道:“长妤,你终于来了。”
是与她相熟识的女子,谢霏。
“霏霏,你近日可还好?你父亲他……可还曾逼迫于你?”柳长妤走近她,谢霏微笑着摇头,想来是无任何不妥,她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容。
“没有,我大哥他向着我,在父亲那多劝了很多,现在他也已经妥协了,与何家的婚事便就此作罢了。”谢霏说起自己不会与与陌生男子绑在一起,她便笑得开怀。
“谢大伯还算没糊涂到家。”
谢霏出自名门谢家,她父亲乃是当朝首辅,谢首辅便是上辈子最后与薛家大爷薛次辅,闹到个互不相容地步的人。
只谢霏与她父亲终究不同,柳长妤上辈子便与她关系熟一些。她记得上辈子,谢霏被赐给北戎王世子做了正妃,看似荣华富贵,但实则是做了继妃,一嫁入北戎王府,便有了一两岁大的世子做儿子。
且谢霏出嫁是离了京城的,到偏远的封地,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此后一年多数趟在榻上。
柳长妤再一次扫过她端庄优雅的身姿,实在是料想不到她最后竟走到了那般地步。
“长妤,你可见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谢霏笑起时,如有微风拂面,她优雅的气度早已与她的容貌融为一体。
“不曾,我只听说太皇太后从不过问宫中之事,只日日伴着青灯。”
谢霏微抬右手,侧搭在左手上,“既如此,为何太后娘娘会命你我先行福寿宫,见太皇太后呢?”
柳长妤一挑弯眉,直哼道:“谢大小姐,太后娘娘可是你的姑姑,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晓?”
不错,太后娘娘亦是出自谢家,是谢首辅之妹,谢霏的亲姑姑。
有这层关系在,谢霏早便出入深宫,来去自由。
谢霏一愣,“我?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一入宫便被带到了这里,哪里能问的了太后。
两人此时已走到了殿门口,柳长妤便笑叹道:“不管太后娘娘是何用意,先试着见了太皇太后再说,不过我打赌我们见不到。”说完,便等着宫人进殿传报。
又登了片刻,那宫人折返而回,只欠身福礼道:“郡主,谢小姐,太皇太后正潜心礼佛,不招见外人。”
谢霏微微叹了一口气,略有忧愁。
柳长妤闻言摊开手,转了身子道:“不打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礼佛了,我们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吧。”
“嗯。”谢霏淡淡应了一声,随她一道离去。
一路上柳长妤步子不快,像是在这宫中漫步一般,犹然自得。而谢霏便显得有些忧虑过渡了,偶尔一愣神便落下了步子,忙不迭又跟了上去。
“长妤?”谢霏疑惑不解,“你说太后娘娘明知我们会吃闭门羹,又为何命宫人领着我们来见太皇太后呢?”
“谁知道呢。”柳长妤轻倪一眼四周说道:“我只希望我俩不是被当作了筏子使唤了。”
柳长妤上辈子与太后不知道作对了多少年,两人互相对立的情形也不知由何而起,所以说她弄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了。
太后真正是不喜柳长妤的,只是碍着她那时已为皇后,无可奈何罢了。柳长妤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令太后先生了厌,这皇后的位子便如何也轮不到她来坐了。
谢霏摇摇头道:“长妤,太后娘娘应当不是拿我们当筏子,许是你想多了。”
她俩还没到能被当作筏子使的地步吧?
“但愿。”
柳长妤偏了眼,只眼中所见的宫中,太过森冷了,又叫人心里生寒。在宫里九年的记忆太过深刻,而这其中却无一件是得她心的。
“说起来,霏霏你的亲事可有了新的人选了?你父亲莫非便对你撒手不理了?”
谢霏如今已有十四,再过半年不到便及笄,正是议亲的好时候。
可经了她拒了何家公子亲事后,谢霏在谢首辅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若非她上头还有位嫡亲的胞兄,谢首辅大抵会因此再不管她。
“眼下我还不清楚,父亲他近日并未再为我相看人家。”
谢霏只摇头,眉头却未皱起,因此前有了何家一事,她对自己的亲事格外上心,若是可以她想选择自己所中意的,“长妤,我知道我很难嫁给我所中意的人,可我还是与我哥哥说了,他说会多为我留意的。”
“为何不能嫁自己所中意的?”
柳长妤蹙眉说道:“霏霏,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我去给你想法子。”
说着,便是一副摩拳擦掌,颇有一股要将那人绑来迎娶谢霏过门之势。
“别别,我没看上谁呢。”
谢霏赶忙制止了她,说起这话题她脸色都绷不住,红了个彻底,“我只是这般说眼下不愿随意与人结亲,并未真看上谁呀。”
“真的?”柳长妤再度怀疑问道。
谢霏捂了捂脸颊,“当然是真的,我哪有胆子敢骗你,光是你那鞭子,就足以折磨人了。”
柳长妤右手执在腰间,勾了勾唇,“你真懂我。”
谢霏笑着暗地打了柳长妤好几下,小声嘀咕几声“坏丫头”,若她真说了什么,这人莫非还真准备拿鞭子打她不成?
正待此时,前头领路的宫人们朝某一处方向行了大礼,几人众口一致:“参见陛下。”
柳长妤笑意骤然凝固。
随着一道“平身”之后,几位宫人皆退到了一旁。
当那眼不带任何阴沉之时,你会错以为他是亲切和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