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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的可怕。
风,卷起一地狂花。
大夫人只感觉喉咙里血腥在翻滚,一阵热血陡然冲破喉咙,她疼痛难忍,血顺着嘴角和鼻子喷溅出来,脸色惨白的可怕,人也摇摇欲坠,众人怔怔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在力尽之前右手一挥,在死之前,她必要灭了那沈如意。
众侍卫见世子爷和明欣郡主在此,倒不敢强行上前拼斗,只提着手中的刀剑犹犹豫豫,个个面露惊悸之色,大夫人想说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气得七窍生烟,袖中笼着两把铁尺,她想也未想,袖中铁尺破袖而出,划出一道凌厉黑光,‘咻’的一声朝着如意的方向飞去。
“叮”的一声,铁尺在半空中似被什么东西击中,断成两截飞落而下,没有人见看清这铁尺究竟是怎么断的,唯有如意和阿月清楚,必是玄洛。
大夫人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两片锋利的铁尺转眼间变成了几片废铁,她愤然弯腰捡起红缨枪将之高高举起,欲令众侍卫合力而上,先拼了再说,众侍卫唬的目瞪口呆,腿都软了几分。
大夫人回首怒瞪了一眼众人,那机灵侍卫正举着刀欲上不敢上的样子,忽见大夫人双目赤红怒视着他,他手一抖,突然他忽感觉一阵强劲的风将他的身子卷起往前直飞,他一个没站稳,手掌处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内力推动着他失去了控制,大夫人未及猝防,那侍卫举起手中的刀凌空砍下。
大夫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刀锋,她连声尖叫都发不出,三角眼极度恐惧的瞪着那道白光,寒光闪动,“喀擦”一声,她甚至能听到刀入骨肉发出来的声音,霎那间,大夫人的右臂齐肩而断。
“咣当”一声,刀带着血的热度应声而落,那柄红缨枪也随之掉落在地,腥红的血喷溅而出,大夫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臂,满手的血腥,指甲深深陷入她残破的断臂里,已不能喊出声,喑哑的尤如风吹着窗棂上破纸的声音,秋风落叶般的凄厉。
她的右手毁了,她知道自己完了,那本是她拿红缨枪的手,她耍的九九八十一套红缨枪法让人见之莫不拍手交赞,如今她再无手去耍那漂亮的枪法。
那机灵侍卫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恐之色,只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是我……”
刚听闻消息赶来准备阻止大夫人的沈致轩连话还未喊出口,就亲眼目睹大夫人身后的侍卫,是她从慕容家带来的亲信侍卫竟然一跃而起,硬生生的将大夫人左臂斩断下来,他惊异而恐惧的瞪着大夫人,嘴角张成夸张的形状,毕竟与大夫人也曾同床共枕过,如今眼睁睁见她被砍了臂,那心内微微一痛,急呼了一声:“湘兰!”
所有人将目光都对准那侍卫,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场景与沈致轩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众侍卫反应过来,立刻将那个机灵侍卫包围起来,以为他是什么人派来的细作。
那侍卫颤抖的站着,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满脸泪痕,鼻子下还挂着一串鼻涕,继续疯狂的摇着头,眼里含着害怕的泪,那声音里全是哭腔:“冤枉啊!不是我……真不是我要杀夫人的。”
沈致轩见这名侍卫还敢狡辩,所谓眼见为实,他勃然大怒道:“好个不知死的奴才竟然杀害主子,来人啦!与我拿下。”
众人将机灵侍卫一把提起,顺手就将他绑了起来,慕容湘兰捂住手臂,血汩汩涌出,她只回头极痛苦的看了一眼沈致轩,两眼一翻再挺不住的晕倒在地。
“太医!快传太医!”沈致轩急的几乎要跳脚,他很不喜欢慕容湘兰是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但她是慕容世家的人,若死在府里,他乌纱不保在其次,极有可能会牵联到整座侯府。
众人立马将大夫人扶送到盛园,晚晴阁内所有人望着那片血,在黑夜里还发着些许暗光,当真是怵目惊心,那断掉臂膀早已被侍卫拿走,看守在晚晴阁大门外的侍卫见此等变故,纷纷撤退了,没有人敢留下来找死,这晚晴阁里不仅有三小姐,还有世子爷,明欣郡主,纵使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与瑞亲王府人的里作对,谁不知瑞亲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现在大夫人已然晕了,他们可不敢再在老虎头上拔毛去。
明欣早就看傻了眼,她惊问一声道:“如意姐姐,莫不是大夫人太坏了,坏的连她的手下都看不过眼,直接将她的膀子砍了下来。”
莫尘希不想事情闹大,只点了点头顺嘴说道:“明欣言之有理。”话虽如此,她深知此事必有异,他面带疑惑的看了一眼如意,又转头对着明欣道:“明欣,天色已晚,咱们且先回府,待回禀了父王再说!”
