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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皇上对儿子们怎么样, 在对待孙子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这不才住进去畅春园没多久,就让人过来传话,说是让弘晖把几个弟弟都带到那边过去玩一天。
别看四爷平时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脸上还是隐约带起了笑容。萧歆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理解成是, 四爷在高兴皇上并没有真的同他置气,要不也不可能让人来带孩子过去玩。但高兴归高兴,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的。毕竟除了弘晖算是个大孩子,其他几个正是无知无谓的年纪,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不好了。
为此萧歆还特意琢磨了一通,琢磨不透,就问四爷, “咱们没有在孩子们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小孩子可不知道什么是能说不能说的,而且这个年纪正是学大人说话最厉害的时候,只要引导正确, 什么话套不出来。
四爷正在给弘昊削一柄木剑,抽空看了萧歆一眼,“你就放宽心好了, 皇上还不至于如此。”这也是让上次的事吓怕了,如今都要成了惊弓之鸟。
萧歆想想也是,皇上能把孩子们叫过去, 不就是因为儿子们太遭心了, 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也能放松心情, 何必再整那么多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事情。这便也不再操心, 还陪着四爷坐在背阳的廊下缝小衣。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弘晖才母鸡带小鸡似的把几个弟弟领了回来,顺便还带回了一篓子的肥鱼。
“这是打哪弄来的鱼。”萧歆看着还在蹦跶的鱼,心里有点不安,这该不会是把畅春园里的鱼给捉了来吧?
弘晖就笑道:“皇爷爷本来要带着儿子们玩藤球的,弘旭那两条小短腿跑不动,就耍赖不玩,皇爷爷还让着他,问他擅长玩什么,他就指着湖说捉鱼。”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萧歆有点懊恼,这就是在家里太过放纵的结果,还把洗好过来的弘旭拉到面前,批评道:“你怎么可以把皇上园子里的鱼捉了呢。”分明都是观赏鱼,捉来干嘛呢,真是孩子心性。
“为什么不行呢?”弘旭反问萧歆,“是皇爷爷说的,只要儿子喜欢就可以,喏你看额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巧精致的如意,“皇爷爷输给儿子的。”
萧歆就马上看向弘晖,弘晖也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四爷原本坐那儿抱着弘昊在听他说小话,这会儿也跟着看了过来,“拿来给阿玛瞧瞧。”看到的却是一柄拇指大小的如意,虽然做工精湛,却不是大人常戴的佩饰,而且一看就是新物什,这便还给了弘旭,“拿着玩吧,没关系的。”转头又对弘晖说,“把弟弟们都带回去睡觉吧。”这一天没个约束的,想必也是玩的疯了。
等把几个弟弟都安置下后,弘晖又折回了万方安和,“阿玛歇了吗?儿子还有话说。”
“你的意思,皇上准备在中元节过后出塞。”四爷听了弘晖的话,这样问道。
弘晖点头,“不仅如此,皇爷爷的意思,除了叔伯们全去,就是儿子同弘晰他们也不例外。”
四爷倒是不觉得奇怪,做为皇室子孙,塞外早晚都是要去的。
他们这些皇阿哥对蒙古草原上的各个部族都不算陌生,但是皇孙辈的可就不一样了,别说是塞外,就是木兰围场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所以皇上有这个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等把弘晖打发回去睡觉,四爷才发觉,萧歆坐在灯下走神了好久,“这是在想什么,都入迷了。”四爷走过来,把萧歆手里的针线拿下放回到篮子里。
