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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憔悴去,此恨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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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秘密的安葬完欧静秋后,上官家大肆操办了婚礼,那个叫李婉儿的“魅族”之女终于风光过门,而身为上官家的长孙女的旭笙,也是借此机会从那个与世隔绝的柴房出来。大家族人多嘴杂,不消片刻,雪姨便利用端茶送水的机会,打听到为什么上官尧会不计风险的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欧家的掌门人突然易主,首次传位于一名叫欧净琛的男丁。而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位新任掌门甚至尚未成年,在加上欧家向来神秘,在江湖中势单力薄,上官尧做起事来更是有恃无恐。他的心肠向来冷血,拼命去追求欧静秋的是他,一脚踢开她的也是他,从弟弟手中夺人所爱的也是他。在上官尧——一个眼里只有对权利与欲望无尽渴慕,进而拼命追求的男人而言,婚姻向来是他的利用工具,女人也从来不是他的心头好。这一前一后的两桩婚事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得两件武林至宝:欧静秋的“破冰”剑、李婉儿的“火龙”剑,一跃成为武林中传奇领袖一般的人物。而蛇蝎美人李婉儿如愿以偿的钓上金主,魅族的复兴之旅就要展开,心里也是急于昭告天下,但这二人谁也不曾料想到,这样的炫耀之举,也有可能陷他们于死境。

    欧家向来以神秘气质出名,从不过问江湖上任何的红白喜事,不过这次也不知吹的哪阵风,欧家竟派出特使周渝生前来贺喜。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周渝生就像欧家掌门人的第二张脸,对外公开的各项事宜皆是他全全代表欧主负责。不过也有人说,周渝生独得欧主器重,完全是因为他是欧主男宠的原因。江湖传言向来是些风言风语的东西,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欧家出来的人,气质均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一样的倨傲难缠,一样的喜怒无常。

    上官府大喜,江湖上几乎所有的门派都带着贺礼前来贺喜,同样抱着的心态也是欲趁机瞻仰一下当今天下顶级双剑的合璧之景。

    周渝生身在城门之外便早已听见喧天的锣鼓鞭炮声,待一走近,上官府大门外的一条街上,早已停了长长一溜马车,府内外皆是热闹非凡,半条街上都早已是水泄不通,都只闻吆喝声、说笑声、鞭炮声,那一种热闹,不仅街旁的老百姓瞠目结舌,连见惯富贵的周渝生,也觉得富贵到了极致,上官府不过是迎娶一个小妾竟然动用如此架势,看来五年前迎娶欧静秋的时候必定是阔气非凡了。

    这次婚宴来的宾客本来就多,而这些个看热闹的人更是增加门前的拥堵,维持秩序的守卫可真是忙了个人仰马翻,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周渝生未曾坐轿,随行的一干人等也皆是同他一样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足足高出了人群半丈,固然是这样,这一行人依旧是在人群的夹缝中艰难前行。前面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鞭炮声传来,噼避啪啪的此起彼伏,燃起的青烟一下子遮住了视线。“新娘子来啦。”身处前方的人兴奋的叫着,人群更加积极地往前涌去,他们的行进变得更为艰难。待到烟霾散去,只能看到身着凤冠霞帔的李婉儿从正门进入的背影。

    上官家是极为崇尚礼节的,那些苛刻的族长断不可能允许一个妾室从正门嫁入府内的,娶妾这般的声势浩大已是让人十分起疑,而这一怪异的现象,难道预示着……

    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迅疾的用鞭抽打马背,马受痛扬蹄,嘶鸣出声,人们害怕纷纷退让,硬是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一路径直的奔进府内,前厅的大堂之上正在行跪拜之礼,周渝生也不下马,抽出腰间的长鞭,向天一甩,狠狠的贯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响声,霎时间,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的目瞪口呆。

    周渝生依旧端坐在马上,后面的黑衣随从一字排开,只见到他径直的用马鞭指着上官尧,霸气而倨傲得发问道:“我家二小姐在哪里?”

    众多武林人士皆在后院喝酒,前院的礼仪程序较为严肃,在场的也只有长辈和一些端茶送水仆役们。待到欧家人亲自登门拜访地质询他,上官尧这才觉得脊背发凉,胆战心惊。只怕是他的手段仍不够严密,该灭的活口仍未灭的干净,欧静秋已死的消息估计早已是为人广知。在场的众人被这突然而至的男子给吓得傻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所有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周渝生的耐心等不了他们集体回过神来,体内嗜血的因子在跳动,看来不见血,这些人就不知道他的厉害。

    他从鞍上俯下腰,用粗砺的马鞭抵着上官尧的下巴。“看这大操大办的架势,怎么着我家主人换了,你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着急要飞啊!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家小姐在哪?”

    上官桀本就是个事事都依靠别人的主,现在又做了过河拆桥的亏心事,半天都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只能无助地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李婉儿。

    “说!”周渝生又是一鞭子下去,抽在上官的脸上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不消片刻便汇集成流从面颊上流淌下来。李婉儿揭了盖头,见这架势,心里也是害怕。情急之下也不多想就直接回嘴道:“你要找欧静秋干嘛?”

