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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萱芳阁却见沈如萱牙关紧闭,心疼难忍似的眉心紧拧,四肢已不能动弹,她的乳母早搂着她心肝儿肉的哭叫着,老太太大惊,脚下一轻,差点失了重,幸好白桃扶住了。
“萱儿,你可怎么了?”
“老太太,你瞧?县主是给人下了巫术了。”绿芽赤红着脸,气愤的拿着个纸人出来,上面写着沈如萱的年庚八字,有十几根针钉在了心窝并四肢骨节等处,老太太一见那纸人,大怒道,“谁弄出来这样的脏东西?赶紧拖出去打死了。”
绿芽回道:“是从铃铛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想来必是那贱蹄子使的镇魇法儿,想害死县主。”
老太太怒沉沉的回头瞪了一眼如意道:“那铃铛可不就是你为大丫头挑选的人么?”
如意兀自暗想,这沈如萱终归还是按捺不住了,不过就是想借着铃铛谋算自己是那幕后主使之人,屋外传来嘈杂之声,早有婆子将铃铛押了进来,老太太立指着铃铛道:“这样的贱奴,立时拷打了审问。”说着,又对着如意道,“还忤在那作什么,你精通医术,还不过来瞧瞧你大姐姐,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跟她娘老子交待。”
老太太见沈如萱一副将死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又见沈如萱乳母哭的肝肠寸断,心乱如麻,平日里纵使泰山压顶她也能毫不变色,若不是心里眼里着实担忧沈如萱,也不至于会发这样大的火。
如意走上前,见沈如萱闭着眼斜倚着三彩蝴蝶枕,钗軃鬓松,衫重带褪,眉心紧蹙,紧咬着牙似乎在不停的颤抖,伸手托开沈如萱的口观察了她的舌苔,唇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细细替沈如萱搭了脉,原来是吃了风茄末,《后汉华,华佗传》里曾有载,华佗所创麻沸散处方系由风茄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等药所制。
风茄末有毒,能麻醉人,只是沈如萱所用之量甚少,所以人还有知觉,她种种症状有一半是真一半是装,她再料不到老太太会将沈如意叫来替她把脉,一时又怕被沈如意瞧出端倪,心内紧张,牙齿间不停的打颤。
老太太见如意沉默不语,以为沈如萱得了中了邪难以医治,怒骂道:“赶紧将火盆端来,烧红了烙铁,烙了那贱蹄子的爪子,看她还敢不敢害人。”
铃铛只吓得双腿酥软,大呼道:“老太太饶命,奴婢不敢制这样的东西,奴婢是冤枉的啊!”
绿芽喝斥道:“说,你背后是谁指使的?你若说出背后主使者,兴许老太太还能给你个全尸。”
铃铛面色惨白,那额上挣出大颗的汗珠子来,大叫道:“奴婢从来没有害过县主,更不会制这样的东西,哪有什么背后主使之人。”
绿芽冷着脸道:“老太太,这死蹄子嘴太硬,不如……”
绿芽话还未完,如意淡然道:“老太太也不必急着发落铃铛,大姐姐竟不是中邪,而是中毒,只是老太太也不必担心,这毒极浅。”说着,又吩咐人去熬了甘草汁解毒。
“就算中毒也是必是铃铛下的,她日日夜夜的一个人服侍着县主,不是她还能有谁?”绿芽故意扬高了声音道。
如意冷笑一声:“说这话说该打嘴,难道你们全都是死人,要你们做什么,大姐姐是堂堂县主身边日夜怎能只有一个丫头守着,你们托懒惫赖还有脸站在这里寻事作耗的骂人。”
绿芽拿眼偷看了一下老太太,见老太太脸有怒色,便气怯怯道:“铃铛是三小姐您派来人,可不得重用着些。”
“哦!”如意了然道,“原来因着铃铛是我派来的人,方要日夜伺候着大姐姐,说起来,你们这些人都不中用,不如我这就禀了老太太,打发你们去别的地方,到时我再派几个人来,方能日夜服侍好大姐姐。”
老太太见绿芽的话不像样,脸上微微变色怒喝道:“好了!一个奴才也有份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服侍不好主子的奴才都是些废物,若萱儿无事也就罢了,若萱……”说着,她拿眼疼惜的看着沈如萱,忽瞥见沈如萱睫毛闪动,老太太心里没了底,本来她就有些怀疑是萱儿故意装病暗害沈如意,只是刚来那会子瞧着沈如萱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了中邪之说,这会子她又惊又怒,若萱儿真是这般傻气,倒枉费了她这些日子的用心良苦了。
如意心内想着像沈如萱这般太看重性命的人成不了大气侯,就连自己饮毒也不敢下了重份量,像她这般顾及自己身体的人怎可能不叫人拿住把柄,想着,她淡然道:“若铃铛受人指使有心害县主,也不会下这样浅份量的风茄末,即使不用甘草汁解毒,大姐姐息个一两日毒也可以自解,并无性命之虞。老太太是过来人,有什么事儿是看不透摸不透的,有谁会这么傻,下这样的毒害人还露了马脚,老太太若不信如意之言,大可请了别的大夫来为大姐姐诊治,到底是中了邪还是中了毒?”
