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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林沁月像往常一样坐上轿子去了法华寺。
她未曾想到,自她上了轿子,后面有人一路尾随。
那人跟着她,直到她进了一间禅房才跳上屋顶,隐去踪影。
林沁月关上门,柔嘉郡主穿着胡服,一脸阴郁地坐在椅子上。
见她进来,柔嘉郡主抬眸看了她一眼,只是神色依旧冷峭。
林沁月上前,带着几分讨好道:“郡主我打听清楚了,林致远果然打算参加科考,老夫人已经托人给他保举。这几日他搬到学士府温书,几日都没回,就连白晓儿那里她也没去。”
柔嘉郡主歪头,斜瞟着她:“你不用哄我,他人没去,聘礼却抬到了白府。聘礼里除了地契房契,据说还有长公主当年陪嫁的珍宝。你们侯府,还真是大方。”
最后几个字柔嘉郡主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吓得林沁月赶紧表忠心:“那是老夫人和陈姨娘的意思,在我和我母亲心中,只有郡主才是我的大嫂。”
柔嘉郡主容色稍霁,顿了顿:“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不到的,白晓儿那贱人也休想得到。”
林沁月抬眸看了柔嘉郡主一眼,被眸子里的狠戾吓到。
柔嘉郡主挤出一个笑容:“林沁月,你去帮我做件事,只要能成,我会想法子让你哥哥从边关回来。”
林沁月眸光一亮:“郡主此言当真?”
柔嘉郡主道:“自然是真的。我父亲是统军元帅,他若开口,侯爷怎么也要给几分薄面。”
林沁月喜不自胜:“郡主尽管吩咐,沁月一定竭尽全力。”
柔嘉郡主红唇微张,在林沁月耳边道:“我知道你表兄七皇子和汪如笙情同兄弟,你去告诉七皇子,汪如笙早就告诉白晓儿白家的那把火是他放的,而且他为了娶白晓儿,承诺白晓儿会替她报仇。”
林沁月听得眼睛发直,忍不住问:“白家那把火是怎会回事?”
柔嘉郡主轻笑了一声:“那时林致远坏了他的事,七皇子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白晓儿家的房子,当时除了白晓儿和她妹妹,其余都的死了个干净。”
林沁月倒吸一口凉气:“郡主为何要我讲这件事告诉表哥?难那汪如笙得罪了郡主?”
柔嘉郡主想到不识抬举的汪如笙,面色便是一寒。
她好心好意将人送到他床上,他居然放了她,害得她的计谋毁于一旦,还彻底和林致远撕破了脸。
想起林致远当时看她的眼神,柔嘉郡主一颗心又疼又怒,像泡在酸水里。
林沁月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色:“我可以去说,但只怕表哥不会信。他为了汪如笙,连贵妃娘娘都顶撞过。”
柔嘉郡主秀眉一扬:“你只用告诉他,余下的不用管。”
林沁月应下,起身先行告辞。
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阳兴街。”
“好嘞。”车夫挥了下马鞭,林沁月又急声道:“还是不去了,先回侯府。”
现下虽然还早,但还是得小心行事,等明日寻个由头再去找表兄不迟。
马车回了侯府,林沁月去看了一回朱氏,朱氏面容枯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瞧着老了岂止十岁。
林沁月知晓,这是母亲思念哥哥的缘故。
她扶母亲躺下,让丫鬟点上安神的香,放下纱帐便出去了。
翌日清晨,她说要听红螺寺的师父讲经,陈氏知道了什么也没说,照旧给了她两百两银子。
林沁月出门后兵分两路,自己去了七皇子住处,又派自己的心腹丫鬟去红螺寺买几本地藏经回,自己回府也好交差。
待林沁月从出七皇子的府邸出来,手心全是汗水。七皇子那处于暴怒边缘的眼神,冷冽的声音,她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他怕是信了吧。”林沁月忍不住想。
“就算没信,恐怕也存了疑。”
姨母曾向她抱怨过几次汪如笙,她今天也算为姨母出了口气了。
林沁月想到这里,唇角就忍不住上扬,这几天胸口的浊气也一扫而空。
汪如笙倒霉了,哥哥马上也要回来。可笑林致远以为扶了陈姨娘那贱婢上位,就能高枕无忧。
简直做梦。
林沁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七皇子府中,一片狼藉。
下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古董花瓶的碎片,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倒霉的就是自己。
没多久汪如笙来了,看见跪在地上的下人,眉微微一皱。
原本背对着他的七皇子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阿笙,是你告诉白晓儿,白家那把火是我放的?”
