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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是一日比一日的漫开了来,元沐宫里也开始四处都摆上了冰,再重重叠叠的垂下帘子,也好将那暑气隔绝开去。
可就算这样,萧锦靠在榻上还是有些热,可偏偏孕妇又不好多接触冰的物事,她自小怕热,加上本来食欲就不振,整个人终日里都有了些昏昏沉沉的意思。
夏望之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细碎的撞击响声都没有惊醒萧锦,他先是一愣,随即抬了抬手,阻止了在一旁给萧锦打着扇子的小宫女请安的举动。接着他走到小宫女面前,竟然亲自接过了她手中的扇子,开始缓缓的给萧锦扇起风来。
小宫女和王公公都被惊呆了,皇上竟然会给人扇扇子?
后来还是王公公反应的快,拉了拉被吓傻了的小宫女的袖子,两人悄悄的一溜烟退了出去。
萧锦闭着眼懒得睁开,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可偏偏那打扇子的小桃今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风忽大忽小不说,颈部还顾及不到。
萧大皇后闭着眼过了一会,终于忍无可忍,“你今儿是怎么打的扇子?”
她刚一睁眼,就见到夏望之满脸无辜的拿着扇子站在面前,“朕手艺不精,惊醒了皇后,还请皇后恕罪。”
萧锦:“……”
先不去追究夏望之究竟是脑子里哪根弦断了竟然亲自来给她打扇子,反正在萧锦看来,夏望之这辈子自她重生以来就没正常过。
不过一个好对手总比猪队友来的好,而这个好对手时不时还能送上门来让她利用一下,那就更好了。
“皇上今儿个怎么有心思过来?”
萧锦像一只笨重的企鹅一般企图起身,可奈何她肚子太大有些失衡,起来的动作非但缓慢不说,还显得异常滑稽。
夏望之看着她挣扎了半天,终于忍俊不禁,“阿锦,朕瞧着你这动作真可爱。”
“臣妾瞧着皇上这笑声真不君子,”萧皇后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幽幽道,“竟然都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夏望之:“朕不是瞧着皇后着实可爱有些忍耐不住?”
萧锦:“……谢皇上。”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锦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先前宋翎所言告知夏望之,可她也知道,此话断然不能以她提作为开头。
就算她肚子里现在怀着夏望之的孩子,估计从古到今也没哪个君王会愿意自己后宫的嫔妃对前朝军政之事比他还了解的。
她那表情变来变去太过明显,夏望之前面欺负她得了乐子,此时也便心情舒畅的打算替萧锦答答疑解解忧。
反正自家皇后决计是闲不下来的,与其让她得到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东猜西猜白费心神给他添麻烦,倒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是由他来说。
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统统由他控制,想透露什么导向的信息也能由他来做主,虽然知道未必能瞒过萧锦,可有些东西终归会有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后天再想要改变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知道是否可成。
比如说……萧锦对他的固有印象。
夏望之一想起来简直连牙都要呕疼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是有什么地方想问的?”夏望之当先开了口。
“秦端最近怎么样了?”萧锦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发了问。
望帝微妙的感觉到了一股酸意从心中默默冒了个小芽,萧锦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问旁的男人……还是让朕有些扛不住啊。
“挺好的。”夏望之绷着面皮道,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不快。
大丈夫嘛,当然要能屈能伸,能硬能软……不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萧锦皱了皱眉,夏望之这含含糊糊的,说了等于没说,让她怎么好把话题朝着别的方向引?
“怎么个好法?”
夏望之只觉得心底那股子嫉妒的小火苗燃的更旺盛了,朕就在你面前,你不问朕好不好,竟然一直在追问旁的男人。
可萧锦既然问了,自诩要对她好的望帝自然也只能咬了咬牙答道,“刘宗詹似乎还挺信任他,给了个职务给他,现下据说忙的跟条狗一样。”
怕是不是信任,而是需要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把柄罢了。不过萧锦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就是个由头,正好顺着这话题往下转。
“既然他忙的话,那赤峰城那一块想必最近是很忙的了?”
“自然忙,”说到正事,望帝终于多了几分正经的意味,“最近鞑靼攻城不断,赤峰城内又疫病爆发,着实不容乐观。”
“疫病?”萧锦有些诧异了,“这个时候怎么会发疫病?先不说不是疫病的时节,关东那边本来就气候干燥,这疫病从何而来?”
“有人在拉姆措河的源头放病死的牛羊尸体,污染了水源……”
夏望之还没说完,萧锦登时听得有些反胃,下意识别开头捂住口,许久才压下那连绵不绝的恶心感。
“用这等伤天和的办法,鞑靼人是疯了不成!”萧锦一缓过劲来就嫌恶道,“难道他们自己没有子民需要饮水?”
