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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陪着孩子们玩儿了一阵,眼瞅着要到团子去读书听连载故事的时辰了,便打发他和承曦一道去了。球球也跟着去过,但他俩听不懂更坐不住,这会儿也不会吵着要跟了,就在顾琰脚边转悠,玩儿起躲猫猫来。自从喜欢上玩儿两人三足,两个小家伙每天走的路便渐渐多了、稳当了。如今果然是分开走也是比较同步,只是一个出左脚、一个出右脚而已。不知情的人也看不出来,知道的笑笑也就过了。
“嗯,喝鱼汤咱们得早早就熬上啊。咱们问问爹爹去,问问他怎么给球球熬好喝的鱼汤。”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如今御厨熬出来的鱼汤再是鲜美,顾琰总记得萧允曾经熬过她喝过的才是最好喝的。方才问了一下他没在处理政务,而是到紫檀精舍去了。顾琰便打算带着球球找过去。当然,请教鱼汤怎么熬是其次,哄人才是最紧要的。
顾琰估着萧允这会儿过去,多半也是说晋王的事儿。唉,朝堂上的事儿尤其是晋王的事儿,她最好是不要开口。不然可能适得其反。
抱着儿子下了车撵,顾琰在门口问了一声知道那父子俩还在密探,她便抱着球球转了个方向,“爹和爷爷在商量事情,咱们先去看看师爷、师叔他们啊。”也不是顾琰一定急吼吼的要追到紫檀精舍来,实在是回头又是之女围绕,用膳的时候也没什么忌讳和萧允说上私房话。这会儿过来,看有没有机会见缝插针吧。
元元又在扎马步,倒也不是整天都在扎,只是顾琰过来碰上了而已。她上午两个一刻钟,下午两个一刻钟。顾琰觉得有点像军训那会儿练习站军姿。不过对刚三周岁的元元来说,压力还是不小。其他时间是上入门的文化课跟着学些道家经典。
球球已经看惯了元元半蹲的姿势,不稀奇。瞄了两眼便跟着小棋儿去后院推不倒翁玩儿去了。这是明晖根据顾琰的提议做的,跟小棋儿一般高矮,用来练习太极推手正合意。那日看顾琰带着几个小屁孩儿在水中练习过,他觉得很是不错。只是总是玩儿得一身水也是麻烦。顾琰便说了这个不倒翁。他觉得也可行,便让元元和小棋儿用来练习。左右如今只是练个手感。
团子和球球也时常过来玩儿。为了让他们多些积极性,顾琰便没在东宫再弄。物以稀为贵嘛!所以俩小家伙到了这边,才会乐淘淘的就跟着小师叔去玩儿了。推过来推过去也挺有趣儿。当然,他俩不得法也时常被不倒翁撞倒在给小屁孩们铺的地毯上。不过倒了爬起来拍拍小屁屁又继续。不但他俩,团子元元小棋儿也时常如此。甚至朗月等人找造办处做了与成人等高的,偶尔也会因为出力不当被撞到。一时间,明晖这院子里倒多是在推着大大小小的不倒翁练推手的。没轮到的也是在一旁借助水力练习。
顾琰见他们玩得挺好便去敲明晖的门,他近来在著述道家经典,时常手不释卷。
“有事儿?”
顾琰过去坐下,把晋王生病滞留洛阳的事儿说了。
“阿允反应挺大的。”
明晖放下手中书卷,“晋王病倒是真是假先不说。不过他这么一来,对你的处境倒是大有帮助。”
顾琰苦笑,“这一点我也知道。”晋王的事情不解决,皇帝怕是没有心思算计她。一则晋王在大局上肯定比她重要多了。至少此刻是这样;二则,积年累月的积累,晋王的声望比此时的阿允是要高些的。他要收服朝野之人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而这时候在文臣、武将以及百姓心目中都有一定地位的太子妃顾琰就成了他极好的助力了。
因着与顾家的事儿,顾琰当初是名声不大好,人人骂为毒女。当然,就是当时众人对她的评价还是有些复杂的。毕竟杀母之仇也是不共戴天。可是如今随着时间流逝,她和顾家人尤其顾家太夫人互动良好,外人再拿这个说事儿就有多管闲事之嫌了。除了极少数卫道者对她还有些微词,其他人对此都释然了。
再有就是这几年,她嫁入皇家连生三子,平素也循规蹈矩、相夫教子。关键的时刻,譬如说洛阳大乱时又颇有建树。此次稳定北境,使这场罕见的暴雪成灾的伤害减轻到最低。在北戎、西陵等国同样遭灾但人员、物资损失惨重的对比下,这个功绩也是相当高的。民心、官心也收揽了不少。最后就是在西陵王羞辱天朝后,果断出击将其活埋,不但大长天朝之威风,灭西陵之志气,而且间接触成了东、西二线的战事提早结束。这件事在官方(皇帝诏书)、民间(天香楼的传颂)的评价都相当的高。
因着以上种种,顾琰这个太子妃在朝堂和民间还是颇有分量的。真的是很好的弥补了萧允因为时日尚浅威望不足的问题。因此这种时候皇帝对她再是忌讳,也要顾忌几分,不会算计到她头上。
顾琰眨眨眼,“师傅,你是说晋王有可能是顺道在帮我?”
