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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管家见杭赞问起自己,便上前拱手微笑道:“您二位想必就是杭老爷、杭夫人了吧?在下姓徐,杭老爷可以管在下叫徐管家。”
叶氏听见这看起来似乎颇有身份的人文绉绉的管自己叫“杭夫人”心里便不由得有两分欢喜,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我们就是!我说,你谁呀?我儿子的朋友?我儿子带你来这儿这是——”
“呵呵,咱们进屋再说,进屋再说,呵呵!”徐管家陪笑打着哈哈。
“对啊对啊,快进屋吧!”韩大婶也忙笑着招呼。
于是一行人这才进屋坐下,春霞便帮着韩大婶一块儿倒茶盥。
饮了茶略略客套寒暄几句,杭东南便用一种了然的目光朝徐管家看去,那意思是说:不是要见我爹娘吗?有什么话要问的就赶紧问吧!
徐管家却有些为难,这是年家的私密事,这儿在别人的家里,叫他如何开口?他便道:“杭公子,能不能——先回乌桕村再说呢?”
“不能,”杭东南没好气道:“若你没有别的什么事儿,咱们这就走吧!泷”
这一下,连春霞也不禁起疑,心道你这老头儿好不识趣,又说你亲自来见也无妨,见了人却又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这不是耍着人玩呢?
徐管家无奈,便朝韩大婶看了一眼,陪笑道:“这位大嫂,在下有点儿私事想要同杭老爷、杭夫人说,大嫂能不能回避回避?”
韩大嫂便呵呵笑着起身道:“成!你们尽管说吧!我上院子里坐坐去!正好晒晒太阳纳鞋底!”
徐管家道了谢,看着韩大嫂出去了,又向杭小蝶和春霞道:“小夫人,您姑嫂二人能否也请回避一二?”
春霞便道:“你这个人,说话不能一次说完吗?当谁稀罕听你鬼鬼祟祟的呢!”便与小蝶也出去了院子里同韩大婶说话。
屋子里,徐管家的神色突然严肃凝重起来,目光缓缓扫视而过,杭赞和叶氏情不自禁挺了挺腰杆直了直身子,杭东南也不觉诧异。
徐管家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道:“此乃大事,在下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正是为了此事真相,杭老爷和杭夫人若有所知还请如实相告。杭夫人,二十年前,杭夫人可否救过一名叫做秋玲的女子?”
杭赞和杭东南莫名的朝叶氏望过去,叶氏茫然道:“没有啊!你说谁?秋玲?秋玲!”叶氏突然失声叫了起来,脸色大变。
“你鬼叫什么!”杭赞吓了一跳十分不满的瞪着她说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叫什么呀!哎,话又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救过什么秋玲,我怎么不知道?”
“谁救过她了!我没有!”叶氏回杭赞以白眼没好气道。
“夫人,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夫人刚才为何会惊慌失措?夫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在下也不会找来,夫人还是说实话的好。”徐管家的话听起来表面很客气,实则隐含着不可抗拒的逼迫和威胁。
杭东南突然觉得有点茫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蹙了蹙眉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说没有就没有!”叶氏心惊胆颤,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否认道:“不过这个人,这个人我以前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听到有人提起她,我能不吓了一跳吗!”
叶氏心里暗暗吃惊,更暗暗不安,心头渐渐的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冰凉和绝望。这件事情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事隔二十年,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那秋玲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来找她?还有,这人提起她来又是想干什么!
秋玲?她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她挺着个大肚子逃难而来,自家娘俩见她可怜便收留她住几日。那时候自己也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因为丈夫这边忙着干活没人照顾自己,所以,自己便回了娘家让自个的娘照顾养胎。不料失足跌了一跤,当天晚上半夜里就生下了一个死男婴。
娘儿两个都心疼得难过不已,自己更是伤心得不得了。大嫂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自己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是个男婴,没想到却这么没了!公公早已露出口风来,若自己这一胎不是男孩儿,大有给丈夫纳个好生养的妾的意思,难道真的要到那一步吗?
