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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使劲咬了一下后槽牙,说道:“我已经料到了!”
他顿了顿又说:“好了,别的我不问了,小圆,尽管这事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但是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我真要少条胳膊或者少条腿了。”
王圆说:“不会,我的人回来告诉我,说您表现的非常勇猛,一个打俩,那两个大烟鬼对付您还真够呛。”王圆说完就笑了。
彭长宜没有笑,说道:“我不管你和贾东方有什么瓜葛,但是跟这个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这个人生性凶残,而且做事不择手段。”
王圆心说我太了解这个人了,但嘴上却说:“我会的,您放心。”
彭长宜紧接着说道:“我不放心!小圆,尽管你跟我叫叔儿,其实我知道,你那是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父亲同事的尊敬,我比你没大几岁,我们俩是平辈,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我这样说不是想跟你套近乎,我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请你放心,无论到什么地步,我们都是弟兄,是血浓于水的弟兄,既然是弟兄,我就是你哥,我有责任和义务提醒你,别乱来,走正道。”
王圆往上推了推镜框,说道:“您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呀?”
“我不信,他一个东北的,你们俩又互相不认识,你这样‘关心’他,肯定有你的目的。”
“彭叔儿,我都说了,以后我会告诉您,不过眼下您别把这事告诉我爸爸,我知道他让尚叔儿一直在调查这事,那天他们俩在我家还磨叨着呢?”
彭长宜说“你放心,既然你这么说,我绝不告诉他。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千万别做傻事,贾东方早晚都会完蛋,根本用不着你在他身上费心思。”
“那不行,我等不及,我都三十多了,我想结婚了,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还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做。”王圆突然激动了起来。
彭长宜看出王圆的眼睛里,有了很复杂的表情,是一种他无法读懂的复杂,一种甚至有着和他年龄和出身不相符的深沉和痛苦,那对镜片后面的目光,像困兽一样时刻准备出击,又像狩猎者一样坚忍,这些是他以前在王圆身上从来都没有发现的东西。他忽然感到部长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儿子,不了解他所做的一切,只知道叮咛和嘱咐,但却无法走进他的内心。彭长宜甚至还想到了深圳的谷卓,王圆肯定和谷卓有交易,而这种交易是部长所不知道的。
此时彭长宜更加认定王圆和贾东方之间有过节,而这过节大半是生意上的事,既然王圆不愿说,彭长宜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只是说:“小圆,记住,无论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不方便跟你爸爸说的时候,跟我说,好吗?我会跟你站在一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圆说:“我会的,只要您不跟爸爸说,我将来会告诉您一切的,但不是现在。”
话说到这里,彭长宜只能见好就受,他起身,说道:“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也早点休息吧。”
王圆说道:“好吧,您记住我跟您说的话,省里的资金下来后,能拖着不给就拖着不给,好吗?”
彭长宜笑了,“你放心,这个不用刻意去做,现在无论是江市长还是张市长,看到有钱来了,他们才不愿往出掏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看见钱,他们的眼里保证会冒绿光,但有一点,如果钟书记紧逼盯人的话,就难说了。”
“嗯,您尽量努力吧。”
回到家,彭长宜思忖了半夜,总算有件事他搞明白了。
其实,就在王圆承认救他这件事时,彭长宜的脑海里突然又浮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举报任小亮这件事也有可能是王圆干的。从他今晚让彭长宜拖着贾东方的农业专项资金这一点就足以说明,王圆想搞垮贾东方,搞垮贾东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截断他的资金链,而贾东方资金的源头就是北城区的基金会,如果任小亮倒台了,贾东方资金必然会受到影响。
尽管这次任小亮没有倒下,但是很明显,任贾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贾东方再从基金会贷款,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不过有一点可能就是王圆没有想到,那就是钟鸣义,钟鸣义把东方公司搞成了亢州市农业产业项目的龙头企业,并且也东方公司为轴心,辐射西北八个乡,大搞奶牛和育肥牛的养殖,不但让农信社对东方公司进行大力支持,还把他这个项目申报到省里,去争取省里的资金。
所以,从目前看,贾东方的资金链还没有到完全断裂的状态,王圆让彭长宜拖着资金不给,就是想从资金上整垮贾东方。从这一点来分析,举报任小亮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王圆。但是彭长宜的脑海里又跳出一个疑问,任小亮和娜塔莎同居的事,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个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啊?除非是陈乐。
其实,彭长宜最初想到的举报人不是王圆,而是陈乐,他甚至相信部长也想到了是陈乐,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点破这一点。
沈芳见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说道:“都几点了,还跟翻烙饼似的折腾,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
彭长宜说道:“晚上喝的茶水,睡不着,这样,我去客厅。”彭长宜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沈芳摁下了他,说道:“睡不着就说会儿话吧,那家儿昨晚又吵架了,弄得孩子跑咱家来了。”
彭长宜知道她指的是任小亮家,说:“你怎么说的?”
沈芳埋怨道:“人家两口子吵架我能怎么说?”
彭长宜说:“我是说你怎么跟孩子说的?”
“孩子是背着书包进来的,我给他开开门后跟我叫了声阿姨就哭,我这才知道他们在吵架,孩子没法写作业就出来了。”
“哦,可怜。”彭长宜脑袋枕着双手,眼望着天花板,尽管他嘴里说的话是为了配合沈芳,但是心里想的仍然是王圆,是贾东方,他不知道贾东方派人追杀自己,任小亮知不知道?
