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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籽收完了,山上还有榛子,野核桃,栗子,蘑菇,东西太多,长孙凝三人实在忙不过来,就找来长孙秋老两口跟张巧一家子帮忙。六七个人分别行动,长孙秋老两口负责采蘑菇,回去该腌制的腌制,需要晾晒的都抓紧时间晾晒。张巧,和她公公,还有长孙淑雅一起摘榛子,剩下高处的野核桃和栗子长孙凝和秦伍搞定。
几人每天早出晚归,忙活了近半个月,终于把山上的‘宝贝’都给搬了回来,放在新房子的院子里晾晒。长孙凝得空还挖了些中草药,多半以滋补的为主,留着做菜用。当然,她也不会亏待了张巧他们,分文不差的支付了工钱,还送了许多坚果,让他们自己留着吃。经过大半年,他们都非常清楚长孙凝说一不二的性格,也都没推辞。其实长孙凝这么做,一是她觉得付出劳动就得有报酬,天经地义,二来她是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债。
转眼,北雁南飞,秋天到了。
大地里不知何时悄悄换上一袭盛世金装,熬过酷热的夏天,漫山的野草显得有些疲惫。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金灿灿的玉米,红彤彤的高粱,沉甸甸的豆谷堆垛成小山,虽然辛苦,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丰收的喜悦。
长孙凝家上千亩地,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有收割机,能多少轻松点儿。不过,每天四五点钟下地干活,晚上七点钟收工,中午就吃饭是休息时间,饶是长孙凝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一天劳作完,胳膊腿都像灌了铅水,又僵又麻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吃完饭只想一件大事儿,那就是睡觉。
又一清晨,朝霞满天。
长孙凝打着哈欠,手里拿着馒头,睡眼朦胧的边吃边往地里走,她又起来晚了。不干活不知道,这一干活才知道,种地看着轻松又简单,殊不知可比杀人辛苦得多,她都想回去干老本行了。
“妈,秦叔,早啊!”
“早!怎么不多睡会儿。”长孙淑雅一边割葵花头,一边说,手上片刻不停。
“这么多活没干,我睡不踏实。”她是真想睡上三天三夜,就着咸菜吃完馒头,长长伸个懒腰,“得啥时才能干完啊?”
“也快!别愁的荒。豆子种得最多都收完了,谷子、黍子也早完事了,今天这些葵花也差不多,之后就剩花生了。”秦伍也边忙边说。
“啊……好吧!”又打了个哈欠,长孙凝弯腰拿起镰刀,钻进葵花地里开始干活。
葵花长得高,头又沉又大,要抬头扬手干活,很费力,一天葵花头割下来,握镰刀的手疼得不敢攥,晚上困得要命,却翻来翻去难以入睡。
忽然电话响,三更半夜的,谁呀?闭着眼随手接起。
“喂?”声音充满疲惫。
“凝儿,吵醒你了?”
华子昂!他不是封闭演习,不能跟外界联系吗?长孙凝立马来了精神,看眼电话显示时间,凌晨两点十分,“老公你还没休息啊?”
“刚刚开完会,想你了。”那头宠溺说道,想得难以入睡。
“我也想你。哎对了,你不说不能跟外界联系?”还偷偷打电话,这不带头违反纪律吗?被抓住的话问题很严重。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不想遵守纪律,谁能奈何得了?“万一被人知道不好。”影响不好,她可不想当罪魁祸首。
“谁敢知道。”他华子昂的事儿,还轮不到外人多嘴,知道他们也得当不知道。电话这头,长孙凝瘪瘪嘴,见过霸气的,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识过嚣张霸气肆无忌惮的,算她说错话了。“凝儿,你怎么有气无力的,病啦?”
“没,累的。”可不么,两辈子的活都攒一块儿干了,累得她是腰酸背疼腿抽筋。
“怎么回事?”华子昂在那头急忙关切道。
“没有,收秋了,家里活太多。”秋天大家都忙,想雇人都雇不着,害得她不得不亲自上阵。
“哦。”华子昂长舒口气,没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好,“农活是挺累的,那赶快睡觉吧,记得想我。”
长孙凝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扔到一边,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搞什么?打都打了,说挂就挂,多唠会儿能怎么样,她本就睡不着,这下更崩想睡了。
原本长孙凝以为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天亮肯定得顶着一对熊猫眼见人,可直到长孙淑雅叫她,才知道自己睡得有多沉。
“小凝,醒醒!快起来啦。”
“唔……再睡会儿…还早。”长孙凝翻个身,继续睡。
瞧瞧把这孩子累的,长孙淑雅不免心疼,可眼下不让她起来不行啊,外头有人等着呢。“小凝呀,快起来,有人找你。”
迷迷糊糊中听见,“谁呀?”
