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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关山轻蹙眉头,避重就轻地说:“大概吧。”
他不可能确切答复柯双双,因为他也为此而烦恼着。
团部派来接替他工作的士官迟迟不到,莫冉青前天给他打来电话,透露说靳卫星最近撞上霉运,老家一个亲戚的孩子玩失踪闹得他几宿睡不着觉,再加上接替关山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他一怒之下又拍了桌子,吓得通讯连长见到团部大楼就绕着走。
无人接替他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不用他去深想,就能猜的到。
晚一年转业,对他影响不大,反而使他能更安心的离开高岗,因为多干这一年,他就可以为部队再带出一名技术过硬的报务兵。
到时候再离开军营,离开美丽如画的高岗,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寝食难安的牵挂着转信台。
可他怎么向明月说呢?
一句推迟转业说出来容易,可为了等他特意留在高岗的明月听后会是什么感受?
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说不定还会愤然回城。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的明月,为了他已经牺牲了很多,他不能再让她伤心流泪了。
柯双双看到神色怔忡的关山,目光越过投向墙角,不说话,也不动,不禁挑了下眉毛,暗自思忖她刚才冒冒失失说的那句话,难道无意中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的手指蜷起又展开,反复数次,终于鼓起勇气碰了碰他的胳膊,关切地询问说:“你怎么了?”
关山回过神,不动声色地退开,说:“哦,我得走了。”
说完,不待柯双双有所反应,就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传出关山和明月交谈的声音,柯双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其中那道磁性悦耳的男低音,想听他说了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她只听到一些模糊的音节。
明……叔叔……要来高岗……
明叔叔?
难道是明月的亲戚?
柯双双背靠在墙上,阖上双目,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而又煎熬。
半晌,等屋外的声音淡了,远了,她才猛地睁开眼,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上山前新买的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表舅,是我,双双。”
对方惊喜大叫,而后又扯着高八度的嗓子训斥她,“喂!柯双双,你的胆儿也忒肥了吧!发条信息你就玩失踪,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找不到你,快急疯了!”
柯双双吐了下舌头,嘿嘿笑笑,说:“我这不是联系您了吗,再说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你个小猴子,没王法了,想干嘛就干嘛,那还得了!告诉舅,你在哪儿呢?”表舅的声音还同记忆中一样,那么的火爆有力,透过电波,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
柯双双咽了口唾沫,把电话稍微拿远一些,小心翼翼地说:“我告诉您可以,但您得答应我,不许告诉我爸妈。”
表舅咳咳两下,闷声说:“嗯。”
柯双双硬着头皮,说了一串地名。
果然,话音还未落,表舅就吼上了,“啥!你再说一遍,你在哪儿!”
“川木县红山镇高岗村高岗小学。”
表舅估计是被她的任性给气到了,半晌不说话,柯双双的心提溜到嗓子眼儿,耳边只听到表舅如同拉风箱似的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气声。
“舅……”
连叫三声。
表舅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令柯双双感到意外的是,这次脾气暴躁的表舅没有冲她吼,而是情绪略带无力地说:“双双,你为啥不听话呢。在咱们县的学校教书育人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跑到高岗村去?你知不知道那里很苦,没有公路,来回都要靠走……”
“我知道呀,我还知道以前的高岗村没水没电,连学生过河都靠老师背,不过,现在好了,有人给村里修了桥,我刚来支教,就赶上通水通电通网络的好事,还有慈善人士定期为学校捐款助学,除了住宿条件差了点,其他,都挺好。”话匣子一打开,柯双双根本收拾不住。
“舅,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虽然学校老师少点,学生少点,可是很有意思,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这儿的明月老师丢钱了,你猜猜,是谁偷走了她的钱?哦,不对,不是偷,是一种手段,一种挽留的手段,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明月老师,他们不想让她走,就有一个女学生悄悄拿走明老师的钱包,想让她留下。唉,得知真相以后,连我都被感动到了,这里的孩子们真是可爱……您不知道……”
表舅终于爆发,“我比你清楚一万倍!柯双双!因为那河上的桥,就是我们部队修的!”
啊?
表舅说啥?
大桥是他们部队修的?
那他的意思,是他来过高岗村了?
柯双双的头有点大,她讨好地笑了笑,说:“您不会来过……来过……”
“废话!”
柯双双的表舅就是靳卫星。
他最近一个头三个大,这个自小调皮捣蛋性格有如男孩似的外甥女就让他费尽了心力。
这丫头,学免费师范生也就罢了,毕业后不留在家乡支教,却给父母发了一条短信息让他们不用挂念,偷跑到高岗小学支教来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大桥若晚竣工几天,他指不定就能抓个现行回去向表姐表姐夫交差。
这个臭丫头!
没等他细问她在高岗小学的情况,柯双双却主动说:“舅,你们部队在这儿还有个转信台呢。”
“嗯,咋啦?”靳卫星说。
柯双双忽然感到有些别扭,她清了清嗓子,说:“我见到转信台的那位通讯士官了,他叫关山,对吗?”
提起关山,提起转信台,靳卫星的头又开始跳跳着疼起来。
他按着眉心,用力掐着,闷声说:“嗯,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他正在和我们学校的明老师谈恋爱,我听说他今年要转业,和明老师回城发展,是这样吗?”柯双双小心翼翼地问道。
靳卫星在自家人面前,不再绷着掖着情绪。
他默然片刻,重重地叹口气说,“只怕他今年走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