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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枝年纪不小,也该放出去了。像是雨嘉自己带过去的陪嫁丫头,要么给了丁姐夫做了通房,要么早早地放了出去,如今孩子都已经好几岁了。
若是平常雨嘉肯定会问问绿枝出嫁的细节,可是现在她可没有这种心情。儿子眼看就要被婆婆抱走了,雨嘉的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烹一样。
雨馨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雨嘉从一进来坐下来,脸上虽然堆着笑,可那笑容十分勉强。而且雨嘉虽然也偶尔递牌子来和她说说话,却比不上雨澜和她更贴心,雨馨就断定她这次来肯定是有事儿。
雨馨就给绿蕊使了一个眼色。绿蕊会意,屈膝行礼之后带着带着宫女太监们就下去了。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姐妹之间也不用绕弯子,二姐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雨嘉站起身来,直接就跪了下来:“殿下,臣妾这次来,实在是有事相求!”雨馨心里一叹,二姐姐毕竟不能像是七姐姐那样和她交心,这若是七姐姐只会有事说事儿,而雨嘉这样一跪,就有点逼着她不得不帮的意思在里面了。雨馨并不介意帮一帮自己的姐妹,想来二姐姐就算在家里面也和她走得不算太近,雨馨念头一转也就把那点儿不快抛开了。
她亲自上前扶起了雨嘉。“我说过来,咱们姐妹,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帮你!”态度十分诚恳。
雨嘉就想起在晋王府的时候,雨澜和她核计着如何让丁老太太上钩的时候,雨馨这边的助力她可是考虑的非常充分,从来就没有想过雨馨会拒绝她们的样子。看来七妹妹对太子妃的了解还是远胜于自己的。
她心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顺势站了起来,二人重新落座,雨嘉就把家里的事情原原本地说了一遍。以及到了晋王府,雨澜和她商量的那个对策,全都细细讲了一遍。
雨馨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雨嘉看着就微微吃惊。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雨馨可没有这么沉得住气,看来宫里真是很锻炼人,连雨馨这样的火爆脾气都历练出来了。
雨嘉把话说完了,就目光灼灼地看着雨馨,对她充满了期待。雨馨慢慢转着手里的粉彩茶盅,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叫太医院的龚大人帮着说两句话,这个不成问题。”雨馨淡淡地说着,雨嘉听了心头就是一喜。
雨馨又道:“这么点儿小事儿,说动张天师出面,似乎有点儿小题大做了。”雨嘉原本一腔的喜悦立刻化为乌有,着急地道:“那怎么办?”
雨馨轻轻啜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西湖龙井茶,将茶杯放在面前的小几上,想了想,慢慢地说:“张天师虽然未在朝中任职,可他毕竟受皇上钦封为正二品,在民间又有那样高的威望,就是太子也不敢随意指使他,我若差人去和他说这件事,总归是有些不妥。”雨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失望之色,雨馨却又话锋一转:“二姐姐你先别急,张天师虽然不行,可这件事也未必就不成。是他的徒弟却是可以的。”
说着就叫了一声,绿蕊一直站在殿外的屋檐下,闻声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去把张嬷嬷给我叫来。”张嬷嬷管着太子妃的人情来往。
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就走了进来。雨馨问她:“我记得前些天张天师的关门弟子李成潜派人送了一份重礼过来,有没有这回事儿?”那婆子能掌握着太子妃的人情来往,自然是个能干的。不用翻帖子,她也记得,“回娘娘的话,有这回事儿。”张天师的徒弟都是男子,自然是见不到雨馨的,但是他们想在京中立足,总要找一些靠山才是,太子妃这边当然少不得也要送一份大礼。
雨馨因一时没想好应该怎样回礼,就暂时先放着了。雨嘉一说她就陡然想了起来。她挥挥手,打发张嬷嬷下去,笑道:“这个李成潜虽然是张天师的关门徒弟,但是据说道法不在几位师兄之下,而且为人十分机灵,甚得张天师的看重。咱们不妨在他的身上好好下一番功夫!”这段日子,太子和张天师走得很近,雨馨也知道了不少张天师的事情,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用得上。
“张天师的弟子之间,据说也明争暗斗的厉害,都想在天师面前露脸,正好是有求于咱们的时候。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雨嘉微微一愣,她看见雨馨的脸上闪过一道慑人的光彩,似乎这一瞬间,那个当年在杨府里神采飞扬的八妹妹又回来了。
雨嘉的婆家丁府。丁老太太在正房的厅堂的床榻上正襟危坐,屋里的、外头廊檐下垂首侍立的丫鬟婆子全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响声。
之所以被人尊称为丁老太太,并不是她年纪大,而是因为她辈分大。实际上她只有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她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乌鸦鸦的,根本就看不出哪里“老”了。只是神色之间非常严肃,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端着青花瓷的茶盅抿了一口上等的碧螺春,放下茶盅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请个太医去了这么久,还没见人回来?”