    “我家小姐也是你这种货色叫的?”欧家的守护者依然倨傲不驯,根本不把这些抖如筛糠的渺小生物放在眼里。

    李婉儿身为魅族的掌门,一路辛苦打拼攀上上官家的高枝,最受不了的就是看不起的她的人,她不懂欧家人为什么都看不起她,但她有的是手段整死他们。欧静秋就是一个例子,她不介意欧静秋等他一程。

    “我家相公不敢告诉您的原因是你家小姐被一个叫雪姨的仆役给害死了,现在此人正被我们关押在柴房。”她一面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面又眼神示意上官桀立马解决了呆着柴房里的那两人。

    “那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件事怎么听起来疑点重重,他的防备立马竖了起来。

    “这不是事发突然嘛,那个仆役我们还没有审问,干脆我领您一起去一趟吧,这里面的前因后果让她给您细细道来?!”进入柴房就一定会经过后院,那里聚集着众多武林人士,她知道夫君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她就不信他们一帮人拿不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如果站在上官家的塔台,以最高端的视角向下俯瞰,你就会发现,一场追逐的游戏上演的有多惊险刺激。

    上官家的护卫得到了主人的密令立马去柴房追杀雪姨和旭笙;而此时正在后院厨房帮忙的雪姨听到了欧家来人的风声应声拿起盘子就低头往前院赶;而此刻本应乖乖呆着柴房打扫的旭笙,早已按捺不住小孩子爱看热闹的天性,趁着后院的这股乱劲儿跌跌撞撞地往鞭炮放的最响的地方跑去;而此时的前院也是不消停,李婉儿千方百计地“诱捕”周渝生,可老狐狸毕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明明知道李婉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也不戳破,只是拿着极为罕见的耐心去等待上官家亲自将真正的猎物交付于他,为此他不惜破例去顾左右而言“她”,避免打草惊蛇。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需要追求的东西,目的不同,方式不一,但生而为人,我们的结局却毫无二致,死都将是我们最终的归宿,区别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没有人知道这场追逐到底会是哪样的结局,但若是所有互相追逐的人全都撞在一起了呢?!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结局。

    上官家贵为武林中的名门望族,草芥人命的事当然是多了去了。护卫们在前院门口才发现了乔装打扮的雪姨,就立马挥刀上前。许是她也感受到了些什么,猝然一惊,手一滑,华美的杯盘器具俱碎,仓促抬起脸来,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这些阴狠的爪牙,惊魂未定。

    旭笙带着满脸的兴致昂扬突然从拐角跑来,第一眼就看到一黑衣男子抽刀挥向雪姨的这一幕,只觉得头皮上骤然发麻,如五雷轰顶,她大张着嘴,脑袋完全停转,连舌头也不听使唤,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一句:“雪姨!快跑!”可一切都已是徒劳,刀锋已然触及到了她的衣袖,电光火石之间,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剑迅疾地割向雪姨的大动脉,“嗤”的一声,殷红的血在她身旁的澄光色的青石砖上溅出老远。眼前的这一切在一霎那又像是变成了慢电影,她看着雪姨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两手上沾满的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股棰心之痛从胸口喷涌而出,她一下子瘫软在寒冬里冰凉的青石板上。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就在她六岁生日的这一天,他们终于夺去了她的一切,她在这个世上身边的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再次眼睁睁的失去。这些人夺取她曾经拥有过的所有幸福,又极为变态的在她的心里种植下所有黑暗的情绪,强烈的仇恨逼得她的喉管发疼,眼睛发酸。多日来聚积的戾气瞬间爆发出来,一时间狂风大作,直吹得人睁不开眼。

    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杂沓传来,周渝生立马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状况,他要等的人终于露面了,就是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小女孩确定无疑了。他的耳力极好,料定此地不宜久留,临行前却依然不忘“嘱咐一句:“上官尧,欧静秋的死你我心知肚明,这笔账,我欧家迟早和你算明白了!”这一说不要紧,可怜上官桀差点为此吓破了胆,只能呆愣着看他迅速调转方向,领着一帮随从向门口奔去,匆忙间却也十分蹊跷的将处于风暴中心的旭笙提溜上马。

    待风轻云淡之后,一帮子刚刚听闻此消息的武林人士纷纷匆忙赶来,看着周渝生像一阵旋风一样离开,余下的所有人也不去追,反倒是都松了一口气。但怕是惊着了,已经怀胎八个月的李婉儿突然大叫出声,待侍女急急的上前一看,羊水都破了,她临盆待即。折腾了大半夜,上官家的又有一个孙女诞生了,因为是早产儿,胎里先天不足,身子骨弱怕是一定的了。

    五日过后,上官家的孙女受伤,颈部的伤口深可见骨,幸亏奶娘发现及时捡回一条命。一日后,上官尧与娇妻在午睡被人杀害,皆是在完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招毙命。三日后,上官府夜间发生大火,藏宝阁被盗。上官世家九日内发生数起意外,多人死亡,官府介入调查却始终毫无头绪,此案就此成为悬案一桩。

    旭笙顺利潜进潜出,她大小就生长在那里,哪里有暗道,哪里有机关,她皆是了如指掌。独自一人坐着小船逃离这片是非之地。火舌张狂的四处绵延地一寸寸吞噬着出生之地,下着雨的夜,热浪依旧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而来,火光映照这天际,手拿剑器在如此之远的地方,感官上仍旧的是一种灼痛之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饶是亲密的真正亲人,但总有彼此伤害,分道扬镳的一天。父母之间的恩怨给她留下太深太重的伤痕,她逼得自己将冰霜打为命中永不会消失的特质。永远的关上心门,永远将自己隔离在欢娱之外,始终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