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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感觉自己心底都被刺痛,不由伸出双手,将陷入无尽哀伤的王芷悦搂进了怀中,手掌轻轻拍打着她娇弱的后背,口中连连轻声安慰着:“不要再这样傻傻的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他是真的担心这年纪不过将将算是成人的少女会承受不住这双层的打击,变得神智失常来,因为这种气极反笑的反应着实不是什么太好的兆头。
于是这一瞬间,他忘却了自己已经身在古时,反而做出现代人那样的做法,很自然的将少女搂在了怀中,希望能用这份拥抱带来的温暖稍稍抚慰少女伤痛的心灵,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其实于事无补,甚至他已经开始埋怨起自己先前有着太多顾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助这对母女,因此才会酿下这等恶果,但只要能暂时稳住少女的心神,将她从即将陷入癫狂漩涡之前拉回来,便已经是足够。
但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挑动着古人的神经,周围的人已经被他的动作惊住,一旁的张大张二兄弟也已经是怒意勃发,就连在一旁因为林雨芝突然暴毙而心怀忐忑的林之远也面露嘲讽的耻笑起来,他没想到林靖的手段竟比他还要果断几分,先前出手打抱不平,这刻却露出了狼尾,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看上了王芷悦这标致的小妮子。
也是,王芷悦这丫头虽说不是那等花容月貌的绝色,但那骨子里泛起来的清新气儿却着实令人心头微痒,再加上这副凄凄楚楚惹人爱怜的神情,那简直就是激发兽性的绝品,只要是个男人便会有忍不住将其弄到怀中为所欲为滋意亵玩的念头。
林之远颇为恶念的想着,看向林靖的眼神倒有了一分志同道合的趣味。
而一直在场中旁观的一个人却第一个爆发出了怒火,正是先前那女扮男装的雌儿,她与王芷悦一样同为女子,自然看不得竟有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发生。
“好一个无耻恶徒,做法竟令人如此不齿!”
在她身边的折扇公子这时却摇了摇头,惋惜道:“此人当真好气魄,为了救人却不顾自身名誉,做事竟如此洒脱,我倒是自问没有这份勇气,反而有些佩服起他来!”
他的眼力非凡,明显看出林靖的那般做法其中并无半点邪念,而是发自真诚的想要安慰那位痛失双亲的少女,若非他看得出林靖与那母女二人并不相熟,险些还以为他们是真正的亲人。
但雌儿哪里懂得这些,顿时恼怒地看向折扇公子,愠怒道:“青文哥哥你是不是被惊傻了?竟还帮那等无耻之徒辩解?那姑娘又不像她娘亲那般遭了殴打,身上半分伤病全无,哪里需要人去救了?那人分明就是趁人之危,意图不轨!我恨不得立时上去将他揪出来。”
折扇公子有些不愉地道:“青雅,为兄记得时常有跟你提说,看人待物不可只取其表面,需注重其本质,你却从未能听得进去,需知此时那姑娘的心志才是最需救助的地方,一旦遭受不了打击,便是变成疯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那被唤作青雅的雌儿却似不肯赞同,依然不依不饶道:“你们男人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只帮着男人说好话,我看哥哥是不是也有上去抱抱那姑娘的心思?只是却没那人有胆量。”
折扇公子顿时无语起来,愤愤地扭头,懒得与她多做争辩,而是想看看这国公府上的人将如何处理此事。
眼下这情形,那中年妇人的死因,必然与国公府中人先前动手殴打脱不了关系,虽说那妇人乍闻噩耗,伤心欲绝,但若身体是上好的,定然也不至于当场暴毙,想来是先前就被人伤到了内腑,这刻才会一并酿出恶果来,而国公府的那些人也似乎知道自己惹了祸事,许多人面上已经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包括那林之远在内,似乎一时间都没了什么主意。
两兄妹正自各有纠结,府门前那里又有了新的动静,二人一起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那林之远身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半大的老者,竟将府门前的林之远与一干手足无措的小厮全部聚拢到了身边,小声吩咐起了什么事情。
而后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先前原本有些揣揣不安的林之远便越来越显得镇定,到最后连那些小厮也不再惶恐不已,有人甚至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林靖和王芷悦这边。
王芷悦瞧见府门前跑出来的那个老者,顿时从一阵疯笑中停住,扭了扭她萧索的身子,从林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去。