老太太此时已明白大半,前先焦虑的心也平息了下来,看了看尤还闭着眼睛的沈如萱,脸上露出近乎失望和悲痛的神气,这么些日子,原指望她能有所进益,最归是自己高看了她,这样的拙劣伎俩岂能瞒得过沈如意这样厉害的人,怨只怨自己当时不该太过于把萱儿的安危放在心上,慌了神将沈如意叫了过来。
如今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她叹息一声正欲说话,绿芽却强辨道:“回禀老太太,三小姐的这几句话也不能令铃铛摆脱了嫌疑,还有那纸人儿可不是从她枕头下翻出来的。”
老太太气恼绿芽嘴来的这样快,尚未来得及开发了她,如意只淡笑如常,有意无意的抚了鬓角上的碎发,淡淡道:“把那纸人儿拿来我细瞧瞧,我原以为铃铛是个不识字的,想不到一入萱芳阁倒沾上了大姐姐的文彩,也识文断字了。”
“三小姐说这话就太过武断了,谁说那字一定是铃铛的写的,兴许是她请了别人写的也未可知。”绿芽冷哼一声道,气不恨的将手里的纸人儿交给如意。
如意一见,那纸上的墨迹尤还未干得透彻,笔锋尾处因着重了墨色还润着丝许湿润,想来是沈如萱压抑的时间太久,实在沉不住气了,方演了这一场。
她将纸人儿拿与老太太又拿手细细拭去,圆润白皙的食指处沾染上微微墨色,如意淡笑一声道:“这做纸人儿的可真是个急性子,连墨汁儿都未干透就急着藏在枕头底下,若真是铃铛请人所写,待她拿回来时墨迹也该干了,难不成是她请了这屋子里的谁写的,所以才这么快拿着藏到了枕头底下?”
“好了!”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了敲道,“如意,既然你大姐姐没事,你且先回去吧!明儿你姑姑姑父就要来了,又有好一阵子要忙的,这里的事我自会照看着。”
如意知老太太偏私沈如萱,不过是不想留自己在那儿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儿,让沈如萱难堪,她淡然一笑,不卑不亢道:“如意这就回去,至于铃铛是如意派来的人,就算她没犯下大错,大姐姐也疑着她了,如今她留在这里也无用处,不如让她先跟我回去,赶明儿有好的再派了来给大姐姐使。”
“事情还未查明,怎能放了铃铛。”沈如萱的乳母爬起身来,拭了泪恨恨道。
如意冷笑一声,微有薄怒道:“查明?这本就是杯弓蛇影的事,依我说竟大家都装个不知道,各自丢开手罢了。”说完,又正视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如意只听您的吩咐,你若说要留下铃铛查明真相,如意必不会说个不字。”
老太太只觉得身心俱累,萱儿也太胡闹了,明儿就是平南王来相看如意的日子,只要平南王看中如意再求了圣旨,那沈如意出了候府还不是任由华儿摆布。
今晚的事也不宜宣扬,更不能细查下去,她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又看着沈如意,直触到那一双寒冷似冰的沉静双眸,那眸子蕴着幽深目光,似一把利剑般直逼着她,不由的浑身一震,这孩子的气势何等凌厉,特别是那双似能看透人的眸子让人望着发寒,挥了挥了,她淡淡道:“就以你之见吧!”
