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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全部被拦在秦氏酒店外面,今日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可以带手机进去,婚礼的保密性做得很好。
六点零八分,是吉时,新娘入场。
姜九笙挽着父亲的手:“爸,你别紧张。”
徐平征抚平衣服的角,背脊绷得僵直:“闺女出嫁,哪有不紧张的。”
她盖着盖头,只能看见父亲的鞋:“爸。”
“嗯?”
她微微哽咽:“谢谢。”
徐平征拍拍她的手:“跟爸爸说什么谢谢。”他说得慢,与他平时在各种政要场合下的强势不同,现在的他,与天下送嫁的父亲都一样,满心担忧、不舍,“笙笙,爸爸一辈子没结过婚,也不知道怎么经营婚姻,爸爸就只有一句话给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委曲求全。”
世事变迁,很多东西或许都会面目全非,可血浓于水,永远都割不断。
“嗯,我知道。”
主婚人在喊新娘入场。
徐平征站直了背脊,带姜九笙进场,地上铺了百米红绫,上空坠九十九对红烛,红漆刷的罗马柱雕刻成了龙凤呈祥的图案,陈列摆放着夜明珠,古韵,古香,她穿着红绣鞋,跨过火盆,一步一步,走到时瑾面前,身后,是一地玫瑰,还有长长的裙摆,裙摆上,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摇曳生姿,环佩叮当,美得像一场梦。
徐平征把红绸带的另一端交到时瑾手里,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一辈子也不长,好好过。”
时瑾重重点头,瞳孔微红。
徐平征看了女儿一眼,从红绸的地毯上走下去,到了尽头,听见女儿喊:“爸。”
他回头:“怎么了?”
“当徐家的女儿,我很幸福。”
徐平征点点头,摆手,让她跟时瑾走。
幸福就好。
当父亲的,盼的不多,子女过得好就行。
六点二十八,也是吉时,新人拜堂。
主婚人声音洪亮。
“一拜天地。”
一拜,夫妻恩爱,白首不相离。
“二拜高堂。”
二拜,父兄常健,岁岁常相念。
“夫妻对拜。”
三拜,执子之手,朝夕与君见。
“礼成,送入洞房。”
一段红绸,一人牵着一头,时瑾在前,把姜九笙带进了仿古布置的新房里,房间里没有一点现代化的痕迹,古床、小榻,沉香木的圆桌上摆放了几碟桂圆莲子、花生核桃,还有酒盏与铜樽。
大伯母王女士已经在房间里等了,扶着姜九笙坐在铺满八宝的鸳鸯被上,把新人的衣袖打了同心结,才说:“时瑾,可以掀盖头了。”
他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有点急,有点乱,王女士瞧着不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徒手把姜九笙的盖头给掀了。
“你怎么用手了?”分明都说好了的!王女士剜了时瑾一眼,“要用秤杆啊!”
时瑾一下子懵了。
姜九笙笑,替他解释:“他有点紧张,忘记了,没关系的。”
她刚说完,时瑾立马问:“会不吉利吗?”他拧眉,神情难得慌张无措,“再来一次可以吗?”
“……”
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王女士看向喜娘。
喜娘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啊,有点犹豫:“可以……吧。”
时瑾就又给盖回去,用秤杆再掀了一次,这次动作就很慢了,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出错。
盖头下的姜九笙,化了很淡的新娘妆,额前的流苏吊坠是明丽的金黄色,两侧的金步摇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时瑾从未见过她红妆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映出灼灼桃花,是她的眼,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眼角,描了一朵花钿。
王女士提醒了他一句,他才问:“然后呢?”
“喝合卺酒。”
时瑾用铜樽盛了两杯清酒,递给姜九笙一杯,他在她身边坐下,刚抬酒杯,姜九笙探头看外面去了。
“天北好像在哭。”
时瑾想说,不管他。
就是这时候,徐老爷子抱了时天北过来:“仲景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的厉害,时瑾,你是大夫,快给仲景看看。”
他是心外科,不是儿科。
时瑾面不改色:“先喝合卺酒。”不然不吉利。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姜九笙已经放下了酒杯,把时天北抱过去:“宝宝是不是饿了?”
