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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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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们互相打起架来,比男人下手狠,张芳琴抓住文慧的头发猛一拽,拽下一块头皮,当下血流如注,蜇驴蜂吓坏了,抱着女儿大哭。青头赶快抓了一把旱烟,给文慧摁在头上,血流止住了,人却晕了过去。

    张芳琴看着手里的头发,看着血淋淋的肉皮,心里也没有了主意,幸亏婆婆赶来,扇了张芳琴一个耳光,张芳琴猛然清醒,捂着脸,哭着跑回自家屋。

    村里人大都偏向弱者,听说文慧被疙瘩的小妾毒打,纷纷来看望文慧,女人们口无遮拦,未免说些过激的话语。张凤给大家解释,一个村里住着,乡里乡亲,这件事过去了也就过去,有点息事宁人。

    文慧也不想把事闹大,那个小女孩无端地夭折,任何妈妈都会伤心。自己受点委屈没有什么,拽下来的头皮也就指甲盖大小,以后长一点疤痕也不要紧,一头秀发遮掩,估计问题不大。

    晚上疙瘩过来,要连夜进城去请先生(医生)。青头力劝,不要折腾了,年轻人头皮擦伤一点,过两天就好,来回两天时间,没有那个必要。疙瘩要给青头留一点钱,青头有点不悦:“你是不是小看青头?”

    疙瘩告诉青头,郭全发坐军用汽车去长安,现在肯定已经到了长安城,

    文慧听见长安二字有点忘情,也顾不上疼痛,立刻坐起来问道:“爹爹有没有见到文涛?”

    疙瘩解释,他也不知道,他在瓦沟镇听李明秋说,前一天晚上郭文秀来过,按照老辈分郭文秀应该把李明秋叫老姑父。小女孩非常大方地要老姑父为她爹挡一辆到长安的汽车,李明秋当然乐此不疲,第二天早晨就把郭全发送上汽车。

    文慧在炕上睡了一天,感觉头上的伤势无甚大碍,便挣扎着起来,文慧要过那边院子去,文慧感觉到父子俩过春节一定回来!郭全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去长安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叫儿子郭文涛回来结婚!

    打开大门,眼前的一切感觉亲切,爹爹临走时把钥匙给文慧挂在门上,那意思也很明显,从今后文慧就是这家的主人,爹爹对文慧绝对放心。

    头皮还在隐约作痛,文慧给头上扎了一方头巾。应该说胡老二临死前对文慧照顾得非常周到,把文慧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让文慧带走,文慧梳妆匣里的首饰应有尽有,文慧打不定主意这些东西该不该让文涛知道,生活虽然翻开了新的一页,心里总也抹不去给胡老二在一起生活的阴影,那是一段无法删除的历史,内心里对那个糟老头仇恨不起来,特别是最后的两年,那种耄耋老人人性回归的表象明显,迟暮老者可能也意识到他对一个年轻姑娘的犯罪,表现出的不是那种颐指气使的征服,而是内心的忏悔。文慧意识到了,内心里没有胆怯,也没有期待,而是心如止水,平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现在,生活又回到了原点,蓬窗绿纱,虽然形单影只,却感觉心上人就在身旁……那一年村里演皮影戏,来喜跟他的女子雀儿在台子上表演《下南洋》。文涛文慧早已经无心看戏,两个情犊初开的年轻人打开四合院的大门,相拥相抱在一起亲热,结果两家的大人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看见四合院的大门闭着,推开屋门一看,看见一对有情人相拥而眠……

    发生过的往事历历在目,有些事一辈子也无法抹去。暴雨过后花儿更艳,文慧切盼着跟文涛重叙旧缘。看样子两家的老人都在促成这桩婚姻,从今往后再不会出现那种撕肝裂肺的不测事件。

    文慧首先打扫院子,山风吹来一片片树叶,在院子里喧嚣、积攒,有时发出嗤啦啦的响声,有时好似在轻声呜咽。人常说叶落归根,也不尽然,叶子离开树枝便无家可归,冷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魂还在,期待着第二个轮回。如今文慧也是梅开二度,只有那心依然痴情。

    把树叶归拢,用簸箕端来,塞进炕洞里,首先把老爹爹的炕烧热,人年纪大了怕冷。

    乡亲们送来许多猪肉,许多年食,文慧吃不完,拿到娘家一些,剩下的便装进篮子里,挂在屋梁上,屋子内有老鼠。

    文慧开始发酵面,开始蒸馍,蒸花贡。除夕那天大家都要祭祖,祭祖必须要蒸花贡,那是几辈子遗留下来的规矩。文慧必须赶在父子俩回家以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好,父子俩回来后一切都是现成。

    妈妈蜇驴蜂手巧,有其母必有其女,四个女儿也一样。必须把家里收拾得光彩照人,赏心悦目。

    文英文爱进来,把孩子放在炕上,要给姐姐帮忙。孩子屙下了,屙在爹爹的狗皮褥子上,文慧心里老大不悦:“你们把孩子抱走吧,这是帮倒忙。”

    晚上,妈妈过来,要给文慧做伴,文慧好像心里也有点嫌弃,嫌弃妈妈碍手碍脚:“娘,你过去吧,我爹刚回来,多陪陪我爹。我一个人习惯了,不怕。”

    文慧变得怪异,老爱一个人呆着,看妈妈和妹妹都不顺眼。爹说:“文慧心里恋着文涛,容不得别人。”

    晚上,文慧坐在红烛下,开始剪窗花,剪一个孔雀开屏、剪一个麒麟送子、剪一个老鼠吃葡萄、剪一个喜(鹊)上梅稍、剪一个凤凰牡丹、再剪一些富贵不断头……人的日子有穷富,窗花不能少,那是一种希望一种诉求。

    早晨文慧还在睡觉,听见大门响,恍惚中感觉文涛和爹爹回来了,心里颤颤地,脚步便显得轻盈,急忙打开大门,门口站着娘家爹爹青头。文慧大失所望,问得生硬:“大,你过来干啥?”

    青头并不计较:“我看你柴烧完了没有,过来给你劈些柴禾。”

    文慧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不好意思起来:“大,你看我,昨晚睡得迟了,刚起来。”

    青头进屋,先到女儿的屋子看看,看炕上许多纸屑,心疼女儿:“你头上有伤,不能熬夜。”

    文慧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像好了,你看看。”

    青头看女儿的头上长了一个伤疤,感觉中有点忧伤:“文慧,爹说一句话,你不要计较,对待任何事物只能听天由命,不能过分追求。”

    文慧心里特别敏感:“大,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青头摇头:“不是那个意思,爹是说,爹看你太过劳累。”

    屋子里全部收拾好以后,仍然等不上文涛父子俩回家。文慧便装着拾柴,去路边等文涛回家。青头俩口子真正忧心忡忡,万一出现变数文慧极有可能精神崩溃。蜇驴蜂流泪劝过女儿:“文慧,妈妈理解你的心。娘切盼你跟文涛成双成对,比翼双飞。可是心不能太累。”

    文慧瞪着两只好看的眼睛:“妈,我感觉不来累,文涛快回来了,今天不回来。明天一定!”

    青头本来决定去县城看望大女儿文秀,看见文慧这副模样,哪里也不敢去,每天悄悄地把文慧跟定,害怕女儿遇到什么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