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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且忍忍,”郑郎中满头大汗的把骨头掰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木条固定。
冯小郎已疼得崩溃,完全听不到任何人说话。
郑郎中将绷带反复缠绕,系紧,抹了把头上的汗,示意三人可以松手。
才要见礼,冯小郎就伸了一只脚,踹过来。
但他这会儿已疼得浑身无力,便是落在身上也不疼。
郑郎中歪斜的往后仰了下,忙将身体伏低。
冯小郎还在哆嗦着,他瞄着正探头过来的小厮,道:“你们都是死的?还不给我收拾了。“
小厮立刻跳上车,才要动作,冯小郎呲牙。
“轻点。”
小厮顿时不敢动作,只用眼神示意郑郎中出来。
郑郎中还向寿终正寝,哪里敢出去。
“郎君饶命,”他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两伙计也忙跟着磕。
车厢不大,三人为了活命,半点力气也不敢留。
谢大觉得自己膝下的板子都跟着震起来。
冯小郎一脸狠色,盯着根本不拿他腿当回事的郑郎中,一副要把他拆股解肉的模样。
“郎君,”谢大低声道:“那位既然能推荐他,说明他在正骨上确实有些本事,不如留得他,待到伤势好转之后,再做处置。”
冯小郎想了想,觉得倒也有些道理。
他哼了声,重又躺回去。
谢大朝两小厮示意。
小厮便落了帘子,立在车厢两旁。
谢大微勾嘴角,道:“先生也听到了,若郎君伤势好转,此事便就此作罢。”
冯小郎斜眼,想说他几时说作罢了。
谢大朝他微勾嘴角。
冯小郎撇嘴,转开眼。
郑郎中连连施礼,道:“郎君放心,小的定竭尽所能。”
折腾这一会儿,适才那股剧痛散了大半。
冯小郎有些虚弱的闭上眼。
谢大便示意郑郎中出去。
郑郎中悄悄向谢大行了个礼,带着两伙计下车。
很快的,小厮带着几大包药和方子坐上车厢后面的座位。
车夫甩着鞭子,将车赶回冯家。
冯小郎不想听阿娘唠叨,便让车夫把车停在前院。
谢大和小厮一道,把人挪去书房。
安顿妥当之后,小厮将药包交给院里的仆从,转而出城复命。
负责书房的丫鬟们平复惊意之后,端着热水帕子等物进来。
谢大避去厅里,约莫两刻钟后,管着院子的大丫鬟香止出来。
“郎君请你进去。”
香止行了一礼,带着丫鬟们出去。
谢大进了里间。
冯小郎已一身清爽,伤了的腿也被处理妥当。
他躺靠在大迎枕里,看着迎光行来的谢大。
“多谢你了。”
谢大挑眉。
“是你吧,救了我一命。“
“怎么说这些,”谢大笑道:“真要细算,你弃车骑马还是因为我说骑马好呢。“
“不是这么说的,”冯小郎也跟着笑了。
“骑马是我自己想骑,与你虽有关系,却是不大,”冯小郎摇头,“救命之恩却是确实的。”
“别说这些了,没得生分,”谢大自己心思不纯,听到冯小郎如此说,他心里很是别扭。
但也只是别扭,在他心里自有更重要的。
就是他自己,也没有那些重要。
丫鬟端了药过来。
谢大识趣的退了下去。
离开书房所在的小院,他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偏院。
吃过午饭,他徐步出门。
约莫傍晚时,才归来。
一进门,便看到香止。
“郎君寻了你一下午,”香止道。
“可是有事?”
谢大问,略微她询问的表情。
“郎君有些不适,想要寻你说话,”香止掩住眼底的探究,淡声道。
“郎君现在可歇了?”
香止点头。
但凡伤药都会加些安神的成分。
郎君便是喝了药睡下,她才能出来。
谢大勾了勾唇,拱手道:“那等郎君醒转,我再过去。”
香止抿了下唇,转头走了。
谢大遥望她背影,微微摇头。
这丫头的心思他懂。
可就是因为懂,才忽略。
天色擦黑,冯小郎醒转。
谢大来到书房,冯小郎正在吃几近夜宵的晚饭。
“你吃了吗?”
冯小郎嗓子有些嘶哑。
谢大拧了下眉,忽的上前,看他明显泛红的脸颊。
“你不是发热了吧?”
“已经看了郎中,姓郑的也来过,开了两副退烧药。”
冯小郎蔫蔫的道。
谢大放松背脊,重新坐下。
香止看了他一眼,端起空了的碗碟出门。
冯小郎虚弱的靠近迎枕。
谢大帮他调整好位置。
冯小郎闭上眼,短促喘息。
谢大将被子掖好,安静的坐在一旁。
香止从外面进来,谢大示意她安静,便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灯光摇曳,落在他平凡到轻易泯然与众的脸庞上,分外的柔和。
香止立在门边,以旁人不会发觉的角度,偷偷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谢大抬头。
“我去看看,”香止下意识的撩了帘子,往外走。
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反应实在太过迅速。
这样岂不让人察觉她一直实在留意着他?
她脸腾的一热。
院外,有人急急奔来。
“香娘子,库房起火了。”
“那个库?”
听得这消息,香止心中旖念立刻散去。
“外库,放粮食的那个。”
“那个不是都已经挪空了大半吗?”
香止记得,郎君早前让人把里面的沉米送去铺子里卖掉了。
“正是那个,”来人道:“我本打算想法子补上,这下烧起来,老爷定会过问,这可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
香止琢磨了会儿,她叫了那人近前,低声叮嘱。
半晌,那人惊讶的看她。
“若老爷知晓”
“这事,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晓?”
那人踟蹰片刻,一狠心一跺脚,扭头走了。
香止立在原地,停了几息才回去。
谢大重又低头看书,似乎对适才的事半点兴趣也没有。
香止也不想让他知晓这些事,便抿着嘴去边上做针线。
冯小郎伤了腿,她需得改出几条裤子,以便他穿戴。
外面,越发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谢大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他看了眼香止,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走了水,我已经让人去处置了。”
香止笑意浅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