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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启曜看着福妃已然平坦的小腹,千言万语难以启齿,只化作一句:“霄儿,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不,不!”福妃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福妃呆愣了片刻,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用力捶打着床沿,哀恸欲绝,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看得人是触目惊心.
福妃哽咽道:“皇上,这个孩子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说没就没了!”
福妃深深的望向启曜眸里,小脸愈发惨白如纸,如同中了魔一般,心酸道:“孩子,你一个人去的太孤单,母后这就去陪你!”
说罢福妃用力睁开启轩的怀抱,不管不顾的朝那圆桌撞去,启曜没有提防福妃竟然有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反映过来,正要去拉福妃时,福妃却已经直直的撞在了桌角,福妃瘫软在启曜怀里,眼睛艰难的想要睁开,却终是不甘的重重阖上了,白皙的额上血流如注.,启曜只恨不得能自己代替福妃的苦痛,要他这样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痛苦受伤,简直是生不如死.
温展颜上前道:”皇上,娘娘刚刚小产,身体本就虚弱,方才又撞上了额头,微臣要赶紧为娘娘止血,请皇上将娘娘抱到床上平放,微臣要立刻处理伤口才行!”
启曜无言的抱起福妃,从始至终,启曜的眼神都没有从福妃身上移开过,片刻都没有.这样的深情,面对的却只不过是精心伪装的欺骗罢了,若是皇上知道实情-温展颜不敢往下想,这个唯一一次懂了真情的冷酷天子,会作何他想.
温太医取来干净的帕子,拿温水浸泡拧干,轻轻的将福妃的污血一一擦去,随即打开身边的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在福妃的伤口上撒了一些最好的止血药,许是这药粉刺激到了伤口,让即使是昏迷中的福妃,也不由自主蹙起了眉头,精致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这个福妃,对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狠,能够亲手重击自己腹中骨肉,承受落胎之苦和丧子之痛,现下,又为了博得皇上更多的怜爱和内疚,不惜将自己撞伤,她知不知道,只要她再用力一些,她这条命就真的不在了.
她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掩饰什么,保护这个孩子的父亲,那个男人,在福妃心里,显然已经看得比命还重要,她几乎是飞蛾扑火的在为那个男人做事.
明明已经有这么爱她的皇上,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回头,温展颜心里默默叹息,何谓感情,只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罢了.
她是为了保护心爱的男人,式微同样也是为了保护深爱的启曜,而自己,则是选择了默默守护,爱恨对错,谁又真的说得清呢?
温展颜拿干净的纱布,在福妃的头部均匀的绑了一层,奈何这伤口伤的实在是太深,即使是用了最好的金疮药,纱布上还是被新流出的血迅速的湮透了.
温展颜只好拆下又换了一层纱布,这才勉强不再透出血迹,启曜死死的盯着那被换下的沾满斑驳血迹的旧纱布,眸光一冷,双拳紧握,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温展颜作揖道:“皇上,福妃娘娘现在已是身心俱疲,需要静养,若是再受刺激,只怕会性命堪忧,还请皇上移驾大殿!”
启曜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福妃身上移回,指着一旁服侍福妃的丫鬟道:“你出来,朕有话要问你!”
启曜的眼神随即扫过温展颜,淡淡道:“温大人也一起出来罢!”
温展颜的镇定,衬托的那名服侍的婢女愈加紧张害怕,浑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跟在温展颜身后.
大殿上,太后面色隐隐透出青色,见到启曜出来,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式微担心着太后凤体安康,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向岚的脸色也不好看,因着强忍疼痛,脸颊都发白了.
启曜居于上首,下巴微扬,示意那名婢女上前说话,启曜冷冷道:“你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拉的说给朕听,若是少说了一个字,朕便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那名婢女面如土色,心有余悸的看了太后一眼,启曜厉声道:“朕要你好好回话,你看着太后做什么,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拔了舌头去!”
婢女哀嚎道:“皇上饶命,奴婢全说,奴婢这就说.”