“拉姆措河一旦出了问题,从上到下得死多少人!”
更别说,赤峰城还几乎就在拉姆措河的最上游,这样一来的话,沿河而下,会因此而死的牧民和牲畜不知凡几……照着这样的天气和扩散情形来看,说不定接下来就是一场大瘟疫。
这种人为的灾厄,竟然是来自于生于草原长于草原的鞑靼,萧锦自然怀疑这是出自于旁人的手笔。
“朕也想不通,”夏望之在萧锦跟前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按理来说,鞑靼不会如此自毁长城,可是……”
“臣妾瞧着倒像是有人唆使。”萧锦几乎是在夏望之说的同时就想到了最可能的嫌疑人选。
既能削弱鞑靼,又能给赤峰城带来损害,这种一举两得的法子……除了在鞑靼军中的容恨水,还能有谁?
“阿锦,你知道什么不成?”夏望之转身看向她,言语中没来由多了些谆谆善诱的意味。
“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
这种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语气……萧大皇后瞧着用着和小时候来吧来吧我勉为其难跟你换糖葫芦几乎是一模一样招数的望帝,忽然间有了些啼笑皆非的意味。
这么多年了,竟然半点进步都没有,想想就让人觉得伤心。
“臣妾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萧锦故意叹了口气道,“皇上不想想,鞑靼对拉姆措河向来敬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用过这等损招的,必然是这次的军师中出了幺蛾子。”
“不敬拉姆措河的,是不是鞑靼人,这还真说不准。”
萧锦其实说的也是良心话,关东靠着拉姆措河过活的那么多,怎么会有人突然间想到对母亲河下手?
不然就是外来户,不然就是……对鞑靼压根没安什么好心的人。
虽然表面上是取得了胜利,可疫病这种东西,岂是事后把牛羊尸体搬走就能解决的?想来关东军不是没有去动手,而是无功而返。
“皇后说的这么肯定,朕简直要以为皇后是亲眼所见了,”夏望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过这倒是一个新思路。”
萧锦顺口接了下去,“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乃是臣妾的福气,既然如此,封赏就不必了。”
被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自说自话给生生噎住了的夏望之:“……”
“关东军尚且如此,定西军如何?”
萧锦可没打算和夏望之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反正以容恨水的能耐,既然能给鞑靼设下这么大个坑,想必夏望之一定有本事能够顺藤摸瓜揪出来。
容晴一事上容恨水可是扎扎实实坑了她一道,那么现在她一报还一报,估摸着应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萧大皇后向来都认为自己很公平,非常公平。
“倒是暂时还算稳定,”夏望之虽然被刚才萧锦提出的想法给惊了一惊,可他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试探了萧锦几句也便打算收起疑惑回头再战,面上功夫从来都是妥妥的不惹任何人怀疑。
“幸亏不是双边开战,”萧锦叹了口气,“这次秦端在定西倒是吃了大亏,不知道去关东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怎么又是秦端!
夏醋坛子望之决定回头就去给秦端的小人上扎满钢针!
“去关东不过是为了给他换回点资历,”夏望之道,“不然败军之将这个名头终归不算好听。”
“倒是奇怪了,怎么匈奴那边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萧锦故意道,“先前他们占了那么大便宜,竟然没有一鼓作气继续攻打陀兰镇?”
夏望之从鼻子里喷了口气道,“阿锦,你道朕的大夏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么,再如何十万定西军驻守陀兰镇,匈奴想进来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
萧锦故作无辜道,“那为何他们一直不打?”
“当然有打!”事关大夏门面,夏望之自然要来撑住,“有胜有和!”
就是不提有败?当真是死鸭子嘴硬。
萧锦顿了片刻,这才道,“这样看起来,倒像是派去的人还不错了。”
她神色略不对,望帝还以为她是想起了先前萧党都被排除出去没能到陀兰镇一事,思来想去才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妙。”
“要是孟岐山还在就好了,”萧锦叹了口气,“那样有天赋的,真是可惜了。”
“不说朕还忘了,”夏望之骤然想起了一事,“这段时间匈奴连打了几场胜仗,不过都是小胜。”
夏望之这打补丁着实太过拙劣,萧锦挑了挑眉,听他说下去。
“但是那排兵布阵的手法略眼熟,而且出战的主将是带了面具的……”
“那又如何,难不成皇上认为那是孟歧山?”
“说是身形也不大像,带着面具也看不出年纪,”夏望之揉了揉太阳穴,“此事切勿外传,不过是个猜测罢了。”
“皇上尽管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甜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