母女两个正在着急的时候,不想第二天秋玲却生产了,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婴,而她自己因为一路逃难吃尽了苦头,身子早已油尽灯枯,生了孩子之后苦求自己娘俩收留孩子,之后便撒手去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也瘦弱得不成样,跟个小猫似的,哭声羸弱,多看一眼便觉可怜。
这李代桃僵的主意还是娘出的,娘说反正这个秋玲是个逃难来的,谁也不知道她进了自家,这孩子等于是上天送来给她救急的,她正该收下了!
于是,母女两个将一切痕迹处理干净,这孩子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骨肉,她叶氏的亲生儿子。
没有想到,自己后来生了小蝶之后就再也没有生养了,而公公见自己有了儿女,满意了,也就没再提给丈夫纳妾之事,从此之后,一家子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生活了下来。
就为这个,她心里认定儿子就是自己的福星,不知有多疼他,硬是将一个小猫似的羸弱的小娃娃给养得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而对于秋玲,她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祭拜,每隔两三年还是会借着别的由头去她的葬身之处稍稍修饰一番,每年清明前后也会在僻静处烧一刀钱纸、撒两杯水酒给她。
只是,这儿子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她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不安和芥蒂的,她别的都不怕,就怕儿子长大之后不亲她、不孝顺她。所以从小在这上头格外的对他用心教导,教导他要孝顺爹娘、要疼惜妹子。
所以,后来看到他对春霞那么上心,她心里才会不舒服、不快活,总觉得儿子要被别人给抢走了,所以才会强烈的反对这门亲事,才会有他成亲那日她冲动之下去闹洞房,才会有亲生女儿出嫁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要求儿子拿银子表态……
“哦?不知杭夫人是在哪儿见过她的?”徐管家不动声色问道。
叶氏哼道:“就在我们家呗,还能在哪儿!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回娘家养胎,她是跟着逃难的难民一块儿路过,晕倒在我们家门口,我和我娘见她一个姑娘家,长得清清秀秀的,挺着个大肚子着实可怜,所以——就留她住了两天,后来,她就走了!这会儿你好端端的提起她,真是,吓我一跳!”
“是吗?”徐管家淡淡一笑,道:“只怕不尽然吧?杭夫人,您可认识这个?”徐管家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用杏色软绸手帕,一层层揭开,向前一摊。
之间那杏色的软绸帕子上,躺着一块鸡蛋大小、圆形透空镂雕的翡翠玉佩,穿着大红绳子结成的络子,分外显眼!
叶氏见了却仿佛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徐管家将帕子一收,缓缓微笑道:“这枚玉佩,我想杭夫人应该是认得的。不认得也不要紧。在汇源当铺有当年您当掉它的存根,只要一拿出来,便清清楚楚了。杭夫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秋玲应该没有离开你们家,而是在你们家生下了孩子,而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叶氏呆呆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心里好悔!好悔!当初,就应该听娘的话将这该死的劳什子砸碎了事,可自己见这么精致又舍不得,想着死当了换些钱也是好的,没想到,这玉佩怎么又到了这个人的手里?
叶氏不由茫然而疑惑的向徐管家望去。
徐管家叹道:“谁能想得到呢?我家主子今年过生辰的时候,贵县的张县令给我家主子献了一批礼物贺寿,这其中,就有这枚玉佩!杭夫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杭夫人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叶氏喃喃道:“那又怎样?”
徐管家摇摇头道:“秋玲是我家主子身边私逃的婢妾,她的儿子自然该认祖归宗,杭夫人,杭公子,应该就是当年秋玲生下的孩子吧?他长得,跟我家主子一模一样,任谁见了,都会毫不怀疑他就是我家主子的骨肉!”
“你胡说!”
叶氏和杭赞同时叫了起来。
叶氏颤抖着,眼睛里满是泪水。杭赞则是怒气冲冲。
“够了!”杭东南也猛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徐管家道:“你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你给我滚!”
