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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狂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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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端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跳窗逃,甚至,他已经往窗口奔了一步。

    却又一个急刹车。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可惜宾馆房间在五楼,他记得很清楚,外墙没有空调机箱、雨蓬等可以做为缓冲的东西。

    在“墨城警务人员办案期间异地嫖娼”和“墨城刑警扫黄现拒捕,跳窗,当场身亡”两个头条标题之间,吴端选了前者。

    吴·生无可恋·端: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吧?怎么着也得把闫思弦那小子揍个半死再说,对吧?

    他在心里向去年中过一次风的墨城公安局长道了个歉,伸手让人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在吴端完成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时,闫思弦则如一个脑残一般,连珠炮地承认了自己花钱购买特殊服务的犯罪经过。

    从怎么谈价钱,到跟服务提供者讨论技术问题,再到如何想到叫朋友一起来玩,那也是一套十分复杂的心路历程。

    不仅吴端恨,裹着浴巾的姑娘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明明什么都没干,钱色交易还没进入实质性阶段,硬扛着不承认,警方其实也不能把三人怎么样。

    闫思弦却第一时间拉着队友跳坑,能不恨吗?

    一名警察要求姑娘把衣服穿好,去局里完成调查,那姑娘毫不避讳,当着满屋子大老爷们儿的面换起了衣服。

    但也正因如此,闫思弦和吴端都注意到,她的臂弯、腿弯处有青紫的痕迹。

    那是常年注射留下的痕迹。

    三人很快被警方押下了楼。

    姑娘单独被押上一辆车,闫思弦和吴端被押上了另一辆车。

    一上车,只见何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两人的手铐也被第一时间打开。

    何队长问闫思弦道:“咱们大动干戈抓一个三流妓女,真能对破案有帮助?”

    闫思弦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便道:“那要审审看。”

    何队长给两人递上耳机,“已经开始讯问了。”

    “多谢。”闫思弦直接将耳机递给了吴端。

    吴端问道:“你不听听?”

    “我再等等,”闫思弦道:“她毒瘾犯了,你再叫我。”

    果然,一路上负责讯问的刑警试图问出她上面组织卖淫的人,她就是不说。

    这行有这行的规矩,反正不是什么大罪,被抓了自己扛着,要是敢把上头的人供出来,出了局子那才真是有罪可受了,轻的丢了饭碗,挨一顿揍,重的被折磨死也不是没可能。

    姑娘显然是个中老手,知道轻重,大包大揽,就是不肯把别人咬出来。

    好在,瘾君子的意志力总是很薄弱,刚到市局,她便开始哈欠连天,还没进审讯室,她就已经浑身战栗,躺在走廊里直打滚,口中不断哀求着:“给我一口吧,给我一口吧……”

    闫思弦蹲在她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面对着自己。

    “我问你,你们的组织者叫什么名字?”

    “于,于……”

    “全名。”

    “于……于……于……”

    她的脑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声音是从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闫思弦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提高了声音继续问道:“怎么找到姓于的?”

    “车……车……公园北……北……宝马……红……红……”

    “车牌号!”

    “不不不……记……不……”

    何队长立马布置任务道:“去公园北边找一辆红色宝马车。”

    沉吟片刻,他又补充道:“找到车先别抓人,先查车主信息。”

    “得嘞。”

    ……

    夜深,起风了。

    风一吹,小公园的草丛隐隐约约露出几片白花花的屁股。

    不多时,便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和偷偷摸摸东张期望的男人钻出了公园。

    男人们四散逃开,贼似的。

    女人则先去到一辆红色宝马车跟前,与车内的人简单交谈几句。

    宝马车驾驶位置一侧的车窗开着一道小缝,不远处的刑警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们将刚刚赚来的嫖资递给宝马车里的人,里面的人则递出一些小东西。

    太小,看不清楚。

    但根据被闫思弦和吴端“抓”回局里的妓女的情况来看,车里递出来的很可能是供瘾君子们解决不时之需的东西,具体的种类却没法判断。

    “何队,收网吗?”负责蹲守的刑警透过耳麦问道,“我们查了车主信息,是个叫于画的女人,无业。”

    何队跟闫思弦商量了几句,答复道:“再等等,你们负责盯住于画,找到她的落脚点。”

    “好嘞,这就跟上。”

    ……

    九燕市公安局。

    在遵照专业医师处方,给抓来的姑娘服用了一些替代药物后,她的毒瘾症状终于得到了控制,人虽然还微微发着抖,神志却已经清晰了些,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吴端问道:“你跟于画熟吗?”

    “熟?呵呵,”姑娘有些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冷笑一声,“我把上家供出来,反正以后别想在九燕市混了,不如都告诉你们,兴许你们还能帮我报仇。”

    “洗耳恭听。”

    “我那会儿刚从农村来九燕市,就是来投奔于画的,她是我初中同学,老家人都说她有本事,能赚钱。

    我跟她说想进工厂,她就介绍我到一家包装厂上班,一天干12个小时,忙的时候干16个小时,没休息,每天都睡不够,一个月下来工资才两千多。

    赚得太少了,活又累,我跟她抱怨几回,她就推荐我试试别的行业——我那会儿已经知道她在卖肉,当然也知道她说的’别的行业’是什么。

    我其实没怎么犹豫,全是自愿的,我那会儿也想明白了,我在工厂里累死累活,还总被老板吃豆腐,才就赚那么点钱,凭什么她于画轻轻松松就能赚那么多钱?

    你们别以为这行都是被人强迫什么的,愿意赚快钱的人多了去了。

    我不恨她带我入行,至少我用赚来的钱孝敬了父母,也攒了一点钱,想着换个城市,开家服装店。

    可是,我恨她让我染上毒品。

    我的生意都是她介绍的,她从中抽成,空手套白狼,就相当于老鸨子。

    我要是洗手不干,她不就少了一棵摇钱树吗?

    她就把我关起来。

    于画有个吸毒的男朋友,之前她出去卖,就是被男朋友逼的,男朋友把她送出去卖,俩人还一起沾上毒瘾了。

    她为了控制我,就给我打针……”

    前因后果已经清楚,吴端不想再在这个姑娘的回忆中浪费时间。

    他打断了她的回忆道:“昨天,于画有没有抓回去一个小女孩?”

    “不知道,我又不跟她住一起。”

    “那你看看这个,”吴端递上监控拍到的曾经给过王幼萱20元钱的女人的照片,“你看看,这是于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