明欣摇头道:“我不走,万一那个大夫人再派人来怎么办?”
如意道:“大夫人受了重伤,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明欣你赶紧跟着世子爷先回去吧!”
明欣花容失色的拉了如意的手儿道:“如意姐姐,我是害怕你遭人暗算,这沈府实在太可怕了,这大夫人像个疯妇似的,幸亏她被人自己的手下砍了手臂,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冬娘和莲青惊魂未定,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们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大夫人的身边的人就将大夫人砍了,只是觉得砍的好,砍的叫人快意无比。
如意拍了拍明欣的手,又伸手替她拂了额边落发,叹息道:“刚你好好的就冲了过去,可吓了我一跳,下次可不准如此莽撞了。”
明欣咬牙道:“到底是我心软,若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叫大哥拔了那毒妇的舌头。”说完,面露嗟叹之色道,“我真不明白,他姑姑明明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毒妇,怎好好的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一个只知吃斋念佛的可怜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意叹道。
莫尘希借机道:“明欣,你也该明白有些人并非像他表面上那般好,莫要泥足深陷,错付了真心才好。”
“大哥放心,他必不是这样的人。”明欣坚定道。
如意只摇了摇头,她深知感情的事若非自己亲历过,别人说的必不听,想当初父亲为了她嫁给莫离云劝了她多少好话,她不仅一句没听见,还为此跟父亲闹了好大矛盾,那时她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莫离云,把他当作一生可依靠的良人,如今的明欣就是当年的自己,她若说的太明反为不妙,她冲莫尘希道:“今晚多谢世子爷了!”
莫尘希沉吟道:“今晚该谢的人或许另有他人。”说完,又叹道,“能有此人守侯你,我也尽可安心了,只是不知为何……唉……”一声长叹。
明欣疑惑道:“大哥此话何意?还应该谢谁?”
莫尘希笑道:“自然是该谢你了。”
明欣鼓起了腮帮子笑道:“大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也不知你和如意姐姐递的什么暗号儿,单瞒着我一个人。”说完,又嘻嘻一笑。
“好了,我也不用管你信不信,天气不早了,咱们再强留下去反倒不好了。”说着,又对着如意道,“如意姑娘,你勿担心,明儿我必会回禀了父王,那贞德将军想必在你府上待的太久了,如今也该挪挪地方了。”
“敢问世子爷杜甫的《前出塞》诗之六说了什么?”
莫尘希一想,忽笑道:“还是如意姑娘深谋远虑。”
明欣恍然悟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完,双手一拍笑道,“这大夫人敢这般大胆不过是仗着她娘家的势力,若慕容中倒了,我倒要看看她……”
话未完,忽一想慕容逸便是慕容氏娘家侄儿,若那慕容中倒了,慕容逸绝对会被牵连,她越想越沉着烦恼,连忙掩了口不再提了。
莫尘希知如意之意,那慕容氏不过是个小角色,真正老谋深算的人是那慕容中,他身为太子太傅,深得太子尊崇,一旦太子登基,幕后操控朝政的人却是慕容世家,谁不知太子是个软弱无能的,他要擒的王不是慕容氏,而是慕容中以及他整个慕容世家。
他带着明欣告辞而去,晚晴阁的院子里只有人来打扫了个干净,一阵狂风吹过,院子里树叶被刮的哗哗作响,夜幕低垂,蓦地响起一声惊雷,仿佛一把重重的铁锤砸破了这宛如锅底的夜空,惊得人浑身一震,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刮向人的脸庞,冬娘道:“小姐,快回屋吧!”
