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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唤枝的心情不好,也没办法好起来,线到了岳无敌这就彻底断开了,可是韩唤枝很清楚一件事,杨白衣和皇后之间必然还有什么人隔着,这个人是谁?
“她有个男人。”
坐在韩唤枝对面的杨幼蓓看起来脸色更差,差的好像死过一次。
其实她现在感觉自己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杨白衣死了,岳无敌死了,莫罗在昨夜韩唤枝带着她上了黑色马车之后不久就被拿下,如今吊在她旁边,她或许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她身上还没有受刑,而莫罗就没有那么好运气。
所以她有个男人这句话不是杨幼蓓说的,而是莫罗。
杨幼蓓狠狠的瞪了莫罗一眼,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莫罗嘴里还在往外淌血,他也看了杨幼蓓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你来扛一阵试试?
平日里用刑都是岳无敌的事,今天换成了耿珊,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这种过于血腥的事总是会被别人抢去,另外七个千办都照顾她,哪怕是岳无敌也不愿意她沾染这些血腥气,可是今天说什么她也不愿意让给别人,打莫罗的时候额头上都冒了汗。
她有怨气,尤其是对杨幼蓓这个女人,但她还是没有去打杨幼蓓。
莫罗身上的伤很重但是打的很巧妙,避开了所有的要害,想死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他觉得如果廷尉府的人不愿意让他死的话,至少还可以打上十天半个月,想到此处便只有绝望,还能有什么?
“杨白衣前些年还回去北边,但是没到长安城。”
莫罗此时哪里还在乎杨幼蓓怎么看他,能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如果他不是怕死的话当初又怎么会成了逃兵?原本是黑武萨克骑兵,在大宁北疆那一战中他受了伤所以立刻就想尽办法脱离了战场,他只想活着,就如现在一样。
“那她去了哪儿?”
“你问她。”
莫罗看想杨幼蓓:“她知道的。”
杨幼蓓确实知道,在没有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她的下巴被摘掉了,然而她学过很多技能,她很瘦,脖子很软,她在刚才没人的时候尽力歪头用下巴顶住了自己的肩膀居然硬生生挂了回去。
但她装的很像,看起来她依然不能说话,只是当莫罗说她知道的时候,杨幼蓓咧开嘴笑起来,嘴巴张开的那一瞬间一股血就瀑布一样流下来黏糊糊的看着格外恶心,随着血流下来的还有半截舌头,她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她没死。
耿珊被这个样子的杨幼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韩唤枝。
“给她个痛快吧。”
韩唤枝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这不合规矩,她就算是自己咬断了舌头可她还有手,只要她还活着廷尉府就有办法让她说不出来写出来,所以耿珊看向韩唤枝的眼神更加迷茫,还有些幽怨。
韩唤枝见耿珊没动,起身,从旁边的刑具桌子上拿了一把剔骨刀低着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然后他抬手将剔骨刀甩出去,刀子划过一道亮痕没入杨幼蓓的心口,整把刀子全都扎了进去,杨幼蓓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咧开嘴又开始笑,满是得意。
她觉得自己死的可真开心,可以不用受刑了,可以不用出卖已经死去的杨白衣,还确定了另外一件事。
她的得意刺激到了韩唤枝,可他只是那样站着。
杨幼蓓的眼神是在嘲讽韩唤枝,我输了,你终究也没赢,韩大人啊......你对我动了情。
“我只是不需要你了。”
韩唤枝走到椅子那边重新坐下来,一如既往的可以轻易看穿杨幼蓓的心思。
“既然不是去长安城就只能是那个特殊的地方,这真的不是一件多难推测出来的事,世子李逍然是皇后的另一枚棋子,杨白衣若是皇后的家里人那么便是被派去诱惑李逍然的,她不肯说,说明她输了,就好像你一样输了。”
韩唤枝看到了杨幼蓓眼神涣散,但他依然面无表情:“你可以去死了,我只是瞧着你现在的样子有些别扭,其实如果你想死,我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些,何必如此血糊糊的。”
杨幼蓓最后的时刻是在疯狂的笑,笑出来的声音太刺耳所以她更显狰狞,如果此时她可以化作厉鬼的话一定会扑过去咬死韩唤枝,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把那颗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如此冷硬。
可她不能,这世界上也没有鬼。
杨幼蓓的脑袋垂下来,嘴里的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去,地面上很快就是黏糊糊的一滩。
韩唤枝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容不得不干净。
“架出去埋了吧。”
韩唤枝淡淡的吩咐了一声,看起来依然毫无波澜。
他看向莫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杨白衣的?”
“三年前。”
莫罗可不是杨幼蓓,他没那么多骄傲。
“是白家的人让我过来的。”
“白家吗?”