“他说他妈跟他爸经常吵,有的时候大半夜起来就吵,不是妈妈走就是爸爸走,唉,孩子跟着都不踏实,那孩子本来学习就不好,这次就更不好了,这次吵架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任小亮说了几句,梁晓慧就跟他吵了起来,孩子说把电视都砸了。”
彭长宜说:“过不到一块就离呗,吵什么吵,弄得四邻不安的。”
沈芳听他这么说,就支起脑袋看着他说:“说什么哪你?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在外面沾花惹草,完了家里还得红旗不倒,如果老婆干预,就离婚?就去找也老婆去?是不是都是这个套路?”
彭长宜一听,说道:“你是不是也神经过敏了?还都是这个套路,你看见过几个这样套路的?”
“你甭管我看见几个,反正这个套路你行不通,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彭长宜从床上坐起,说道:“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沈芳也从床上坐起,说道:“你有前科我才往你身上扯。”
彭长宜一听,急了,说道:“我有什么前科?”
沈芳也不甘示弱,说道:“你说哪,你跟那个女记者,一直联系不断,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那个丁一,你也跟人家眉来眼去的。”
彭长宜心有些虚,就嘴硬地说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到的,我怎么了?”
“你敢怎么着!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梦想走这个套路,我铁定你不敢跟我离婚,你连想都别想,如果敢跟我离婚,我就从你们市政府大楼的楼顶跳跳自杀!”
“你有病!是不是觉得人家吵架好玩?”彭长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去了客厅,一会,客厅便传出电视的声音,后来他把声音调到了最小,他肯定是怕吵到她和孩子。
沈芳得意地笑了一下,她翻了个身,梁晓慧跟她说,男人就跟淘气的孩子一样,必须严加管教,时不时的就要敲打一次,有的时候还有重罚,不然不听话。她很认可梁晓慧的话,所以才在今天夜里第一次敲打了彭长宜。
彭长宜是因为王圆和贾东方睡不着觉,丁一却因为雯雯跟她说了一句话而睡不着觉。她几次想给江帆打个电话,也几次希望床头的电话能像往常那样响起,但是没有。
尽管曹南嘱咐雯雯不要告诉别人市长爱人来的事,但是雯雯仍然耐不住好奇,告诉了丁一,她认为丁一是她最可靠的朋友,而且是个非常嘴严的朋友,告诉她,她绝对不会向外扩散的。
狮子王在亢州大礼堂公映,场场爆满,丁一好不容易买到了两张下班时间看的票,本来她是和雅娟说好一起去看的,但是雅娟突然有事,下午就没露面,打电话才知道她在北京,自从雅娟嫂子的酒厂出事后,雅娟很低调,上班也很低调,低调的经常不来。丁一只好给雯雯打电话,雯雯很高兴,说:“我本来都看了一次了,再陪你看一次吧。”这样,她们俩就在电影院门口见面了。
在等待前场散场的间隙,她们俩站在电影院的旁边,雯雯就跟她说:“丁一,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丁一笑了,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就不要说了。”
雯雯也笑了,她说:“其实我嘱咐你这话实属多余,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不过曹秘书长是这样嘱咐我的,我就照搬嘱咐你。”
丁一笑了,说道:“什么事这么神秘,还搞层层嘱咐?”
“嗯,今天我看见市长爱人来了,长得既漂亮又优雅,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名媛风范。”雯雯说道。
丁一听了,就一皱眉,说道:“哪个市长的爱人?”
“江市长啊,还有几个市长?”
“江……市长?爱人?”丁一完全惊住了。
“是啊,就是江市长的爱人,别的市长的爱人没有那样的气质和风度。”雯雯说道。
丁一的心跳了几下,镇静了一会说道:“我就见过高市长和张市长的爱人,从来都没见过别的市长的爱人。”
“是啊,因为他们的爱人都在外地,而且都有工作,咱们自然是见不到了。”
“嗯,江市长的爱人干嘛来了?”丁一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嗨——我怎么知道,肯定是看江市长来了呗。她见了我笑容可掬的样子,我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很有名媛气质。”
“哦。是吗?”丁一木然地说道,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雯雯又都说了什么,她几乎没有听进去。
很快,前场电影散场了,过了一会,下一场开始检票,丁一和雯雯便走了进去,坐在他们的位置上,丁一无心看电影,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那样,什么滋味都有,她突然第一次开始审视他们的感情,开始审视自己的角色。突然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感情就像浮萍一样,虚无地漂浮着,尽管生机盎然,但下面却没有根。
“辛巴,我来告诉你一些我父亲告诉我的事,看看那些星星,过去那些伟大的君王,正在上面俯视着我们……”这是小辛巴的父亲对辛巴说的话,不只为什么,丁一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所以,当你感到孤独地时候,要记住,我们的先辈一直在指引着你,我也会……”丁一想到了妈妈,她是第一次带着这种心情想到了妈妈,她不知道妈妈知道了她的处境会怎么办?
晚上,她夜不能寐,很想晚上回来后跟他通个电话,又唯恐自己犯上小心眼的毛病,不是早就说好要相信他,把所有的事情留给他自己解决吗?怎么听到了这个消息又患得患失了呢?他目前没有解决掉自己的问题,肯定会有一个合法的妻子存在的,她能来亢州也属正常,自己为什么居然这样心神不宁呢?
可是,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个电话呢?难道此时他们正在……
想到这里,她突然拽过被子,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