萧歆恍然回神,揉了揉脸,才说:“塞外可不比咱们这里,中元节过后,早晚的气候可是同白天差别巨大,我在想到时候该给你们带什么穿。”白天炎夏,早晚秋冬,真是稍有不慎就要生病的。而且孩子又是第一次去,不一定能够适应那里的气候。要不十八阿哥怎么会去了突然就没了……
“我当你在想什么。”四爷笑道:“两季的衣物各带上一些就可以了,而且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皮料子,御寒不成问题,你就别再瞎操心这些了。”
萧歆讷讷点头,“是是是,我这不是怀孕了就爱多想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出塞了,估计又不能赶在孩子出世前回来了吧!”真是每次只要一怀孕,总是能碰上这事那事,萧歆似乎也都习惯了,这就不能有一年是在家里轻轻松松的相依相伴。
四爷这便摸了摸萧歆已经隆起的腹部,说起来也是无奈,“只要咱们这个生了格格,暂时就先不生了。”他倒是不累,就是看着福晋这几年也没怎么闲下来过,替她觉得委屈,前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个爱好,这次怀孕又给厌倦上了。
真要是说可惜倒也说不上,就是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被孩子占的越发少了。所以四爷也是想了很久,想着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真是格格,就暂缓生子的事了,要不再过两年他们都老了,哪里还走的动。之前说要带福晋出去走走,到现在也没付诸行动过。
萧歆莞尔一笑,也跟着摸了摸肚子,“爷现在倒是越发稀罕格格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嫡子好嫡子好,一门心思的就哄着人给你生儿子。”
“情况不同。”那时候只有弘晖弘时两个,当然是想着多生些儿子把稳。现在都有四个儿子了,不就凸现的女儿更金贵了,“要是生个格格,爷一定亲自教她琴棋书画。不管什么,只要她喜欢的,爷都陪她做。”南迪小时候四爷错过了太多,自然也是再想来一个掌上明珠好好宠着。
“那爷可得虔心点求了,我听说九福晋在生她们格格的时候,就是因为九爷在家里的一通乱求,才不能如愿。”想想九福晋拿这事儿来说的时候,大家也是乐的前翻后仰。
这事四爷也是有听说的,当时大家在一起也不过说老九是个混不吝的。但四爷却不会做这些事情,要说信佛他比谁都信奉,不过这种事就算真求了,也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毕竟这不是生男就是生女,五五对开的事情,求也没意思。
等四爷洗漱好了出来,萧歆还是敦促他赶紧把衣裳穿上,“多开个窗子就行了,光膀子睡觉对身子可不好。”这人在劳作了一段时间后就更加的贪凉了,沐浴后特别喜欢光着膀子躺在窗下的竹榻乘凉。
“等会儿再穿。”四爷把衣裳往旁边一丢,看着萧歆的眼神可就有点不一样了,“怎么样。”天热,不说他恨不得天天泡水里,福晋每天穿着身薄纱也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何况晚上关上门连个里衣都不穿,他就是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到。
萧歆真的是已经很小心了,就怕不小心撩着四爷,里面的肚兜已经是那种很保守的了,纱衣的颜色更是尽量挑选深色的。就这,不也拦不住人会想。而且太医都是很识趣的那种,每次请脉之后都会隐晦的告诉四爷孕期哪些时段过夫妻生活有益无害,哪些时段需要静心修养。
而且在孕期过夫妻生活,四爷都已经驾轻就熟了,采用保守的姿势就算做两回都是把稳的。只是现在架不住天热,哪怕临窗行事,彼此也是折腾的大汗淋漓。
可即便如此,萧歆还是觉得四爷今晚出奇的兴奋,要说因为怀孕的关系使得身体的有些部位发生了改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能让他兴奋的也只有在给弘旭喂奶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奶量大,四爷倒是没少得着便宜。想着想着,萧歆就低头看去,“爷,咱能别这样嘛。”真是要羞死人吗,孩子还没生呢,奶却来了?虽然很少,到底是有。
四爷哪里肯依,还不知疲倦地埋在其中,比初生婴儿还要饥渴似的,哪怕嘬不出多少东西,也要享乐一番。
萧歆也是随他了,这人这段时间真的是压抑久了,又好像完全找不到宣泄口,如今发泄了两回,人倒是看起来舒心了许多。还很贴心的把萧歆抱去一起洗了一回,再躺下也是不自觉的这摸摸那捏捏,好像要确认一下哪里不一样。
