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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心大概能猜到他所求何事,不过她也不急着点破,只是眉毛一挑,略带警告的道:“怎么,你威胁我?”她眼神,语气里都带着冷冷清清的调调,吓得某人一个哆嗦。
“不是不是,我哪儿敢。”纪笑海连忙摆手,又摸了摸鼻子,悻悻的道:“只是有些事儿,还想让您帮着确定一二。”
秦黛心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纪笑海,哪里还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纪笑海这人,平日看起来十分潇洒,不顾世俗人眼光,不受礼教约束,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有一个沉重的心事,仇恨会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为了报仇,他必须活着,必须坚持着之前的那份洒脱和惬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垮下去。
“又是想齐大小姐呢?”秦黛心皱了皱眉,齐宝珠和李婉儿,这两个人到底哪个与眼前这个男人有故呢?
他说齐宝珠与他去世的妻子相像,可自己分明觉得李婉儿与他方才是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而且李婉儿听闻到他姓纪时,也是惊诧不己,那激动的表情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
或许得让他们早早的见上一面。
纪笑海看着秦黛心不断的变化脸色,一颗心七下八下的。
“行了,不就是想见齐宝珠吗,我会帮你安排的。”秦黛心想了想,才又道:“不过再那之前,你得先去见另一个人。”
嗯?
纪笑海愣愣的,不自觉的问了一句,“什么人。”
秦黛心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笑海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可是他有的选吗?
他被慕容景救下时,就已经上了贼船了,为了能有一个安息之所。为了能得到佑护,他做了以前做梦也不会做的事儿。鼎鼎大名,狂傲不可一世的纪百草。有一天竟也会甘为人仆!他没签卖身契,可吃着人家的。住了着人家的,连灾祸也一并被人家挡了,他的仇指着人家帮着报,他的安稳指着人家帮着提供,他不是人仆是什么?
纪笑海胡恩乱想了一通,半天没说话。
秦黛心只当他心里念着齐宝珠,才道:“怎么。你还想坐多久,拎着你的箱子跟我去春晖园。”
纪笑海醒过神来,应了一声,三两下束好头发。起身道:“您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直到这时,爱莲才端了茶和瓜果来。
秦黛心若有所想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怎么才回来。”
爱莲见桌边只有秦黛心一人,暗暗的松了口气。小姐要她去取茶果,无非是想支开自己罢了,如果自己回来的早了,只怕才是真真坏事儿,眼下那人不见了。想必是二人已经谈完了话。
她略微福了福身子,道:“小姐恕罪。”
秦黛心又瞧了瞧爱莲,难怪这丫头心气儿高,长得好也就罢了,偏还多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合着她该有有当主子的命,以前她只当如意聪明伶俐,却不想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可用之人。算起来,只让爱莲在灶间做些吃食的事儿,倒真是埋没人才了。
“行了,起来吧!”
爱莲这才起身。
那边纪笑海也拎着药箱出来了,他若有若无的看了爱莲一眼,脸上笑咪咪的道:“走吧,走吧。”
三人这才往春晖园去。
盛夏正午的日头毒得厉害,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加快步子,没用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春晖园。
陆桑这次学乖了,直接把几人往屋里请,秦黛心一反常态没让爱莲在外头等,反而也让她进了屋一并侍候。
爱莲的心跳得比往日快了几分,头也垂得更低了,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那个大夫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似的,正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瞧,害得她连头也不敢抬,只能盯着脚尖往前走,几步的路,她仿佛走了一个时辰那么久似的。绿色的竹纱帘近在眼前,爱莲颤微微的伸出如青葱般的手,帮着秦黛心打了帘子。
一股陌生的气息仆面而来。
屋里少了些胭脂水粉的香气,多了些阳刚之味儿。连爱莲自己也不晓得,这所谓的阳刚之味是指鼻端萦绕的淡淡墨香,还是那陌生的气息,她只觉得自己身上隐隐出了汗,两颊烧得厉害。
秦黛心自然发现了爱莲的反常,她佯装没看到,直接来到秦子赢近前,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道:“哥哥,我带了纪大夫来,他知道你受伤了,心急得不得了,特意跑过来看看。”
纪笑海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叫心急得不得了?什么叫特意跑过来看看?他是被逼的好不好?