如意抬着望着乌黑的苍穹,惊雷滚滚,列缺霹雳,闪电划过,只留下一串串银色的尾巴,如银龙摆尾,翻腾闪烁,狂怒的欲将这所有的黑暗洗净,她只发了会怔便回了屋,想必他已经在屋里等她的吧?
倾盆大雨呼啸,似要将这琉璃瓦顶砸出几个洞内来,蕊草急急的跑了回来,那浑身上下全湿透了,莲青赶紧去了厨房要熬了一碗热热的姜汤替她去寒,冬娘连忙替她拿巾子拭了脸上雨水,又叫她换了衣服,她急急道:“可好了,我一直看着康仁阁时的侍卫撤了出来方跑了回来的,大老爷去了康仁阁,将那些个侍卫大骂了一通,那些侍卫本还不服,忽听说大夫人被人砍断手臂,才悻悻的撤走了。”
冬娘道:“你这傻孩子,小姐不过是叫你去探听着消息,怎好好的傻站在那里淋了一身雨,赶明儿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蕊草笑道:“二小姐待我极好,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安全我怎能走?”说着,又拍手笑道,“听说大夫人被自己的手下给砍了,姑姑你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莲青端着姜汤俏生生的走了过来,冬娘伸手指着莲青道:“正好!说书的人来了。”
莲青将姜汤递给蕊草笑着对冬娘道:“姑姑才是说书人,我可比不上。”
蕊草笑道:“莲青最爱说话,但凡一件事情到了她嘴里总说的活灵活现的,我最爱听她说。”
莲青大腿一拍,嘻嘻笑道:“那我少不得就要卖弄一番了。”说着,她与蕊草大谈特谈了今晚的险情,倒勾得蕊草听得入迷。
正说到精彩之处,忽觉得后颈处似被什么东西击中,脑袋一昏,瞌睡虫便爬了上来,一个个歪在桌边竟睡的起来,因着如意知玄洛过来,所以这屋子里并无一人,只有屋外有冬娘和莲青并着蕊草三人正说的高兴,如今见她三人没了声音,她笑了一声道:“还不出来?”
玄洛脸色微白,眉尖隐着几分不悦之色,手里紧紧捏住一把扇子负手而来,“酒儿娘子,你太过分了!”
如意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激愤之色,抬眸笑问道:“我哪里过分了?”
“你哪里都过分。”玄洛步步逼近如意,烛光下,他好看的脸庞犹如被乌云遮蔽的月光,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阴影,他咬了咬牙,忽一下执了她的手道,“不准你对别的男子笑,还笑的那样好看。”
如意忍俊不禁,娇啧一声道:“怎么?你吃醋了。”
他握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睫毛微微闪动,只怔怔的盯着她:“酒儿娘子,我总觉得自己太过贪心,想得到你的人,想得到你的心,想这一生一世你只陪我一人,只看我一人,只对我一人笑,今晚我见他在这里,确实觉得有些酸意。”
他的气息浅浅淡淡喷到如意脸上,他的世界只有她,他的快乐也只有她,她望着他的眸子,低婉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便只有你一人,你若不信我,却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情份。”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指尖柔软的似有若无,他伏上唇吻上她的额间,只道:“我岂能不信你,我不信的是我自己,我生气的是我自己,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守侯在你身边的却是别人,从今往后,只要你一天不嫁给我,我就天天来,夜夜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那么欺负你。”
“所以你就刺穿了大夫人的喉咙,砍断了她的手臂?”如意幽幽问道。
“怎么?”玄洛捧着如意的脸,嘴角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的酒儿娘子不忍心了?”
“噗……”如意笑了一声,伸手轻轻往他胸口一拍,“你该知道我的,我最是个心狠的女人,你就算把她砍成人彘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说完,又笑着看向玄洛道,“你可怕这样的我?”
