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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天水郡王徐卫有本到。”沈择踏入皇帝的寝宫,见赵*披衣坐在塌上,这才开口禀报道。最近天子身体抱恙,其实病是小病,不过感染了风寒而已,据御医说最主要的还是长期的劳累过度。赵谌被群臣『逼』迫着穿上黄袍坐大位时,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还很显稚嫩,几年皇帝作下来,现在的他也不过二十几岁,看起来却如同三十好几一样。
赵谌一直觉得喉头发痒,一直想咳嗽,闻言强忍了下来,招手道:“快拿来我看。”他很想知道,在朝廷收了徐卫便宜黜涉之权后,他会有什么反应。是上本抱怨呢,还是安然接受?
不过,他没从徐卫的本子里找出〖答〗案来。因为紫金虎上本子,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走向朝廷请示,契丹人准备东征复国,要求西军配合,不知道朝廷的意见如何?赵谌看罢,放在旁边,喘息道:“徐卫到底是个明白人。他本有处置大权,却故意向朝廷请示,这就是他对朝廷收其黜涉之权的回答。”
“官家,这不久之前,折宣抚才败了一阵,损失不小。现在不应该再贸然举兵吧?”,沈择显然已经看过了本子。
赵谌拉了拉肩膀上的袍子,摇头道:“不一样,川陕一直以来保持相对独立运转。折彦质之败,影响不到徐卫。”,说到此处,又问道“宰相们有什么意见么?”[]宋阀684
“送本子来的时候,中书的人没说什么,只是请圣上裁决。”,沈择答道。
赵谌一笑:“徐良也加小心了,这两兄弟倒也有意思。”,“那徐卫的请示……”沈择问道。
赵谌仰着头,想了好一阵,点头道:“你执笔批复。”等沈择准备好之后,他补充道“可行望审时度势,量力而为。”
沈择写好之后,看了几眼,提醒道:“官家,是否需要言明止于何种程度?”
“什么?”,赵谌似乎没听太明白。
“小奴的意思是说,是不是要限定西军打到哪里为止?以免前线将帅不好拿捏这个,审时度势,量力而为,?”,沈择解释说。
赵谌这时候感觉有些冷,便召来内侍侍奉他躺下,拥了锦被,思量片刻之后:“还是不要,这前线打仗,朕不中制。”
建武九年十一月,凤翔府。
在收到朝廷的批复以后,徐卫召集秦凤永兴两个经略司,以及两兴安抚司的主要将领到凤翔府召开军事会议。秦凤帅司的张宪、杨再兴、李成卫;永兴帅司的杨彦、吴磷、李成;两兴安抚司的王彦、徐胜悉数出席。
这里是凤翔兵马都总管直辖的军营,驻扎着秦凤军的精锐:选锋军一部,以及游奕军和突火骑。虽然已经是冬月,天气寒冷,但秦凤帅司的将士们还是穿着单衣在校场上卖力『操』练。他们当中很多都是河东子弟,近来军中盛传,大王要带领他们打回河东去。所以上下热情高涨,盼望着传言成为现实。
而这两天,这个传言越发地真了。因为将士们发现不光秦凤帅司的张经略杨都统来到了凤翔,连永兴帅司的杨大帅吴副帅和李都统也到了。两大帅司的长官云集在此,莫非就是为了河东?
徐卫穿着紫『色』常服披一件大氅,纵着汗血宝马在寒风中奔驰。他的身后,跟着宣抚处置司的参谋军事马扩,以及两兴安抚使王彦和副使徐胜,在大队卫兵的保护下,直奔军营而来。
那把守营门的官兵最先发现,顿时欣喜的呼喊声在军营里回『荡』:“看呐!大王来了!”将士们奔走呼告,一时之间军营里人如『潮』涌,都投营门而来。那校场上正原地歇息的士卒们蜂拥而起,呼喊着冲了出去。
徐卫早望见这情势,没到营门就勒住战马,缓行而前。将士们如洪水般涌出来,军官们挤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喊道:“大王!近来可好?弟兄们甚是想念呐!”
徐卫举着马鞭向将士们致意,可人越聚越多,将他和随行人员以及卫队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双手伸到他面前,无双张热悄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徐卫面带笑容,俯下身去,一一拉着他的军官们,从那一双双粗壮有力的大手中,他感觉到了力量。
“大王,弟兄们想你啊!都盼着大王带领我们打回家乡去!”,一今年逾五旬的老兵拉着徐卫的手,竟掉下泪来。自从徐卫到兴元府以后,他就很少出现在秦凤地界了,这些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兄如今看到他,如何不激动?
徐卫没有说话,只是尽可能多地去握那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当然,敢围到他面前的,都是秦凤军中的军官,追随他东征西伐多年的老兄弟。普通士卒虽然也激动不已,却是万万不敢奢望的。
张宪、杨彦、吴磷等人率领一众军官拼命挤进来,安抚众军道:“弟兄们!大王至此是有要事,且先让开道!”,军令如山,可不是开玩笑的。很快,将士们便闪开一条道来,以供徐卫等人经过。紫金虎见将士们热情很高,心中一动,对张宪道:“宗本,你马上集结部队到校场。”[]宋阀684
这处军营里,有马步军将近七千人,张宪得令后,并不问原因,马上传达。
秦凤军的训练有素很快就表现出来,七千人一旦得令,都在各自统兵官的带领下往校场集结。以营为单位,迅速列队。
等到徐卫下马,脱去大氅,稍坐片刻之后,率领三司将帅登上校阅台时,下面七千将士已经排得整整齐齐。
三司将帅立在他身后,紫金虎一人上前,话没说,便先抱拳四周。将士们难掩心中情绪,欢声雷动!
但当他双手一按,以七千之众,顿时鸦雀无声!