可惜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声。
秦子赢对纪笑海还是很尊敬的,不管怎么说,这人救了英姨,也救了义父,他该好好谢谢他。
“纪大夫,有劳您了。”秦子赢虽然不是太了解纪笑海,但凭直觉,他能感觉出这个人并非一般的俗人,你越是跟他客气,他越不会正眼瞧你,反倒是觉得你太虚伪;如果你坦然受之,他倒是会认为你这个挺真诚的。
果然,纪笑海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坐到一旁,打开自己背来的药箱,取出一个小巧的脉枕来,干脆地道:“伸出手来,我帮你诊脉。”如此干脆利落,说明他心情不错。
秦子赢依言而行,把手放到一旁的脉枕上。
纪笑海闭着眼睛诊脉,那模样看起来跟跳大神的有一拼。
爱莲在一旁支起耳朵听着。
一时间屋内安静异常,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过了好半晌,纪笑海才睁开眼睛,收了药枕,一字一句道:“散脉沉浮无根,来去不明,这是阳气不足。气血虚经,急火攻心,经脉受损的表现。本来嘛,也不是大事儿。可这病反反复复的,尚未痊愈就又耗了心神,可以算得上是雪上加霜了。”他看了秦子赢一眼,只道:“此病若是寻常大夫诊治,怕是得拖上一年半载的,即便好了,也留下了虚耗之症。对习武之人来说,十分不利,只怕公子日后再怎么勤奋,功夫也难以精进。此症若是在下出手。不出三月,保准药到病除,一丁点的毛病也不会留下。”
秦子赢听了这话,心里总算稍稍安慰了一些,没有人喜欢受伤。这种虚而无力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如此就劳烦先生了。”
纪笑海摆了摆手,道:“只是,我用药与旁人不同,别人都是一天三遍吃药,我这药是一天两遍吃。一次在子时,一次末时,而且中间还要施针一次。”
秦子赢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下点头,“病人自然是听大夫的,先生说如何,便如何吧。”
纪笑海看了秦黛心一眼,道:“我在后院住,用药施针的这时间上恐怕不太方便,三小姐看看,我住进这园子里可好?”
秦黛心笑笑,“怎么不好?你是大夫,你说如何便如何,想必哥哥也不会反对吧!”
秦子赢确实不反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纪先生想要留下来,为何不询问自己这个主人,反倒是问起小妹来了。不过他也不爱计较这些,只是隐隐担心英姨的事儿,又问:“先生住进来倒没有什么,只是英姨那里……”
纪笑海摆摆手,大笑几声才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英娘的针已经施完了,只需服药即可,我看那夫妇两照顾她倒是细心,公子大可放心。”
这么一说,倒是皆大欢喜。
秦子赢道:“既是如此,我便让人给先生收拾出一间房来,先生随时可以住进来。”
纪笑海嘻笑起身,把小药枕放进药箱之中,连声道:“好说,好说,只是还需公子给我配一名伶俐的丫头差遣才好。”他偷偷瞄了一眼秦黛心,暗暗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这泼皮……
秦子赢皱了皱眉毛,“先生,要丫头做什么?”难不成小厮做不了?
纪笑海只道:“公子你不知道啊!这煎药,服药,施针都有讲究,我这个人懒惯了,只能施针,开方子,别的我可做不来,得有一个伶俐的丫头帮着,吃什么,什么时候吃,她要一手操办下来才好。”
秦子赢面色微缓,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秦黛心忍着笑,强装正经的问道:“先生,我哥哥院中没有丫头侍候,倒是有伶俐的小厮和几个仆妇可堪驱使,你看可行?”
爱莲心里一紧,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衣裳的下摆,连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没有注意到她。
纪笑海皱着眉头道:“小厮,仆妇?笨手笨脚的,如何能帮上忙?当小厮的毛手毛脚的,怕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仆妇嘛,个个都是偷奸耍滑之辈,要不就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哪有小姑娘会照顾人。”他一脸嫌弃的样子,目光突然落到一旁的爱莲身上。
“她呢,是三小姐的丫鬟?借来一用可好?”
秦黛心拧了眉,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先生,这是我的丫头,虽然只是个二等的,可手巧得很,做饭滋味又好,我这人挑嘴的很,离不了她的手艺。您看我去禀明母亲,从她那里给您调过来一个可好?不是我小气,只是妹妹屋里的丫头,留在哥哥这儿,只怕不好听。”
纪笑海哼了一声,才道:“三小姐也是俗人一个,有什么不好听的?这丫头如何我才不管,反正我就要她了,你若不把她留下来,这病,我不瞧了。”
在外人看来,这纪笑海也是太浑了些,可秦子赢倒是觉得纪笑海这样在正常不过,自己与他打过交道,知道他这人不讲究礼节,也最恨别人用繁文缛节来束缚他,眼下纪笑海的表现,在秦子赢眼里倒成了在正常不过的。
义父回京就要向罗家提亲了,自己若不快点好起来,只怕会耽误义父的大事儿。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的丫头身上。
穿得倒还朴素,头上发饰简单,身上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倒是个不易让人心烦的。从方才到现在,这丫头一直本分的站在一旁,垂着头,好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一样。
应该是个省心的吧!
秦子赢只道:“妹妹不肯割爱吗?只借用一段日子。”
秦黛心为难的看了秦子赢一眼,轻声道:“爱莲。”
爱莲移步走上前来。
秦黛心只道:“纪大夫点了你来帮忙,你可愿意?”
爱莲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悄悄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道:“全凭小姐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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