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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侯爷看着莫莲萱惊讶的神色,笑着吩咐莫全去给莫莲萱倒茶,低声安抚了她几句,这才接着言道:“祖父这可不是虚言骗你,你可知道,就在你送去的那几本古医书中,见嗔大师发现了和那廉王府世孙,一模一样的古怪病例。
“因着他早年间就曾经为那世孙瞧过病,所以他看过书后,两下一比较,便知道十有八九这怕是一样的病例,原来,这世孙却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此毒乃叫与君缠绵,是从西域小国流来的一种阴私毒药,本就是高门大户,王公贵戚,深宫后院里那些狠毒贪婪之人,用来铲除异己用的,此毒看起来,是患了痨病一般,让人不死不活的拖着,不管你以前有多么的有本事,此时也会将你变成一个废人,一个完全缠绵病榻,要靠着别人服侍才能继续活下去的废人。”
“可其实这种毒只要拖到年限,中毒的人,便会一命呜呼,有的人会缠绵病榻十数年,也有的五六年便会去了,可不管时间长短。他都是在痛苦中苟延残喘,艰难的活着,明明心里还抱着也许遇见名医就能治好的希望,却又得在希望破灭的痛苦中,不明不白的死去。”
“好在那殷子晏中毒的时日虽久,可他平日里,调养的极好,见嗔大师说了。只要按着医书上的解毒方子施救,假以时日,毒性就会根除,这殷子晏也就会与常人无异了。”
莫莲萱听完祖父的话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该表现出高兴,还是应该羞涩?或者是掉上几滴眼泪?才能符合自己此时惊喜交加的心情。
却不知。正是她这么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呆滞模样,才更让人觉得合情合理,自来大悲大喜的极点,便是无悲无喜,莫莲萱这可不正符合这点么?
莫老侯爷温和的安慰道:“萱姐儿,祖父知道你一时半会的也接受不了,怎么突然一个药罐子。不是生病是中毒?却还能马上就治好了?唉,祖父今早上被那老廉王喊去,让他又是生气愤怒,又是感激伤怀,一会敲桌子,一会掉眼泪的说完,可也是跟你一样,半天回不过来神呢。”
“但其实你往深里想想,也就能想明白了,这殷子晏小时候乃是出了名的神童。又深得太后和陛下的恩宠,在廉王府更是未来的掌权人,这般的风光,自然不会少了人嫉妒的,那起子因嫉妒而生了黑心的腌臜货色,便使了这样的下作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
莫莲萱此时方才故作疑惑的问道:“祖父的话孙女儿都听到了,孙女儿的确是有些糊涂了。但听得祖父一说,又明白了些,但就是不知,怎么廉王却知道这医书是孙女儿送的?孙女当时与这见嗔大师。连三句话都未说到,他便看医书看的入了迷,孙女儿见状便告辞了,他怕是连孙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莫莲萱之所以有此一问,那是真的想不明白,怎么廉王府就能知道,这医书是自己送去的?
要知道,她当时就怕有人会起疑心,所以才辗转的用了这么个法子,将医书奉上,岂料最后却还是被人家知晓了,难道,他们竟是看出医书有假?特意从造假书的人那里问了来的?要真是这样,自己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莫老侯爷看着不安的莫莲萱,笑着言道:“你是没有将名姓告知于见嗔大师,可是你告诉见真大师了对吧?他们俩本就是师兄弟,平时也很是亲厚,而且,外人都不知道,这见真大师,乃是殷子晏的师父。
“原本廉王本是为了求福,盼着这位高僧能护得住殷子晏,后来见真大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见到聪慧的殷子晏,却是真的动心,这便由挂名的师徒,做了一对真师徒。”
“所以你当日一报名儿,人家可不就知道你是谁了,见真大师说了,你才是那殷子晏真正的福星,要不是你心善,向佛之心虔诚,又是个有佛缘的,哪来的这样福报?”