明晖点头,“很有可能。反正和他的目的并没有冲突。他如果真是故意滞留在洛阳,想来也是有顺便帮你一把的意思。太子之前灯下黑,他心头可是门清。不过,如果真是故意的,那他留在洛阳肯定是有所图。”
“希望不是故意的吧。”
明晖想了想,“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单纯不想回来。任谁站在晋王的立场,也不想这会儿回来,无能为力的看着太子如何铲除异己啊。他这辈子就没有任性过,如今任性一回也是有的。”
顾琰有些诧异,“晋王也会任性?”在晋王心底,最重要的一定是家国天下,一定是权势是实现男儿抱负。她就是早早看明白了这点,才会毅然决然的离京赴边。原来,他也是会任性的么?
“一个人再怎么冷静理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冷静理智。也会有冲动、也会有抑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纵容手下设计太子中春药了。你想想,他苦心孤诣好不容易走到离储位只有半步。但太子呢,一生下来只要他想要,那把椅子便能被他收入囊中。要不是他从小弱成那样,差点没养活,皇上怕是一早就培养他做太子了。”那样,也不会有你和他之后的种种了。一个从小被当成储君培养的人,不会有那样的赤子情怀,不会对一个女人看得如此之重。也绝不可能打动你,让你说着美色惑人就一头栽了进去。
顾琰想了下晋王这一路走来,到如今这个结果,也不由有些唏嘘。
“如今,储位归了太子。就连当初为了储位不得不放弃的你,都成了太子妃,让晋王如何能够心甘情愿?他致祭归来,染上风寒,然后整个人被消沉、任性的情绪裹挟,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具体到底如何,我早走了一步也不知道。”
顾琰叹口气,“师傅早一步回来是对的。如果连你都卷进他们兄弟的争斗里……”
明晖失笑,“怎么你觉得我还没有卷进来么?因为你的关系,从皇上到庶民,谁不认为我是太子这边的?”他说着用手轻轻摸了摸顾琰的头。
顾琰一想也是,就算这次明晖提早回来没有掺和这件事,在世人眼中他也早就是太子党了。她蓦然有些难受,明晖其实是觉得晋王比阿允更适合储位的。所以当初甘冒大险也要救活晋王。他这些年的初衷其实只是为道门补过,而这些过错他其实也是直接受害人。他这一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为自己自由自在的活着?
明晖眼底现出温情,温和地道:“别想那么多了,如今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咳咳——”门口传来轻咳声,明晖把手收回,和顾琰一起看向出现在那里的萧允。
“阿允,你和父皇谈完了?”顾琰迎上去,明晖则微一躬身然后便返回桌前继续提笔著述。
萧允对着顾琰点点头,“不是说来找我么,什么事儿?”
“你不生我气了?”
萧允道:“原来你是来哄我消气的,那怎么又跑到国师这里来了?”虽然是师徒,还是隔了辈的至亲,但你们也太亲密了吧。
“你不是在跟父皇说话么。母后如今对我又诸多揣测,我不想进去和她互相防备着说话。就过来师傅这边了。”
明晖给顾琰分析的种种,其实方才皇帝和萧允也说到了。所以这会儿萧允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暂时可以放下。他问道:“将承曦过继,要不要举办个仪式?”
“仪式不用了,不过我打算办个家宴,也算是昭告天下了。”发生这样的事,东宫和晋王府肯定又会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晋王病倒滞留洛阳的事儿肯定也会随之进入世人的视线。就不知道世人会如何解读这件事情了。顾琰不希望如今什么都还不明朗,萧允就通过天香楼这些渠道来引导舆论给晋王施加压力。也许他真的是病了,也许他真的只是情绪上头任性一把。难道为这个朝廷出力这么多年,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