正在这时候帘子一挑,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素面杭绸褙子的妈妈,收拾的非常干净利落,一双眼睛十分灵活,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
她先是一丝不苟地给老太太行了礼,才道:“启禀老太太,外院的百管事把太医院的太医请回来了。”
丁老太太听了,神色之间还是有些不虞,“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位妈妈姓李,是丁老太太房中的一等管事妈妈。是她用了大半辈子的人,心腹中的心腹,可是面对着丁老太太她仍是小心又小心,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可见丁老太太对人的严厉。
李妈妈小心翼翼地道:“白管事刚才进来传话来,说是今儿十分不凑巧,皇后偶感风寒,叫了林太医进去诊脉。林太医不得空过来,太医院就荐了一位龚太医。白管事不好驳了太医院的面子,就带着过来了。”
丁老太太听了眉头一皱,十分不痛快:“怎么换了一位太医?真是自作主张!”那林太医和丁家交好,这么多年不管家里哪个人有了毛病,都找林太医过来诊治,如今忽然换了一个太医,也不知道医术怎样,丁老太太自然不高兴。
那李妈妈跟了她这么多年,这点心思自然是能猜得到的。那外院的白管事和她乃是姻亲关系。她总要帮他在老太太面前转圜,便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位龚太医据说医术极好,毓庆宫里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总是点名叫他来看,就是晋王府,也时常请他去给王妃问诊呢。”毓庆宫住的是太子,晋王爷更是有名的难侍候,这个龚太医能经常出入毓庆宫和晋王府,足见他的医术十分高明。
听到这里,丁老太太果然神色稍霁。实际上就是这个太医医术不行,她也不能退货,既然是太医院荐的,总不能因为一点儿不满意就拨了太医院院正的面子吧。丁老太爷虽然是阁老,可在官场上,就是首辅也不敢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丁老太太便道:“既然来了,就好声招呼着,不可怠慢了。”
“是!”李妈妈松了口气,总算过了这一关。
丁老太太道:“你去一趟二门,亲自陪着龚太医到大奶奶那去,好好给烨哥儿诊治一番,看看他是真病了,还有有人存心要让他一直病着。”大奶奶,就是雨嘉。李妈妈听得一阵心寒。丁老太太对这个大儿媳妇,实在太凉薄了。
此前杨老太爷在位的时候,那时丁阁老有求于杨老太爷,丁老太太和雨嘉之间好一番母慈子孝,对她简直就像亲生闺女一般,后来丁阁老出卖杨老太爷,政治投机成功,却坏了名声,虽然如愿以偿地如了阁,可是在阁老中排名却十分靠后。
丁老太太就把这件事迁怒在雨嘉身上,认为是杨老太爷从中使了绊子。对雨嘉简直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休了才好。恰逢雨嘉因为不肯和大少爷和离,和娘家闹掰了,多亏了她有两个好姐妹,那时候晋王妃隔三差五过来拜访,力挺这位隔房的堂姐,太子妃在宫中不能出来,就赏了宫女给雨嘉使唤。
丁老太太这才有所收敛。一方面撺掇着儿子不进雨嘉的房间,一方面又往儿子的房子塞人。后来不知道又听了哪个缺德的建议,要把孙子抱到自己的房里养着,生生把人家母子拆散。
李妈妈虽是老太太大的身边人,可是这几年来瞧着大奶奶,虽然性子有点冷淡,可是为人大方公允,处事得体,丁府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得过她的恩惠,不说交口称赞,起码对她都有几分同情。
老太太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雨嘉在孩子的身上做了手脚,一直叫他久病不愈,才能避免被老太太抱过去养着。她却觉得大奶奶根本就不会那样,她也是当妈的,她知道孩子一旦生病了,当妈的心里是什么滋味,真是恨不得自己替孩子遭了病才好,烨哥儿又那么小,大奶奶一直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怎么舍得对儿子下这种手?
