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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发生的这场粮食危机,完全就是人为炒作造成的。事实上自从1643年开始,小冰河对全球的影响越来越弱,长江以南的地区,更是恢复了一年两季乃至三极的粮食生产。种种迹象都表明,南明不缺粮食。唯一的难题是如何从富商、士绅手里将粮食扣出来。
当然,凭借澳洲现在的运力,完全可以依靠巨量的粮食将粮价打压到谷底。但这显然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第二批补给舰队运来的粮食,加起来不过上万吨而已。而下一批的粮食,最早也要等到两个月之后。
一万吨的粮食,倾销入市,能把现在的粮价打压到什么程度,根本就不得而知。破釜沉舟的东林党士绅们,这回可是拿定了主意要强硬到底了。要么马士英下台,否则就来了鱼死网破。
穿越众等不了那么久,四两八钱的粮价与三两的粮价没什么区别,反正老百姓都吃不上饭。吃不上饭,自然就要起来造反……史可法的人格魅力可当不了饭吃,一旦史可法的允诺没有兑现,饥饿的南明百姓绝对会起来揭竿而起。而事实上历史上每一次,其起因大多是因为民众饥饿吃不上饭。
所以,穿越众等不了。即便穿越众能等,马士英也等不起。国会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两个月之内将粮价打压到正常水平。半年之内将粮价打压到一两六钱的水平。[]迷航一六四二449
如此艰巨的任务,靠着这一万吨的粮食显然无法完成。不论是商场还是其他的什么行业,更多的时候,当你自身力量不足的时候,都需要借力打力。比如现在,申晨就将目光瞄准了松江府的大户们:盐商。
盐商……其中的大多数本身就是盐帮出身。靠着捐助,得了贩盐的许可。一点点从小做大,继而官商勾结。逐渐演变到现在的si盐。远到漠北,西到,到处都有盐商盐帮的足迹,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史载,历朝历代的盐商一个个穷奢极恶,富可敌国。一顿饭吃掉几千两银子都是常事。
这帮子人掌握着官si合营的垄断买卖,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买房子置地又不敢大张旗鼓的……谁都知道历史历代蓄养盐商为的是什么。无非当成一个个的沈万三,如同猪一样圈养起来。等到朝廷饿了,猪也肥了,自然拿盐商下刀开宰。
是以,真正的大盐商,一个个都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就比如这户赵姓人家,家主赵广德本身就是数一数二的盐商,又是现任的盐帮总瓢把子。可住的院子不过三进三出,外面看上去不过整洁的小富人家而已。除了门口那俩抱着长刀,身穿短褂的门卫显示出这户人家不简单,再无别的特别之处。
听着申晨的吩咐,月娘颔首,答应一声,打开车门提着裙角小心地下了马车。受了穿越众的影响,才十六岁的月娘打扮的如同十三姨一般,穿着西式长裙,烫了卷曲的黑发,头上戴着一方小礼帽。一身诡异的打扮,让门口的俩门神好一通打量。
“姑娘……你这是……”
月娘微微屈膝:“我家主人是外乡人,不懂贵帮的切口……烦请两位大哥转告一声,澳洲共和国汇丰银行董事长要求与赵老爷会见。”
俩大汉对视一眼,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早就瞧着这帮人打扮怪异,不似中土人士。没成想居然是澳洲人!一场扬州之战,让澳洲人的威名远播开来,到如今哪怕是乡野村夫也知道澳洲人厉害,招惹不起。这会儿也不是追问对方来意的时候,左边的大汉抱拳:“姑娘稍后,容在下进去禀报。”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那壮汉出来了,身边还多了个管家模样的家伙。见了月娘,疑『惑』地看了半晌,紧跟着连连作揖:“诶哟,贵客远来,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假笑了几声,那尖嘴猴腮的管家随即苦恼着一张脸道:“只是……几位来的实在不巧啊。”
“哦?”
