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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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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中了我的‘死神之吻’,就像彼死神吻过一般,在毒发之时,整个人会动不得叫不得,等到额上浮出的黑气运行全身大小周天,再回归丹田,便会返魂乏术!”

    细细描述着“死亡之吻”效果的黑瞳口吻火热,眼神却冷漠。明知自己要死,会怎样死,却无能为力,世上有多少人能不因这样的恐惧而崩溃?

    在那双黑得发亮的眼中,已经可以看见幽若的脸上,以唇为中心,一团黑气弥散而开,逐渐布满了整张脸,向着颈下蔓延……只要黑气到达丹田,她便会芳魂寸断。而反之,只要黑气未到丹田,幽若便是这样全身麻痹,能听能看,却丝毫不能动,只能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样延缓发作与入口立毙的毒药相比,不是给人一线生机的慈悲,而是让人坐待死亡慢慢降临却无能为力的恶毒。她的介绍自然也不是好心地答疑解惑,而是让中毒者的精神更受折磨。

    她是魔女,来自地狱的魔女,自然也要将人打入地狱之中。

    然而似乎还不够,在这个同样喜欢穿黑衣、说脏话的女孩子眼中,她还未看到最后的绝望。

    “现在的你,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放心不下聂风?”

    雨下得愈来愈大,黑漆漆的天空看不见一丝光亮,只有望霜楼前悬挂的灯笼纹风不动,丝毫不受影响,继续一丝不苟地履行着照明的使命。

    黑瞳将幽若拖到台阶上,邪笑着拍拍她的颊,将被风雨打湿的碎发掠到她的耳后:“我亲眼见他走进去,但是,我想,他已经没有机会走出来。”

    火烈,偏激,变态,是魔女的标志,所喜欢的敌人,绝对不会放过,死亡就是魔女所能赠予他人的最好礼物。可惜,那个聂风的命运早已注定,自己也只能是窥伺,而不能亲自出手。否则自己便可以提供给这可怜的小姑娘两条路,让她选择,是睁着眼看喜欢的人死在眼前,还是她自身死在他的眼前。

    这样的游戏才是好玩,玩弄人心才该是魔女的本色。

    满意地在幽若的眼中看到那种满眼的担心却说不出一个字的焦虑和乞求。

    长笑一声,真是蠢啊,向要杀死自己的人,能够乞求什么呢?

    当初的自己,面对那个杀死了全家,将父母还有刚出世十天的二弟放入大锅里煮的畜生,没有流泪。被对方用一把匕首刺穿心房,然后还命令他的那群禽兽兄弟将只剩一口气的自己侮辱到死的时候,也没有流泪。

    纵使要被侮辱至死,她也要傲然而死,目光绝不要流露半点乞求示弱的神色!

    这位大小姐,终还是温室中的花朵,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想要的爱得不到,怎么知道那种被复仇之火所灼烧的蚀骨焚心。

    她根本不明白死亡的意义,而只是单纯地为了此生所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担心。

    然而,也许这是可以原谅的,世间大多数女人就是这样,为了情爱而软弱,为了情爱而坚强,就算强大如……也强不过一个“情”字,逃不出一个“爱”字,遭人利用到死……

    真正的魔女,可以让人爱上,然后再杀掉这个人,也绝不可以爱上别人。而她,是为所有枉死的亲人婢仆复仇而从仇恨中诞生的邪恶魔女,不会有人爱上,只会被人畏惧。

    回眸瞄向黑暗中曾经藏身的大树,看不见那身白影,那个总要自己不要谤佛的雪达摩,说什么魔与佛仅差一线,却非对立,魔道在佛的眼中也仅是一群千年万年都要拥抱孤独的可怜角色,在佛的眼中,这个世上,无论任何神、人、魔、妖、鬼……甚至一草一木都同样平等,都是佛,元分高低,无分彼此……

    可笑啊,那些他妈的似是而非的道理,听起来是那么动人。可是佛又是什么?世道人心,皆是地狱,而苟且在生死之间的他和她,便是回头,也早就没有了岸!

    “对于秦霜,你还抱着希望吗?”黑瞳转头凝视望霜楼,幽黑的瞳中似乎也燃起了一把火,口中的喃喃不知是说给谁听。

    全家五十多条人命葬送在那班所谓的正道人士手中,而她在即将被辱的最后关头,被主人所救。为了报仇,她情愿奉出自己的灵魂。

    只要能够报仇,哪怕所走的是一条血路,一条伴随着永无止境的邪恶和渺无边际的黑暗的血路,哪怕是坠进最深不见底的地狱,在天谴的火焰中焚烧到天地尽时,也是愿意。

    但五十多年的苦苦寻觅,那个身着紫衣的仇人却依旧毫无踪影。人寿有限,她绝不容那个老贼寿终正寝!