“少主子,如今不光我们知道了您的存在,还有别的人,您必须跟我回去,否则,那些人是不会容许您活着的!您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养父养母和妻子亲人一个个都因为您而惨遭毒手吗?只要您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那么一切尘埃落定——”
“你给我住口!”杭东南神色极其难看,挥掌将徐管家打的踉跄后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颤抖不已。他心里、脑子里乱极了,乱成一团的乱!
徐管家咬着牙吞下涌上喉头的甜腥味,呵呵一笑,向杭赞和叶氏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少主子让你们离开乌桕村吗?因为他怕刺客伤了你们,就在几天前,他遭遇刺客了!如果他不认祖归宗,那些人必定会杀了他永除后患,只有他回到年府,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定了名分,才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到时候自然也没有人有必要再来难为你们!”
徐管家不去管杭赞和叶氏的惊呼与变得煞白的脸色,径自朝杭东南跌跌撞撞的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的左手手腕,将他的袖子猛的一拉露出一截古铜色的结实手腕,盯着他手腕上那指甲盖大的玫红色圆点胎记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喃喃道:“天意,天意呀!自祖宗爷爷起,年家子孙每一代至少有一人这个位置会有这样的胎记,大将军那一辈只有大将军有,少主子这一辈大伙儿都说居然没有一个人有,不想,却漏算了一个少主子!哈哈,哈哈哈!”
杭东南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他,夺门奔了出去。
“东南!”这屋子里又是叫又是吼又是笑的,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已引得院子里的人注意了起来,春霞见杭东南极其难看的冲出来吓了一跳,一把握住他手腕关切道:“你怎么了?”
杭东南一双深邃的眸子盯了盯她没有做声,却是紧紧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早上,杭东南才牵着春霞的手,慢慢的回了乌桕村的家,轻轻的推开门,便看到洪七他们早已经被放开了束缚,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在院子里或站或靠聚在一起不知说什么,见他二人进来忙敛神挺身规规矩矩的站好,冲他躬身施礼道:“少主子。”
杭东南对这个称呼显然十分排斥,眉头不觉蹙起冷冰冰的扫了他们一眼,牵着春霞慢慢进了屋。
屋子里的气氛也很不好,昨晚杭赞和叶氏他们都回来了,大伯、大伯娘也都过来了。叶氏也将当年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气得杭赞跟她大吵了一场差点要揍她,幸亏叫大伯、大伯娘和徐管家等劝住了。可杭赞心里头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去?疼了二十年的儿子,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别人的血脉!而他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
杭赞的脸一直冷着,自昨晚起就没有跟叶氏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她一眼,晚上也独自一个人跑去客房睡去了。
叶氏心里又何尝好受?不管怎样,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可这眼看着就要跟别人回去认祖归宗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那秋玲居然是从京城里年大将军府上逃出来的,他的儿子居然是名将之后!人家年家是什么人家?他们杭家又是什么人家?再说那京城千里迢迢,儿子这一走,只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没准儿子回到京城那荣华富贵的家中,没过两年就把自己这个娘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呢!叶氏越想,心里也越难过,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是红肿的。
杭东南和春霞踏进屋里时,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气氛。洪一和徐管家坐在一边,两人神色倒是正常坦然,杭赞和叶氏坐在另一边却是一个黑着脸一个白着脸,谁也没有说话。
看到他二人进来,四个人一时不由都望了过去,眸中意味各自不同。
“东,东南……”叶氏嘴唇动了动,眼睛里忍不住又水汪汪的涌上了眼泪,嘶哑着嗓音看着他低低的叫着。什么年府不年府,他还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呀!
“娘!”杭东南叫了她一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娘,好好的您哭什么呀!别哭了。”
“东南!你还是我儿子不!”叶氏叫他这么一声“娘”喊得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索性哭出声来,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
“娘,”杭东南既觉哭笑不得更觉心酸,他轻轻抱着叶氏拍着她的背后低头道:“我当然是您的儿子,娘,我一直都是您的儿子呀!”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叶氏窸窸窣窣的哭了好一会儿才在杭东南的劝慰下止住了哭声,放开了他。
杭赞在一旁长长的叹了一声。
杭东南便向他望去,叫道:“爹!”