性命要紧,这婢女赶紧开口,恨不得一口气不喘,将所有的经过竹筒倒豆子一下子说清楚,婢女道:”今儿午后,太后身边的向岚姑姑来了一趟,说是要召姜太医去毓宸宫去问话,还将福妃娘娘的安胎药一并带去了.”
启曜听到此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后,冷声道:“姜太医的医术,母后是见识过的,为何今日无缘无故的要召他前去,是疑心这安胎药不妥?”
启曜顿一顿,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式微,讥讽道:“还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听信了谗言!此人当真居心叵测,这是欲借母后的手,将姜太医除去呢!”
式微心下一凉,在他的心里,她当真就这般不堪么,他把她想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嫉妒福妃有孕,嫉妒福妃受宠,却又苦于没有机会下手,所以,要借太后的手,先除了姜太医,一旦姜太医死了,自己便也有了可趁之机,他就是这么认为自己的,并且深信不疑.
式微原先受伤的胸口,仿佛又生生撕扯出一道道裂缝,鲜血淋漓.
式微上前道:“福妃妹妹向来胎像稳固,但前几日,却差了人告诉本宫,说胎像紊乱,有漏红的迹象,事关重大,本宫只能将此事回禀太后!”
式微目光清澄如碧波:“何况,皇上知道的,福妃妹妹的胎一直是由姜太医全权负责的,旁人根本没有插过手,所以,福妃妹妹的胎像有问题,那必定与姜太医脱不了干系!”
式微言之凿凿,启曜竟是无言以对,式微接着道:“何况,永福宫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向岚呈来毓宸宫里的药罐里的安胎药,正是出自姜太医之手!”
太后听到此,忽地想起那安胎药里的药方,分明意有所指,福妃腹中的孩子不是启曜的,启曜看着清冷孤高,实在脆弱得很,他决不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太后正要开口阻拦,式微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显然,式微也想到了这里.
“那可查出这安胎药有问题了?”启曜眸光似箭,不依不饶道.
启曜的这句话,使得式微忽然清醒,即使是温展颜现下说明一切,福妃已然小产,大可以说是自己毫不知情,受姜太医有意陷害,甚至,她可以将这个罪名随便扣在任何人身上,福妃果然心思够深,早在亲手扼杀胎儿之时,便已经想好了退路,甚至,她根本不会给姜太医有任何辩驳的机会,再者,启曜心中的天平,本来就是倾向福妃的.
自己和太后方才的担心,现在想来,实在太过多余,太过可笑,她们的算计,已经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因为眼下,已经死无对证了.
温展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如实道:”回皇上,福妃娘娘的安胎药中,分别有炒山药,当归,炒杜仲,麦冬,桑寄生,山楂,炒菟丝子,川断,制芋肉,紫苏梗,,炒白术和太子参,这些药确实都有安胎补气的作用,但独独有一味药,却不宜现在服用,这味药便是当归,只因当归具有活血调经的功效,孕中之人食用后可能会发生子宫收缩,出现流血小产的情况,而前三个又是最要紧的时候,因此是孕中大忌!”
”
“原来是姜太医,原来是姜太医害我孩儿!”空荡的大殿上,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凄厉而又哀恸.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是福妃又是谁,在启曜眼里,仿佛所有人都是空气,他的眼中,只容得下一个福妃,他甚至顾不上失态,大步流星的向福妃奔去,福妃恰到好处的虚倒在启曜怀里.
福妃泪光闪烁的眸中,现出丝丝恨意,咬牙切齿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竟全然不知,一日日喝下的这安胎药,竟然是害我孩子的毒药!”
福妃整个人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即使是偎依在启曜怀里,也是摇摇欲坠,双手冰凉,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将她想象成是一个狠辣的女子.
太后却丝毫不为福妃做派动容,只是冷眼旁观者,她已经全然肯定,她的猜测是真的,福妃身上的秘密,绝不止这个孽种这么简单,她决不能再姑息养奸,她必须有所行动,尽全力来保护皇上,她决不允许,这个女人,再在自己的眼皮下兴风作浪.
