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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薪吃了药,烧虽然退了,但整个人却没醒过来。
柳氏坐在一边陪着,也不言语。
戴珍珠去帮三阿爷一起带小弟、幺妹,便是豆花也乖巧的不在房间里,免得屋子里显得闷热。
菜花、葱花跟三阿奶在厨房里煮饭。
熬煮了一锅粥,稀薄的很。
舒佑仁原本是不愿意回去的,但被袁氏劝走了。
也是因为舒佑仁的离去,家里才安静下来。
虎子、沈多旺扛着板栗、野猪回来,洗脸洗手之后,在院子里坐着喝水,不见舒薪、柳氏,虎子问道,“阿爷,婶子和阿薪呢?”
沈多旺顿时坐直了身子,仔细听着。
他想问的,只是也明白,他如今还不能泄露自己的心思。
“阿薪病了,你婶娘正守着她呢!”
沈多旺忽地站起身。
虎子不解看向沈多旺,沈多旺忙道,“再添碗水!”
“哦!”虎子应了一声,没往心里去,把碗搁在石桌上,“我去看看阿薪!”
便进了小院。
沈多旺瞧着,心里一叹。
他倒是也想去,但如果今儿真去了,以后这家的大门也跨不进来。
不一会虎子出来,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沈多旺的一颗心顿时提起,忍不住问道,“阿薪怎么样了?”
“还没醒呢,脸色惨白惨白的……”虎子说着,走到一边坐下,恨恨说了句,“都是我没用!”
还不如一个女孩子,如今倒好,害阿薪累出病来。
沈多旺没有多言,认真的听虎子和三阿爷在那里说舒薪的病情。
身子亏空厉害,需要仔细调理。
听到这里,或许他应该请个真正医术高门的人过来看看。
只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呢?
吃了午饭,沈多旺就扛着野猪走了。
村里人顿时又议论起来。
“这野猪不是给舒薪家的啊!”
“我以为是呢!”
“那这沈多旺是和虎子认识?我看他们先前一起挑了好多板栗去舒薪家,舒薪家弄这么多板栗做什么?”
“兴许是卖吧!”
“你别逗了,舒薪家又不缺钱,差这几个板栗钱!”
想着舒薪家宽敞干净的院子,又借钱给虎子家买地修房子,肯定能赚不少,不少人还是嫉妒起来。
下午时分。
舒薪幽幽转醒。
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走了很多路,累的身体动一下都疼。
“阿薪,你醒了!”
柳氏欣喜万分,哭成泪人。
舒薪瞧着,又好笑又心疼,“娘,你哭了!”
“没,没哭,只是沙子进了眼睛,有些疼!”柳氏连忙否认。
胡乱的擦拭着眼泪。
舒薪抬手,以手指轻轻擦拭着柳氏眼角的泪水,“娘,别哭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柳氏摇摇头,又点点头,才轻轻说道,“我已经喂你吃过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娘,我口渴!”
柳氏忙起身倒了点温开水喂舒薪喝下,舒薪靠在枕头上。
靠在眼睛红肿的柳氏,心里感慨万分。
菜花、葱花端了热水进来,柳氏细心的给舒薪洗脸、擦手,又让舒薪漱口,才去端了一碗稀饭来。
“你先吃点粥,等好些了,娘给你做好吃的!”柳氏说着,拿了调羹小口小口喂舒薪吃稀饭。
舒薪一口一口吃着,心里暖烘烘的。
万般庆幸自己又活了过来!
吃了稀饭,舒薪觉得身上有些力气,整个人都好受许多。
柳氏才认真说道,“阿薪,以前家里没钱,饭都吃不上不说,也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如今家里的钱只要我们省吃俭用,也能把日子过的很好,你就别这般拼命了可好?”
舒薪默。
柳氏又道,“这个家可以没有任何人,但却不能没有你,阿薪啊……”
舒薪越听越心惊,为了阻止柳氏说出伤人心的话来,连忙说道,“娘,我记下了,以后再不会这般劳累了,我会好好的养身体,健健康康的!”
