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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淳画无感,但是,她知道被自己信赖的人出卖和背叛,会有多么的痛。
自己的命运至此已经无法逆转,但是,淳画的命运,还可以改变。如果她没有猜错,到了关头时刻,梁氏会推淳画去死,她是那样谨慎的人,怎会留下这个活口?虽然已经口不能言,但是,淳画不死,她一日不安心。
深夜,她出现在暗房前。
这里是独孤府专门关押犯错下人的地方,暗房,顾名思义,漆黑一片,不见天日。
门前有两名家丁把守,阿蓁捏了个决,来了一阵阴风,吹得那两名家丁连忙躲避。
她身形快速一闪,门一开一关之间,她已经进去了。
漆黑中,她的双眸如炬,淳画被丢在地上,大腿以下,全是斑斑血污,脸肿得老高,手指印痕清晰可见,想来是经了一番毒打。
她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紧闭的眼睛有泪水滑出,神色恐惧不安,阿蓁蹲下身子,轻轻地撩开覆盖在她脸颊的头发,她的脸不仅仅是肿,还有伤痕,破了口气,血已经凝固,显得十分的凄凉恐怖。
淳画被惊醒,她并没看见蹲在她面前的是阿蓁,只以为是梁氏,一把拉住阿蓁的手,依依呀呀地叫着,泪水不断地滑出,眼底有失望和哀求。
阿蓁在她脑后敲了一下,她当即昏迷过去,阿蓁抱起她,离开了暗房,带回自己的屋中。
徽娘与小莲见阿蓁把淳画带了回来,都吓了一跳。
徽娘与小莲拉着阿蓁到一旁,道:“七小姐,您怎带她来了?让夫人知道,只怕要大发雷霆的。”
阿蓁看着徽娘,不着痕迹地把问题丢给她们,“若不救她,她必死无疑,你做选择,救还是不救?”
徽娘和小莲怔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又一同侧头去看满身血污的淳画,一时间没了主意。
如果阿蓁坚持说要救,她们劝说一下,是可以的,可问题丢给她们,让她们来决定淳画的生死,她们说不出不救这两个字来。
最终,两人点点头,“七小姐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阿蓁满意地点头,这是人性的考验,可见徽娘和小莲的心都是善良的,虽然明知道救淳画可能会给她们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她们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热水进,血水出,棉花绷带止血散疗伤药,不断地往屋中送去。
直到天亮,这一切才忙完。
阿蓁用银针刺入淳画的人中,让她醒来。
淳画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向懦弱的七小姐,她怔了一下,大眼睛迅速就噙满了泪水,她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阿蓁道:“你被灌了哑药,我会开个方子,不出三天,你就可以说话了。”
淳画呜呜呜地哭着,双手抓住阿蓁的手腕,大眼睛哀怨而感恩,泪水不断涌出。
徽娘端着小米粥进来,坐在床边,轻声道:“淳画,七小姐坚持要救你,你有什么委屈都好,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
淳画拉着阿蓁的手,忽地满眼惊恐,依依呀呀地说着什么,见阿蓁不明白,双手比划着,然后便掀开被子要下床。
阿蓁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连累了自己。
她浅淡一笑,“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一切有我。”
淳画摆手,使劲地摇头,又满眼着急地看着徽娘。
徽娘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连忙取来木炭和白纸递给淳画。
淳画在纸上写道:“七小姐快逃,地契买回来了,还要继续生葬齐小姐。”
徽娘与小莲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淳画又在纸上继续写,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总算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原来,独孤平在外间听到有人买了一份宝穴地契,地点和他那份一模一样,他透过中间人认识了买地契的人,得知卖地契给他的竟是自己的岳丈。
他出高价把地契买了回来,回府大发雷霆,梁氏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淳画身上,说淳画与阿蓁勾结,偷了地契怕卖不出去,便找到梁老爷,说这个是梁氏的意思,梁老爷才答应帮忙卖掉这块宝地。
独孤平少不了是要质问淳画,淳画却已经被灌了哑药,无可辩驳,在梁氏的毒打下,她承认了阿蓁在去平南王府之前,让她去偷地契,并且说了,卖地契所得的银子,全被给淳画。
独孤平大怒,把淳画关押进暗房,并且指明等独孤蓁回来,马上举行生葬仪式。
最后,淳画在最后写道:“大爷已经怀疑我与七小姐勾结,如今七小姐救我,更坐实了此事,快快送我回暗房,趁着现在还没有发现。”
阿蓁把淳画写的纸放在灯下,火焰席卷了纸张,一切化作灰烬。
阿蓁对淳画道:“既然他都认为我与你勾结,那么,此刻我救你便顺理成章 了,你只管好好养伤,再大的事情,有我担着。”
淳画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脸上有说不出的复杂的神色。
因着昨夜进进出出救人,闹了这样大的动静,梁氏与独孤平那边很快就知道阿蓁带走了淳画。
独孤平大怒,领着人便往阿蓁这里走,梁氏自然也跟随的,她总觉得独孤蓁有些诡异,若不盯紧一点,只怕又出什么乱子来。
大批的人冲了进来,阿蓁把房间的门关上,站在门口看着怒气冲冲的独孤平与梁氏。
“父亲,夫人!”阿蓁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
独孤平上前就要打阿蓁耳光,阿蓁退后一步,他的手掌落空,怔了半响,更是震怒,“你竟敢躲?”
