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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15日——天气-晴,心情-雨
昨天刚刚过了清人节,今天早上收拾好锦弦后还怀揣延续的好心情去上班,可是回到家后,心情便阴了下来。
我其实不该到三楼的书房里去,虽然我经常让人打扫,恢复原样,但我一直秉着‘有素质的人不能去翻看他人物品’的理念在裴家生活。
好奇心有时候可以助人成材,也可以让人丧命,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光艳和恶劣的结果,但是我的好奇心让我开始有了妒忌,不平,阴暗,以及不快乐。
结婚前,我是见过白珊的,婚礼上也见过,我知道那是爷爷和家人口中的白珊,也知道白珊就是锦弦的前未婚妻。
在我的概念里,未婚妻未婚夫只是一个代号,没有实则的意义,这个代号甚至还不如一个人的名字来得有力。
爷爷说过,末即终,未即无。
未婚本来就代表一种婚姻状况,加一个“妻”字又能怎么样?
未婚妻就一定代表是未过门的妻子?既然是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不得妻子。
若不然那么多抱着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的男女,不是也跟未婚夫妻一个概念吗?
我和继礼在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就订了婚,他是我的前未婚夫,我是他的前未婚妻,仅此而已,这个代号于我和继礼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我以为白珊的存在也是如此。
可是我的好奇心终于击碎了我的信心。
锦弦始终会醒来。
可是我却看到了书房里的照片,白珊的小鸟依人和温柔可人全都是因为拥着她的男人,照片后面会有日期以及摄于某处。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会拥抱,亲吻,会洋溢出一脸灿烂的幸福。
结果他们因为我,都碎了。
所以白珊才会那么痛苦的晕倒在属于我婚礼上。
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是不是该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我是否该奉劝白珊一句,如果谈恋爱就有用的话,要结婚证来干嘛?
我是否比白珊更有资格?
我想,我有。
虽然我认为我有,但今天看到锦弦和白珊过往种种亲密照片,我的心情也好转不了了。”
“2010年8月13日——天气-晴(炎热)
时隔半年,今天在给锦弦做完全身按摩之后,给海城家里打了电话。
以前知道自己会不争气会哭,所以千叮万嘱,不要找我。说到底,我还是太过自私,被娇宠得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自私。
没有预料之中的顺利,电话刚刚拨出去还没有响声的时候,我就把电话挂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那一瞬间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挂了电话之后,我才发现除了哭,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想了三次,他们都想我,我应该愉快的打电话跟他们说,我安好。
每想一次,我都不能控制的哭出声来,完全无法把处理公事的那种劲头放在这件事上来。
我坐在三楼的楼梯上,三楼空荡得只有我的带着低泣音的回声。
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如果有同学推了我,我会夸大其辞的去找哥哥,将我的痛楚放大十倍去告状,看着哥哥们得理不饶人的去给我报仇,我就在心里窃笑,心想你们这些家伙,下次可别惹上我,有你们好看。
我回家后还会夸大其辞的告诉爷爷,我还难受,我还疼,爷爷便更加宠爱我,我要什么,有什么,爷爷会连着两三天都拉着我问,摔着的地方还疼不疼。
那个时候,我觉得世界都在我脚下,世界都是我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好渺小,什么也无法左右。我知道家人疼爱我,却不敢放大我的痛楚,不敢说出我的痛楚,我想缩小我的痛楚告诉他们,可想拨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对我的痛楚,只能只字不提。
后来我拿着手机,捏着楼道护栏,打通家里的电话。
我才说了一个“喂”字,爷爷苍老颤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悲伤而激动的哭出了声,“小五,爷爷想你了啊,你好不好,有没有瘦啊,你想不想爷爷啊,爷爷昨天晚上就梦见你了,你就给爷爷打电话了,小五啊,爷爷……爷爷都梦了你半年了,你今天才打电话给爷爷。”
我为锦弦难过的时候,会关上门,拉着他的手,伏在他的手背上,哪怕是低声,我哭得也还算畅快。至少我不用担心我的呼吸被人听见。
