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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植拧起绝望到底的安宁公主就朝左边箭雨般的高墙奔去,花著雨揉身一脚踹翻一个兵士,夺枪直贯,兵士手掌被钉在地上。她迅速抢过盾牌直追在苏植身后,苏植回头哈哈大笑,“你居然敢跟着我来,也不怕被人射成刺猬,亦或我会宰了你?”
花著雨一边跟着他左躲右闪,一边淡定道:“太子不是一介莽夫,若是没有周密的安排,怎么可能会深入虎穴?再者你跑得如此之快,肯定也料定我会跟上来,除非你就算不想当只死刺猬,也想浑身尸骨全灭。”
苏植的眸光一闪,眼角忽而绽出绚烂光华,侧目深深看了花著雨一眼,当下不再玩笑辩驳,扯着安宁猫身躲到一墙角花架下,松开安宁,低声嘱咐她道:“如果你现在还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安宁漠然看了他一眼,退开了一步。
苏植从怀里不知掏了什么物事,猫在盾牌后面,只听得他手臂微抬,掌心蓦然一响,就见一个黑色如弹丸的东西弹上了墙头。然后黑丸“砰”然炸开,一阵烟雾处,十多个弓箭手如饺子下锅般纷纷滚落了下来。
“成!”
苏植一声欣然大喝,弓箭手的围射顿时被划开一道缺口,这便成了几人突围的最佳出口。
说来也不怪他们好运,本来陈太后所安排的那五百精兵如果全部涌出来的话,不仅毫无防备的楚霸要陷入囫囵,就算苏植再机狡,也肯定会被人剐成肉酱。奈何陈太后那密道里的精兵只出来了一小撮,大部分皆已中毒倒地。
所以这个时候楚霸一行人且杀且退给逃出了慈宁宫,苏植大摇大摆直攻围墙上的弓箭手,再加那些从密道涌出来的精兵中有几个人突然暴起,手起刀落,瞬间就杀了那些兵将的措手不及。再等那些兵将反应过来自己人中被混了奸细,精兵强将已倒下一大片,更是让苏植毫无后顾之忧地跃上了墙头。
花著雨见其中一个假兵士和苏植打了手势,心也渐放下不少,果然她这次押对了宝——苏植是有预谋而来,她拿苏植当挡箭牌出来搅局,既可自救,又可以破了秦惑、楚明秋设的死局。
就算明知苏植忽然出现在慈宁宫密道定然是居心叵测,可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半月杀,他的狠辣此刻正是她所需要的。等过了眼前这关,一切才可再做打算。
“本宫的太子妃难道不想逃离这个杀人窟吗?过来,本宫送你过墙。”苏植趁墙头缺口打开之际,回头把手伸给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无动于衷,冷冷道:“我与你并未成婚,现在还算不上是你的太子妃,请你说话注意点。倒是花著雨是你嫂子的亲妹妹,我看你还是先助她过墙为好。”
她这一说让花著雨大为意外,安宁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自私又蛮横,在这刀光剑影中,没道理她会让自己这个眼中钉先脱离危险。
苏植微眯了眯眼,而后骤然大笑,“本宫的太子妃竟然还有些脾性,好,我喜欢。不过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音未落,已一把揽住安宁的纤腰,提气掠上约两丈来高的墙头。
安宁只觉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还未从惊魂中缓过神来,腰间大手已撤离,又被苏植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给扔下了墙头,虽然他手头可能用了一些内劲缓冲了冲击力,但是安宁仍是给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一阵疼痛袭击全身,安宁发现自己差点要散架,而墙头却传来苏植的扼腕调侃声:“可惜可惜。本宫见公主头脑清醒,这个紧要时候都还记得本宫与花著雨的关系,本宫本是佩服不已,想一试公主另一方面的能耐,料不到这般不禁摔,失礼失礼……”
安宁一身狼狈,抬头死死地盯住他,眼睛里瞬间闪过若毒蛇般的怨毒光芒。
围墙这边,花著雨看到苏植的行径,心道安宁若是真要嫁给苏植,恐怕下场会比花著月还惨,心里顿时对苏植鄙视万分,欺负女人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
“花著雨,现在该你上去了。”苏植好像没有发现她的轻鄙,从墙头一跃而下,带着戏谑笑道。
花著雨赶紧跳开三尺开外,警惕道:“别想在我身上找到解药,更别想耍花招,你的时间非常有限,若是惹得我不痛快,别怪把解药毁了,让你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苏植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即抱胸道:“别把我看得那么没品。你不就是希望我能平安把你带出皇宫么?你不让我带你过墙,又待怎样?”