阿蓁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峻地道:“若我受到一丝屈辱,我马上自尽,父亲应该明白,我横竖都是一死,早一日晚一日,对我没有什么分别。”
梁氏却怕她真的自尽,急忙拦阻道:“夫君莫要动怒,她不过是小女孩,慢慢教就是。”
说完,她上前一步看着阿蓁,“还不赶紧把匕首放下?你这一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逼害你,这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身为独孤家的女儿,白吃了独孤家这多年的米饭,也该为家里出一分力。”
阿蓁冷冷地道:“白吃?真是好笑,生我出来,养我,不是你们做父母该尽的责任吗?再说,这些年,我也不是白吃,府中最肮脏最劳累的工作,都是我在做,夫人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我要为独孤家出一份力,那么,你的两位好女儿,就不该出吗?”
“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捆起来,等时辰到了就送山上去。”独孤平怒气冲冲地道。
“试试?”阿蓁把匕首一抬,脖子便印出了血珠子。
“别,别!”梁氏心中一急,她知道,独孤蓁一死,倒霉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
她看着阿蓁,“你说,你有什么条件?”
阿蓁冷冷地笑了,条件?有什么条件可以让一个人甘心赴死?她知道现在就算把平南王夫妇抬出来,也压不住他们了,独孤平深信,只要生葬成功,他就可以飞黄腾达,成官为侯,或者更甚。
“生葬之前,不要打扰我,也不要惊动我屋中的任何一个人。”阿蓁冷冷地道。
梁氏想着淳画反正都废了,留她在此也无碍,便应了下来,“好,你放心,没有人要打搅你。”
独孤平哼了一声,“你若敢自尽,我定必把你碎尸万段。”他心中怒极,是觉得独孤蓁太不懂事了。
阿蓁收回匕首,伸手抹了一下脖子的血珠子,神色冷淡地笑了笑,“莫非,父亲以为人死了,还会在乎死后是否碎尸万段?一切都不知道了,还在乎什么呢?”
独孤平神色一冷,正要发怒,梁氏急忙劝住,“好了,不说了。”她压低声音道:“大事为重。”
独孤平听了她的话,神色稍微平和了一下,冷冷地瞪了阿蓁一眼,拂袖而去。
梁氏唤来两名家丁,低声吩咐:“你们在此监视着,有机会的话把她捆起来,不让她寻死。”
“知道!”家丁应道。
梁氏这才满意地点头,抬起妆容精致的眉眼,瞧着阿蓁,“淳画是我身边的人,她弄成这样,我也很难过,你若能救,就救吧。”
说完,从容地领着几个丫头走了。
徽娘与小莲看到众人都走了,神色一松,瘫软在地上。
“吓死我了!”小莲带着哭腔道。
徽娘巍巍地站起来,也伸手拉了小莲一把,“起来吧,起来吧。”
阿蓁淡淡地睨了两名留在院子的家丁一眼,转身回去了。
梁氏回到屋中,见独孤平没有在这里,遂问下人:“大爷呢?”
“去了刘姨娘那边用早膳。”下人道。
梁氏神色清冷,“知道了,下去吧。”顿了一下,她又道:“去请两位小姐过来用早膳。”
“是!”下人应声退出去。
过了半刻中,独孤珊与独孤意来了,梁氏通共生了四女一子,大的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如今待字闺中的,便只剩下独孤珊与独孤意。
两人进屋坐下,独孤珊便问道:“母亲,那小贱人是不是回来了?父亲是决意让她生葬了,对吗?”
梁氏蹙眉,“休得胡说。”她回头吩咐丫头小厮都退出去,并且把门关上,这才道:“这事莫要大肆宣扬,不可让人知道的。”
“是啊,五姐,这事可不能叫府中的下人知道。”独孤意也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