“那就好!”
至于袁氏所言,柳氏想着,找个时间,和舒薪说说,看看舒薪的意思。
若是舒薪对舒佑仁有心,这亲事倒是极好的。
一辈子和风顺水,也没有那么许多闹心事。
舒薪知道自己这次生病吓到家里人,也就安安心心的养病,啥也不去想,偶尔帮家里做点活,都被柳氏撵走,要她去陪戴珍珠,或者看小弟、幺妹去。
“我只是生病了,不是残废了呀!”
戴珍珠噗嗤笑了出声,“你啊,就好好休息吧,你不知道,先前可把我们吓坏了!”
“嘿嘿嘿!”
舒薪傻笑,休息两天身体好多了,觉得精神头倍足,看着那一堆板栗,舒薪寻思起来,要怎么拿这些东西赚钱?
县令苟志存紧赶慢赶,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到龄江府又投了拜帖,隔了一日才见到府尹廖宇楠。
廖宇楠五十岁左右,身子略微清瘦,但那双眼睛深沉无波,一看就是个心思极深的人。
“苟县令!”
“正是下官,下官见个府尹大人!”
廖宇楠微微颔首。
苟志存忙把沈多旺给的令牌拿了出来,“府尹大人,这个请您看看!”
廖宇楠本有些漫不经心,但在看见那令牌的时候,脸色微变,忙起身跪下,“臣廖宇楠见过吾皇万岁!”
拜见之后起身问苟志存,“这令牌你哪里来的?”
“是一个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人送到县衙的!”
廖宇楠急忙问,“你仔细说说,这男人长什么样子?”
若真是那人……
廖宇楠没来由有了几分热切。
“那人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十分有本事,他进了衙门,便让下官去将丛合镇镇丞孙施抓起来,还要下官仔细去查孙施贪赃枉法一事,还有县城有一个肖家,他说他不希望以后再听到有这么个人家,大人,您看……”
廖宇楠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吩咐你去做,你便去做,何必来问本官!”
“大人,下官手里并没有孙施贪赃枉法的证据,下官不敢啊,而那人还说孙施如今夫人娘家家风不正,一个个不配考举,下官看过那几个后生的文章,有两个做的还是十分不错,这般会不会……!”
廖宇楠闻言就冷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还在这里想为那孙施说几句好话,你可知道这令牌是谁的?”
“下官不敢,下官不知!”
“这是威武大将军的令牌,这令牌是皇上亲自设计,让内务府那边做出来给大将军的赏赐,普天之下只此一块,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能为孙施说情,滚回去把事情都办好了,别让自己成了下一个孙施!”
苟志存差点吓尿。
他其实一开始是不信的,但又害怕这是真的,所以才走了这一趟,却不想这令牌是真的。
“大人,下官告退,下官这就回去,定让大将军满意!”
廖宇楠摆摆手。
待苟志存离开之后,才呢喃出声,“这孙施一个镇丞,是怎么得罪大将军?让大将军出手收拾他?还有那肖家……”
想到这里,廖宇楠连忙出声,“来人!”
“大人!”
“你现在立即带人去查孙施和肖家,祖宗几辈的底都给我摸清楚了,着重点孙施妻子的娘家,事无巨细,都给本官认真查,不可漏掉丝毫!”
“是!”
丛合镇
孙施看着自己的大舅兄荀震,不解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荀震冷笑,看着孙施摇摇头,“你啊你啊,要我说你什么好,一个女人而已,真那么重要?给你生了个儿子而已,就能从野鸡变成凤凰,没有丝毫教养,你自己看看,她把自己儿子教成什么样子?这些年,要不是我对曼丽三个孩子诸多维护,怕是早被她磋磨害死了!”
荀震说着,觉得不解气,扬手就给了孙施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曼丽几个孩子打的,打你瞎了眼,娶这么个败家娘们进家门,祸害你自己不说,还祸害曼丽三姐弟!”