花著雨回头看到假扮成兵士的苏植的手下与密道出来的人杀得不可开交,墙头的弓箭手也被射杀无几,已知慈宁宫现在基本已在苏植的掌握之中,心下稍定。
再看宫门口还在撕杀,从那边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四下游目一看,在十来步开外的一座花架旁有一架梯子正好架在墙头,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她眼尖,实难发现。想必是这二丈来高的墙头不是人人都能像苏植一样用轻功飞上去的,那些弓箭手是打此登高。
她径直走到那架梯子前往上攀,苏植意幽不明地笑了一声,朝不远处一个麻脸汉子打了个手势,便掠上了墙头。
花著雨登上墙头,朝外头一看,周围的重重殿宇尽收眼底。此时除了慈宁宫的混乱外,一路过去的景仁宫、信宫、坤宁宫等处内宫都传来喧闹吵杂地喊杀哭叫声。一缕缕黑烟冒起,甚至还能见到明火……整个皇宫,分明已在某些阴谋家的预谋下陷入一片刀光剑影的混乱中。
她来不及心忧楚霸怎么样了,婧皇后和宝兴帝是否安然,舒、陈两家是否已经陈兵宫门外,只望自己现在能自保,不要被这无情的政治争斗所湮没。她答应过方篱笙的,她一定要好好的。
“为什么还不下来?墙上风景甚好?或者是因为这边没有梯子,想求我在下面接住你?”
她闻声低头,但见苏植正抱胸和一身狼狈的安宁站在一起,苏植仍是一脸无谓的调侃之色。
花著雨扫了一眼安宁低垂的眼帘,一种莫名诡异地感觉蓦然升起,她笑了笑,“不劳太子殿下,你只需要把你的太子妃给安抚好才是正经。”
苏植哈哈大笑,“这你就不要忧心,本宫的太子妃现在好得很。”
花著雨不再理会他的调笑,摒息静气,随即猛然朝墙下跳去,跳到半途,凭着身体柔韧性,借力朝前翻滚,以期落地时能减少冲击力。这种动作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就在她一跳之际,安宁手中寒光突然一闪,笔直就朝她即将落脚之地冲去。
苏植一声冷哼,大袖一甩,就卷住了她的左手臂往侧旁猛带。安宁“啊”地一声惨呼,因为受不住力整个身体被带得回旋,同时左手上的尖刃亦被卷落于地。
苏植将她圈于怀,低头,唇角带着阴邪,“你倒是心狠,难道你想杀了她,然后让我无解药而亡,就不怕你自己守了望门寡?”
安宁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颤抖,眼角蕴满泪水,“我不喜欢你,我宁愿一辈子当个姑子,也不要嫁给你……”
苏植轻吐:“这可由不得……”
他“你”字未落音,眼睛陡然睁得滚圆,不远处才翻过墙来的麻脸大汉等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刚如小猫般楚楚可怜的安宁公主已一脸狰狞地退开一步,但见一股血水自苏植的胸腔迅速扩散开,瞬间将他墨绿色的袍襟染成了深墨色。而从他的胸腔之中,还有三根黑色丝线扯在安宁手腕上。
所有的人惊呆住,那麻脸大汉深知苏植的戒备心和身手,就算他不小心被安宁伤了,下一瞬,他也一定会非常暴怒地将安宁一掌拍倒于地,然而没有,苏植竟然只是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颤抖着身躯慢慢朝地上软倒下去。
才跳下墙的花著雨亦没料到她才一站起来竟看到安宁将苏植给伤得毫无还手之力,她看着她手中那三根黑丝线,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你们最好是给我听清楚了,我手中的这个东西叫‘噬心缩筋索’,哪怕你们的太子殿下百毒不侵,但是在我的蛊虫迅速顺着他的心脉四下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中,他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要我手中索拉一次,他的血就流得越多,蛊虫就扩散得更快,那么他就距死近得一分。所以现在你们的太子殿下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
“好个心毒的女人,我们殿下与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麻脸大汉怒得青筋直跳,一步步逼过来。同时四周隐隐已有一二十人将这块地方形成了包围圈。
“你们最好别过来!”安宁尖叫,同时扯动手中索,软倒在地的苏植整个身子都跟着蜷屈起来。
麻脸大汉等人目眦欲裂,咬着钢牙,恨不得一掌将安宁给毙了,却又不得不停住脚步。
安宁见他们听话,得意地尖笑起来,随即神经质地一指花著雨,“你知道这个东西本来是为谁准备的吗?”
