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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峰从无箴绣坊回来,带了一张九十六两的银票.
梅兰妮惊奇地,"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边峰答道,"早等着了,定金都下了.只是这两套给了两个人.说是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陈老板说,后面这个是个老者.姓彭,有可能,让娘讨个好口采.又讲了‘知趣‘的故事,说那彭澍葵中了二榜进士,家里自然庆贺了一番.彭澍葵把那‘知趣‘当做谢师礼送了恩师.今年的主考是张廷玉,收到这礼十分高兴.立刻就用了,一日在军机处办公时,被乾隆看见了他的眼镜套,觉的好,便拿着把玩,那张廷玉极有眼色,可他又不想割爱,便告诉乾隆这是一套的,并把荷包,香包的物件都拿出来让皇帝看.皇帝看了直讲有趣.但按照大清宫制,外臣是不能送香包等物件的.乾隆看了,已着苏州织府照着做几套送京里去.上个月,苏州织造的人已去‘无箴‘看样,那里还真有几套,绣工的也精致.便买了几套去.陈老板说,如果没有我们家的那些比着,这些也是好的了.只怕是看过我们家的了,那些就次了,过不了圣心.这两件事是彭家和织造府的人说的,两下里一串,大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梅氏女红和不易居也名气大了.人到了无箴指明要呢.娘吩咐的事我也做了,我向陈老板比划了缂丝作品的大小,跟他讲是十二幅美人,可以做屏风面,也可以做条屏.他听了惊奇万分.我讲,娘的意思是找个人要能出大价钱的.他说能不能拿一幅去做样子,有实物,他好跟人谈价."
梅兰妮他们立刻决定了,拿出‘捻珠观猫‘做样品,让边峰送去.
因为家里有了很多的谷,梅兰妮就把舂米的原理给秦炼说了.并画了张草图给他,讲了自己过去的设计.这次要用畜力.所以设计不同.秦炼自去思考了.
梅兰妮对三胞胎说,"给老者绣挂件,要讨好口彩,又要好画工,就用那淡紫的素缎做地,绣梅花喜鹊,也是六件:两荷包,眼镜套,扇套,香囊,和一个葫芦包.这六件物件上一共要有十二只喜鹊,叫作‘月月见喜‘.章印是不能忘了,人家现在就冲着它们呢."
三胞胎自然是应了.
后来,拿出了样品,是水墨画.俗话说,画上的水墨,瓷上的青花,戏里的青衣都是能细品的,好的作品是越品越有味的.彭家是书香门第,品位自高.
梅兰妮自去用心研究不提.
建设一个新家,盖好了房后还有很多事要干,就象买了电脑,硬件到位后,还得安装软件后才能用.世上的道理都是相同的.
华家房子造好了,家具也陆陆续续的搬来了,还要有帏帘,玻璃窗门多,帏帘量也大.古人的房子里帏帘也是很考究的.讲究个春夏秋冬配置.华家现在还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他们选的帏帘方便为上,所以清一色的黛蓝色棉布帘.
今年,梅兰妮和金姆说好了一起去买腌腊的鱼肉.如今,华家有驴,可以一起驮了回来.金姆笑着应了.
说起来,古人的气象经验还是靠谱的.说是今年暖冬,进了冬月,也不寒冷,深秋,初冬的太阳最让人晒着舒服了,如今,华家的条件好了,中午饭后,几个人总要在太阳底下晒上半个时辰,晒得人昏昏欲睡.那味道是大都市里都不能享受到了.
梅兰妮让人在园子里专门做了摊芦帘子竹架,号召大家在太阳好时就多晒被褥,既杀菌又温暖.
保安队里原本有几个尿床的孩子,搬来华家之后,一次也没有尿过床.鲁妈倒是信了梅兰妮的说辞.
梅朵讲,过去梅家湾的小孩尿床,农家有偏方,冬至起用一枚鸭蛋,临睡前做糖滚蛋加一勺绍兴酒,连吃十二天,据说就能根治.
这年头,鸭蛋很便宜,两个铜钱能买仨.梅兰妮想,如果真有奇效不如花几个钱给他们治.
她着边峰去问哪几个尿床.结果听说有糖水蛋吃,个个都说自己尿床.把梅兰妮和梅朵几人笑得爬下.
梅兰妮买了两百个鸭蛋,十斤红糖,一坛绍兴花雕交给了给了鲁妈.冬至那天起,每到一更天,鲁妈就做了十六个红糖鸭蛋分给他们,包括天香和她自己都有份.
因为想到冬至进补,原本小孩子不敢胡乱给他们进补.现在,梅朵说了这样一个方子,想来是无害的,于是华家小厨房里也每日初更后,煮了八碗红糖鸭蛋,每人一碗的吃了十二天.反正这东西也吃不坏.
冬至那天有庙会.边峰,齐逸和小乙去了醋库巷的庙会.因为那里住的满人多.