“大哥……”
孙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你那媳妇的老子娘伙同大丰县肖家,去抢了舒薪的绣品,就那么巧,被沈三郎撞见了,且几人还商议着要把舒薪卖到别的地方去,这其中年那贱人和她大姐也参与了,虽然事没成,但你可知道那沈三郎是什么人?”荀震说着,气得恨不得狠狠给孙施一顿打。
让他脑子清楚些。
这么个大佛在镇上,他竟不知。
难怪就只能在这镇丞上磋磨时间。
如今好了,镇丞也不用做了。
不行,他不能让曼丽几个孩子没了依靠。
“他是谁?”孙施小声问。
心里害怕极了。
“听过威武大将军吗?”
“威武大将军,我知道,我听过……”孙施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不,不,怎么可能呢,他……”
“我把曼丽几个孩子先接走了,余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的明白,你还有救,若是想不明白,都是命!”
荀震说完,让下人给孙曼丽、孙文渊、孙文竣收拾东西,大大小小能用得上的都带走,便是已过世荀氏的嫁妆也搬的干干净净。
孙施瞧着,才知道真的害怕。
想要说些什么,荀震却压根不理会他。
更明白,孙施是完了,而他知道不言,带走几个孩子,便是交换条件,不为孙施走动,上面想要怎么收拾孙施,就怎么收拾吧。
只要孙施没有贪太多,倒是无性命之忧,只是这前程……
能活着便已经是大幸!
孙施坐在椅子上,仔细想着,越想越觉得舒缎儿是个克夫命,舒家没一个好东西,但他还没想到去休舒缎儿,断尾求生,而是派人去找了钱进来。
两人在书房里密谋许久,等再次出来,两人都万分憔悴,看着竟似老了十岁一般。
钱进拍拍孙施的肩膀,迈步走了。
看着那阳光,竟觉得有些刺眼。
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妻,为他生儿育女,从来知道她心眼多,算计深,只因为没读多少书,没多少见识,所以有些手段拿不出手,但不可否认,舒娟儿是聪明的。
可偏偏,就是毁在了这份聪明,和自以为是上面。
回到家,舒娟儿便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
钱进扬手就给了舒娟儿一巴掌,直接将人给打懵了。
“老爷,为何打我?”舒娟儿惊呼。
“你这个蠢妇,你竟问我为何打你,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和大丰县肖家合谋去偷舒薪的绣品,还想把人卖到外地去?”
“不,不是我……”
舒娟儿的话还未说完,钱进又给了她一巴掌。
“还敢说谎!”钱进怒喝。
舒娟儿被打的两脸通红,瞪大了眼睛看着钱进。
“以后就给我呆在家里,不可踏出家门一步,若是踏出去了左脚我就打断你的左脚,踏出去右脚我就打断你的右脚!”
钱进说完,迈步进了屋子。
如今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送几个孩子走,也不敢吧舒娟儿休了。
一旦休了舒娟儿,等到上面查下来,若是由钱家来承担,如何承担的起。
再者,绣品已经被找回去,舒薪也没事,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吧。
不行,得去一趟舒家村……
可是去了之后,去舒薪家吗?太明显了。
索性什么都不做,等到上面来时,把一切都推到舒娟儿身上,这祸本来也是她惹来的。
为了保全家里大大小小,舒娟儿一定会扛下来。
就是家里的钱财,得藏一些起来才是。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孙施。
孙施这边各种找着退路,舒缎儿还在为孙曼丽三姐弟被就走而高兴。
只想着先夫人荀氏的嫁妆,舒缎儿十分舍不得,却又没办法去染指。
如今孙曼丽走了,这个家又得她管着,她有的是办法把银子省下来。
以后好给儿子买屋子,娶媳妇。
这些舒薪都不知道,她只是安安心心的休息,指点戴珍珠绣绣花,或者拿了一本书发呆,舒佑仁没来,舒薪觉得安静。
坐在屋子后,看着那鱼儿在小池子里游来游去,她能看一下午。
小弟、幺妹自有菜花、葱花、豆花三个人照看,她想要插手,都用不上她。
“忽然间发现,我成闲人了!”