“怕!”玄洛低低一笑,“我的酒儿娘子是个悍妇,我自然是怕的。”说着,他的手臂已将如意紧紧拢入怀中,一丝一毫也不愿松开她温软的身子,他叹道,“我愿怕上一辈子。”
如意将头紧靠在他胸口,心底的喜悦像一朵烂漫的花绽然开放,几乎要开花他整个胸膛,那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将她的心儿盈盈充满,她慢慢闭上眼睛,只享受这温情一刻,她愿尽毕生之力许他一个白头到老,她轻轻道:“玄洛……”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窗外暴雨如注,打着窗棂发出哗哗声响,她细微的呼吸,贴近他胸膛的脸庞,浅浅的话语益发让他难以把持,心越跳越快,呼吸声越来越重,屋内香烟袅袅,带着几许暖意和暧昧不明的意韵,他的身体有些灼热起来,嗓子也喑哑了几分:“酒儿娘子,我还是想亲亲你。”
“嗯!”她点了点头,他捧起她的脸,一双美眸紧盯着她的脸,缓缓俯下,她轻闭上眼,他的唇正要碰到她的唇,忽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小姐,三小姐……”
如意脸一红,伸手推了推玄洛,玄洛轻啜了如意一小口,如意笑道:“你且回避下,是二姐姐派来的人,必有要事找我?”
玄洛忍一忍心中情愫,只摇了摇头怔怔的盯着如意道:“酒儿娘子,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如意见他通红的脸,微觉得有些羞涩,安慰似的抱了抱他的肩,只笑道:“下次我就允许你过分一次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玄洛伸手刮了刮如意的鼻子,如意只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屋门口亲自开了门。
“三小姐,怎么是你?”沁夏疑惑道。
如意尴尬的笑了笑道:“今儿闹了这样大的阵仗,姑娘和莲青她们都累了,说话的功夫就睡着了,你来有什么事?”
说着,又伸手渥了渥沁夏的手道,“你这该死的蹄子,手这样冰冷,赶紧进来换身衣服来说。”
沁夏急着摇头道:“我只是来帮二小姐传个话,老太太已将信的下落告诉二小姐,那封信就埋在废苑青松树下,二小姐问你是明日取信,还是今晚趁着府里大乱去废苑取信?”
如意眼里闪过激动的光,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趁夜取了信好,况且府里因着大夫人的事必忙乱不堪,那些从慕容府弄来的侍卫见大夫人变成这样,岂有不松懈的,况且今晚大雨,必是守备最松驰的时候。
正想着,如芝已赶了过来,她见康仁阁的侍卫都被撤走了,便跟老太太请了辞,老太太听说大夫人被人砍了手臂,只骂了一句:“活该!”骂完之后,那脸上的颜色变得更难看了,她又恨恨的叹息一声道,“这府里日后怕是真的成为沈如意的天下了,如今竟没有一个人能掣肘的住沈如意。”
如芝说了些宽慰的话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只觉得自己已快油尽灯枯,只嘱咐了如芝一些话,左不过都是光耀沈府门楣,不可让沈如意一人独大之类的话,如芝只得应了,一离开康仁阁就赶往晚晴阁,她一心担忧如意,毕竟她为了取信老太太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若非亲眼看到如意无事,她连觉也睡不着,她一时走的急,雨天路滑在月关门下扭到了脚,这才赶紧让沁夏先行来回报如意。
沁夏正说完话,如意就见遥遥的有个身影走了过来,她连伞也来不及拿就直接冲往了雨天,一把扶住如芝道:“二姐姐,你的脚?”
如芝笑道:“只是扭了下,没事!”
如意赶紧将如芝扶回屋,又拿了衣裳替如芝换上,因着沁夏与莲青身量差不多,沁夏只换了莲青的衣服,如意赶紧替如芝治了脚,如芝只感觉脚踝处一阵轻松,也没那么痛了,她笑了一声道:“三妹妹真乃神医也!”
如意拉住如芝的手道:“二姐姐,你也该顾着些自己的身子,这大雨的夜里若着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自顾自的在药箱里取了一个白玉瓷瓶取了两粒分别给如芝和沁夏服了,又道,“姐姐再不可出去了,今晚就息在妹妹这里,信由妹妹去取。”
如芝摇头道:“不行!大晚上的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去废苑?”
如意笑道:“又不是没去过,何况有阿日阿月跟着也不会出事。”说完,她红着脸俯着如芝的耳朵道,“他也在,有他,你尽可放心了吧!”