“我家老爷昨日偶感风寒,原本没什么。没成想今日闹得大发了,而今正卧病在床,不能起身。方才听闻贵客来访,老爷挣扎着非要出迎。亏着夫人拦着……这个,我家夫人说了。今日老爷不便见客……要不,贵客留下落脚之处,待来日老爷病情转好,必定亲自登门谢罪。”
月娘听闻管家这套说辞,当即就拧起了眉头。便是月娘再小,也听出对方话里头的敷衍了。什么卧病在床?完全是鬼扯。
想到这儿,月娘张嘴就要说些什么。没等说呢,便听得马车那边传来申晨的声音:“算了,既然赵广德生病了,那咱们就来日再说吧。月娘。”
“是!”月娘赶忙小跑着回去。
申晨扭开车门,将一方叠好的纸条递将过来。月娘接过来,随即会意地又转交给了管家。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若赵广德有意,我今日就在临江楼。烦请转告赵广德,过期不候。”冲着管家冷冷地点了点头,申晨招呼一声,月娘小跑着钻进了马车。紧跟着大队的保镖簇拥着,朝下一家走去。
冲着车队远去的影子作揖半天,管家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继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知礼数的澳洲婆子还想见我家老爷?做梦!”冲着两个门神趾高气扬地吩咐了两声:“你们两个看好了。再有这样的一律挡驾,就说老爷不在。”
“是!”
冷哼一声,管家背着手,捏着那方纸条晃晃悠悠走了进去。到了内宅,这管家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嘻嘻地钻进了正房。[]迷航一六四二449
但见床榻之上,一不逊于造粪机器的巨胖横卧其间,脑门子上敷着手巾,正哼哼唧唧地装病的。瞧见进来的是管家,那巨胖长出了口气,紧跟着问道:“那澳洲婆子可走了?”
“回老爷,被小的打发走了。”
巨胖赵广德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伸展着腰肢,抱怨道:“走了好,走了好啊。前日就听闻有个澳洲婆子四处搞风搞雨。姓梁的那厮都栽在了其手里……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不可不防啊。”
“老爷,那澳洲婆子所来为何啊?”
“为何?”赵广德嗤的一声笑了:“俩字,粮食!”
赵广德富可敌国,可是首屈一指的大盐商。根植在江南,自然跟江南士绅、官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俩月之前他就受了黄家的委托,大笔的收购炒作粮食,囤积居奇,大赚一笔。若非有黄家出面,他赵广德可不敢这么干。现在不同了,有了黄家在前头顶着,这事儿不但能赚钱还能卖黄家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粮食?”管家不屑地笑了起来:“谁不知道老爷您不差钱。那澳洲婆子能许下什么好处,『逼』得老爷卖出粮食?”
“好处谈不上……”赵广德忧虑地说:“就怕那澳洲婆子不讲理,直接送枪子啊。”
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俗话又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真要是把澳洲婆子惹急了,直接带着澳洲大兵上门抄家……他赵广德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澳洲军凶名在外,扬州之后,谁敢撸澳洲军的虎须?
放松下来的赵广德活动着浑身的关节,抄起桌子上的凉茶,小口地喝着,而后随意地问道:“那澳洲婆子可还留下了什么话?”
不说这个,管家都差点忘了。赶忙将那方纸条递将过去:“这是那澳洲婆子留下来的,说是今日她就歇息在临江楼。过期不候……就好似算准了老爷回去一般。”说着管家已经讥笑起来。
但转瞬之间,管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赵广德看着展开的纸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浓重。翘脚偷眼打量了下,却发现那纸条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潦草的几张图。还没等他看清楚画的是什么,赵广德猛地将纸条收了起来。神『色』凝重,急吼吼地道:“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现在才交给我?还看着干嘛?速速备车!”
“啊?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临江楼!”
……
南京,澳洲大使馆。
史文博不厌其烦地解说着。旁边的邵北凝神仔细听着,章维已经打起了哈欠。对面的马士英脸上的疑『惑』则越来越多。
“……这样,按照我们的『操』作手段。最终会导致票据的大量发行。事实上并没有让士绅们亏损多少。但对方要想根据票据提取粮食,必须付出高额的运输费。如此一来,票据会转换为一种与粮食挂钩的货币。而且首辅阁下完全没必要担心对普通百姓的影响。我们发行的票据,最低面额是一百两白银一张……您明白了么?”
马士英顿时一拨浪脑袋:“老夫糊涂了!”
史文博郁闷地挠挠头:“要不……首辅大人找个户部的来?”
旁边,章维打着哈欠问道:“粮食跟白银挂钩,发行票据……这是谁的馊主意啊?”
邵北轻轻笑了笑:“不过是借鉴前人罢了……你听说过边区币么?”ro!。[]迷航一六四二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