既然她是丽太妃府上举荐出来选秀的,而那姜太医也恰恰是出自丽太妃那里,只怕,丽太妃对于这个孩子是否是启曜的,也是心知肚明,她这样有意纵容的目地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孩子,是启逸的.
太后被自己突如其来却又无比顺理成章的想法惊得心中大骇,但现在,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波涛汹涌,静观其变.
启曜安抚福妃道:“霄儿,你放心,朕一定会给孩子和你一个交代!”
说罢启曜扬声道:“将姜太医押上来!”
姜太医本就由太后的人带着,跪在大殿门外,不出一会,小南子便押着姜太医上得殿来,
那姜太医虽然面色灰白,但一双眼睛却透露出了他的挣扎和不甘心,这也难怪,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心生恐惧。
姜太医犹自发愣,那小南子却已经朝他的膝盖窝狠狠踢去,姜太医吃痛,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住福妃。
启曜冷声道:“姜太医,你为何要在福妃的安胎药里下毒,究竟是谁指使你,还不从实招来!”
姜太医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现在事情又变成了他受人指使,背叛福妃,勾结其他人来陷福妃于不义!
姜太医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现在事情又变成了他受人指使,背叛福妃,勾结其他人来陷福妃于不义!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福妃已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用力掐住姜太医的脖子,声嘶力竭道:“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这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福妃扼住姜太医脖子的手愈来愈用力,姜太医呜呜咽咽的发出求救的声响,但因为福妃背对她站着,众人根本看不见姜太医由白变红,再到紫涨的脸。
福妃脸上忽然就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极温柔,却也极其残酷,看在姜太医垂死挣扎的眼里,就是死亡前夕的讯号,姜太医双目圆瞪,脸上露出无限的惊恐。
即使福妃现在“错手”杀了姜太医,众人只会以为他是罪有应得,福妃伤心过度而无意为之,没有人会怪福妃,他死了,慕容启逸和丽太妃的那些事,也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遮掩下去,福妃真真是好计策,姜太医心内波澜起伏,自己终究是错看了太多人,太多事,就连这个女子,他都一直低估了。
式微知道事情不妙,但现在,显然还不能让姜太医就这么没有任何价值的死去,式微上前大声道:“福妃妹妹,要杀姜太医的方法有很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岂不太过便宜,何况,如此只会白白脏了妹妹的手!”
福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式微轻声道:“翠珊,还不将福妃娘娘送回寝殿好生歇着!”
说罢式微关切的看向福妃道:“妹妹,这里自有皇上秉公处置,你若是不将养好身子,日后落下了病根,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你瞧瞧,你额上刚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式微的这番话,成功引起了启曜的注意力,果然,启曜也出声劝阻道:“霄儿,你相信朕,你现在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启曜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哀求,福妃不甘心的放下卡住姜太医脖子的手,恨的牙齿里都渗出血来,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了,可是现在,这个皇后却故意出来搅了局,她如何能不恨呢!
留下姜太医,对福妃来说,始终是一个太大的威胁,好在,她的孩子没有了,这个有力的证据被磨灭了,而她又给了启曜先入为主的思路,所以,不管现在姜太医再如何狡辩,再如何巧舌如簧,启曜都不会信了。
至于太后和皇后怎么想,那对福妃来说,并不十分紧要,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牢牢的抓住启曜做自己最强有力的盾牌。
福妃步履蹒跚,一步三回头的走远,这副可怜无助的模样,看得启曜又是好一阵心痛,看向那姜太医的目光更加深恶痛绝。
姜太医刚刚被福妃卡的时间太长,现下福妃突然松手,他不断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脖子上一圈红色的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可想而知,福妃是决意要下死手的。
式微知道,若是姜太医一死,那么福妃大可以意有所指的说出姜太医是与自己勾结,毕竟,这个宫里她的地位最高,却不受宠,福妃有孕,对式微构成的威胁最大,所以式微是最有理由最有能力勾结姜太医来陷害福妃的,而方才式微上前阻拦福妃的冲动行为,却也恰恰说明了她的清白,若她真的与那姜太医勾结在一起,便会乐得见到福妃替自己将这个从犯收拾干净,绝对不会上前阻拦,她这样做,无疑从侧面证明她是问心无愧的。
真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女子,太后在心中默念,这后宫中的女子,个个都是极其精于算计的,但那些,看在太后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唯有式微身上,才真正具备母仪天下者所有的大智慧,不动声色便能拦住那些刀光箭雨,要知道,在这个宫里,独善其身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姜太医的嗓子受损,说出来的话粗糙刺耳:“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这药根本没有问题,而是福妃娘娘她心里有鬼,皇上有所不知—”
太后无力的闭一闭双眼,她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让他的儿子,永远都不知道这样的背叛,就是因为她深知,这样的背叛会让她的儿子几乎废掉,再也站不起来,所以,她必须阻止。
太后上前厉声呵斥道:“姜太医,死到临头,你还不说实话,既然这样,你就好好的听哀家说给你听!”