“是当兵的,你还是去看看吧。”
“好吧好吧。”长孙凝无奈,现在当兵的都闲的没事干么,找她干什么?太奇怪了。
简单收拾一下,随长孙淑雅出门,只见外头十几个当兵的烈日下挺拔站立,秦伍正陪着当中领头的说话,看身影似曾相识。
“你找我?”到近前,看清来人容貌,长孙凝愣了,怎么是他?“有事吗?”华子昂不在,他不是应该在军中坐镇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子昂的左膀右臂莫浩东,本事大,能力强,容貌气质都堪当翘楚,却甘愿当他的影子。“子昂叫我们过来的。”
“他?”他在前线怎么……,难道是昨天晚上她说累的缘故?他还真是……部队都赶自己家开的了。看看莫浩东,又看看其他战士,“辛苦你们了。”
“不用客气,还有什么活没干,我安排下去。”莫浩东的话少而简洁,认真而严肃,一点点寒暄都没有,直奔主题,很像设定好程序的智能机器人。
“额……。”长孙凝犹豫,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小凝,你看咱的活都忙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别麻烦了吧?”长孙淑雅也担忧,华子昂有这份心她就很高兴了,但是人言可畏,特别是农村闲着无聊的大妈,最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乱嘞嘞。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影响到华子昂,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女儿。她不求女儿非得嫁入豪门,只希望她快乐幸福,莫要再像她一样吃尽苦楚。
“这是军令。”不执行,回头他们都得挨处分,这次来不帮着把农活干完绝不收队。摊上这么个‘公私不分’的兄弟他认命了,不过,看到好兄弟终于遇到自己珍视的女孩儿,他从心眼儿里高兴,乐得帮忙。
一句军令把长孙凝想好的拒绝理由给挡了回去,军令不可违,如果不让他们留下就是为难他们,必受纪律处分。华子昂这个大腹黑,不在家还不忘算计别人,而且连她的后路也给堵死了,真真带人恨。
长孙凝不得不按着华子昂给画出的路来走“既然这样的话就辛苦你们了,妈,我们准备午饭吧。”女儿都决定了,长孙淑雅赶紧去张罗着做饭,这大半年,长孙凝早已成了家里的决策者,她决定的事,他们坚决拥护执行。
午饭后,秦伍领着众人去花生地,眼下也就剩花生没收完。有了生力军,长孙凝母女俩就没去,莫浩东带来的兵都是特意挑的农村出来的人,农活都不生疏,干的又快又好,一下午时间就收了五十亩地花生。
晚上,莫浩东他们自备帐篷,就在窑洞前安营扎寨。午夜时分,众人睡得正憨,一阵急促犬吠声音,骤然打破午夜宁静。莫浩东警醒,第一个窜出帐篷,但他反应快,有人比他反应更快。他出帐篷时,只见一道娇小身影已经快速翻上马背,寻声疾驰而去,他赶紧紧随其后。
声音是从新房子那边传出来的,房子刚刚装修完,打算秋收以后入住,现在院内晾晒的都是从乌兰山里才摘回来的野果。长孙凝听出是大宝的叫声,半点不敢懈怠,快马一鞭,紧催小红。小红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急切心态,扬起四蹄,风驰电掣般奔到新房子口。
长孙凝翻身下马,奔入院中,月光下,只见两个男子手拿棍棒正与以大宝为首的牧羊犬对峙,身后两个女人只顾拼命往袋子里面装榛子,五六条牧羊犬不时‘呜呜’发出警告,一个个都保持着扑杀的姿势,但没接到主人命令都不轻举妄动,似乎它们坚信长孙凝一定会来,事实也是如此。
“快点儿装,可恶的恶狗一会儿把那死丫头招来了。快点快点儿!”并没有看见长孙凝已经来到,其中一个男子催促道。
“放心,离这么远,就算狗叫他们也听不见。使劲儿装,把那几个麻袋都给我装满。咱就一天一天搬,在她发现之前都被她搬空了。”另一个男子贪得无厌的人说道。
“不好吧,再说,咱说好了只装点儿回去自己吃。”
“啥不好?有啥不好的?你不说我不说她们不说谁知道是谁干的?都管说老天爷给你个傻儿子,我看都随你缺心眼儿!她长孙凝算什么东西,凭啥霸占乌兰山,还把山里的东西都往自己兜里揣,根本就不是她的,那也有咱的一份儿知道不?咱只拿回该拿的。”马家生晚饭喝了点儿小酒,口气大的很。
“可是……。”
“可是啥可是,别听他瞎墨迹,赶紧装,可劲儿装。”
汪呜汪呜汪呜。
长孙凝脚步轻盈,也难怪他们听不到,她已经看清是谁胆大包天来偷东西。摸了摸手臂,有点儿凉,这就是俗话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竟然惦记到他头上来了,有意思。“你们忙的挺热闹啊?”