韩唤枝缓缓松了口气,终究不是一无所获。
可是挖出来白家并没有多大意义,白家入局很多人都看得清楚,陛下看得更清楚,所以哪怕没有这个证据陛下也不会容得白家继续逍遥下去,只是还没到那个契机,陛下不动白家是因为他需要白家牵出来更粗的线,只要白家还在,皇后那边就不可能和他们断了联系。
门外已经开始在准备囚车,一辆接着一辆,那些所谓的南越权臣都要被送到长安城去,而韩唤枝也要回长安了,廷尉府面临扩建,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平越道这边的案子到此为止,能揪出来的人就这么多,涉及不到更高层面所以韩唤枝觉得自己输了。
在他的心里没有平局的概念,没赢就是输。
他不知道的是,那位本应早就该返回草原的狼厥族大埃斤迟迟没有离开,对陛下说仰慕长安繁华中原文化,希望可以留下来多看一看多学一学,陛下自然不会赶她走,于是她就住在宁宾阁里,偶尔会带着人出去在长安城大街上走一走,每次都会不经意间路过刑部,刑部里边有个廷尉府。
后来听闻大宁皇帝陛下要将廷尉府从刑部分离出去,权限更大,韩唤枝升为正三品,于是她决定再一次推迟回草原的行程,像极了真的仰慕长安繁华。
天亮了,还有一天就要过年。
泰水巷里的人已经成了过去,巷子口再也不会时不时有马车停下来,那几个守着巷子口的老人也终于可以不用再装作昏昏欲睡,接下来这一睡就是大梦不醒。
中午的时候韩唤枝看起来心情稍稍好了些,只是看起来,他请沈冷来做客,还带着耿珊出去转了转菜市场,破天荒的讨价还价买了菜和肉,一路走回去的时候还破天荒的给耿珊讲了个笑话,耿珊觉得韩大人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于是连敷衍的笑都没有,韩唤枝觉得无趣起来,再走下去便一路无话。
沈冷想到了韩唤枝请自己来就不是吃饭的,只是没想到蹭饭的人会这么多,平越道道府叶开泰,道丞白归南,酉字营战兵将军叶景天,水师提督庄雍,韩唤枝,这群人身上的官服都是紫色的,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一团紫火。
唯独没有叶流云。
他当然不会来。
庄雍忽然想起来那时候沈小松在留王府的时候训练年轻人说过一句话,沈小松说你们这些人将来就是留王殿下的刀,是留王殿下的甲,也是留王殿下的马,是足,是车,是火把,殿下需要你们聚起来,你们就是一团火,殿下需要你们散开,你们就是满天星。
这话到现在庄雍都没忘,觉得说的很好。
吃饭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叶景天尤其愉快,就连看起来稍显尴尬的白归南也有些愉快,因为平越道的事和他无关,白家的事和他有关无关要看以后,最起码现在他轻松了,韩唤枝到了平越道之后他一直很低调,能不掺和什么就不掺和什么,并且一如他在京畿道做道丞的时候,所有出彩放光的事都是道府大人的,他就默默的做事默默的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
沈冷忙前忙后的把饭菜准备好,靠在厨房门口擦了把汗的时候看到庄雍从客厅出来朝着他招手。
“我?”
沈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
庄雍让他过去,沈冷发现客厅里居然给他留了空位,平越道道府,正二品,道丞从二品,战兵将军正三品水师提督正三品,廷尉府都廷尉如今也是正三品,这一桌子的紫袍大员,沈冷觉得跟他们吃饭会不自在,走到客厅门口看着那空位,然后摇头:“我不坐。”
庄雍心说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介绍这些人,你不坐?傻不傻!
沈冷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想喝酒又不好意思,于是叫个军职低还年轻憨厚的人过来,必然会挨着个的敬大人们,然后你们都喝了酒而我要喝吐,我才不干,诸位大人自己玩自己的,我是万万不会上当的。”
韩唤枝笑起来,叶景天叶开泰也笑起来,大家都笑,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一个意思......这个年轻人有意思,知道什么场合该上来什么场合不该上。
庄雍也只能笑,心说是自己确实太着急,这个场合,沈冷再过几年才能真正的坐下来。
沈冷说是不过去,可还是过去给每个人都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来:“我敬诸位大人。”
他一饮而尽,然后发现这酒真的好。
“这么好喝?”
沈冷诧异。
叶开泰笑道:“自然好喝,这是在窖里藏了二十年的老酒,当初从南越国皇宫酒窖里翻出来的,大部分都送去了长安,施恩城里可没几坛了,喝一口少一口。”
沈冷肃然起来:“我刚才说话不分轻重,毕竟还是太年轻,这样,为了表示歉意,我自罚三杯。”
庄雍:“......”
他脸上是一种自家傻儿子真丢人啊的表情,可沈冷还在乎这个?吧唧吧唧连干了三杯:“我觉得我还可以更诚恳些,还用自罚吗?”
韩唤枝:“走走走,你赶紧走。”
沈冷:“好嘞。”
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