如芝会心一笑,忽又觉得自己这趟过来的确有些唐突了,微红着脸拉过如意笑道:“妹妹,莫不是姐姐打扰到……”如意嘻嘻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有姐姐就知足矣!这些日子咱们两个闹生分,已好些天没好好在一起说会话了,今晚你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不行!”如芝摇了摇头道,“等取来了信咱们有多少话说不得了,万一老太太派人去芝馥院找我,岂不漏了马脚,刚才我冒冒失失赶来已是不妥,这会子又在这里逗留这么久,要赶紧回去了。”说着,又看向屋外道,“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正好雨也停了。”
如意生怕如芝再有个闪失,忙唤了阿月过来,如芝将金锁交给如意,又将老太太告诉她的话都细细交待了如意,如意拿了金锁待如芝走后,连忙赶往了废苑。
夜风萧瑟,静谧的夜里充斥着异样的血腥味道,这里有永不停息的阴谋争斗,有暗里的毒蛇时不时的跑出来伤人,梆子捶击的更鼓发出单调的声音,阿日转着看了看如意,她只不明白如意为何要留在府里吃苦,虽然她和阿月口里已能发出些声响,但还是不能说话,只打了手势问道:“小姐,我不明白,你何必留在这里吃苦?”
如意笑道:“依阿日这言,我该去哪里?”
阿日回头望了一眼指了指玄洛又比划道:“自然是去玄洛公子那里。”
玄洛点头笑道:“阿日今日可是说了一句最中听的话。”
如意看了看玄洛道:“就算去你那里也需得等父亲回来再说,难不成你想偷偷摸摸的娶了我?”
玄洛笑道:“我当然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了。”
阿日心内一动,不知自己是否有朝一日能如愿嫁给都穆伦,这些是日子不见他甚是想念,若他跟她说这般话,她的心怕是真得要欢喜极了,只是她知道她的身份地位与都穆伦都遥不可及,她叹息一声只默然不语。
不久,三人便来到废苑,大雨之后,废苑更显荒凉与诡异,时不时的还传来阵阵古怪的蛙鸣鸟叫之声,入了废苑大门,玄洛点了火折子,因如意熟悉废苑地形,很快便找到那颗青松,长松落落,卉木蒙蒙,针叶上还沾着晶亮的雨水。
不过一会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似乎像金属相互碰及摩擦的声音,三人蹲下一看,却看到一个白生生的东西,玄洛举起火折子仔细一照,却是个不大不小的用白银精雕而成的长方形盒子,因着埋藏的时间有些长,取出来时却看见那盒子表面已有灰褐之色,如意不想老太太竟会将信埋在废苑,想必就算大夫人想破了脑袋也永远找不到这封信吧。
如意拿了金锁,将金锁合在白银盒子的锁孔之上,“砰”的声,盒盖应声而开,如意赶紧取了信就要离开,忽听得一阵细琐的声音,她回头看去,那暗藏秘室的屋子里竟有隐隐火光闪过,她刚欲说话,玄洛一把捂住了她的口,示意她噤声,又赶紧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玄洛冷静的扶住如意,将身子隐到树丛之后,阿日猫着腰,悄然跑到一颗隐蔽茂密的大槐树下,一把抓住粗糙的树干,然后身手矫捷的飞速攀爬了上去,如意只看见暗夜里一道轻盈如风的影子猛地从大槐树梢飞跃到屋顶,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不一会,玄洛就听见咕咕之声,他看了看如意极力压低声音道:“酒儿娘子,你可要去看个分明?”
如意刚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脚下一轻,她整个人被玄洛拥入怀中,直飞入天,她从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样好的轻功,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做着与他一起飞天的美梦,十几米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两道黑影像暗夜里两互缠绕的墨蝶一般轻飘飘的降落了屋顶之上,屋顶的瓦片不用揭开就已然残缺了不少,透过微光如意向下看去,却是两个黑乎乎的人影,看来这两人必是从水波苑的通道口进来,如若不然,不可能途经青松树时不发出半分声动。
忽听得一男子声音道:“嬷嬷,你小心着些!”
另一个人的嗓子却沙哑无比,细听去却个苍老的女人发出的声音:“今儿是秦姨娘的忌日,除了我,怕是已无人记起了吧!”她轻笑一声,那笑好似堵在喉咙口里难以发出的,让人听着甚觉刺耳,“还有那个狠毒的老太太,她怕是要死了吧?”