长孙凝清冷的声音午夜里淡淡飘出,好像一缕阴灵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四人猛然一惊,反应过来再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男的,握紧手中木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大门口局促不安。两个女人瞄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加快速度,往袋子里划拉榛子,豁出去了。
哟!这贼可够嚣张的,被当场抓个现行还不肯收手,长孙凝差点儿被他们气笑了。“马家生,李兰,刘长生,还有那个乔婶,四位真是好兴致。繁星皓月,结伴散步,走的可够远的。”
“你怎么在这儿?”刘长生为人小气,又胆小如鼠,看到长孙凝早被吓得摸不着脉了。
这不废话吗?她来当然是要抓他们现形,再者说,这本来就是她家好不好?见过笨的贼,还没见过这么笨的,大脑整个就一堆浆糊,难道他们就没想过会被自己抓住?强大的自信心实在可嘉,只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家来做贼,她来抓贼,还成了她的不是。合着就得随他们心意,知道假装不知道,让他们放心大胆的’拿‘光自己辛辛苦苦收来的劳动成果?他们犯傻,她可不傻。她不当周扒皮了,反而被人惦记,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儿要是被他们带走一块榛子皮她长孙凝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大宝,你说是不是?”长孙凝踱步上前,弯腰抚摸着大宝的头,干的漂亮!其他牧羊犬也围拢在她四周,根本不担心贼人跑掉,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还不住手,难道还想当着我的面把东西带走不成?”
闻听,还在装榛子的李兰和乔婶像刚回魂,扔下手中口袋,跑到各自老公身后,小声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乔婶和刘长生都是胆小的人,也没主见,都听马家生的。马家生是村里最大的官儿,官大官小,都有三分威严在,他把眼一立,骂道:“没用的东西,瞅瞅你们一个个熊样儿,怕啥?有啥怕的,我是村长,她还能吃人咋的?去去去,接着给我装,山上来的东西,有咱一份儿,不能便宜她自个儿。”
长孙凝低笑一声,这是她见过的最牛叉的贼,而且还是牛到她的头上。要是不让他们长点儿记性,还真当自己官大属螃蟹了。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知道马家生一直在记恨她发达之后没‘孝敬’他这个土地公,但她就是不惯那些臭毛病。
“谁敢动,我就叫大宝和它兄弟们好好‘招呼’他”。到时候缺胳膊断腿儿,可都是自找的,她维护自己财产不受损失概不负责。
“别听她吓唬,他不敢放狗咬人。”故意伤人犯法,要是她敢放狗咬人的话,正好去告她,让她知道知道村长也比她平头百姓强。在他的地盘儿,敢拿豆包不当干粮,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就怕她不敢放狗咬人。
“是啊是啊,她不敢,不就拿几个破榛子么,你们别怕,有我老公在,容不得她乱蹦哒。”李兰附和着,在她心里,马家生无所不能。
“你们可真了解我。”长孙凝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语声悠悠,没有怒气,目光也始终在她周围的牧羊犬身上,无所谓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抓贼,与他们说话也好像在闲唠家常。不过,若是了解长孙凝的人见到此情此景,一定有多远躲多远,因为她说反话的时候往往对方都会很惨。
马家生错误领会,以为长孙凝跟他妥协,鼻孔朝天,“长孙凝算你识相!在村里得瑟这么长时间,本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足了你面子。你倒好,不仅不知道感激,有好处就想独吞,拿你点榛子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老子忍你这么久,已经不想在忍了。再说了,乌兰山里的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啥吃独食。告诉你,今儿晚上老子就要把榛子全搬走,你乖乖把其它从山里得到的东西送到老一半,否则的话,本村长让你混不下去。”马家生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恐吓,心满意足的打个酒嗝,右手拿着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在左手手心上。“你们仨儿,快他妈去装,别在那儿磨磨蹭蹭。”说完见三人没动,抬腿踹下李兰,没踹到,嘴里骂骂咧咧。
长孙凝直起身,揉了揉鼻子,双手环胸,山风吹的有点冷。同样是喝酒,有的人醉酒醉人,有的只会恶心人,比如眼前这位。她似笑非笑,月色中,清澈明亮的宝瞳如染一片银霜。敢在她特工之王,千面死神面前耍横的人当世屈指可数,如今连一个小小村长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所谓。
长孙凝老早就清楚马家生心里的小九九,她没把他这条地头蛇摆香案供上,叫他难受至极,总觉着村长的颜面被踩的稀碎。要不是乡里头有话,他老早就发难了,不会假装到现在借着酒劲来撒泼。她要是不让他涨涨记性的话,他还真把自个儿当成金子做的干粮。她光明正大做事,莫说是区区小村长,就是天大的官儿也管不着,若是有不长眼挑刺儿的,那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马村长,看来你是真不了解我。”她最讨厌威胁,尤其是被自以为是的人威胁。
马家生不以为意,咧咧嘴,一股酒气难闻,逼得长孙凝后退两步,“了不了解咋的,今儿东西老子要定了。”
“那好吧,我就让我们家大宝和它兄弟们好好教教你,们。”话落,打个响指。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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