太后丢给向岚一记不着痕迹的眼神,向岚会意,强忍着疼痛,将手绢狠狠的塞进姜太医口中,姜太医拼命的挣扎着,一双眼睛几欲瞪出血来。
方才的转瞬之间,太后已经想好了说辞,而这个说辞,便要从那个也许是被福妃放出宫,也许是被姜太医溺毙的晴儿身上着手,这才可信。
式微静静的看着太后的举动,她全然明白太后的心思,太后一片赤诚爱子之心,只是皇上,从未真的明白过,只一味活在自己偏执的怨恨中。
太后缓缓道:“姜太医,你的恶行,哀家已经全然知道了,你本来看上了福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晴儿,想向福妃讨个恩典,让她将晴儿赏赐给你,但是福妃向来疼爱晴儿,便说要问过晴儿的意思才能决定此事,姜太医,你的年龄,都足以做晴儿的父亲,她一个妙龄少女,又如何会答应,所以福妃断然拒绝了你的要求,可是姜太医你向来心胸狭隘,便暗暗怀恨在心。”
太后说的煞有其事,连启曜都有些不自觉的信了,太后顿一顿,接着道:“你后来寻了个机会,遣开众人,将晴儿骗至无人的侧院,欲轻薄她,却不想晴儿这个丫头性子烈的很,无论如何也不肯从了你,你害怕丑事败露,失手将晴儿推下水井。”
太后说到此处,发出一声长长叹息:“自作孽,不可活,福妃发现此事后,自然是不肯轻饶你,但念在你毕竟是丽太妃府上出来的,又不知这样的事情如何向皇上启齿,你心中愈加愤恨,竟然丧心病狂的在福妃的安胎药中作下手脚,生生害得福妃小产!”
太后说罢,指着桌上的药罐,厉声道:“如今证据确凿,姜太医你再无可辨!”
姜太医的身体扭动的更加厉害,她不明白太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转了风向,帮福妃这个贱人说起话来,这实在太过蹊跷,他如今说不得话,做不出任何反抗,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等死,这实在是最磨人的煎熬。
姜太医心中有如火烧一般,他眦睚欲裂,在心中狠狠的发誓,福妃,我姜某就算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忽的姜太医心中清明起来,也许看着太后是在帮福妃说话,但看太后此时的神情,只怕已经洞穿了一切,福妃,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姜太医再看看太后身畔沉静如水的式微,更觉讽刺,福妃,无论你再怎么挣扎,你永远都斗不过皇后,她会替我收拾了你的,她一定会。
太后话音刚落,那被启曜强拉到殿上说明事情经过的婢子也枉然大悟起来,下意识的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启曜眸光微动,冷声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这婢子重新跪倒地上,诚惶诚恐道:“回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芳儿姐姐不知怎的在侧院的水井边晕倒了,幸亏被大家发现的及时,可芳儿姐姐醒来后,就如同中了魔一般发起疯来,嘴里一直嚷着,福妃,姜太医杀了晴儿!却不想竟是真的!”
式微心中一动,其实那句话说的是福妃和姜太医联手杀了晴儿,而并非是晴儿的冤魂告诉福妃,是姜太医杀了自己,这也难怪,有谁会把凶手和这般柔弱无助的福妃联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