男子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何苦还放不开,这会子回来若要被人看见了,不至你,连我也不能脱身。”
“老太太都要死了,还有甚可怕,当年若不钟管家救了我,我又怎会在每年的今日来祭拜秦姨娘的怨魂。”说完,她拿了一柱香和一沓纸钱,默默走出屋外,直走到秦姨娘当年的卧室,迎着那破败的墙沿跪下,火光微微,她带着哭腔道:“秦姨娘,都怪红鸯没用,这么多年都不能为你报得大仇,只干眼等着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太自己死了,如今我听五少爷说老太太真的要死了,我听着又是高兴又是心酸,我恨自己不能为你亲手报了这大仇,更恨二少爷将杀母仇人认作亲娘,我也曾找过二少爷,可我的面容已毁,早就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连声音都毁了,二少爷她不肯信我,我手上又毫无证据,唯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求着五少爷带我来为你烧些纸钱,也算尽了我的绵薄之力了。”
如意只听得心惊,又觉得这红鸯的身形非常熟悉,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忽一想,这红鸯不就是萧荷娘身边的哑嬷嬷么。
原来这哑嬷嬷就是红鸯,她每年都会过来,更令她吃惊的是老太太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庶妹,亏父亲还一唯的愚孝,对老太太唯命是从,听红鸯话里之意,她必是找过了父亲,父亲不肯相信于她,当年秦姨娘死的时候,五叔根本还未出世,她又怎会好好的找上五叔的。
如意心内全是疑团,沈致奕却唯有一声叹息,说起来他原本根本不认得红鸯此人,只不过几年前他无意间撞到府内管家钟良带着一名身着面纱的女子鬼鬼祟祟的入了废苑,他本以为那钟良要在废苑行什么见不得的人,他暗暗跟踪却听得这女子与钟良的对话,原来老太太毒杀了自己的亲庶妹,又用大火烧毁了秦姨娘的尸体,红鸯为此也被火烧毁了容,后来又被钟良秘密救出府外,红鸯既想报仇又害怕,只求钟良每年在秦姨娘的忌日偷偷儿带她进来祭拜,不想却被候府五老爷沈致奕撞破。
沈致奕却是个性情中人,钟良又跪下求他让他务必替他们二人保守秘密,沈致奕见钟良和红鸯形容,也能猜得他二人必是早有了情谊,只可惜还未能等到指婚配嫁之时,红鸯就毁了容,沈致奕原打算只装不知道,谁知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红鸯竟是萧荷娘的贴身嬷嬷,两年前钟良患病死了,就由他每年带红鸯过来祭拜秦姨娘的怨魂。
至于老太太毒杀秦姨娘的事,他全是从红鸯口中得知,口空无凭,他也不好在二哥面前说什么,只能暗中将红鸯嬷嬷带到二哥面前,只可惜无论红鸯说什么,二哥只一概不相信。
他知道二哥的脾气,自来视老太太为亲娘,让他去怀疑老太太就等于是怀疑自己的亲娘,光凭一张嘴又如何能让他信服,当年知道此事的人都已然死绝了,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令二哥相信真相了,而且老太太已是风烛残年,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有些事情倒不如不知道的好,不然又是徒增伤悲。
红鸯哭了一阵就跟着沈致奕从秘道离开了,如意想着下次去京绣坊时必要找个时机试探一下,现在找她绝不是时候,五叔弄了这秘道怕也不想让人知道。
一阵风刮起,玄洛将她的身子拥紧了些,又道:“酒儿娘子,怕还是有大雨要下,咱们赶紧先回去吧!”