斩八旗子弟,让人可没有罪恶感,满人可不象后世那么老实,在这个年代里他们是侵略者,到个地方就耀武扬威,欺压百姓,见了好东西直接就抢,哪里还有付钱这档子事.清朝头一百多年,满汉矛盾很激烈.后来的统治者多方管束,在雍正年后,满人方才收敛了些.但是遇到了满汉有了矛盾冲突,当官的自然还是偏着满人的.苏州的百姓当然对他们很不满,看见他们都避了远远的.
醋库巷庙会上小贩还是相当多的,卖面人的,卖锦糖的,卖各色玩具的.旗人每月有银有粮领,又不用置产,那领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一户中等人家的开销了.还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操心,那钱粮就象万年历似的,用完了又来.所以满人舍得花钱买小玩意儿.
说这天,边峰他们仨到了庙会,眼睛就盯着满人看,见到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手里拎着一画眉笼子.看来是个喜欢玩鸟的.
齐逸上前打量着那鸟,说道,"这位爷,您的鸟不错,只是这喂鸟的物件实在太差,配不上这鸟."
那公子哥儿看上去不到二十,这大白日的拎鸟笼子,想来就是纨绔了.他听齐逸这么一说,倒也没动气,因为,齐逸说的京话比他还地道.
他低头一看,这么个小屁孩,说道,"你懂个啥,爷的这两鸟食罐是内造的.花了五两银买的."
齐逸可不是真小孩,内造的东西,这满人的中下层是摸都没地摸去.哪里见得到?
他说,"这位爷,别气着了,你这内造的物件,见了我家的内造物件,只怕它们自个就往那河里跳了.没脸了."
那公子哥说,"小子,真有好的,拿出来和爷比试比试,比爷这个好,爷买了你的."
"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了."
一旁的小乙说,"小哥,可不敢这么说话,奶奶再三吩咐了,不许拿家里的东西与人比."
齐逸说,"我比一下又怎么了.我们家的东西是比这个好."
小乙说,"前而黄家大爷来说,他买下了,八十两银呢.只是一时不凑手,让等两天.家里都应下了.你每把那东西又折腾了出来,仔细你每的皮."小乙朝着那公子哥说,"我每家小哥年纪小,不懂事,乱讲话,冒犯了大爷,还请大爷高抬贵手,别和他小孩一般见识."
齐逸说,"我可没乱讲话,句句属实呢,不信比比看."
小乙急得还要拦,公子哥身边的一个友人样的人说,"见明兄,何必和孩子一般见识."
听说有好的喂鸟物件,那公子哥心里就想看看,听小乙拦着,心里愈发想看,就发话说,"爷看看又能怎地.拿出来."
齐逸说,"在我哥那儿."齐逸朝边峰一指,边峰正站在人少的地方东张西望.
几个人来到边峰面前,齐逸说,"哥,把咱那套鸟食物件那出来让这位公子开开眼."
边峰警惕地抱着那小竹匣,"他把咱抢了怎么办?"
那叫见明的公子哥说,"嘿,太小看爷了.这是张银票,压在你这."
边峰说,"得压八十两."
见明拿出了张六十两的通汇票,"给你."
边峰装着不识字,接宝似的接了过去.把竹匣递了过去.
见明打开来一看,吸了口气.从他祖宗十八代至他,恐怕全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瓷器.那粉彩在日光下更显美丽.顿时,爱不释手.
"得,这个爷买下了,那银票归你了."
小乙急得,"小哥每,不能这样,给奶奶知道了,大家都得揭去一层皮."
见明拿了那个竹匣,提了鸟笼,对他的朋友说,"起明,走喽."转身走了.
那个叫起明的,踌躇了一下,看了几个孩子一眼,见边峰手里拿着个鼻烟壶瓶,和那套鸟食物件是一样漂亮的瓷.
问道,"这烟壶多少价?"
边峰答道,"二十两银子."
起明说,"二十两?贵了吧."
边峰说,"这位爷,您见过这么好的瓷器了吗?您拿着它,开了盖,从里头往日头上看,见着那透的光吗?这瓷薄如纸.就你有钱都没处买."
起明拿出了十五两的通汇票和一锭五两的银给了边峰.
拿起那烟壶左右看了起来.问边峰,"你家还有这样的烟壶吗?"
边峰说,"这不值什么.我家还有一套水浒人物的,那才叫个好呢."
齐逸也说,"一百零八将,个个精神,活龙活现的."
小乙制止道,"奶奶不叫你每往外说."
齐逸撅着嘴,"说说又怎么啦.这里又没外人."
起明觉得有趣,便道,"你家还真有一百零八个这样的烟壶?"
齐逸说,"可不是,烟壶形状不一样,可瓷和这个一样."
起明问,"你们卖不卖?"
齐逸要说,又忍住了,朝边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