花著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要说是为我准备的。”
“不是你还有谁?”安宁怨毒地盯着她,“你这个贱人,不仅使计毁了我外祖家,还害我母妃也被打入冷宫。这些也都罢了,你竟然还悄悄与方篱笙成了亲,夺走了我的爱人,是你让我一无所有,我们之间仇深似海,我恨不能喝你的肉,喝你的血,这个东西我不为你准备还能为谁准备?只能说苏植太子是代你受过,你们所有人要怨,就怨这个贱人,只要你们现在就把她杀了,我或许心一软,就会放了你们的太子殿下。”
麻脸大汉诸人立即将目光投向花著雨,蜷缩在地上的苏植突然闷哼了一声,竟然慢慢坐起来,如纸的脸上浮起惨淡地笑,“公主要杀她有何难?只要出得这皇宫,就算你不说,我也必会杀她,何必要让我受此亏苦?也不怕将来嫁与我后,我会把这些亏苦还给你吗?”
“人若是把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安宁昂起头,喝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我现在就要她死!”
麻脸大汉等要就要动手,花著雨冷静道:“安宁,就算想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最起码,你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这个‘噬心缩筋索’是谁给你的?这等阴毒的暗器,可非出自一般人之手。”
安宁此时已笃定花著雨今日必死无疑,多日来的怨恨与阴郁仿佛瞬间消散,她似乎也急于发泄,便大声道:“你以为想你死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你多次坏人大事,早有人想收拾了你,奈何你藏躲于长公主府,叫人无从下手。那人给我这等一击必着的暗器,就是叫我一定要对你下狠手,让你再高的医术也无翻身的机会。”
花著雨静静地看着她,“你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安宁一顿,“你不用激将我,反正你知道有那么个人就是了。”
“再有。”花著雨不在那个问题上纠缠,“我与方篱笙成亲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长公主和方篱笙身边的人,没人知道。”
安宁冷笑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她这个回答,花著雨心中已大致知道这个要致她于死地的人是谁了。像在这等见所未见的暗器上能再加诸蛊毒的人,只有那么个人。能把长公主府的动向都摸清楚的人,整个大夏恐怕也只有那个人,因为他最清楚通往各个朝臣宅邸的秘道。
只是她真没弄明白,那个人为何要对她多方布局后再下此狠手,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大费周彰,他究竟想干什么?
此时她的静默,反而激怒了安宁,她想看到的是花著雨临死的求饶,跪地苦苦的哀求,忏悔她对她所做的一切,而不是这般冷眼看她像演独角戏一样的神情。
她顾不得周围为何突然没了皇宫护卫奔跑的声音,顾不得慈宁宫的大火已熊熊卷来,跳着脚大声叫嚣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快去杀了她,不然我就要你们太子血流而亡……”
麻脸大汉等人不再犹豫,齐齐朝花著雨逼近。坐在地上的苏植转头看着花著雨,惨笑着,“你们姐妹遇上我可真是遇上了克星。你可知道,两年前,你姐姐就是被我亲手杀死,而现在你又要被我的人杀死……如果你到了阴间见了阎罗王,定要他大笔一挥,判我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花著雨整个人呆住,花著月竟然是苏植亲手所杀,这是她闻所未闻的,既然不为世人所知,此刻他为何要说出来?
安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她姐姐是病死的么?或者如传闻所说是被你所杀的哥哥苏衡虐待致死?怎么又变成你将人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