如意点了点头,三人拿着信回了晚晴阁,如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
兄威亲笔
国处多事之秋,红颜祸水,祸国祸家,帝以妖女为重,有陈胜为王,曾云:‘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今兄之处境退则为人臣,进则可成宠图霸业,况平南王揽大权,重兵在握,与兄商议欲南北分治,各自为王,非兄起谋反之心,实因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受蒙于妖女,见忌于功臣,平南王与兄欲行大计,此计若成并非我一人之荣,乃是整个慕容家之荣。
二妹乃巾帼不让须眉之辈,若能助兄,必能成功,就眼前而论,二妹需得助兄急办两件事。
第一,妹深得父宠爱,需得由妹说服父亲,妹聪颖过人,自然知道如何令父就范。
第二,瑞亲王乃圣上左膀右臂,深受皇恩,乃兄成事之绊脚石,妹曾是瑞亲王麾下之大将,亦曾救得瑞亲王亲随吴秉之命,吴秉几欲还妹这份大人情,妹需得好好利用,令他务必除掉瑞亲王,即使不能除掉瑞亲王,能让他成为细作便好。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妹能做到此两条,必能有朝一日令大权在握,胜券可操。切记!切记!此亲笔。
玄洛与如意细细看完信,二人相视一笑,怪道老太太要将这封深藏起来,这不仅是掣肘慕容世家的利器,更是掣肘平南王的利哭,这二人早起谋反之心,只可惜二人性格不和,终究闹了个崩裂,想来这当中有许多弯弯绕绕之处,皇上一向勤政,那信上所谓的妖女必是依兰朵,皇上从政以来,也只为过她荒废过政务。
她转头看了看玄洛,想必那依兰朵必有天人之姿吧!她微微叹息一声,玄洛笑道:“好好儿的,你叹什么气?”
“你可知那信中妖女是何人?”如意忍了心中酸楚,眸子里似含了水光,定定的望着玄洛。
“从信中落款日期来看,必是十六年前的惑国妖妃哲哲&8226;依兰朵。”玄洛道。
“都说红颜祸水,女子误国,古有褒姒,妲已,不过是男人争锋的牺牲品,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如果他把对美人的心思放到国事上又何能亡国,商纣若不那样荒淫无道,怎会国破家亡?说来却是好色误国,与红颜何干?”她越说眉头皱的益发深了,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什么红颜祸水,我道是红颜多薄命。”
玄洛轻声问道:“我的酒儿娘子可怎么了?好好的竟说的这般激动起来,不过你说的甚为有理,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男人拿来逃避错误的借口。”
如意微微靠近他怀中,头抵在他的心口,他不知道这所谓的惑国妖妃哲哲&8226;依兰朵正是他的母妃,若不是有人歹毒残害,依兰朵怎会中了血衣天蚕蛊毒,致使玄洛从胎里带来此毒,玄洛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这命还是悬着,想着,眼泪几乎要滴落下来,他轻轻的拍了她的肩头,她抬眸道:“玄洛,咱们日后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目露欣喜之光,郑重道:“就算有朝一日你想逃,我也必会将你抓回来日日夜夜陪着我。”
如意低笑道:“那如果是你想逃呢?”
“那你也将我抓回来,日日夜夜陪着你。”他笑着又刮了刮如意的鼻子,低声道,“我不会想逃,一辈子也不会想。”
如意微微一笑,颔首点了点头,他只觉得心跳气喘,又轻声叫道:“酒儿……”
如意一怔,只听得他心口处跳的快速,抬着望着他灼热的目光,她心也跟着怦然而动,玄洛一把拉过她的纤纤玉手只握在手掌心里,轻轻抚摸道:“继续咱们刚才未做的……”
“唔……”如意一启口,他湿软的舌尖钻入她口中,她只嘤咛一声,赶紧用牙关去抵。
他柔柔的亲了她一会,便轻轻含住她的下唇反复吸吮,如意睁眼睛望着他,因距离太近,只看见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翻腾的汹涌的浪,她的唇被他吸吮的发麻,时而轻浅,时而猛烈,如意只觉得下唇麻痹的厉害,她索性打开齿关,将舌头探入他口中,反客为主,他一愣,浑身紧跟着一颤,眸子里已是一派迷离,他肆意品尝着她口里香甜,手紧紧的搂住她的后腰,手一用力,她的身子与他亲密无间。
喘息声越加越重,彼此的心里仿佛有各自撒了一粒种子,种子迅速生根发芽,转眼间成了交缠在一处的连理枝。
这个人,他想好好缠住一辈子都不放松。
远处忽传来一阵梆子声,这一声好似敲到了她的天灵盖,一时间她清醒过来,只呢喃道:“玄洛,我透不来气了。”
他浅笑一声:“酒儿,闭上眼,我要为你渡气。”
“唔……”又是一阵激烈的吻,她被吻的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