时瑾:“……”沉住气,沉住气。
王女士说:“刚刚喂过了。”
姜九笙摸了摸天北的额头,并没有发烧,抱着轻摇:“天北乖,不哭了。”
若是平时,抱着摇两下,天北就不哭了,这次却不顶用,他还是哭。
时瑾手里还拿着杯子:“笙笙,合卺酒——”
她打断了他,有点急:“你快看看,宝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瑾脸色不太好。
姜九笙只顾着孩子,还催促:“快点啊。”
时瑾:“……”
他用力拧了一下眉,才放下杯子,把哭个不停的时天北抱过去,正儿八经地喊:“时天北。”
哭声秒收,时天北睁着泪汪汪的眼睛,与爸爸大眼瞪小眼。
徐老爷子:“……”
见了鬼了!
“天北已经不哭了,我来抱。”
合卺酒还没喝呢,王女士赶紧去把时天北抱走,可才接过去,小奶娃娃瘪瘪嘴,又开始哭。
王女士:“……”
姜九笙舍不得孩子哭:“时瑾,你就抱着。”
他黑着脸,一只手把时天北拎过去了,那姿势,着实不慈父,偏偏,时天北还咯咯笑了。
想打。
笙笙在,时瑾不敢打。
最后,这合卺酒终究没喝成,就连敬酒,时瑾也抱着天北。
九点多,婚礼才结束,新房没有安置在御景银湾,时瑾带姜九笙回了别墅那边。
一天下来,便是她体力再好,也累得够呛,身上还穿着敬酒服,裙摆没有拜堂的那套长,妆也没卸,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天北呢?”
时瑾过去,帮她把头发上的步摇与簪子取下来:“大伯母带他回徐家了。”
她累得骨头发酸,不愿动,任由时瑾帮她解盘扣:“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他?”
“笙笙,”他停下动作,看她,“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还要带他睡?”
她笑:“知道了。”她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放在沙发上,头发散下,有点乱,配上她的妆,却异样的美,她伸手搂住时瑾的脖子,“那现在要洞房吗?”
时瑾表情很严肃:“合卺酒还没喝,要补上。”不喝会不吉利。
她哑然失笑。
她家时医生对这杯合卺酒怨念很深呀。
婚礼之后有一个礼拜,时瑾都没再抱过时天北,几个月小娃娃似乎也知道父亲心情不好,乖得不得了,晚上饿了尿了都不哭。
时天北五个月大的时候,多了个小表妹。徐老爷子取的名,徐翘楚,徐华荣取了字,皖之,苏倾取了小名,叫小颗粒。
时天北半岁的时候,长了两颗小乳牙,喜欢磕东西了,老爷子给买了很多磨牙棒。而且,天北喜欢喝粥,坐得还不是很稳,但他很安静,乖乖坐着,摔倒了就躺下,躺着躺着就睡了,不哭不闹。
时天北九个月大的时候,爬得飞快,还能在曾外公手掌上站几秒。
时天北十个月大的时候,会说几个字符了,就是不知道说的什么,能站许久,但还不太会走,最喜欢与博美玩了,还学会了狗叫,汪汪汪叫得很像,老爷子被吓得不轻,再也不让天北跟博美玩了,怕他被狗狗带坏。
时天北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开口叫人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对此,姜九笙有些难过,因为天北还不会叫妈妈。
每天晚上,姜九笙就会抱着天北,教他喊妈妈。
时天北咿咿呀呀。
见她很挫败,时瑾拍拍她的头,安慰:“不急,以后就会了。”
姜九笙不放弃,继续教:“宝宝,叫妈妈。”她一个一个字地教,“妈、妈。”
时天北磕着几颗小乳牙,奶声奶气地喊:“粑粑。”
姜九笙:“……”
是谁说小孩通常都会先学会叫妈妈的?