“如果这胎还是个儿子呢。”不怪萧歆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外面只要听说四福晋又怀孕,谁人不是说这是又要生阿哥了吧。所以她现在也都有这种错觉了,真是只要一怀孕,就要生儿子。
四爷揉着萧歆的肩,“那就再生一个,总归能让咱们生着格格的。”
萧歆就睨眼看四爷,“您不是说等生了这个就带我好好的去游山玩水一趟,合着这好听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四爷也跟着低眼去看萧歆,“爷不是说生了格格就暂时不再生了,你能保证这个是格格?”然后胸口上就感受到了福晋爱的拧巴,四爷忙说:“爷的衣裳哪去了,快拿给爷穿上,冷。”
在外面紧张的局势下,四爷一家在园子里过的倒是温馨惬意。等稻田一片金黄的时候,地里的其他作物也跟着相继成熟了。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突然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要过来圆明园看看,其实就是来看四爷种植的成果。
四爷跟皇上虽然是父子,但皇上上家来的事情还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个接驾事宜,四爷也是十分看重,就怕哪里做的不好。
戴铎倒是个清醒的旁观者,“四爷不必太过谨慎,皇上之所以要过来,大概也是知道地里的作物成熟了。如果可以很好的推广两季水稻,相信皇上也会很感兴趣去了解。”这样父子之间才不至于没有话题。
四爷知道戴铎的意思,这个时候最忌讳讨论朝事,尤其是牵扯到太子的事。谈论一下农作物种植等事宜,的确是最保险又不会冷场的选择。
所以当皇上摘了一把稻穗在手里细看的时候,四爷就把南方有些地区种植两季水稻的事情说了。又指了一旁的地瓜同玉米地,“儿臣拿同样多的土地来做了比较,如果只种一季水稻,产量的确不如玉米小麦好,可要是种上两季水稻,就能多出三到四成的收成。而且越冬的季节也不荒废,可以种一些土长作物,像土豆山药这些易保存的食物,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提高土地的使用情况,减少土地的空置期。”
康熙听的十分认真,间或还会问上两句。临了也是感慨道:“前时听说你在府里种菜,朕还以为你只是贪个新鲜,看如今这个场景,倒是真的用了心的。”
四爷跟在旁边说道:“儿臣也是这些年走的地方多了,看的也多了,觉得这天下百姓之所以贫苦难脱,大抵是丁亩之银负重,火耗占比日增的原因。”
这些其实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每个朝代的皇帝都在力争减徭免役,但却解决不了根子上的问题。这天下毕竟是农民居多,富人占比有限,而且富人是极其富有。就拿江南富户来说,随便一家拥有上千亩的土地都是小意思,而赋税呢,又按人头计算,所以富人其实是占着巨大的资源,却只缴交相当少一部分的赋税。在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的今天,这些问题都是亟待解决的。要不上次江南大旱为什么就会出现暴民抢粮事件,问题不就出在了富商趁机哄抬米价才造成的。只是这个两季水稻看着很好,“地域的区别也要考虑在里面,江南或许还行,北方一进入秋冬,很多作物就不行了。”
四爷把皇上让进田边的草庐,继续说:“所以儿臣还在做尝试,毕竟农户还是以温饱为主,真要是说改种植山药土豆这类食物也不现实,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不说,卖也卖不出几个价钱,如果再滞销下来,就会度日为艰。”
康熙点了点头,“所以还是要从根子上遏制土地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兼并下去,要不等到哪一天把农民逼上了绝路,就不仅仅是暴乱了。”说了这么多,康熙的心情一直不错,这些儿子里面,总算也还有是心怀天下百姓的。手边摸出一只精美的怀表打开看,“朕听张城说,你对他们国家的事物很感兴趣。”西洋玩意看着是新鲜,却都不怎么务实,就好比这一只怀表,也只有皇室能用的起,你真要当一件普通商品来流通,估计没几个人能买的起。
四爷也不过是说:“倒是架不住猎奇心里。”
康熙指了石凳让坐,还颇有兴趣的聊起了西方的东西,“这西洋传过来的东西也有好的,你看朕现在看折子就得用他们造的眼镜,还有那个望远镜也是个好东西。只是每常在听到张城说他们那个地方如何如何好的时候,朕就觉得这是在吹嘘,哪个做买卖的还能说自己的东西不好,大概也只这么几样能拿的出手了,说到物产,到底还是咱们大清更丰富才是。”