等沈如意走远之后,老太太命人服侍沈如萱喝了浓甘草汁解毒,沈如萱自是羞的无地自容,情急道:“老太太,你怎么就放了那贱人……”
“啪!”的一声,老太太重重的打了沈如萱一巴掌,沈如萱不设防,身子一歪复又倒了下去,她爬起来又手扶了脸道:“老太太,你当真是嫌了我了,竟然打我?”
老太太赌气喝骂道:“不争气的孽障!原以为这些日子你改了心性,谁曾想你还是这般的糊涂,你若让沈如意查下去,到最后丢的是谁的脸?我知道素日是我太纵着你,因着你成了不祥人,我想着要让你沉沉性子方淡待了你,你可真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
沈如萱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心口痛楚也隐隐上升,再难忍耐,这些日子她陪着小心服侍老太太,总希望能重得她的宠爱,原以为老太太会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复宠了她,可就在今早她端着茶,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竟生了气,又责骂了她,她想着原来老太太的宠爱不过是如那天上的云彩般不可捉摸,变幻无常。
晚上又见沈如意,沈如芝那般得宠,倒好似老太太从前那般的待自己,她气愤的心神俱痛,回来后就想出了这法子想治了沈如意沈如芝,毕竟铃铛那死贱蹄子是她两精心挑选送来的,她破釜沉舟冒险一试,左不过是再失了宠,反正老太太也嫌了她,原以为再失宠时也不会多伤心,可心明明极痛,老太太竟然打了她。
这可是老太太头一遭儿打了她,还打得这样重这样狠。
她捂着脸哭诉道:“老太太可知道萱儿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因着萱儿成了不祥人,萱儿是有多么的害怕,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嫌了萱儿,宠爱二妹妹和三妹妹,萱儿有苦说不出,老太太过去那样的宠爱萱儿,如今只会对萱儿冷漠和责骂,萱儿从生下来便如没了父母一般,是老太太一心呵护萱儿善待萱儿,萱儿是依靠着老太太的庇佑才长到这么大。”说着,她哭的更厉害,哽咽的几乎喘不来气,面色赤红:“都说人心难测,也怪我自己不中用,不但不能为老太太分忧,自己还成了老太太的累赘,萱儿每每想着便食不能咽,夜不能寐,今晚之事是萱儿自作主张弄出来的,不过是痴心想着搏上一搏,兴许老太太就能嫌着二妹妹和三妹妹,转疼了萱儿,萱儿这也是没了法子,没了法子……”
老太太见沈如萱说的情真意切,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微有动容之色,叹息一声,又转过头去沉声道:“就是因着过去我太疼你了,才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
“那老太太是真个嫌了萱儿,不会再宠爱萱儿了么?”沈如萱低着头盯着手上葱管般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满脸的颓废,偶而眼神转动,便有泪复又盈起,“怪只怪萱儿自己无用。”
老太太终究不忍,暗色薄罗长袍衬着她威严而又苍老:“明儿你姑姑来了,你身子不适也不必出去应酬了。”
“是!”沈如萱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轻轻的弹了弹指甲,垂了头。
“萱儿,你莫怪怨我这般待你,你细想想在这候府里还有我帮衬着你,你尚且落到如斯田地,若哪日你嫁了人,又当如何自处,岂不要连皮带骨都被别人吞了,我原也是一番苦心,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从今往后沉稳了性子,我终归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万事都要靠自己。”
“老太太……”沈如萱抬了眸,“孙女定当谨尊老太太教诲,再不会那般糊涂了。”
“我一片真心为你,你休要胡乱了心思,你从小便由我亲自抚养长大,我岂有不疼你转疼别人的,只是你也不可太过于胡闹,明日之事,你也别想着是我嫌了你不叫你到你姑姑姑父跟前去,我只是想着三丫头是个主意大有心机儿的,今晚闹出这事,我怕她明日让你在你姑姑姑父跟前没脸。”