时瑾见不得姜九笙不高兴,把时天北拎过去,教他:“时天北,叫妈妈。”
时天北被提溜起来了,小短腿蹬了几下,吐着口水泡泡,冲时瑾口齿不清地喊:“麻、麻。”
姜九笙哭笑不得:“天北,我才是你妈妈。”
时天北小短手挥舞,可劲地冲时瑾喊麻麻麻麻麻麻……
时瑾托着天北肉嘟嘟的小下巴,让他小脸对着妈妈:“这是你妈妈。”很严厉地说,“叫妈妈。”
时·奶娃娃·天北脆生生地喊:“麻麻。”
虽然是强迫的,但姜九笙还是感动地红了眼眶。
天北十二个月的时候,会走路了,还不太稳,走几步就摔跤,摔了也不哭,自己站起来。
徐家给天北办了周岁宴,放了一桌子东西,琴棋书画、文房四宝、金银珠宝,能想到的都放上桌了,让天北抓周。
徐老爷子围着圆桌,冲小娃娃勾手指:“仲景,到曾外公这来。”把放在桌上的勋章拿起来,晃悠晃悠,用拐卖儿童一样的口吻,哄,“你不喜欢曾外公的勋章吗,你到这来,曾外公给你玩。”
老爷子觉得吧,男孩子,当军人,给国家建功立业,多光荣多帅气。
旁边,徐青舶好笑:“爷爷,你这样就犯规了,说好让天北自己抓的,谁都不能诱哄。”
徐老爷子会承认吗?他当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诱哄了?”说着,拼命晃手里的勋章,冷眼瞥徐青舶,“你俗不俗,放个金锭子在那。”
徐青舶掂了掂手里的金锭子,又多放了一锭在桌上:“说不准我们天北就喜欢俗的。”
庸俗!
徐老爷子骂:“闭上你的乌鸦嘴。”
时天北坐在桌子中间,穿着大红的小马褂,还戴了一顶大红的帽子,眼珠子清澈,漂亮得像两颗不含杂质的黑玛瑙,声音奶萌奶萌,喊:“妈妈。”
喊完妈妈,又喊爸爸。
在桌子上爬了小半圈,时天北刚好面向老爷子,咧嘴一笑,露出四颗小乳牙:“公公。”
天北还不太会叫外公,不管是外公还是曾外公,一律喊公公。
徐老公公笑得像朵花:“仲景,到公公这里来。”
天北眨巴眨巴眼,朝老爷子爬了两步,然后就不爬了,自己站起来,扭头就往时瑾那跑。
徐老爷子:“……”这小兔崽子!
天北跑到爸爸那里,坐下去,玩那几把塑料的手术刀。
徐华荣的妻子笑:“我们天北以后要和爸爸一样,当医生啊。”
才刚说完呢,时天北就扔了手术刀,抓了妈妈面前放的一块古玉,张开小短手,软软糯糯地喊:“妈妈,抱。”
姜九笙母爱泛滥得一塌糊涂,抱着天北亲了亲。
时瑾皱眉,把时天北拎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姜九笙亲过的地方,时天北也不哭,被拎惯了,蹬着短腿喊爸爸,口水泡泡吐个不停,时瑾用手给他擦了一下,拧着眉,对小孩子的口水嫌弃得不行。
苏倾抱着女儿小颗粒:“抓了块古玉是什么意思?”
徐青久想了想:“卖玉的?”
徐老爷子一个冷眼过去:“什么卖玉的,那是古董收藏家。”
当然,时天北长大后没有成为古董收藏家,而是当了一名优秀的文物修复师,这就是后话了。
天北两岁多的时候,能说很多句子了,比之前要更安静一些,模样是越来越来像他父亲时瑾了。
后来,具体也不知道是哪天起,天北不怎么黏时瑾了,也不只是时瑾,谁都不黏了,徐老爷子开始头疼了,怎么一转眼这孩子连性子也开始像他父亲了,往那一站,腰是腰,脖子是脖子,贵族小绅士的做派跟时瑾是如出一辙。
好在笙笙教的好,时天北比他父亲乖很多。
姜九笙和时瑾都很忙,天北大部分都住在徐家,徐老爷子亲自带,因为天北很少在自己家,也没什么机会在新别墅的院子里玩,时瑾与姜九笙便也很少住那边,而是依旧住在交通相对便利的御景银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时天北乖乖坐在儿童椅上,奶声奶气地念曾外公教的三字经,念的时候还自己摇头晃脑,是曾外公说的,念三字经是要晃脑袋的。
徐博美趴在地上打盹。
徐老爷子坐在摇椅上慢慢摇,嘴角都咧耳后根了,自豪得不得了呀,看他曾外孙多厉害,都能背这么多了。
“苟不教,性乃迁,”时天北的小脑袋左边摇半圈,又右边摇半圈,“教之道,贵以专。”
屋子里,脆生生的童音高高低低,念得有模有样。
徐博美突然一个打挺,跑去了门口。
“汪!”
“汪!”
