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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江南的习俗,举行婚礼必须要大宴三天,这下正好又爆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原先日程还十分紧张的江湖人士全都唯恐天下不乱似得跑过来看热闹。这让逼迫着江南的知府不得不采取措施在沿途开始设立关卡,街市之间加派了士兵与巡逻,就好像是战时的那种气氛,整个江南都很弄的十分紧张,不过这城中居民不像延塘那个小地方的人呢,他们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奇。只是知府为了维护治安调来了城防的士兵,这些人素来不比与城中居民相处多年的巡逻来的和善,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惯了,难免滋扰的鸡飞狗跳。到婚礼的第二天,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要维持地方治安,上官家连同卫戍近侍也都全部派了出来,上官府的门口左右通行的道路,名符其实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正街上早就肃清了行人,看热闹的人,都被赶到斜街窄巷去,个个引颈张望。
因为前天晚上,若兰跌在楼梯上的时候,无需润白的扶持自己就站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也就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连绵阴雨之后的难得艳阳之后,鹅毛般大雪就忽然而至了。大雪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方才停了,路上都是一尺来厚的积雪,马车辗上去吱咯作响,速度怎么都上不来。等赵佑天在外面找了一夜之后,再赶到上官府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府前全是各色的马匹和轿子,整个街道的雪都被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人群给踩化了,湿漉漉的一片。赵佑天走过熙熙攘攘的正门,到了西侧正北风口子上看见分两排站着二十余个卫戍近侍。雪虽停了,朔风正寒。他们又在风口上站着,许多人冻得已经摇摇欲坠,却都咬牙忍着。赵佑天瞧在眼里,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旭笙估计是在昨晚他们刚刚才开席的时候逃走的,这帮子护卫有不少人就是在她门口看管的人,还有几个是昨夜后院的护卫,估计是因为监守不利,被上官桀安排在这个风口上受罚。只是令他想不透的是,旭笙明明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就连下地都是不可以的。就算昨天因为府中护卫奇缺,有可能抽调了一些仆役近侍的都雅阁居来,可她也不可能必过所有人的耳目呀?
其实这不过是旭笙使得一个障眼法而已。她掐准了若兰肯定会因为担心自己而在宴会进行到最高潮,所有的仆人都跑出去看热闹的时候向润白和上官家的坦白这个秘密,到那个时候润白肯定第一个反应就是穿越半个上官家来这里来找她,可是就在大家慌做一团的时候,恰好正是她离开最好的时机。
她在下午的时候就早早的将所有的女仆全都挥退下去。并且谎称自己不舒服不想用晚膳,让黛蓝尽量去雅阁居陪她的少爷去。黛蓝知道旭笙小姐看到滕少爷结婚心里不痛快,听到她的这番话也能理解她,如蒙大赦一般似得,很欢快的就往雅阁居去了。旭笙的身体虽然受伤了,但所幸伤口已经全部结疤。而且她为了能早日能有行动能力甚至还偷偷的服用了禁药。这种药是每一个欧家的杀手常年必备的,或者说欧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培养出这么多的杀手出来,与这味药绝对是脱不开关系的。
静寂的夜晚。天才刚刚全黑,不远处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一片热闹欢腾的模样,这一夜应该是属于上官家的狂欢之夜吧,可是她这里又为什么是一片犹如死寂的寒冷。静的甚至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轻而浅。她揭开被子,勉勉强强的赤足踏在地板上。冰冷的感觉令她本能的微微一缩。她必须要快一点,若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咬着牙穿起衣服,走到矮柜的旁边,打开柜子之后果然找到的她的行李,这是她特地嘱咐若兰拿过来的,就在润白第一次来拜访她之后,她就在那个时候留了一个心眼。
打开包裹之后,除了一两件衣服之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就连她平时随身携带的“破冰”剑也被润白以危险为名收走了。她伸手去到那衣服的口袋里去摸索,并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她又搜了另一侧的衣袋,碰到一沓软绵绵的东西。她立马就知道这东西没丢,无论是润白还是黛蓝,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件衣服的玄机。她掏出来,借着雪光一看,原来是花花绿绿厚厚的一沓银票。她将这些钱攥在手里,这是她应急的路费,没想到今天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她慢慢转动门锁,因为不远处正在举行着巨大的婚礼仪式,外面的岗哨临时撤掉了,四合院式的建筑,她的起居室的对面就是门房,因为避嫌所以将门关着。有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她屏息静气的侧耳倾听,寂静一片,无声无息。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又快又急。旭笙又吃了一颗禁药,黑黑的药丸苦的让人伤心,一路火急火燎的就下到胃里了。这种药的副作用虽然大,但可贵就可贵在它见效极快,而且能使人立马就精神百倍,伤痛力减,不过这一瞬间就让人振作的代价也是很惊人的就是了,所以他们一般是不常用的,除非是迫不得已才勉强的吃上半颗,旭笙这下子是一整颗吞下肚去,药效大的直让她蹙眉。
走廓里的光疏疏的漏进几缕,而她隐在深深的黑暗里。屋子里铺的全是厚厚的地毯,旭笙即便脚步很重也听不到声音,可这走廊是由一块块地板铺就而成的,学在慢慢地下着,整个世界都变得空灵起来,门房那里是必经之地。她心里犹如揣着一面小鼓,砰砰响个不停,侍卫们说话的声音嗡嗡的,她放轻了脚步,大着胆子迈出一步。
