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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父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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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尚翊看着纤绵追随着孩子的目光,安慰地拍了拍纤绵的肩膀,见纤绵回转身体过来看着自己,便开口安慰道,“你的孩子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再说,因为她是你的孩子,我自然也不会伤害她,你知道的。”

    纤绵自然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尽欢那张酷似夹谷琰的脸,以及尽欢可能对逍遥城的影响。到了这个时候,袁尚翊说起话还这么动听,真让她觉得惊奇又可笑,她懒得再争辩,用力瞪了袁尚翊一眼,不屑道,“你若伤害她,你也知道的。”

    袁尚翊这些年日日都在思念她的各种表情,因此,只要她不是面无表情,他都喜欢得紧,他笑了笑,仿佛听到什么甜言蜜语般满足地拉起纤绵的手,亲昵道,“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好妹妹,我们走吧。”

    纤绵随意地挣脱开他的手,抖了抖衣襟,简单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袁尚翊对纤绵的疏离感到无奈,讪讪地摸摸鼻子,只得徐徐地走到纤绵前面带路,很快便欢快起来,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给纤绵介绍着山庄内的各处景观。

    “喏,那个是山庄的最高点,摘星阁,夜晚去那里看星星很是享受的。夏夜,我常常在那上面一边望着星空一边想着你,我总觉得,有那么一日,你会和我一起在那上面看星星。”

    “看到那边的两层楼阁了没,那个就是这座山庄的中心,堆放着这座山庄所管辖的上百处钱庄,酒楼,客栈,妓院的帐本。我看账本看得累了就想想你在做什么,若想得狠了就找厨房做一些你爱吃的来吃,玲珑翡翠虾饺,清炖什锦鱼圆。雪冬烩莲子,其实,这些我都不喜欢吃,可你爱吃。我便也就吃了。”

    “这座池塘你可不能小看,这座池塘的水可是引自另一座山里的温泉,就为了这么个池塘,百花山庄可是花了上万两银子呢。你不是喜欢锦鲤吗,我特意找人弄来了温水锦鲤,你看我还特意找了会养的人,这锦鲤长得多好……”

    纤绵却并没有看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寻找着百花山庄的门,以便到时候趁机跑路。袁尚翊回头的时候,看到纤绵并没有望着自己。不由得目光黯淡,在一处假山前突然止住了脚步招了招手,一个丫头带着一袭胭脂红的滚着雪白狐狸毛的缎面披风上前躬身行礼。

    袁尚翊接过披风,顺势要将披风披到纤绵身上。纤绵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侧身一把扯过。自己给自己披上,系好,将兜帽戴好后,微微行礼,简短地道谢道,“多谢。”

    袁尚翊为着纤绵如此疏离的态度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叩了叩假山上的一块突起的石头。石门霎时大开,他递给纤绵一个火折子,嘱咐道,“妹妹心中有记挂,这些我懂。不如先见一见那位大人,好歹也劝上一劝。如此便可安心些。我想,你与他自会有些我不该听的话要说。一路往下便是,我在这处等着你。”

    纤绵不想他会这么快让自己去见柳常胜,看了看他诚挚的模样,不疑有他。也相信这个时候袁尚翊断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她也确实需要去见上一见,于是伸手接过火折子,微微颔首,钻进石门,照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行进。

    阴暗潮湿的石牢,似乎正巧处于池塘之下,石阶上结了一些粘腻的青苔,屡次差点将纤绵滑倒。她听不到柳常胜因为感觉到火光而发出的咆哮声,也听不到哗啦啦的铁链撞击声,只是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下往越发幽暗潮湿之处走去。

    她借着火光终于看到了铁门之后,晃动着铁链的蓬头垢面胡子都纠在一起,比她记忆中老了二十岁的柳常胜,此刻看去他不过是一个目光凶狠却无助的老人。她哑然失笑,心中悲戚,若是母亲能有预料,估计也会庆幸自己早亡看不到柳常胜今日的落魄相。

    她拔下头上的银钗,在铁门上的大锁的锁眼里转了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她知道袁尚翊是故意让自己放柳常胜离开的,管他什么计谋,放走柳常胜本就是她的本意。如此,她扯下被自己撬开的沉重大锁,随意地扔到地上,推开铁门,石牢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呛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堪堪适应后,终于在暴怒的柳常胜面前站定,徐徐拿下兜帽,抬眸对着柳常胜微微一笑。

    柳常胜看清了火光照亮的一张桃花面,一时竟然呆住了,干裂的嘴唇抖了半晌才吐出了一个名字,“朝华——”

    纤绵看出了他的呼唤,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也许他还记得母亲也是一件好事,叹道,“不,我不是朝华。”

    柳常胜呆滞的表情忽然一动,转变成了一个越发惊诧的神色,迟疑地唤道,“柳阿毬?”