老太太的心思她都懂,一旦大奶奶真这般做了,一个“戕害子嗣”的罪名就跑不掉了,丁姐夫便有十足的理由将她休回家去。
李妈妈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两句终究没敢说出口,丁老太太一向说一不二,她就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只白白叫丁老太太恼了她,她也就干脆闭了嘴巴。行礼后去了垂花门。
丁老太太打发走了李妈妈,叫了一个识字的丫鬟进来给她读经。读了大半个时辰,李妈妈就进来给她通报:“龚太医给小少爷看完了诊,想进来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
龚太医的姿态这是放得十分低了。
丁老太太听了先就有了几分满意。这个龚太医虽然很少来丁府瞧病,看着却是个知礼的,她也正想问问孙子的病情,便道:“快请进来吧。”
李妈妈答应了一声,转身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只见他鼻直口方,相貌端正,丁老太太一见之下先就有了几分好感。
“下官给老太太请安!”
“龚大人快请起!”见礼寒暄已毕,丁老太太就问:“这次小孙抱恙,有劳大人走这一遭了。早就听说您是杏林国手,有您出面自然是药到病除的。只是作为祖母,还是想知道一下孙子的病情,不知烨哥儿如何了……”
龚太医先是谦逊了两句:“您老太客气了,下官本是后学末进,能进了太医院全凭了运气,杏林国手那是万万不敢当的!”说起烨哥儿的病情来:“令孙只普通的感冒风寒,前头林太医的方子便十分对症,下官又斟酌着添减了一二味药,令孙照着方子连吃三天药,平时在注意一下饮食,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丁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真是有劳大人了。只是小孙这病来得突然,又是久久不见好转,是不是有人照顾不经心,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这是非得要把这件事扯到雨嘉的身上才安心啊。
龚太医就道:“小儿身子本就弱,现在又是春夏之交的节候,风寒这种病说大不大,却很不好治,有些反复也是正常的。”也就是说不是人为的因素咯,丁老太太不由得有几分失望。
龚太医却道:“既然来了,也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才好!”
丁老太太就笑着道:“如此有劳了。”小丫鬟就拿了薄薄的丝帕放在丁老太太的手腕上,龚太医就把手搭在丁老太太的腕子上。
他的神色由轻松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十分慎重地换了一只手,又摸了片刻,紧接着闭门沉思良久,不发一言。
丁老太太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她是极为惜命的人,见状不由有些担心起来。“龚大人,可是有舍呢么不妥?”
龚太医神色微变,沉吟良久,才道:“不妨事,老太太您身体健康,应该是不妨事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丁老太太如何能够放心,她挥手遣了服侍的,有道是关心则乱,她道:“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放胆直言。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岂不是要急死个人!”
龚太医仿佛有难言之隐一般,磨蹭了半天也不肯说话,最后干脆就要告辞,丁老太太心里哇凉哇凉的,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下更不能让龚太医走了。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龚太医给留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还请大人言明!”