温暖的小房间里,两名侍卫背对着她,还有一名正低头拔着火盆里的炭。她三脚并作两步,几步就跨过去,重新隐入黑暗中。她的一颗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隔着一重门,外面的风声尖利,近得就像在耳畔一样,她竟然就这样闯过来了。
门无声无息就被她打开窄窄一条缝隙,她闪身出去。寒风扑在身上,她打了一个激灵,无数的寒风撞在她脸上。她勉强分辨着方向,顺着冬青树篱,一直往前走。
她原本以为是可以穿着羊皮靴出来的。可是黛蓝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将那双靴子拿走了,换了一双缎面的睡鞋给她。她此刻就穿着一双缎面的鞋子走在雪地里,鞋底早已被冰水给浸透了,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被刀割一样。刚刚吃下的去的药就像是在胃里燃起了一把火一样。烫的她不得不按着肚子走,一呼一吸之间就像是连气带火的喷了出来一样。可她的体表偏偏又是这么冷,冷的她只感受到一阵阵的痛意。她一边吃力的走着,一边到处张望。远方的礼花在夜空下绽放出最为美丽的绚烂,天已经全黑了,她没有火把。什么油灯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自觉往前走。走着走着,这脚底板钻心的疼痛慢慢的止歇了,继而就是麻木。寂静的路上像是杀机暗藏一样,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只是向前奔去。无数雪花从天落下,漫漫无穷无尽。每一步落下,积雪“嚓”一声轻响。而她只是跌跌撞撞向前奔而去,留下身后一列歪歪扭扭的足迹,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而僵硬,可以一颗心依旧是火热,这一股热气慢慢的上涌,烧到了她心脏的位置,就像是在炙烤着她的心脏一样。
远处的灯火慢慢的弱了,噪杂的人声开始远远的传来。
“快看,这里有足迹……”
“你个笨蛋,这么多人突然冲过来,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旭笙小姐的足迹呢?”
旭笙知道,润白已经带着人找到了她的屋子。她跑的更快了,腿上的疼痛慢慢的传来,不过很快就被冰雪给冻结住了,前方亦是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仿佛永远也不能走到尽头。
那列灰色的高墙终于出现在面前,这是上官家的后门,这么多年来,上官家人在修复这左府邸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在这个地方留一个后门,不过与十几年前不同的是,早已学到教训的上官家在这里安置了一间号房,她极力的睁大了眼睛,有灯光从窗间透出来,照着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铜锁。她的十指早已就冻僵了,原本可以在片刻就能解决的问题,到了此刻却怎么也撬不开了。她用的是头上的发针,又小又细,插进锁眼里左右挑动,那把锁仍旧纹丝不动。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指上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发针已经折断了,一下子戳在她指上,早就冻成香肠的手居然还是有痛觉的,她在吃痛之下本能的将手一甩,右手整个手指不想全打在那门上,“咚”得一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恍若惊心似的响声。
这一声惊动了号房里的人,那里面原本在聊天的几个人突然不说话了,不一会就有一个人提着个灯开门走了出来,旭笙连忙往退开几步,也忘了自己是个会武功的底子,身子吓的一缩,情急之下完全慌了主张,借着雪光看到后院的树木很是葱茏,手足无措的多到一树灌木丛后面,不敢再吭半点声,就连呼吸都紧张的不敢呼出了。
那人提着马灯走出来了,她从灌木的枝桠间看着那人走到门边,提灯仔细照了照锁,忽然又放低了灯,照着地上。她的心一下一下像撞在胸腔上,她忘了这是个大雪天,足迹这种东西,只要稍微看一下就能找到需要找的那个人。她急急的看向周围,想要转移自己的地点,可当她刚迈出脚步的时候,她立马就意识到人走在雪地是有声音的,与其弄出响声暴露出自己的方位,还不如藏在这等他找来。只见那人果然不出所料的看了看地下,提着马灯慢慢的走向她藏身的那株灌木。
旭笙极力的屏住呼吸,可是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大声,一下比一下更急促,无限的扩大开去,像是天地间唯有她的一颗心,在那里狂乱的跳着。马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人终于一步跨过树篱,马灯蓦然燃在她面前。
她的一只脚在刚刚就一直悬在半空中,“擦”的一声,旭笙再也支持不住了,她缓缓地滑到在雪地里,浑身的力气就像被人卸光了一样,四周都是彻骨的寒冷,地狱一样的寒冷。那人看着她,两个眼睛瞪的死大,圆圆的很是骇人。马灯的那圈光晕里,无数的雪正飞落下来,绵绵的雪隔在她与他之间,无声无息的坠落。这个时间顶级杀手之一的旭笙此刻就像是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一样,茫然的而又十分无助。一朵绒绒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盈盈的颤抖着。她的呼吸慢慢的冷下去,一张脸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晕,嘴唇也渐渐被冻的发紫起来。旭笙彻底的陷入一片绝望之中。远处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说不定前院所有的人现在正在头磨了尖的在四处搜寻着她的踪影……
一声响动,这个男子突然就倒在了她的面前,他是被人从后面刺杀的,人一倒之后,旭笙才看清是璐璐,血在雪地上一下子就溅出去老远。
现在正是杀她的好时机啊!杀了她之后,欧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璐璐那个心中的恶魔在鼓动着她,风割在脸上,如刀子一样,她的心里突然狠狠一搐。她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突然咬了咬牙,将她一把拽起来,她不知道她要拿自己怎么样,只是惊恐万分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