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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兰没想到胡建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和离,不禁愣住了。
胡王氏愤怒地揪着胡建的衣领子,骂道:“你脑子被牛踢了吗?和离,我不同意!你给我休了那个臭不要脸的烂货!”
“娘!”胡建痛苦地嚷道,“你不要胡搅蛮缠了!玉兰嫁给我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地在咱们家里,吃苦受累从来不说什么。她为啥这回要和离,你就不想想吗?”
胡王氏一愣,这个儿子从小就闷嘴葫芦似的,从来都是自己说啥他就听啥。像刚才这么一说一大套的时候,有过吗?
“二哥你怎么跟娘说话哪?我看你是被二嫂迷了心窍吧?”胡娇娇不满地叫道,眼睛瞟过一边儿的杨耀祖,黑红的脸上居然露出一点儿羞涩。让红豆看了一阵恶寒。
胡全也责备地看了一眼胡建,心说这不是添乱吗?这个时候,就得赶紧着把事儿压下去,胡建倒好,上赶着说什么和离!尤其跟自己老娘说的话,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不其然,胡王氏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拍着大腿嚎哭,被赵达家的兜头就啐了一口骂道:“快收起来这一套吧你!大家伙儿都有眼睛呢,你是哪辈子缺了德了呦,儿子都能合着外人来骗你!亏你好意思张嘴卖我外孙子外孙女!告诉你,今儿你就是撒泼打滚死在这里,我闺女也不会回你们老胡家了,和离!不然,咱就带着你儿子衙门里边走上一圈,我倒要在县太爷跟前辩个是非黑白,看看县太爷怎么处置你那个吃里扒外的儿子!”
胡王氏张着嘴,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胡强是她命根子,那可不能让人拿到衙门里去!
红豆凉凉地笑着:“奶奶您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依我看,直接一条绳子捆了送到县里,请县老爷问他个勾连外人意图谋害侄子侄女的罪不就完了?叶头儿,表叔,捆人吧!”
“不成,你们不许动我儿子!”胡王氏立刻把胡强护在了身后,母老虎一样的彪悍。
红豆撇撇嘴,讽刺道:“你自己的儿子就知道护着,别人的孩子就是草芥吗?做人讲点良心吧!”
杨耀祖大叫:“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像这种把手伸到自家人身上的,俺们当兵的最看不上!要是还在营里头,这等暗伤兄弟的就该被剁了手打死!”
天底下什么时候也不缺少起哄的。李家庄的人听说胡强联合外人要骗家里钱,胡王氏更是要卖了孙子孙女的时候,就都已经有些气愤。听了杨耀祖的话,立刻就有人跟着喊:“没错,打死他!”
“这样的没人性的东西也护着,真是瞎了眼睛!玉兰那可是咱们村子里出去的,不能这么被人欺负,不然以后咱们村里姑奶奶们都得让人拿捏!”
……
红豆听得只想翻白眼,这联想也太过丰富了。不过,眼前倒是好事。
杨耀祖大步上前就要拉胡强,嘴里说着:“白白养了这么个块儿,干不得活儿养不得家,还一门子歪心眼子,留着何用!”
胡强吓得哇哇大叫,绕着胡娇娇左躲右闪。胡娇娇一脸羞涩地张开手,娇嗔:“不许欺负我哥哥!”
杨耀祖身上差点恶心出鸡皮疙瘩来,赶紧退后两步搓搓手。
叶致远对赵达道:“这么着终究不是事儿,不如撕罗开了,是和是分说清楚了,也省的后边再多变故。”
赵达也是铁了心不想让闺女跟胡家人回去了——毕竟,事情虽然是假的,但是那老虔婆要卖了孩子却是真的!就算这回躲过去了,可下回呢?万一他们瞒着自己卖了孩子,就算事后找去拼命都挽回不了!
他看了一眼赵玉兰,赵玉兰眼圈红肿着,咬着嘴唇朝他点点头。
叶致远朗声问胡建:“你说和离,当真不当?”
胡建目视着赵玉兰,尚未答话,胡王氏已经尖声叫道:“当然不算,不算!我不同意!”