“老太太句句肺腑,处处为孙女着想,孙女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老太太叹息一声,扶了白桃的手离开了,沈如萱一脸恭顺,只是在老太太离开之后,生生的折断了自己鲜红的指甲,那牙将唇都咬出了血来。
……
夜色深深,月儿躲到乌云之后,天空仿佛浸在无边黑暗里,清清的露水凝聚成团如同洗尘般,转眼间在夜风里被蒸发干了,那幽深而又冗长的曲廊寂静的似探不到边的黑道儿,唯有暗夜里的灯火摇曳,默然穿过长廊,冬娘打着灯笼,莲青扶着如意的手正缓缓儿走着。
忽刮起一阵大风,吹得冬娘手里的八角吉祥如意灯笼兀自乱晃着,灯火忽明忽暗,冬娘忙用手罩住了灯笼口,生怕那盏烛火熄灭,莲青叹息道:“想不到处处都有陷井等着咱们。”
冬娘道:“幸好咱们小姐是个命里有造化的,任那些个小鬼作乱也害不着小姐。”
“纵使如此,咱们也该小心着些。”莲青又道。
如意轻巧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微微的响动,顶上灯火疏疏的落在她身上,光影阴暗,似朦胧的美人画,她早已打发了玲珑去了原来的地方先行住着,这两日事多,待清闲时再安置了她,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孤儿,在府里没根没底的,不过是任由人欺凌罢了,她和二姐姐细细观察了她好些日子,方才派了她去萱芳阁,没想到被沈如萱那样折磨。
风越发大了,三人的脚步也急促了起来,刚走到离晚晴阁不远的月关门,只见粉墙环护,绿柳苕苕,如意抬脚欲踏入月关门,却忽然听到一声轻细的声音传来:“三姐姐,三姐姐……”
如意忽听得有人唤她,回头望去却见有个黑黢黢的影子立在那儿朝着她招手,冬娘忙抬起灯笼去看,却是个纱裹的清秀美人,耳朵上戴着明晃晃的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头上亦插着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在灯火下越发带着珠玉的流光之彩,却不是沈秋彤又是谁。
沈秋彤旁边还立着一个青衣蓝衫梳着两个髻的丫头,如意细眼瞧去是环佩,她手里正拿着雉尾扇为沈秋彤赶着花草丛里的蚊蝇儿。
冬娘惊疑道:“五小姐,这会子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沈秋彤紧张道:“姑姑休要声张,我是来找三姐姐的。”
如意淡淡道:“五妹妹不是跌坏了脚,怎么倒能出门儿了?”
沈秋彤心里暗骂了沈如意两句贱人,脸上堆出笑来道:“还不是姐姐派人去传话告诉环佩说又制了什么好香,听说那香还是送给公主和王妃,妹妹一时心痒,也顾不得脚上有伤,立赶着来求姐姐了,只是妹妹怕被娘知道责罚,所以还请姐姐休要声张了出去。”
“那香还未制好,待制好了妹妹再来拿也不迟,这会子天色已晚,站在这里也不嫌累,不如妹妹随我回晚晴阁坐坐?”
沈秋彤皱了皱眉头,踌躇道:“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妹妹的情况,你那里人多嘴杂,万一被娘知道了我不顾脚伤晚上偷跑到姐姐房里,岂不惹娘生气,娘还病着,妹妹也不想让娘病上添病,所以才带着环佩躲在这里等着姐姐,不叫旁人知道了才好。”
如意淡笑着对上沈秋彤那双贼亮的眼珠儿,抿嘴想了想,方道:“既然这么着,等姐姐制好了香派人送过去就吧,何况这月关门也时有守夜的婆子出入,不如妹妹赶紧先回去息着,省得惊动了旁人倒叫娘悬心。”
沈秋彤怔了怔,复又微笑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妹妹还有几句私心话想告诉姐姐,还请姐姐去那僻静处听妹妹细细说来。”
莲青脸色一变道:“这不好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不迟。”
“难道姐姐是疑着妹妹了,明儿姐姐还要忙姑姑和姑父来府里的事,何曾有时间听妹妹说话,况且妹妹好不容易偷溜了出来想与姐姐说几句衷肠话儿,难道这也不行么?”
莲青讪笑道:“奴婢倒不是这样的意思,是五小姐想多了。”
冬娘又笑道:“莲青不过是怕五小姐身体不适,不宜站在这冷风底下吹着,倘或带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得好?”