这其实就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道理,人家能献到御前的东西,自然是他们那里最好的,所谓特产不就是这样。但人家既然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出来,说明在这一方面也是有所建树的。四爷虽然对此颇有兴致,却也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太过,还说道:“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这些传教士之所以敢这么夸大其词,其实也不过是仗着此距西方路遥,我们不会前去验证真伪罢了。”
康熙就笑了,“世上哪里还有地方是咱们大清的勇士所不能到达的。就冲着老四你这话,朕都要派个人去西方看看,看看他们夸上天的那个国家到底有什么能耐的。”
四爷立马站起来,“如此,儿臣愿往。”
康熙压了压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去塞外回来再来商议此事不迟。”
父子二人这一天在圆明园聊的十分畅快。康熙甚至还在四爷的园子里用了午膳,吃的正是从地里新鲜采摘上来的食物,还有在稻花下养肥的鲢鱼。
八爷正在书房同何焯议事,听说这事的时候,滑动扳指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听何焯在旁边说:“都说雍郡王是个无欲无求的,依何某看,也不过是审时度势。如今大概也是觉得太子大势已去,可以出来表现了。”
八爷缓缓摇头,他是了解老四的,真要说这人会在皇上跟前邀宠,他是不信的。
何焯见八爷忧心忡忡,还宽慰道:“八爷不必过分担心,他虽然在园子里种田讨得皇上的一时欢心,但这朝堂之上才是最重要的必争之地,只有笼络了读书人的心,将来何愁无人可用。”
道理虽然没错,但皇上所看重的从来都不仅是读书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亲近读书人故然好,可一个国家的根本毕竟是全天下的农民百姓。如果说老四是在邀宠,那他真的是讨到点子上了。
直郡王正在吃着冰镇西瓜,突然听说皇上进了圆明园,吓得直接站了起来,“都有谁陪着去。”
“好像就蔡大人一个。”
蔡禾廷是皇上的近臣,说是走到哪都跟着也是不为过的。能带着他上圆明园,那指定不是只为了看水稻菜地,这便也不顾还毒辣的日头,乘桥直往蔡禾廷府上撵去。
只是没想到堂堂一个郡王,连臣子的家门都进不去,直接就被挡在了门外。
“你说什么。”直郡王打起桥帘,冲门房道:“这大热天的,你们家大人出门钓鱼去了。”
门房低着头除了喏喏称是,再说不出别的话。气得直郡王甩了帘子直接让人打道回府。
三爷在府里听说这事的时候就笑的合不拢嘴了,“老大如今也是急傻眼了吧。蔡禾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的家门是谁想进都能进的去吗?”
门人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皇上对每个儿子都保持距离,这突然亲近四爷,不得不让人多想。
三爷还悠哉游哉的捧着书,“什么也不做就对了,让他们跳去,大热天的,犯不着惹一身汗臭。”谁曾想三爷这话才说完,皇上要来他府上参观话就传了过来,这是让他做好接待的准备。
接待倒是接待好了,却是架不住兄弟们多想。一个个旁敲侧击的,仿佛太子马上就要下来了,三爷抬脚就能上去一样,也是把三爷气的够呛。
“你就接着装吧老三,要说皇阿玛上老四那儿是为了看他种的水稻。那上你这儿又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跟我说就为了看你修的书。”
“就是啊三哥,你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干嘛,都是兄弟,透露一点也无伤大雅。”
“该不会是……”
“是什么是啊。”三爷要被烦死了,“我这儿说了是来看书的,你们又不信。怎么不见你们上老四那儿去追问呢,都堵我这儿来干嘛,又没偷偷给我糖吃。”看把你们一个个馋的。
大家也就都在心里琢磨了,这人平时可不这样暴躁,可想皇上来他府上还是另有目的的吧。带着这种不平衡,兄弟们直到启程前往热河都不怎么搭理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