汪如笙面色微白,沉默片刻后,说道:“是。”
与其让七皇子知晓是白晓儿自己猜到的,倒不如他认下。
七皇子胸口起伏着,英挺的眉拧起,一双墨色的眼睛蕴着火光:“那你是不是答应了她,将来要娶我性命为白家人报仇?”
汪如笙道:“没有。她如今只想过自己的日子,根本不曾想过报仇之事。”
七皇子冷冷说道:“你为了那白晓儿,身家性命都能不要,我岂能信你。”
汪如笙此刻若还猜不到此事有人背后搞鬼,那他十几年就白活了。
他苦笑地望着七皇子:“诚如殿下说所,我为了晓儿,可以不要身家性命。但我为了殿下,同样可以不要。殿下和晓儿于我一般重要,我绝不会为了她背叛殿下。”
七皇子眼神跟刀子一样在他面上划过,半晌,闭眼道:“你先去吧,好好准备科举,余下的事也好再说。”
汪如笙去到外头,仰头看了一会儿天,大步离去。
七皇子没有怀疑他。
他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不要掺和到科考的那滩浑水中去。
汪如笙抿着唇,暗暗下了决心,这次的状元之为,他一定要收入囊中,谁也不能阻止他。
而同样是准备科考,林致远这几日也在安大学士府上熬灯苦读,连白晓儿那里也不曾去过,只日日传了信来,一诉相思之苦。
白晓儿因着这个,心下欣慰又好笑。
她这几日听馨儿说起科举的事来,但凡考中的,无一不是自幼开始读书的。
像林致远这样临阵磨枪考上的,倒是稀奇。
不过笑归笑,白晓儿还是心疼他读书辛苦,每日都做了点心汤羹着紫苏送去,顺带着打听林致远在那边好不好。
这天是白晓儿和白馨儿一起去安府送点心。因着馨儿的老师在安大学士面前提过这个天资聪颖的女徒弟,安大学士便对白馨儿上了心,让人领过来瞧瞧。
安夫人得知,便给白府下了帖子,邀白晓儿姐妹一同来安府做客,倒是一点轻慢之心也没有。
当天早上白晓儿很早便起了床,细细打扮过后,拎着刚出锅的点心坐马车来了安府。
安夫人和芙姐儿在门口相迎。
白晓儿自来京后一直事务不断,也就匆匆见了安夫人几面,今日一见,想起昔日在清风镇的事,倒觉得分外亲切。
芙姐儿见了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白馨儿,也十分高兴,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书房找父亲。
安夫人便携了白晓儿一同过去。
在路上,安夫人忍不住悄悄打量白晓儿。
一段时日不见,她出落得更好看了。阿远眼光当真不差的。
她忍不住笑了:“白小姐以前在清风镇时就是个聪慧的,如今来了京城,倒比以前安静了许多,果然是长大了。”
白晓儿羞赧道:“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做事横冲直撞的,幸亏有夫人帮忙,我才有今日。”
她指的是黄湘玉被冤枉时安夫人帮忙一事。
安夫人不料这样久了,她还记得,也笑了:“我是见你长得讨喜,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若是那丑陋蠢笨的人,我断然是不管的。”
白晓儿听了这话,更加不好意思,安夫人见她脸嫩如脂,淡淡的红霞慢慢透出,鲜妍妩媚极了,也是一笑。
“走吧,我们去看看阿远,这几日他极其用功,可都是为了你。他说不能让你受委屈,怎么也得给你挣个诰命才是。”
白晓儿心下一暖,道:“他逗我呢,才读几日书,就想考举人。”
安夫人却道:“你可不能小瞧了他,我夫君都说了,阿远这孩子聪明绝顶,做出的文章比那些大儒也不差,若是运气好,这次的状元便是他了。”
听了这话,白晓儿十分吃惊。
安大学士是什么人她自然知晓,莫非林致远说的让她做状元夫人不是戏言?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将这事压下。
进到门内,白晓儿立刻看到了一个清逸的身影。林致远最吸引人的并不是那张脸,他的风姿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哪怕是伏案而书,一个背影,林致远也是美的。
白晓儿眸中似畜了一池的春江水,看着他,便是满心的欢喜。
像是察觉到她的到来,伏案的少年突然转头,对他笑了笑,尔后继续书写,安夫人看到这幕,唇角一弯。
年轻可真好。
这时白馨儿也看到了姐姐,立刻起身:“姐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