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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醉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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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望坐在地区税务局大院单车棚的水泥墩上,他闭着眼睛,头顶上的树叶还在阳光中哗哗地作响,背后靠着的水泥柱子散着沁人的寒意,直入苏望的心。

    苏望静静地坐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他回忆着去年的那个夏天,在灿烂阳光里,也是在这里,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了龙秀珠。然而时隔不到一年,自己却要在这里感伤这段感情。

    虽然撕心裂肺,但是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难道自己的心已经被历练得如钢如铁?又或者是大话西游里白晶晶说的一样,你回来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命运的轮回你是无法抗拒的。

    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悲,只是捂着心口在沉寂中慢慢地回味着。或许从自己决定要追求龙秀珠、重拾那段感情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自己要想配上天之娇女龙秀珠,就必须有权有势,而想有权有势,毫无根基和背景必须从底层爬起,而从底层爬起,就会离龙秀珠越来越远。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又或许是这一切早已经命中注定。

    苏望站了起来忍不住摸着水泥墩子上的坑坑洼洼,心里在暗暗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够永恒不变的?[]匡政之路75

    在税务局大楼楼梯口徘徊了好几圈,苏望很想上去再好好争取一下,可是他明白,这一切都与事无补。苏望看着在阳光下不断变幻着阴暗的大楼楼面,不由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如此冷静,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成熟。可是苏望觉得,成熟是一个让人心里很痛的词,它可能会让你得到一些,却一定会让你失去一些你所珍爱的东西。

    最后苏望还是离开了税务局大院,留下一声叹息,就像一个肥皂泡在阳光下迅破裂。

    苏望坐上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郎州市下属的五溪源乡。五溪源乡离郎州市大约四十多公里,位于郎州市与义陵、舞阳县交界的地方,以前属于郎州县,八十年代郎州县被撤销了便归了郎州市。这里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即有梅山山脉的绵延一截,又有曲水的蜿蜒三曲。五溪源乡,顾名思义是五溪的源头,传说曾经这五溪在群山中蜿蜒穿行,甚至成了荆南西部的代名词。不过沧海桑田,五溪已经确确实实变成了传说,据某些学者考据,五溪已经只剩下两溪,其余的都干涸无影了。

    虽然五溪源乡依山傍水,但是交通却很便利,一条国道从郎州市北上,经过五溪源乡和义陵县的凤门镇抵达隔壁的周阳市,再穿过周阳市、潭州市以及华宝省、东越省直至沪江市。

    一个多小时到了五溪源乡,找村民问了问,便沿着一条机耕路向洞溪村走去。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村口,迎面就看到两座山,绿树翠郁,怪石嶙峋。有一排房子就修在山脚下,围墙围了一个大院子。苏望走到院子门口,上面挂了块很破旧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五溪源乡酒厂”。

    苏望走进去院子,这里感觉非常简朴,几座年代很久的房子,偏远处立着一个烟囱,一股淡淡的特殊味道在院子里飘荡,似酒香又似酒糟的陈味。

    “大叔,请问廖早云同志在哪里?”

    “廖厂长,在车间里。”被问的人向一处房子指了指。

    走进这间房子,苏望看到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大坛子,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用一个竹筒做的小酒盏小心翼翼地勾出酒来,右手一扣,倒在左手拿着的浅口碗里。

    他轻轻地在碗沿边上抿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在那里细细地回味,周围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嗯,火候刚好,六分烧,可以放到洞里去藏着,至少要三年才能把火气降得刚刚好。”说罢,这人把浅口碗往旁边一递,几个人轮流偿了一小口,然后啧啧地说道:“廖厂长说得不错,六分烧,至少得放三年。”

    接着一个中年人招呼着几个壮小伙,然后大家七手八脚地给大坛子装上绳索、抬杠,然后一声吆喝,六七个人抬着这酒坛子慢慢地走上了一个土斜坡,看摸样应该是从这房间的后面通向紧挨的后山山洞。

    “同志,你找谁?”三十来岁的人看到了苏望,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廖早云廖厂长吗?”

    “是的,你是?”