环佩打了打扇子笑道:“如今这大夏天的,也不至于被风吹着,只是站了这半日脚脖子却有些酸了,这花草丛里蚊虫也多,奴婢怕五小姐也受不住了,不如咱们且先回去,有事明儿再说也不迟。”说着,便不停拿眼觑着如意,好似有什么话儿要说。
“你这小蹄子,我要与三姐姐说话怪你什么事,你放心!我还受得住,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装……”说着,便狠狠的剜了一眼环佩道,“你再多说一个字,就趁早给我滚回去,省得在这里没上没下的乱说话。”
冬娘笑道:“五小姐说这话,越发没有奴婢立足的地方了,奴婢和莲青倒不敢多说话儿了。”
沈秋彤闷哼一声,却也没话去回冬娘,只干笑了一声,又见沈如意身姿纤纤,双眸似水,皮肤更是比过去白净了许多,娘说过沈如意的娘南宫晚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儿,那沈如意长得像南宫晚,稍加时日必也会出落的如娇花软玉一般令人疼惜,想着,那心里儿又酸又恨,少不得耐了性子又道:“姑姑别生气,我可是不说你的。”说着,又看了如意一眼,和颜悦色道,“三姐姐,还请瞧着妹妹恳切的份上听妹妹几句话,你若害怕,就叫冬娘莲青还有环佩一起守着,难道妹妹还会害你不成。”
沈如意见今晚沈秋彤大为异常,她趁夜来找她求香她倒不意外,意外的是沈秋彤竟然想与她说什么衷肠话,想想就觉得可笑,那杜氏母女都恨毒了她,怎可能有衷肠话跟她说。
她心中疑云顿起,莫非今晚的沈秋彤还计划着什么,见那环佩急的什么似的,又不好当众说破,那环佩悄悄的站在沈秋彤身后,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圈起,其他三指竖起摆了个三字,沈如意忽然惊悟过来,莫非是三叔?
好好好!若沈秋彤果真如此歹毒,那她少不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想着,她便拿出腰上的略显厚重的绢子盈然拉住了沈秋彤的手道:“瞧三妹妹嘴里说的什么话,你这样一个娇弱的大家小姐怎么会生出害人的心思,姐姐听你之言便是了。”说完,便吩咐冬娘莲青和环佩站在月关门旁守着看动静。
如意跟着着沈秋彤来到暗中僻静处,又悄悄从袖子里取了银针儿封了迎香穴,那沈秋彤在前头走着,天又黑,她根本不曾发现半分。
走了几步度过荼靡架,入了木香栅,沈秋彤却停住了脚儿,如意离了假山站着,又见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心想着那三叔若在必是躲在假山洞里头,她正了神色道:“五妹妹有话这会子大可说了。”
沈秋彤低了头,好似要避开沈如意的目光,那眼里却还隐着几分紧张和喜色,方才她正欲回去之时见三叔站在那树底下打转儿,她想着三叔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跑到这月关门前的柳树下打转儿,又见三叔一双眼不停的往晚晴阁里瞧,她虽然不经事,但也曾听娘说过三叔觊觎过沈如意的美貌,只是娘事事都防着她,也并未说清楚,只打了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现在见三叔这副鬼鬼祟祟徘徊不定的样子,必是打着沈如意的主意,若沈如意被三叔沾上了,任是神仙也不能助她洗了清白,想着,她便有意无竟的对环佩道:“三姐姐这会子还没回来,这会子天都黑了,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唉!不等了……”
三老爷一听沈秋彤的话连忙冲着她招招手,又求她将沈如意引来,当时她故作天真道:“好好儿的,三叔要侄女引三姐姐过来作什么?”
三老爷只笑道:“还不是为着瑞哥儿的事,白天人多,你三叔我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开那口请三丫头多照顾着些瑞哥儿,这不趁着晚上亲自来跟三丫头道声谢,再请她明日去照看照看瑞哥儿。”
她只觉得好笑,这三叔还当她是三岁孩子不成,不过她可不管,少不得将计就计应了三叔,虽然她不知道三叔要做什么?但必不是好事,她正愁找不到好事向娘表表孝心,如今若能借着三叔儿的手摆布了沈如意,娘也可以去了心头刺了,日后也必会夸着她能干,比四姐姐强多了。
三叔是个荒淫的人,肯定是看上沈如意的美色,想着,心里又偷笑了几下。
抬眸望着假山处摇曳的牵腾引蔓垂山巅,穿石隙,翠带飘飘,或如金绳盘居,或萦砌盘阶,月儿从乌云中透出脸来,方照的亮些,淡香拂过,味芬气馥,沈如意又拿着绢子掩了口鼻,也不说话,只怔怔的盯着沈秋彤,那沈秋彤嗫嚅道:“也没什么话,只是有人想找姐姐说话而已。”
沈如意心中一冷,果然来了!又听那沈秋彤咳了一声道:“人来了!”说着,又道,“姐姐好生在这里待着,有人在里头等着姐姐好说话儿,妹妹就不打搅先走了。”
沈如意只盯着沈秋彤瞧,依然不答话,她穴位已封,嗅觉全无,只要她不说话,再稍稍憋着些气也不至于会中了阴阳合欢香的毒,如今见沈秋彤却要跑了样子,她伸出脚一绊,沈秋彤在黑暗里摔了个大趄趔,沈秋彤正嚷着:“三姐姐,你好好儿的绊我作什么?”