但一旁的林靖却分明没有看出她眼神中有半丝清明,心头顿时石沉如水,他想起今日第一次见到王芷悦时,她正咬紧着自己的嘴唇,连唇皮破了流出血来也未有注意,反而眼中一直是充满了愤恨,那时她还没有经历痛失双亲的变故,就已经是那般执着,显见她的性子必然是非常执拗的,心里认定的事情便不太容易被改变。
这等人往往心志坚强,但却又最为可怕,最容易钻进死胡同,林靖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心理学上的概念,自然更加担忧起来,但等他看到那个老者突然出现,又人前人后的好一阵折腾,心情便变得更加糟糕,心知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之远起先面上青红交杂,神色担忧,但老者出来跟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他便镇定下来,假惺惺地朝王芷悦关切地道:“芷悦表妹,你们这又是何苦由来?早劝了你们不要在此地闹腾,偏偏不肯听我的劝,这下倒好,先是你爹在家无人照看,就这么短了命了,而后你娘又……哎,如今你看着我们也是无用,不过我可要先跟你说个明白,你娘是自己心性太弱,一时悲痛,气怒攻心而死,可与我们国公府无关。”
王芷悦原本就深受打击,听了林之远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尽是怨恨的神情,好半晌才从喉咙里逼出几个音节来:“你……滚!”
林之远自讨了没趣,悻悻地停住,这时在他身边的那名老者却走到王芷悦身前,装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开口道:“芷悦啊,还认不认得我?我是你大舅父啊!”
此人正是国公府如今的主人,林族的家主,林纪元。先前此人一直躲在府里,却让林之远谎称其出了远门,这时候自家门前出了大事,却比什么都及时的赶了出来,也正是因为他及时出了面,先前林之远那些人才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变得比谁都还要镇定。
林纪元跟王芷悦‘和颜悦色’地说着话,王芷悦却依然只是怒瞪着他,像是变成了哑巴一般不再开口,林纪元却不生气,反而不厌其烦地接着说起来:“芷悦啊,先前大舅父还不曾回府,这才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这等子噩耗,大舅父也是始料未及啊……”
他话说到一半,王芷悦却冷冰冰地打断他,嘶哑着声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报、官,你们、林之远、西铭县、还有、大舅父你,都、要、偿命!”
“芷悦啊!”林纪元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说道:“听大舅父一言,可别再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如今这首要之事不是急着去报官,而是要先替你父母亲办了身后事才是正理啊!”
“芷悦啊,你想想看,你家中如今就只剩你一根独苗,要是你去了官府,那谁来替你父母亲收尸殓骨?谁来替他们送终?你这样,可是大为不孝了,若是真的想要报官,那大舅父也不会拦着你,即便是你觉得大舅父与之远表哥都要对此事负责,大舅父也绝不会拦着你,只等你替父母安排好了后事,大舅父便亲自陪你到州府衙门,找青天大老爷替你找回一个公道!”
林纪元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着,王芷悦却只在口中念叨‘报官、偿命’等字眼,但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连两只眼皮都有些坚持不住想要耷拉下来,毕竟从不论是体力还是心力两方面,她这时都已经是憔悴万分。
林纪元立时心头窃喜起来,他的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想拖延时间,先稳住王芷悦再说,这刻更巴不得王芷悦突然晕厥过去,但林靖看着林纪元林之远这对父子这副无耻的面目,却是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他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国公府中掌控着家权的林纪元一房,所做出的行径竟是如此令人不堪入目。
他可以不介意国公府明明知道自己回归的消息,却没有派过一人来看望过自己,因为他对这种事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但今日所见,却完全颠覆了他对世人的看法,完全没想到林纪元一家与林雨芝母女本为同族中人,却可以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来,而且在事发之后,不止是千方百计推卸责任,更是巧言令色地想哄骗已经成为孤儿的王芷悦,欺她年纪幼小,希望她不要去报官。
更何况原本他今日竟有幸他在这一世唯一至亲的亲姑姑,却没曾想,不过眨眼般的功夫,自己还未来得及与之相认,林雨芝就已经与他天人永隔,愤然离世。
想到这里,林靖心头的怒火便如同被浇上了火油一般激发出来:“林纪元,你这老狗!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