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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香闻他语带讥讽,当下气得银牙暗咬,心道:“臭小子,屡屡讥笑我,处处与我作对。这笔帐与你记下了,迟早要你还。”
当下强压住心头怒火,不怒反笑道:“没错!我爹麾下的七大武士,个个都是我的入幕之宾。好教你得知,你杀死的那一个,也是我的相好。只是我嫌他武功太低,又老爱争风吃醋,是以早就想杀了他。恰巧你们贸然登岛,我扮作侍酒婢女探听你们的虚实,挑动你们相斗,正好借你的手杀了他!”
龙吟风闻得此言,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心道:“这妖女不仅行为放浪,更兼心思歹毒。真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蝎,今后可不能小觑了她。”
莉香见龙吟风沉默不语,不禁娇声笑道:“算起来,你也够资格做我的入幕之宾。只可惜你这个榆木脑瓜,偏偏不开窍。”
梅墨生摇摇头,叹道:“礼义廉耻,乃是做人的根本。人若不知廉耻,又与禽兽何异?”
莉香“哼!” 了一声道:“廉耻?不就是这张脸皮么?人活一世,但求快活二字。若时时被这张脸皮绑住,想说的不能说,想干的不能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打十岁起就跟着我爹,眼见得这岛上的男人个个都是色鬼。但凡掳到美貌的女子,说干就干,只图快活,哪里还讲甚么廉耻?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初来时个个都是贞女节妇,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可没过多久,就乖乖的从了,也未见谁为了“廉耻” 二字以死殉节的。起初,我也十分痛恨这些禽兽的行为,可后来我想穿了。既然男人可以玩女人,为何女人就不能玩男人?”
梅墨生摇头道:“荒谬!荒谬!”
龙吟风心中亦暗道:“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淫人妻女者,妻女必定淫人。贼倭寇糟蹋了那么多良家女子,这报应便应在了他女儿身上。这妖女天天在岛上耳闻目睹,岂有不学坏的道理。”
思及此处,又不禁有些可怜眼前这女子。偏生有个这样的爹,偏生又长在这样的岛上。当下四人皆缄默不语,随着小船慢慢靠岸。
上得岸来,只见那三匹骏马依然系在小树林边。梅墨生抚掌道:“咱有四个人,这里却只有三匹马。要不芝龙老弟与她合乘一匹吧?”
郑芝龙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道:“前辈莫再让我出丑了,小弟定力不够,还是让龙少侠来吧。”
龙吟风亦摇头道:“怕了,怕了。我可不想再让她咬我脖子,还是与梅前辈一骑吧。”
莉香见二人推来推去,不禁大怒道:“干嘛?你们当我身上臭的么?告诉你,我身上可是香香的哩!”
龙吟风一跃上马,道:“我知道你身上很香,还是茉莉花味的。”
莉香转怒为喜,腻声道:“你这臭小子,还挺识货。你抱我上去,我让你好好闻闻。”
龙吟风头也不回,淡淡的道:“但你的心是臭的。”
说罢,一提缰绳,策马而去。莉香只觉胸口一阵憋闷,一股无明的怒火在心头绕来绕去,杏眼圆睁,恨恨地盯着龙吟风的背影;银牙微露,咬住鲜红的嘴唇,便似要咬出血来一般。
梅墨生见状,只好牵着马走向前道:“丫头,他们都不愿带你,还是老夫带着你吧。不过,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你要是想在老夫身上施展什么媚术,老夫可不会吃这一套。”
莉香满腔怒火正无发泄处,闻言回头怒声道:“呸!你这糟老头子,便是送给本姑娘,本姑娘都不稀罕要。”
梅墨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当下一把将莉香提起,横放在马背上,纵身一跃上马,追了上去。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向漳州方向疾驰。堪堪跑了两个时辰,天便暗了下来。郑芝龙道:“前辈,骑马赶夜路甚是危险,要不咱找个旅店歇一宿,明早再继续赶路吧?”
梅墨生闻言一勒缰绳,摇了摇头道:“救人要紧,如今倭寇兵临城下,漳州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晚到片刻,都有可能铸成大错。”
说罢翻身下马,一伸手,将路旁的树枝折下。又在地上拣了些枯叶,堆在一处,点燃火折子,烧起一堆篝火。龙吟风见状,忙从马背上跃下来帮忙。拔出游龙剑,砍下七,八根手臂粗的树枝,拣出两根,也在篝火中烧了起来。
片刻工夫,三根火炬便制好了。梅墨生举着火炬,翻身上马道:“事不宜迟!我们走!”。一马当先,向前奔去。龙吟风与郑芝龙收拾好树枝,跃上马,紧紧跟上。
又行了四,五个时辰,入得漳州府地面。只见前方火光冲天,隐隐闻得喊杀声不断。三人忙快马加鞭,向前疾驰。及至近前,只见漳州城外,光耀如白昼。黑压压一大片倭寇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漳州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一片民宅,皆遭火焚,大风起处,火星四溅,木头柱子烧得“噼啪”直响。风声,火声,老百姓的哭喊声,声声传来。龙吟风不由得浑身绷紧,心头乱跳,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梅墨生见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问道:“龙兄弟,你紧张么?”
龙吟风沉身答道:“不紧张,只是眼见得倭寇就在眼前,恨不得马上冲下去,将他们一个个斩了!”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大战在即,说不紧张是假的。要沉住气,倭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龙吟风放眼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倭寇反绑住了双手,在倭刀的威逼下,一排排的向城墙走去。身后跟着一小队身着盔甲,手持火铳的倭寇,猫着腰,躲在那群百姓身后,不时瞅个空子,举起火铳向城楼上射击。
城楼上几名守兵应声倒下,只听一人大声道:“顾不得了,快放箭!”
龙吟风定睛向那人瞧去,只觉颇为眼熟,仔细想一想,却是那日在茶王大会上所遇的王通判。只见他右手边一位白发老者,也甚是眼熟,正是那日与梅墨生斗茶的方鹤年。
只听方鹤年急道:“周守备,快命士兵投檑木滚石,切莫让倭寇靠近城门。倭寇携有火药,万一将城门炸开,你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毁于一旦了。”
那周守备四十出头,浓眉大眼,一身戎装,此刻颇为犯难道:“众目睽睽之下,杀伤这许多百姓,末将恐日后朝廷怪罪。”
方鹤年一顿足,道:“迂腐!迂腐!守备府昨日明明出了告示,告知倭寇犯境,须坚壁清野。这帮贱民偏偏还在城外居住,如今被倭寇拿住,要来赚我漳州府。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死不足惜,死不足惜!若是顾及这些贱民,丢了城池,那可是玉石俱焚,周守备你罪责不轻啊!”
王通判一旁劝道:“传朴兄,年翁所言极是啊!死几个贱民算什么?咱们的妻儿老小,金银细软可都在城中,不容有半点闪失啊!”
周传朴一点头,抱拳道:“末将明白!” 当下心一横,牙一咬,大声道:“放!”
城中守兵得令,立马将一块块檑木滚石扔了下去。只听得城下哀嚎之身不绝于耳。那数十名百姓被这檑木滚石砸中,头破血流,就算有那侥幸没死的,也被城上一通乱箭射成了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