    于公于私,无论是为了主人的大计,还是个人的私仇,她都要这个计划成功!

    然而,血月是杀戮,而雨水,则是……骤然怒上心头,一记掌风挥出,却连灯笼亦不曾晃动半分。现在的望霜楼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推门而入的现实建筑,而是被时间之力所封锁的独立空间,即便是她,也无力闯入。

    她是甘心自堕魔道、背弃神佛、叛逆天地的魔女。

    然而秦霜,不需要堕落,不需要背弃,也不需要叛逆。天许之,地顺之,成神成魔,是魔也是神。

    这就是差距!

    她茫然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仇人,而秦霜,只需要……

    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迟延,为什么……就是……不肯!

    灼灼的火焰似乎烤炙着她的心,让她恨不得撕开胸口,让愤怒的热血在风雨中冷却下来。

    为什么秦霜要耗费这么大的力量将自己和聂风封锁在内?如果是杀人,可需要畏忌被人所见?只应是一件事,方才不便被人……看到!

    冷笑浮上黑瞳的唇角,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是忽略了,疯血发作,想要恢复理智,不一定要靠疯狂的杀戮来发泄。对于人而言,还有一种*与生俱来,强烈无比……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霜是那样骄傲,怎么可能会选择这种方法?所以,她以为,只会有一种结局……

    如果是这一种,计划不会变更,却会推迟,她将不得不继续等待。

    她可以等待,但,她的仇人,可能再活二十年?

    秦霜,你怎么能,让我这样失望!

    楼前的灯笼忽然摇摆起来,烛火忽明忽暗,挣扎在侵袭的风雨之中,黑瞳骤然低头,再抬头,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形如蝙蝠的黑色金属面具,她似乎不在乎被幽若看见,却不愿被秦霜看到她的真面目。

    “上门做客,怎么可以不带礼物?”嘴角重又挂上她标志性的野性笑意,那种野性,仿佛要笑尽天下苍生,以及天下间所有伪君子,方才满足,但此际,也许她想嘲笑的是自身,还有秦霜!

    无论如何,她要去看看具体的结果。

    黑瞳单手拎起幽若,就像拜访时遵循礼节所携带的仪礼,挟着风雨踏入了楼中。

    廊下摇曳的灯笼照出了廊上背向而坐的女子,即便只是朦朦胧胧的光,在外间黑暗的映衬下,已经是足够明亮。

    黑瞳挑剔的目光落在秦霜身上,大红的衣裙铺洒在地板上,后背上镂空的花饰间雪白若隐若现。

    黑瞳喜欢穿黑衣,因为她是一朵绽放于黑暗的“黑花”,虽然活在黑暗之中,不易被人察觉,但那样扑鼻的无限芳菲,却像一只情人的手那样,撩引着天涯海角的蜂蝶,邪恶而芳香交织的魅惑。

    而秦霜,白是清雅,红是艳丽,但她本身,始终是一朵浮在血海上的莲花,无论血色怎样渲染,漫不经意地抖抖花瓣,依然是晶莹无暇,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纯净。所以分外让人想见,若这纯净不在,所散发出的是不可收拾的破碎腐烂,还是脱胎换骨破茧成蝶的极致娇媚。

    虽然黑瞳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譬如一些不应有而偏偏出现的痕迹,但披散而下的长发,却将那些敏感的位置遮掩得严严实实。而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自然流泻的气势,已经发出足够的警告。

    此间止步,不可向前!

    很明显,秦霜并不打算让黑瞳进入室内,甚至连一个正脸都不愿意给。

    是厌恶到极点,还是……不便?

    将手叉在纤巧得几乎无法再纤巧的腰肢上,黑瞳发出一串肆无忌惮地笑声:“聂风呢?这么快就结束了?看不出啊,样子不错,却是个银样镴枪头,是不好意思出来,还是,你已经将他先奸后杀?”

    秦霜微微俯身,她的前面放着一个小几,几上是玉碗,盛着鲜红的液体,在灯火下漾出微微的波纹。

    “你很愤怒!”

    “你所在意的是,我的贞节,还是聂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