“弟兄们!”,徐卫的声音铿锵有力。“自打收复全陕以后,你们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驱逐北夷!还我河山!”,有军官带头喊道。
顿时,七千将士同声发喊,驱逐北夷,还我河山!声震屋瓦,直入云霄!
“对!驱逐北夷!还我河山!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弟兄!你们之中,有河北人,有河东人,有陕西人,有河南人!而这些土地,除陕西之外,都还在北夷手里!我们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就是等待时变!方才,我入营时,你们中有人向我陈情,说是盼望打回家乡去!是也不是?”
“是!是!是!”将士们虎吼。
“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个时机快到了!女真人在陕西失利,他们知道在我英勇西军将士面前,他们绝计讨不到半点便宜!所以,女真狄夷将进攻重点转到了襄汉地区!可是”在神武前军和神武后军两支兄弟部队的顽强抗击下,金军两次铩羽而归!现在,金军的力量正所谓强弩之末!而我们,又得到了契丹人的响应,届时,辽军将会和西军一道,发起东征!所以!军中河东的弟兄们!你们回家的日子快到了!”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士卒们背井离乡多年”家人是否还在?祖坟是否完好?这是他们最牵挂的事,多少年来,他们只能在梦里见到的景象,很快就将成为现实!
在营房里,将帅们还在为刚才徐卫的话而激动,尤其是河东籍的将领们。比如王彦,此时仍旧激动不已”连声道:“娘的!娘的!盼了好多年!终于要打回老家去了!大王,你说怎么打!”
徐卫坐了下来”笑道:“子才,士卒激动可以理解”你一路守臣可以沉住气。”
同袍皆笑,王彦这才收拾住,众将坐了下来。徐卫晃眼一看,都到齐了,遂道:“此番,召你们三司弟兄来,就是商量进军河东。此前,契丹人派出使看来问,他们打算开春之后东征,问西军能否配合,我向朝廷请示,已经得到批准。”
“好!太好了!”
“大王,如何只召三司?这次出兵,以我们三司为主?”秦凤经略安抚副使兼兵马都总管张宪问道。
“嗯,正是这个意思。我不能把西军都拉出去,第一是没有必要,第二是消耗太大,第三………徐卫解释道。
“第三,是要防着党项人,和,契丹人。”马扩接过话头。这话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因为政治上虽然结成同盟,但从军事角度出发,一支强大的军队在卧塌之侧,这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
“所以,此次进兵河东,就以秦凤、永兴、两兴三司部认为主。适当配上一些番兵和弓箭手。预计总兵力六万左右,基本之战略目的,在于渡过黄河,夺取河中府、平阳府、绛州、慈州、隔州等地区,在河东打出一块缓冲地带,也给河东义军开辟一块根据地。当然,这是底限,到时看战局发展,再作更改。”
说完了战略目的之后,徐卫又问道:“基于这个目标,诸位有何看法?”
杨彦是永兴帅,最靠近河东,所以并先发言:“大王,诸位弟兄,据查,现在坐镇河东的金军将领是我们的老对手,韩常。”[]宋阀684
“不是马五么?”张宪问道。
“不是,马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我军收复全陕以后不久,他就被调离了。现在韩常作河东安抚使兼诸路兵马都总管。韩常以擅守而著称,所以他在河中府善加经营。除了浮桥壁垒之外,更布置了重兵。如果想要正面攻过去,可能有些难度。”杨彦汇报道。
“你是说,如果我们想从浮桥过黄河不现实?”王彦问道。
“正是,不止如此,就算我们从风陵渡坐船过河,成功的机会也不大。韩常已经把河中府打造成了铁墙铁壁。嗯要过河,得费些手段。”杨彦道。
王彦在地图上一指:“那就从陕州渡黄河,前后夹击,夺取河中府。”
“不行,如果从陕州北渡,那就隔着中条山,韩常以守出名,他也会想到这一点。”杨彦摇头道。
徐卫遍视众将,见永兴经略副使吴磷一直没发言,遂问道:“唐卿有何高见?”
吴磷大概没想到大王突然点他的名,一怔之后,起身道:“大王,卑职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的……,…”
“有就说,这是会商,无论对错好坏,都说出来,大家讨论。”徐卫点头道。
“卑职认为,强攻黄河就算成功,恐怕伤亡也大。不如兵分两路,一路正面佯攻,吸引韩常的注意,一路出潼关,经陕州,入河南。迂回到郊山一带,从河清河阳渡河,然后溯沁水而北上,进攻泽州平阳一带。这一路一旦成功,那么河中府之敌就后院起火,纵使不逃,也会军心大『乱』。”吴磷说罢,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王彦早年一直追随徐卫征战,听了吴磷这个意见之后,咧着嘴道:“从河清河阳渡河?这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杨彦马上接过话头:“当年,老太尉率领大军拒粘罕,金军就是从河阳渡过黄河,劫掠河南府。”他所说的老太尉,便是指徐卫的老子,徐彰。
“这倒也是个办法,但是我军总兵力只预计六万,一分兵,则更少。万一,“”,王彦有些担忧。
“你莫非忘了此番我们并非孤师作战?”徐卫笑问道。
“辽军会从横山以北向东进攻,其主攻方向,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前辽的东胜州、云内州、丰州,这西三州。这一地区毗邻燕六十州,足以威胁到女真人中枢。因此可以预见,金军必然将主力放在对付辽军身上。这就大大减轻了我军的负担。”
“但是大王也不要忘了,西军动手在先,我们首先就吸引了金军的注意。”王彦提醒道。
“这个我晓得,但你还忘了一桩。”徐卫笑容仍旧。
王彦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突然一拍桌子道:“走了!还有河东义军!大军出动以前,先让义军搅『乱』河东!我军便可混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