一直藏在洞内的沈致鹤早急的心痒难耐,色心四起,他一得到阴阳合欢香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了沈如意。
多少年?他朝思暮想了南宫晚多少年了,就算南宫晚死了,如今还有个小南宫晚不是,他再耐不住满腔淫思,趁晚就偷跑到这里来,想寻着机会让那沈如意闻了阴阳合欢香,到时还不是随他摆布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他可不能轻易放弃了,只是沈秋彤那黄毛丫头到现在还未得脱身,“狗日的!”他吐了一口痰,骂了一句,“管不得了,再拖下去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说着,他悄悄的从假山里跑了出来,彼时正是东风起,他想着反正多一个玩玩也好,二嫂在他跟前那样子得意,每每借他银钱时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样子,他作为一个大男人早就心里不畅快了,何况这沈秋彤生的也还算不错,从前在青楼时,他也时常叫好几个妓儿一起服侍,不如今晚享了这齐人之福,待他办了二人之时,相信三丫头和五丫头也不敢将这样的丑事说出来。
不过就算让二嫂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她还能不顾女儿的名节四处张扬去,就算老太太知道了也只有捂事的,有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会二哥又不在,他笃定二嫂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二哥。
有道欲令智昏,沈致鹤心里这样想着,那胆子越发大了,摸黑走到假山口处,见到沈如意正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忙兴奋的拧开小瓷瓶盖儿,借着一缕东风,那阴阳合欢香的味道无影无形的随风散了,彼此沈秋彤正拍着身上的泥土,口里气喘吁吁道:“三姐姐,我真要走了。”
话刚说话,忽觉得心神一荡,浑身口干舌燥起来,“三姐姐我……热……好热……”
如意见她大有中了阴阳合欢香之毒的症状,忙用绢子捂着嘴儿迈开脚步撒腿儿就跑,那沈致鹤正疑虑沈如意为何还有力气跑时,只觉得全身骨筋酥软,再挪不动脚步,鼻子里只闻到一股少女的沁香味道传来,激荡的无所不以,再没心思也没力气再去追沈如意了。
而在月关门边守候的环佩额上急出大颗汗珠来,难道三小姐没明白她的意思不成,虽然她不知三老爷跟五小姐说了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是跟三小姐扯上关系了,本来五小姐兴抖抖的想要跟三小姐求香,结果等了大半日不见三小姐回来,悻悻的正要离去,却在半途碰到了三老爷,三老爷招手叫五小姐,当时自己还劝五小姐,三老爷不是什么正经人,这大晚上的不要接近了才好,谁知道五小姐倒骂了她一顿,还说自家叔叔就跟父亲一般,有什么可避讳了。
后来三老爷跟五小姐讲了几句,五小姐的脸色就不大对,但明显脸上有窃窃喜色。
如今见三小姐真够要落入圈套,环佩不由的心惊,又私心想着反正自己和冬娘莲青离的近,到时只要三小姐一喊,那三老爷也不敢做什么,但到底心里不踏实,赶紧趁着三小姐和五小姐隐入暗处之际悄悄儿的在冬娘耳边说了几句,冬娘一听大惊失色,那脚也站不住了,连举着灯笼想要去叫三小姐,正走入那鹅卵石小道,却见一道影子匆匆而来。
冬娘一见如意,方放下了心,环佩伸着脖子往后面望去,却不见沈秋彤,忙问道:“三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五小姐呢?”
冬娘连忙替如意捡去发丝儿上的荼靡花瓣儿,莲青过来扶住如意道:“小姐,刚听环佩说的好险,奴婢刚要和姑姑去寻你,你就出来了,幸好没事。”
如意抬起皓月般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理了理鬓发,扶了莲青的手道:“咱们回去吧!”走至月关门下,回头对着疑惑的环佩道:“这会子天黑了,你还不赶紧的回去禀报了夫人。”
环佩脑中蒙蒙的只问道:“奴婢回去该如何禀报?”