    “我是义陵县的苏望,有事情找你。”

    廖早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望,点了点头,“嗯,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到了一处很简陋的办公室,苏望觉得这跟麻水镇供销社的办公室很像。坐下来后,廖早云给苏望倒了一杯热水,而苏望则回递过去一支烟。

    “廖厂长,我这次来是想把这五溪源酒厂买下来,然后请你帮忙来打理。”苏望开门见山道。[]匡政之路75

    廖早云抽烟的手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苏望,没有出声。现在有钱的人多了,不像七八十年代,廖早云要是听人这么说早把他当精神病赶出去了。

    “廖厂长,我负责投钱,你负责技术和管理,你先算算,买下这厂需要多少钱,扩大规模和运营下去又需要多少钱?合计好了我们再谈股份分成的事情。”

    “苏先生,”廖早云用了郎州地区比较新潮的称呼道,“你了解五溪源乡酒厂吗?”

    “了解一些,据我所知,五溪源乡酒厂是清朝中期这一带的大地主廖金山创办的,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解放后公私合营成了五溪源乡下属的乡镇企业。至于每年产酒多少,销售多少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喝过五溪源酒。”

    廖早云点了点头,五溪源酒厂不过一家不出名的乡镇企业,你要别人了解得太清楚也不可能,人家也没地方去了解。

    “苏先生,你觉得我们五溪源酒如何?”

    “所谓二者为兼,三者为复。五溪源酒独一无二的郁馥香兼有浓、清、酱三大白酒基本香型的特征,一口三香,前浓、中清、后酱,不要说荆南省,就是整个南方也很难得。”

    苏望说的这些话是向一些爱酒的老师傅请教而来的。五溪源酒虽然在郎州地区官方名声不显,但是在郎州地区民间,尤其是义陵、五方、舞阳等几个县老一辈喝酒人的心里,那是酒中极品,什么茅台、五粮液都是浮云。

    廖早云眼睛不由一亮,沉吟了一会又开口问道:“苏先生,如果你把五溪源酒厂买下来会如何营销?”

    听到营销这个词,苏望不由感叹,难怪将来用不了五年,这位廖早云就把这家五溪源酒厂办成了一年销量过五亿的集团公司,到二十一世纪,最鼎盛时销量过二十亿。

    “五溪源酒厂最大的问题在于其产量受到限制,无法进行大规模生产,但是我想它最大的特点和优势也就在这产量受限制。如果我买下五溪源酒厂,我会走高价策略。”苏望上一世曾经看过有关廖早云和五溪源酒厂的报道,对其剑走偏锋的营销策略非常赞同,毫不犹豫地提了出来。

    “走高价策略?”这段时间一直在思量酒厂出路的廖早云感觉到自己看到了一缕阳光从乌云层里投射下来,他想了想,有点急迫地追问道:“我们这酒能卖出高价去吗?”

    苏望笑而不语了,自己还没有把这酒厂买下来,怎么可能把所有的戏码都说出来呢?

    廖早云坐在那里,又弹出一根烟低着头抽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盯着苏望道:“苏先生,你打算拿多少钱出来投进五溪源酒厂?”

    “这需要看我购买的费用有多少,如果没有出我预算的话,三百万还是可以有的。”

    “三百万。”廖早志把烟头猛地一掐,高声说道:“够了,足够了。整个五溪源酒厂就只有那两个山洞和那几口窖池子还值点钱。”

    接着廖早志把五溪源酒厂好好盘算了一下,这家酒厂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乡里,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洞溪村手里。一年可以酿酒一百五十吨,如果扩大一下规模,最多可以酿酒三百吨,但是这几年销路一直很差,一年顶多酿酒五十来吨,可卖出的不到一半,而且每瓶才卖三到五元。现在山洞和仓库里已经堆满了一百多吨的陈酒。可以这么说吧,现在五溪源酒厂刚够养活自身三十多号人,到目前为止给五溪源乡和洞溪村只带来了不到五千元的上缴利润。

    “廖厂长,能不能说说你自己,如果合适我想请你当厂长。”