杭赞点头叹道:“好,唉!你没事吧?昨晚上哪儿去了?”
杭东南摇摇头道:“我没事。昨晚和阿霞去了竹山里的小屋,您放心。”
“嗯。”杭赞点点头,有些走神,别开脸怔怔的没再看他。
徐管家和洪一两人相视一眼,均有些尴尬。杭东南进来,可是眼角也没向他们俩斜一下。
“咳,”徐管家便咳了一下,起身陪笑道:“少主子,想必您也想通了,您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少主子,京城里如今局势正紧张,老奴和洪大人容后再向您细禀,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迟则生变呀!”
“不错,少主子,事不宜迟,咱们必须赶紧启程!”洪一也点点头道。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杭东南此刻如此平静的回来,定然是心中想通了。就算想不通,那也不行!大将军的骨肉,绝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他身上流的是年家人的血,他就是年家的人,必须得回去!
况且,如今他已经让二房、三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回去就罢了,若不回去,刺客绝不会是最后一批。他,躲不过的!
杭赞和叶氏听见这话忍不住又朝杭东南望了过去,眼巴巴的。叶氏好生不忍,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杭东南也望着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不急这两天,等我去祭拜了生母,将家里安顿好了,自然会随你们走。”杭东南淡淡说道。
徐管家和洪一闻言不由心中大喜,忙道:“是,凭少主子差遣,那就再多留两天!”
杭东南有些讥诮的瞅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杭东南示意他们随他进了厢房,说道:“我只是个乡下长大的普通人,你们确定我随你们回京对你们有帮助?如果我猜得不错,年家大房没人了,二房、三房盯上了爵位,你们才来找我的吧?”
徐管家和洪一脸上顿时都有些尴尬之色。
杭东南说的不错,两个月前,年大将军平反之后,皇帝将兵权仍旧交还年家,还封了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但是,年大将军和两个儿子都已经去世,这爵位和兵权少不得要由二房或者三房的人来继承。
年大夫人恰好收拾年大将军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桐江县县令进献的玉佩,年大夫人一见之下便觉似曾相识,经身边伺候的老人齐嬷嬷提醒才恍然大悟,想起这不是当年大将军赐给秋玲那贱人的吗?当年大将军对这贱人可是宠爱的紧,后来那贱人怀了身孕,大将军正好出征去了,自己正想下手,不想她却狡猾的逃脱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玉佩竟然又出现了!
大夫人见了这玉佩顿时生出满心的厌恶,正欲命人将这玉佩拿出去砸了,还是齐嬷嬷提醒她,说这玉佩既然出现,没准能顺藤摸瓜找到秋玲以及孩子,如果秋玲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么,年家长房可就还有血脉——
大夫人本来就极不甘心丈夫和儿子三条性命换来的爵位和荣华富贵白白拱手让给了二房、三房,可是命中注定如此,她再不甘又能怎样?又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儿子来!听了齐嬷嬷这话不由大为兴奋。于是便进宫面圣,在帝后面前哭诉了一番,将那玉佩呈上,细诉当年情形。当然,她不会说是自己想害秋玲秋玲才逃的,而是随意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
帝后闻言大惊,心念年大将军父子功勋,又怜他父子为国捐躯,想到如果年大将军真的还有血脉存世,那么自然应当找回来承爵,至于能不能领兵打仗,那可以另外看情形商量,但是好歹让年大将军不至于绝后呀!
于是,皇帝便暂时将对年府封爵一事按压不动,命大夫人速速派妥当人寻找年大将军的血脉。
大夫人大喜领旨。她手里有这玉佩,只管往桐江县去查,甚至请求皇帝恩准,出动了锦衣卫的探子,别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便是前朝的事儿,锦衣卫也能查个清清楚楚。很快,事情便有了结果。大夫人更是喜之不尽,直呼苍天有眼!