戴珍珠看了舒薪一眼,“你还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
“也是呢!”
虎子这些日子天天上午进山,中午回来的时候,不是拎着藤梨(猕猴桃)就是拎着两只血淋淋的野鸡,身上也会带点伤,只是瞧着倒是有力气结实很多。
下午就跟着三阿爷、三阿奶去开垦地。
吃都是在舒薪家,柳氏从来不曾多言,虎子拿回来的野鸡她都给杀了炖汤,晚饭的时候,一人一碗。
把生活过的有条不紊。
九月九,重阳节。
村里里来了货郎,买些小玩意,或者糖、点心。
谁也没想到,柳氏会出门。
一身蓝色碎花布衣裳,头发挽了个发髻,用银钗固定,面上有几条细纹,但柳氏模样本来就好,加上这几个月吃得好,睡的香,整个人透着一抹温柔,让人看着就觉得窝心。
“舂娘也来买东西啊!”
“是啊,过来看看买几根红绳,再买点线,再买点糖!”柳氏细声说着,挑了东西,问了价格给了钱,把东西都放在篮子里。
恰好六福媳妇王氏也出来买东西,拉着柳氏一个劲的说话。
“嫂子,不知道村子里,谁家要买谷子、番薯的!”
“你要买?”王氏问。
“嗯,家里没田,打算买一些,去镇上买米太贵了!”柳氏说着,轻轻的把垂落的发丝撩起勾到耳朵后。
看见不远处有马车蹬蹬蹬驶来,柳氏第一眼就看见了驾驶马车的舒阿木。
几个月不见,再次见到,心中的恨啊怨啊,她以为没有了,却不想还是存在,且那么深那么浓。
舒阿木也看见了柳氏。
舒阿木错愕了一下。
这会子的柳氏,特别想十几年前,刚刚成亲的时候,温柔恬静,就那么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他,舒阿木心一慌,心虚的连忙扭开头,让马车快一些离开这里。
柳氏冷笑一声,转身继续和王氏说话。
“舂娘……”
“没事的,有些人,我只当他死了!”柳氏说着,又说起买谷子、番薯的事情。
“这事你包在我身上,对了,你要多少斤谷子啊?”
“多一些没事,我们家人比较多!”
王氏想到虎子一家三口都在柳氏家吃饭,理解说道,“也是,那可能要一千斤吧!”
“要是有,再多些也没事的!”
“那我回我娘家问问看,要是有,我让我几个兄弟给你晒干一些,能多存放些时日!”
“好!”柳氏温柔点头。
“那番薯呢,你要多少?”
“多些没事,阿薪说要做什么番薯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这孩子心思多,指不定便做出来了!”
王氏心眼活,“那我到时候过来帮忙!”
“好!”
“舂娘,舂娘,到时候咱们也来!”
柳氏都笑着应下,“那我多准备些茶、瓜子!”
“舂娘,你家还要南瓜不?鸡蛋呢?”
“要的,我家人多,鸡虽然都在下蛋,但不太够吃,你们要是有,送过来或者让我家菜花来拿都行,但一点,可千万要才下的鸡蛋,时间长久的我可不要!”
“看舂娘说的,我们给你肯定是才下的!”
柳氏又和几个妇人确定了要买的花生、芝麻,才挽着篮子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柳氏看向舒家方向,眸子沉了沉。
她是没本事啊,若是有本事,就该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且等等吧,等小弟长大,欠她们娘几个的,舒家人必须还回来!
舒阿木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舒婆子,如今家里秋收,忙死了。
以前有舒阿木和他的朋友们,加上柳氏娘几个,压根不用她去干活,可今年没了柳氏娘几个不说,便是舒阿木也不回来。
“阿木,你是回来收谷子的吗?”
舒阿木看了一眼舒婆子,把马车内的半边猪肉搬下马车,“娘,我是来送猪肉的,芸娘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我得回去守着她,我把猪肉放在厨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