龚太医仿佛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说道:“下官观您的气色,您应该有胃寒脾虚之症,可是刚才给您把脉,脉象十分奇特,却与此症完全对应不上。真是奇哉怪也。需知望闻问切乃是中医之根本,下官师从家父,最擅长望诊,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感到十分的惊奇。”
难怪不想说,却是害怕说了这番话之后砸了自己的招牌。丁老太太可以理解。她连忙问:“那老身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太太不必担心,便是胃寒脾虚也不是什么大的症候,既然在下没有看出来您的病理,就不给您开方子了。您还是另外延请名医好生看一看再下定论。”说罢就起身告辞。怎么留都留不住。
送走了龚太医,丁老太太心神不宁的。刚才老太太挥退了丫鬟婆子,李妈妈却被留了下来,见老太太心情不佳,不由道:“纱帽胡同有一位金针刘,被人传为神医。据说家里世代行医,医术十分高明,不下于太医院的太医,只是因为跛了一条腿,才没能进入太医院……不若奴婢却把他请来给老太太看一看罢!”这个金针刘的名声,便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不一时,金针刘来了,看了她的气色,又摸了她的脉,沉吟片刻,说出的话和龚太医竟然一模一样。
丁老太太只觉得寒气直冒。
“症状不明,老夫不敢随便开方。”金针刘摇着头,道:“老夫当年也曾遇到过一件疑难杂症,有位夫人腹痛不止,却无论怎样也摸不出脉象。吃了几服药,总是不见好转,后来一位恰巧碰见一位闲云野鹤的道士,帮她做了一场法事,竟也就好了起来。所以有些病药石可治,有些病却不是药石可治的。”
李妈妈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老太太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不成?”
金针刘连连摇头:“我可没有这么说!”说完提着药箱就走。
晚上丁老太太一夜都没睡好,不停地盗汗,被噩梦惊醒。早上起来就有点浑浑噩噩的,好像一夜之间真的病了一般。
只是一夜,老太太被什么东西冲撞就传遍了丁府。早上给老太太梳头的万三家的看见老太太病恹恹的,就壮着胆子道:“听说张天师在白云寺做客,碰到有缘人也会点拨一二,老太太何不去白云观拜拜,沾沾天师的福气,说不定您这病就全好了。”
万三家的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她收了雨嘉五两金子,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来,老太太的脾气并不好,万一惹恼了她,自己可就有的苦头吃了,不过为了五两金子,她也豁出去了。
老太太并没有生气,她本来也想去庙里拜拜,只不过她想去的不是白云观,而是法源寺。她沉着脸思索了半天,那到:“那张天师真的在白云观?”
万三家的忙道:“外头都是这么说的,说是张天师替皇家做完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之后就去了白云观,一直住到现在。这些天白云观香火鼎盛,大户人家都去那里上香,人人都想,哪怕得了张天师一言半语的指点,也能受益无穷!”
丁老太太这才叫了李妈妈进来:“你去和大奶奶说一声,叫她安排车马,咱们吃了早饭就去白云观上香。”
李妈妈看了万三家的一眼,万三家的就低了头。她不敢耽搁,答应一声下去传话。
雨嘉一早就起来了。听到李妈妈进来传话才松了口气,所有的计划全都进展顺利,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雨嘉将一切安排妥当,等吃完了饭,众人上了马车。雨嘉故意和老太太提出,说是烨哥儿正病着,家里得有人照顾,自己就不跟着去白云观了。
丁老太太立刻就甩了脸子下去,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大意是说:婆婆要去进香,做媳妇的自然要跟着去侍奉,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叫婆婆单独过去呢?如今婆婆身子也有些不适,媳妇正应该侍奉在旁。
雨嘉十分“委屈”地应了。
等到了白云观,果然人生鼎沸,因为是临时起意,也没能通知白云观清场。众人带着丫鬟婆子从大雄宝殿一路拜过去。雨嘉好不容易定了一间雅室,将丁老太太安顿下来。
丁老太太立刻吩咐她:“我想见张天师一面,你去问问张天师现在在不在寺里,能否见上一面。”
雨嘉出去,过来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回禀母亲,白云观的道士说自从张天师到了观里,就一直在静室闭关,不见任何外客!”本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张天师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除了皇帝,这世上又有谁是想见他便能见到的?
啪地一声将茶杯摔碎在地上:“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这样的媳妇何用?我知道你现在一直不把我瞧在眼里,你心里巴不得我早死呢,是也不是?”
雨嘉慢慢跪了下来:“母亲这话严重了!媳妇从来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