再说二房、三房那边,原本对这爵位和兵权争夺得正热乎着呢,谁知皇帝那边突然间没了动静,将这事儿高高的搁起来了。这兄弟俩不禁大为奇怪,几经周折辗转,终于在前不久得到了大夫人在寻找秋玲极其子的消息,并且直接从大夫人那边探知了结果,那就是秋玲已死,但她的孩子却好好的活在杭州治下的桐江县,名字叫做杭东南。于是,他们立刻暂时握手言和,派出高手立刻快马加鞭出京,务必要赶在大夫人之前将杭东南这个祸害给除掉!
于是,才有了杭东南遇刺一事。他们本以为派出三个顶尖的高手已经很保险了,哪里想得到杭东南居然也是个功夫不差的,事情于是到了如今的情形。
徐管家苦笑道:“少主子何出此言?这是天意呀!不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说着便将如何因由那玉佩而寻他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叹道:“少主子,如今二房和三房虎视眈眈,老奴也不敢隐瞒少主子,您回京之后必定危险重重,但老奴更相信,大将军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少主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况且,您这身功夫,这气度,真了不起,老奴相信,没什么人和事能轻易难得到您!老奴和大夫人、大管家,还有老太君,都会帮着您的!您是大将军的骨肉,这爵位和兵权本来就该是您的!”
洪一亦点头道:“属下兄弟十三个,人称十三太保,领着大将军的五千亲兵。属下等从前只忠于大将军,如今,只忠于少主子,少主子有何吩咐,属下等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杭东南道:“如今我是被你们逼到这一地步,什么也说不得只有往前走了,我自己无所谓,能不能帮到大夫人和你们我也不知道,只有一点,我的爹娘亲人,我的妻子,他们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徐管家忙点头道:“这一点少主子您请放心!二房和三房那些手段放不到台面上,他们之所以使这等龌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阻止您回京承爵罢了!如今老奴和洪大人已经接到了您,他们便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至于您的家人,他们是不会动的,因为动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令您对他们恨之入骨。”
杭东南心中微松。
洪一又道:“不知刺客共来了几人?如今,那几人可是落在少主子手里?”
杭东南点头道:“来了三人,一个料想已经死了,另外两个若非落在了我手里只怕早就不知出手多少次了!”
洪一闻言脸上不觉显出几分敬服之色,他自然了解二老爷的性子,二老爷做事向来稳妥保险,派来干这么一件要紧差事的人身手肯定不弱,脑袋也肯定好使,少主子在暗他们在明的情形下都能将他们擒住,可见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了。
洪一又道:“那两人,不知少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杭东南冷笑道:“他们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差点害了我的命,还把主意打到我爹娘头上,我能饶得了他们?等我祭完我生母之后,自然该杀了他们!”
徐管家和洪一相视一凛,洪一顿时大喜,拱手躬身道:“是,少主子英明!这些人既然有胆做这事就怨不得旁人,他们的确该死,少主子就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洪一心中十分满意,心道不愧是大将军的血脉,行事同大将军一般果断决然,没有半丝拖泥带水!洪一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和担忧,自此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扶持杭东南。
徐管家倒是眉头微微的蹙了蹙,有些欲言又止。他跟洪一不一样,洪一属于军方,而他是年府的人,心中存着“以和为贵”的想法,大户人家为权势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二老爷和三老爷会做这种小动作其实很正常,如今少主子既然决定要回去,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饶了那两人也等于是卖给二老爷、三老爷一个人情,将来大家可是住在一个府邸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惹得他们怨恨,对自己也不利呀!
徐管家不由得白了洪一一眼,觉得此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大家世族内部那些拐弯抹角、错综复杂的关系岂是他能够明白的?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意思委婉而温和的表达了出来。
洪一一听就不乐意了,当下皱眉道:“徐管家这是什么意思?哼,府上那些侍卫、二老爷、三老爷手下那些人岂是我们十三太保的对手?有我们这么多兄弟保护少主子,谁能害的了少主子?你这话没的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弱者可欺,强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徐管家不懂吗?”
“他人?自己?”徐管家不禁生气,冷笑道:“府上跟军中不一样,人心难测你懂不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的,得占理!还得讲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