叶致远冷笑:“要么和离,要么送你儿子到衙门。你自己选。”
胡王氏张着嘴看看胡强,又看看胡建,再看看赵玉兰,忽然照着胡建就捶了下去:“都是你娶了那么个败家的玩意儿……”
胡建站着由她打,心里却是一片冰凉。他一直觉得,当儿女的孝顺父母,是理所应当的。老人有点偏心,有点脾气,这都不是不能接受。可是,他真是……玉兰伤透了心,才会说要和离的话吧?
“成啊,和离就和离!”胡王氏忽然抹了一把脸,不闹腾了,冷笑,“赵玉兰这个贱货爱去哪里去哪里,孩子是我胡家的,得跟我们回去!”
“不!”赵玉兰急了,她和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孩子吗?让他们把孩子带回去,孩子不定要受什么折磨呢!那自己和离还有什么用?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绝不会让你们带走!”胡全一边儿转着心眼,孩子带回去,家里就得养着,三张嘴呢!从前二房两口子都能干活挣钱,养着这三个孩子自然没什么,可赵氏要是不回去,就剩下老二一个人,那不是让一大家子人替他们养孩子?
三个孩子里,那个小的才四岁,离着能下地干活还得好几年呢……不过那俩丫头倒是不小了,过一两年定亲,也能赚些聘礼……
左思右想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孩子,是我们胡家的,怎么也不能交给弟妹养着,天底下没有这个规矩呀!何况,孩子在我们家养到这么大……”胡全说到这里就顿了一下。
胡王氏立刻明白了,接口道:“没错,要孩子也行,把我们养了这几年的嚼过算出来还了!”
胡建愣愣地看着赵玉兰,不发一言。
红豆摇摇头,胡家人真是脸皮够厚,当着这么多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往后他们还有没有脸出来走动。
“这么着吧,咱就站在这里说,也不成个事儿。毕竟,这和离也不是个小事儿呢是不?”胡全想着说道,“我看咱是不是找个地方商量商量?”
赵达冷笑道:“有什么可商量的?不就是想要银子?成,写下和离书,按了手印儿。我闺女自此不是你们胡家人!当初的嫁妆我们也不要了,三个孩子我闺女养着,与你老胡家以后再无干联!”
“那……孩子长了这么大呢!”胡强从胡娇娇身后探出个脑袋嘟囔了一句又缩了回去。
“我老胡家的孩子就这么归你们呀?想得美!”胡王氏哼了一声,“俩丫头一人二十两,小胖四十两,少一个子儿也不行!”八十两银子,又没有那个高利贷,就算是替胡强还些钱,也还能剩下小一半呢。就算是再给胡建另娶,也还是有赚头的。
这年头,乡下家境差些的人家,娶个媳妇的聘礼也不过十两银子。胡王氏这一句,倒让围观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还真敢要啊!
不过,对于赵达来说,闺女的骨肉比银子要重的多。他如今算是知道了胡家人的秉性,这会儿在李家庄被吓唬住了同意和离,要是拖一拖,说不定会闹什么幺蛾子。再说,他们老两口子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么多年了,种地打猎的,也存下了几个钱。八十两银子虽然是一大半的家底儿了,却也不是拿不出来。
“成,就六十两银子!”赵达拍了板,“今日签下和离书,与你们十两。剩下的七十两,待过了年衙门里记了档盖了印,再给!”
胡王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八十两银子一下子就答应了,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要些的!
红豆冷冷说道:“你也是老大岁数的人了,一口唾沫一个钉,别说话不算话!出来的东西再咽回去的,那可成了什么了?”
众人哄堂大笑。
胡王氏老脸难得一红,咬牙切齿:“谁要反悔?赵玉兰这等不贤不惠的我们家里还不想要呢!老二,甭怕,回来娘再给你娶房好的!”
这大概是胡王氏这辈子对胡建说的最和蔼的一句话了。
叶致远也怕夜长梦多,叫杨耀祖小跑着回帐篷取了笔砚写了和离书。
赵玉兰看着和离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手印。至于胡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按了下去。
八十两银子,就此买断了瑾娘玉娘小胖与胡家的关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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