    纤绵很满意他这一次给出的答案,微微颔首,嘲讽道,“不错,不想柳将军还能记得这么一个没入柳氏宗谱的柳姓人。” 她看着火光映衬下铁链反出的寒光,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柳常胜曾经拿着带着同样寒光的剑指着自己时冷冰冰的话语,“你以为我就乐意吗,若不是看在你和逍遥城交好,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她转过目光看着这个早已不再风姿飒爽的柳将军,心里涌动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时候的绝望和怨恨,而是浅浅的一抹可怜与同情,岁月无情却也有情,爱恨都随着岁月被打磨,成了一抹相同的底色,而眼前的人此刻的模样,她估计他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这世上最可悲的并不是死掉,而是心怀悔恨地孤独地活着,孤独地老去。

    她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悲凉,微微叹了一声,忽而想为已经故去的母亲问上一句,“柳大将军,我想知道,你这一生可有后悔之事?”

    柳常胜的脑中似有一道亮光划过,还未来得及捕捉便消失无形,他僵硬地别过脸。笃定地说,“我一生坦荡,没有后悔之事。”

    纤绵闻言,心中一凉。利落地一个上步,用刚刚用来橇锁的银钗直逼柳常胜的脖颈,质问道,“将军真的没有后悔之事吗?”

    柳常胜喘了几口粗气,闭上了眼睛一副受死的模样,低声回答,“是,没有。”

    纤绵看着他这般视死如归的表情,倒觉得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了,怒极反笑。眸色清冷地将银钗缓缓收回,幽幽开口,“真不懂母亲为何当初相中了你,不过,我既答应母亲。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朝华竟然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真不像她的风格。”柳常胜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

    纤绵把玩着银钗,缓缓而笑,眸色悠远,淡淡道,“母亲说,毕竟你是我的父亲。我若伤害了你,便是结下了孽缘,她不过是不想来生再遇见你罢了。”

    柳常胜没想到竟是如此,直愣愣地看着纤绵,抽动着嘴角问道,“你母亲这样说吗?”

    纤绵偏偏头。揣度着柳常胜的表情,嘲讽一笑,道,“你是不相信母亲对你如此宽容,还是不相信你是我的父亲?”

    柳常胜垂下眼帘。一字一顿道,“都不相信。”

    纤绵唇边的笑容抽动了一下,这人还真是会让人生气,她二话不说将银钗插进柳常胜手铐的锁眼中,鼓捣开,然后将他的脚镣也撬开,随即将铁门推开,将火折子递给柳常胜,在火光的映衬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柳常胜,随即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免得自己因为气愤而改变主意,叹了一声,“我本以为你会稍稍后悔一下,后悔那般对母亲,后悔那般对我,不想你这人怙恶不悛,到了这个时候宁可死,也不愿意承认你后悔的事实,真不知你自欺欺人到了何种程度?”

    柳常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变成了平日纤绵最熟悉的那个冷硬的模样。

    纤绵见他这般,自顾自地笑了笑,述说道,“我的耳朵在雾云山一战中听不见了,我当初好好伤心了一段日子,因为听不到我孩子的哭声,差点就害死了他们;因为听不到我孩子的琴声,而不知道怎么指导他们;因为听不到远处的击鼓声,险些在战场中丢了性命。这个时候,我却庆幸,我听不见,听不到你的声音,听不到你的辩解,我也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是有些后悔的。”她说着,径直走过柳常胜,一步步摸黑向着石阶走去。

    柳常胜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心中似有触动,遥远的记忆中有个低眉浅笑的女子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却即刻提着裙角奔跑而去,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咽喉突然有一些干涩,那曾经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变了味道,他见那道酷似记忆中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他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阿毬——”

    纤绵并没有听到,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柳常胜看着纤绵有些踉跄的背影,再度殷切地唤了一声,“阿毬,我的女儿——”

    纤绵只是扶着潮湿的石头,缓缓地向上走去。

    柳常胜大声地喊了一声,“阿毬,我的女儿——”回声在潮湿的石壁之间回荡,却入不了纤绵的耳。

    纤绵此时想起了一件事情,忽而回身,看到目光灼灼的柳常胜,“对了,此刻袁尚翊应该还在门口,你必是出不去的,不若假装还被困在此处,等候时机,他大约不会太过为难你,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和逍遥城撕破脸,好歹你也是逍遥城大夫人的父亲不是吗?”

    柳常胜抖着唇,再度唤了一声,“阿毬——”

    可以纤绵此刻站立的角度,柳常胜的脸已处于阴影中,看不到他的话,她垂下眼帘,想到柳常胜即将会回到那个人身边,回到他心疼的女儿身边,那一幅天伦之乐的美好图画让她略略一想就有些堵得慌。知道他不会提及,却还是有些矫情地低声嘱咐道,“不必提起你见过我的事情,我死不死本来与你也没什么关系。所谓父女,就应当是你和柳菁菁那般的模样吧。”说完,她微微叹了一声,不知叹的是自己还是柳常胜,她抬眸,无妨了,只要自己无遗憾便好,自己救了他也算是还了他对自己的生育之恩,从此,什么父女情,与她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