    廖早云抬头看了苏望一眼,简单地自我介绍起来。廖早云祖祖辈辈是廖金山酒坊的酿酒师傅,解放后成了酿酒工人。廖早云继承了祖传的手艺,又在八十年代考入了中专-荆南省食品工业学校酿造工艺专业,毕业后直接回了酒厂,一直到今天的厂长。

    苏望默默地听着,心里回忆着有关廖早云的信息。他的确是个人才,不仅精于酿酒技术,也勇于创新,敢于开拓。后来五溪源酒厂迅衰败跟政府为了业绩,急促扶植上市有关系。一上市后,各路牛鬼神蛇都出来了,大股东为了争权夺利,喊出了“构建五溪源王朝”,誓要与五粮液一争高下,于是请来了海归和本土精英派,把廖早云挤到角落去了。结果这些精英们大干快上,不顾酒厂的实际情况,拼命地提高产量,开新品种,以求全面开花。酒厂本身出不了那么多酒,就悄悄去黔中、川峡等省购买原酒,然后加以勾兑就打上洞藏、古窖精品往外卖,倒是火了一段时间。可惜很快被人给揭了,几家报纸进行了追踪报道,五溪源酒厂很快便名声狼藉,销量剧降,从此一蹶不振。

    “廖厂长,你说我买下这个厂需要多少钱?”苏望试探着问道。

    “这个你得和乡里村里去谈。”廖早云闷着头说道,“我不好说。”[]匡政之路75

    “廖厂长,我出钱把这个酒厂买下,再投入三百万资金进来,聘请你为厂长,再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怎么样?”

    “你有什么要求吗?”廖早云并没有被这百分之二十股份给迷昏头,而是很警惕地问道。

    “我买下酒厂后这酿酒技术就属于厂子了,成为酒厂核心的东西。还有这窖泥归厂子所有,两个山洞虽然买不下来,但是使用权必须签五十年。”

    廖早云想了一会道,“酿酒技术问题不大,懂整个酿酒工艺的除我之外还有两个老师傅了,只要苏先生能够留得住他们,问题不大。窖泥子就属于酒厂的,你买下酒厂自然也包括这些东西。两个山洞属于洞溪村,租五十年问题不大,如果苏先生拿得出钱来,可以把租金一次性支付,村里会更高兴。”

    这个洞溪村就是五溪源乡的由来之处,据说它的后山有一个洞,从那个洞里涓涓不息地流出一股泉水,这股泉水出了洞溪村便分成五条小溪,这就是五溪源头。这水非常神奇,同样的酿造工艺,同样的窖泥,用其它的水就没有那种味道了。旁边有另外一个山洞,要大很多,却是通风良好,温度湿度适宜,最是适合藏酒。而且经过这里储藏一段时间,这酒的味道就全出来,你把酒放在其它地方二三十年都不一定有这种效果。所以说,酿酒技术,窖泥和两个山洞是五溪源酒厂最关键的核心东西。

    苏望时间紧迫,马上去五溪源乡和洞溪村谈收购五溪源酒厂的事情,经过两天在酒席上的“艰苦谈判”,苏望和五溪源乡、洞溪村谈好了,以四十五万元购买下五溪源酒厂的所有权,其中包括专门酿酒技术、窖泥,外加三十万把那一百多吨藏酒也全部买下了。然后又以每年一万元的价格从洞溪村手里租用两个山洞五十年,并答应一次支付所有的租金。

    苏望赶回了郎州市,找律师拟定了一份合同,然后打电话请母亲和何小东过来,再一起去了五溪源乡,签订了这份合同,将五溪源厂改姓,并在郎州市重新登记为醉乡酒业有限公司,聘请拥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廖早云为总经理,那两位酿酒老师傅为技术顾问。

    苏望又托曾宜民找到一位靠得住、在糖酒企业上过班的老会计,重金聘请到了五溪源乡,以监控财务,然后又把何小东安插进去当销售主管。忙完这一切回到郎州市,杨光亮已经把信达公司初步安置下来,接到了中心市场三十多个装修单,总金额近二十万,在聂剑雄的指导下正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差不多了,苏望好好叮嘱了杨光亮一番,便和周文兴一起赶回了已经离开六天的麻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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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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