莫莲萱听完不觉莞尔,想来也是真真可笑,自己费劲了偌大的心思,不想让人家知道,谁知道一开始,人家就全知道了,虽然也不算是坏事情,但总也让人觉得逃不出去,总是在老天爷的掌控之中似得。
唉,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真的是非人力所能及也。
自己也不要太强求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好了。
现今,殷子晏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这无非也就是耗些时间医治,想来他们家七八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这一两年上计较的。
倒是自家的事情,也是时候跟祖父说一说了。想到这里,莫莲萱拿起小几上的锦盒,站起身子,奉于莫老侯爷,轻声言道:“福报不福报的,孙女儿却也不在意,只是出自本心而为之,既然侥幸能治得好世孙,倒也真的是有福气了。”
“祖父,孙女儿有样物件要交与您,这枚玉符本是父亲的,兄长命我交与祖父,还请您看看呢。”
莫老侯爷本来甚是欢喜,听到这里却马上眼神一黯,懒懒的伸手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便放在桌上,闭嘴不言。
莫莲萱深吸了两口气,暗想:“就算知道祖父不愿提起父亲,提起便会心情大坏。可也必须的说啊,这个可不是小事,关系到我莫氏满门,性命攸关的大事情呢,祖父,还请原谅孙女儿则个。”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站在莫老侯爷身边轻声言道:“祖父今日本高兴着,孙女儿不应坏了您的兴致。可是,有些话压在孙女儿心中多时,苦无机会告于祖父知道,今儿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便想一吐为快,祖父听完若是不喜,孙女儿愿意受罚。”
莫老侯爷抬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莫莲萱。大觉无奈,不免叹了口气,淡淡的言道:“成了,坐着说话,祖父也不吃人,难受那是不能避免的,唉。你不也是一样的难受吗?”
莫莲萱闻言心中难耐的疼,连忙轻咬了下嘴唇,按捺住自己,听话的坐下,顺带着偷看了眼全叔,见他示意自己有话就说,这才大胆的言道:“祖父,孙女儿此番在西北,历尽生死,几次三番都是差点丢了性命。幸得父亲在天之灵庇佑,不但救出母亲和妹妹,还助兄长与四叔立下功劳,这才使得我莫家颜面不失,无愧站于这天地间。但孙女儿在此事过之后,静心回想,觉得此次我父亲出事,怕是有心人在暗地里故意为之。并不是天意如此。”
莫老侯爷其实早早的就看出来,这次长子的死不简单,所以才更是揪心裂肺,恨不可挡。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正是为的是要明证此事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此时听得莫莲萱提起,他遂压住心里的难过,沉声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女娃儿,不过是得了你父亲的指点,这才逃了活命,又能看出来些什么了?”
莫莲萱也不着急,稳声言道:“孙女儿虽然年纪小,以前的性子也混的很,但却并不是傻子,孙女儿看的明白,想得清楚,您想,我父亲当日可是接到宗立城知府黄明耀,镇远将军范舒来涵求救,这才决定驰援宗立城,而且是趁夜出发,提前知道的也只有上了品级的将领。”
“若不是这些将领中有内贼,怎会被釜蛮子截杀于半路?可怜我父为保我兄长,拼死一战,却是死得不明不白,凭地窝囊。而我将军府所在的广安郡,距离镇虎关几百里地,却在第二日晚间便遭马贼来袭,这些马贼的消息怎地如此迅捷?”
“就算是马贼一直在各地皆有眼线,能飞鸽传书,所以来的飞快,而这些马贼放着郡内无数的珠宝金银不去劫抢,却偏偏一路追杀我与娘亲,还在我们身边埋下奸人,非要一网打尽不可,又要怎样去解释,才能解释得通?”
“祖父,我们在避难时可是亲耳听到,那些马贼可是指名道姓要灭我将军府,不论老幼妇孺,人头皆能换钱。祖父,您说,这些马贼没有人指使,这莫洪良没有人指使,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针对我莫氏,您信吗?”
莫老侯爷闻言低头不语,扶在八仙椅上的右手,再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来敲去,他本来只是猜想,本来只是不甘心爱子之死,不管怎么样都要彻查一番,求个心安,但此刻莫莲萱的一番话,却证明了他多日来的猜测,他这心里岂能不寒?心里又岂能不恨?
因着京城与镇虎关相隔的远,全靠书信往来,而一些事情太过惨烈,莫启云与莫凌山也都是一笔带过,并未有说的太过清楚,而有些事情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所以哪能有莫莲萱这亲身经历过,又能与莫老侯爷面对面站着,说的如此清晰明白?
此时此刻,莫莲萱的心里激荡非常,千言万语此刻都憋在一处,真是恨不得大声对祖父言道:“祖父,您可要千万小心,这起子黑心的恶贼,不光是针对咱家,就连廉王府也不会放过,咱们俩家可千万要多加防范才行,要不然咱们俩家可都要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下,这种窝囊的死法,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