可是今天,爷爷在电话里哭着说想我的时候,我连气也不敢出了,窒息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我再也不敢跟爷爷说“我疼,我委屈,我想要什么。”
指甲掐进肉里的忍耐,压抑又艰难,我用很快的速度,简单的说,“想爷爷了,也想哥哥了,我有空会打电话回去,你们别打电话给我,我好忙,我很好,没事多看看锦弦控股的网站,现在是我在管理公司,您的孙女现在可厉害呢。挂了。”
一长段话,我连气也没喘,说完不等爷爷开口便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他真的很爱我,可是我怕他听到我的哭声,会更难过。
所以我只能把我想说的话,写在日记里,像在给爷爷打电话一样。
其实这些日子,我并不是天天都过得开心,我只有在听到锦弦健康的心跳声的时候,才会开心。”……
“2010年11月7日-天气-多云
查了锦弦控股的业绩房地产占了很大一部分,但经过将近十个月的努力,我还是决定放弃房地产行业。
做女人不难,但做女强人却很难,我实在做不到对那种色迷心窍却素质低下的男人讨好媚笑,更做不到为了拿标便拉低自己的底线。
我会尽快想办法做其他产业弥补从房地产退出所带来的损失,虽然难。
如果锦弦醒来了,他也一定会明白我的做法。”
裴锦弦眼睫还潮着,此时苦涩一笑,抬腕看了表,把日记本合上,放进盒子里后,又拿起最后一本。
直接翻了最后一页,后面是空白的,纸张在指腹下奔跑,很多新的纸张没有笔迹。
于是他又随手往前翻到中间,打开——
\"2012年4月4日-天气——晴-时间:晨会结束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写日记,因为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怀着满心的欢喜迎接他的醒来,这一千多个日夜,我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他,可他却不能接受我。
我以为当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他会眉眼温柔弯起,喊我一声,“阿青。”
昨天他醒来后,没有对我温柔含笑,他比三年前更凶了,更冷酷的朝我吼,问我是谁,让我滚。
我想我应该对他好一些,我想,错的人是我,他不对我笑,我应该对他笑。
我今天有点害怕下班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买一份礼物?可是他喜欢什么?
白珊一定知道,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照顾他这么久,也没有去打听过他喜欢什么。
可是今天是愚人节,我若送他礼物,他是否会误会我?”……
最后一篇日记上,没有日期,开头没有,落尾也没有日期。
“他终于不需要我了,一点也不需要我了,我以前以为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应该快乐,可如今呢,他不需要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跟快乐没有一点关系。
白珊的闯入,打破了我所有建造在肥皂泡泡里童话世界。
不是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吗?不是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吗?我以为我们之间终有一天会在一起。
我也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反对,可我就是不甘心。
当他把钥匙扎进我血肉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他发泄过了,心里的愤恨就会少一些,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他始终是我的心血,我始终认为他的苏醒是我的心血,虽然他是因为我才陷入深度昏迷的。
他是我养护的树苗,每一天都不敢有半点怠慢,有时候我甚至发现,我并非用水用阳光在浇灌我的树苗,我在我的心口挖了一个洞,我天天都用我的心头血在喂养他。
现在想来,我如此付出心血,并非没有一点私心,我私心里都惦记着他快点醒过来,快点长成大树,等他成了大树,我便可以偷懒,让他的根系自己去吸取营养,我再也不用给他挑水,给他捉虫。我还可以懒懒的躺在他的树荫下,乘凉。
可是我错了,如今树苗成了树,但却要为别人遮风挡雨。
我真的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我想过去问他们,凭什么啊,凭什么到最后树荫下的人不是我?
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是始作甬者。
我以后再也不会写日记了……
原来不被需要的感觉就是这样,好象更孤独了,是不是一种绝望的孤独……”
裴锦弦深深的呼吸好几次后,才把日记本合起来,整齐的装好,盖上盒子,系好彩带,把该锁的柜子锁好,又把地上掉落的抽屉和文件都拣起来,装好。
他离开的时候,拿走了去年申青留下的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