“汪~”
前面两声很高亢,很激动,后面一声,就很狗腿,很胆怯了。
嗯,是时瑾来了。
时天北自己爬下凳子,把小西装抚平,小碎步走得端端正正,去了门口,看见时瑾是高兴的,但还是很乖巧地站在边上:“爸爸。”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奶萌得紧。
时瑾嗯了一声,进了屋。
时天北走在后面,进屋后,自己去倒了一杯水,还洒了一点,两只手端到时瑾面前:“爸爸喝水。”
时瑾接了:“谢谢。”
他伸手,摸了一下时天北的头。
时天北更开心了,乖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说:“不客气。”坐相站相都很好,与时瑾一模一样。
徐老爷子哼哼,父子俩,干什么呢,什么谢谢不客气,两国总统会见?老爷子心里就纳闷了,天北怎么就跟他爸学了这幅老干部一样的小君子做派,教养是好得没话说,但这个年纪的奶娃娃,满世界皮多生动活泼。
“时瑾来了。”大伯母王女士从厨房出来,问时瑾,“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时瑾道了句谢谢,对徐老爷子说,“下午没有手术,我带天北去他妈妈那里。”
徐老爷子舍不得小曾外孙:“那什么时候送他回来?”
时瑾说:“周六。”
然后,没话聊了。
王女士这时端了水果出来,放在桌上:“天北,吃葡萄。”
“谢谢大外婆。”
时天北道完谢后,摘了一颗葡萄。
时瑾说:“洗手了吗?”
“没有。”
“洗了手再吃。”
语气不是对着姜九笙时的温柔宠溺,也不是对外人那样疏离客套,不亲不疏,听着像命令式,但细听,是有几分柔软的。
“哦。”
时天北把葡萄放下,自己去洗手。
两岁多的孩子,姜九笙教的是是非黑白,时瑾教的是克制懂礼,还有两分天真烂漫,是徐老爷子教的。
“我给天北请了礼仪老师,下个月就开始上课。”时瑾说。
不是商量,是通知。
徐老爷子不同意了:“他才多大,哪用这么早就请老师。”天北三岁都不满,同龄的孩子还在吃糖玩泥巴呢,小天北已经懂得糖对牙齿不好,泥巴有细菌。
时瑾语气淡淡:“只是教礼仪,一周两节课。”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他曾外孙的天真无邪他要保护!坚决的口吻:“别人还在用尿不湿呢,你就开始教礼仪,你这不是揠苗助长吗?”
这时,天北洗完手回来,王女士用湿巾给他擦干净水,他一本正经地道谢:“谢谢大外婆。”
王女士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欢喜得不行:“不用客气。”
时天北坐回小凳子上,坐得很直,跟爸爸一样,姿势端正,先给曾外公剥了一颗葡萄,放在小碟子里,给爸爸也剥了一颗,然后自己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爸爸。”
“嗯。”
他小声地说:“马桶太高,我爬不上去。”
哦,原来是要上厕所。
王女士摸摸天北那张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蛋:“曾外公跟爸爸在谈事情,大外婆带你去。”
时天北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他奶声奶气地说:“男女有别。”
王女士:“……”
徐老爷子:“……”好吧,这孩子可以请老师了,学什么都快,也什么都懂。
时瑾起身,时天北跟上。
然后洗手间里,稚嫩的声音说:“爸爸,你抱我到凳子上就可以了。”
时瑾把他放在了凳子上,然后转过去。
一会儿后,稚嫩的童音跟冲水的声音一起响了:“爸爸,我好了。”他自己可以把裤子穿好,就是拉不正。
时瑾抱他下来,把他的裤子穿正,再带他去洗手。
他声音奶奶的,事必躬亲的正经小模样:“我可以自己洗。”
时瑾便站在旁边,等他。
天北才刚长到水池那么高,踮起脚来可以开水,他挤了一点点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搓手,洗了两遍,淋了四遍水,他和爸爸一样,很爱干净。洗干净手了,把池子旁边的水也擦干净了才出来。
然后,他乖乖地坐回去,剥了八颗小葡萄来吃,吃完后,问时瑾:“爸爸,我能喝一瓶黄桃酸奶吗?”
天北很喜欢黄桃酸奶,跟他妈妈一样,可以喝酸奶喝到不吃饭。
时瑾问:“今天喝了几瓶?”
他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瓶。”乖乖说,“早上喝了两瓶,中午喝了一瓶。”
时瑾言简意赅:“不可以再喝。”
时天北应:“哦。”好想喝,可爸爸规定了一天只能喝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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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有点卡文,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