如意淡然的气息微微的拂在环佩耳边,她轻轻道:“刚刚的事想必你已猜了十至八九,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假山洞旁,三妹妹和三叔……”说着,她停住了话又交待了环佩几句方淡淡道,“环佩,你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出来,想必你也明白了,应该知道怎么回了二夫人了,只是你要小心着些,不可叫二夫人疑着你了。”
环佩听如意之言,落实了心中的猜想,必是五小姐想利用三老爷坏了三小姐名声,却不知道怎么了反自己落了套,想来也是五小姐自己作下的孽,她恭敬的打了个千镇声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说完,便独自打着灯笼回去了。
如意回望着那片黑暗,夜路深深,她沈秋彤这辈子就算毁了个彻底,从今以后再无翻身机会,与自己的叔叔通奸,这样大的罪过比死还让她痛苦,如果干干净净的死了兴许还能惹人怜惜,如今这样肮脏的活着就算今后入了那阎罗殿也抬不起头来。
兀自出了会神,良久,她静静道:“进屋吧!待会还有好戏可瞧。”
……
彼时假山之旁,浓荫之下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沈致鹤目光迷离的上下盯着褪去了半衫的沈秋彤,那柔嫩的肌肤,摸着似剥了壳的鸡蛋,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少女刚刚发育身体,虽然不及妓儿那般丰润,但也着实看着可疼可爱,轻轻的……(省略),沈秋彤整个人颤了颤,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头传到脚。
“嗯……”一种陌生而激荡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额上身上沁出大颗的欲望之汗来,沈致鹤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处子之香搅得他心里翻江倒海,炙热异常。
“好香……”沈致鹤轻轻叹道。
“别……”沈秋彤温柔和火烫的气息轻拂在他耳边,好似舍不得般又轻轻道,“三叔叔,好叔叔……”
那蛊惑人心的声音,令他彻底爆发了,而她的手如灵巧的小蛇般轻攀上他的肩头,整个人恰似萝薜枝蔓处处攀扶。
二人正入港,得了趣儿,忽听见有人声喝道:“是谁在那里?”
彼时二人正步入云中,全身毒还未解净,哪还听得旁人的声音,况且这个地方大晚上的极少有人过来,如今他二人只以为听错了,也不甚在意。
“谁?”又是一声喝。
沈致鹤方清醒了点,见到那柳树深处有人影提着灯笼似乎走了过来,他怕事情败露,慌忙抱着沈秋彤躲到假山洞里头,即使如此,他也舍不得与她分开一点点,倒着实辛苦忙碌了一番。
忽然一只大黑猫从假山顶上窜了出来,发出一声“喵”的一声尖叫,沈致鹤在洞中也未消停片刻,那人听到猫声只嘟囔道:“原来是只猫。”说完,便打灯笼离开了。
沈致鹤见人声走远,又大了胆子,那怀里的沈秋彤早香汗淋漓,舌头添着唇儿失了意识只乱哼乱嚷,那呻吟声似烧着的火苗般,将他原始的渴望激发的一波又一波。
正在他们神魂颠倒之际,忽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假山之外又有人打着明亮的灯笼再次寻了过来,又有人惊呼道:“血,这地下有血。”
原来那人离开之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淡月光下虽然黑暗,但那草丛里的动静却不像是一只猫儿发出来的,正好碰到了前来寻夜的小厮,于是二人大着胆子又一道折了回来,细细搜寻一番,发现那草上沾着温热的液体,在灯光下尤还发着亮儿,那人伸手一摸,可不好了,是血。再看看,这树枝蔓上还有撕碎的绫衣。
此时洞人的两人虽早已精疲力精,尤还停不住的动作,那沈致鹤一心想着要得到沈如意,又害怕那阴阳合欢香在风中消散的太快,所以多下了点量,就是多了这点量,二人意识虽然渐渐涣散,但身体热度未褪,那沈秋彤初尽人事,一时经不住早已晕了,沈致鹤却还未魇足,那耳朵里只轰轰的也听不风外面人的说话声。
那两人听见洞内有声音传出,二人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大晚上的出了人命事,正欲大着胆子走进洞内查看,忽然听见一声呵斥:“慢着!”
那两人回头却见二夫人灰着脸,由身边的丫头搀着,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胡乱飞着,食指上套着的金镶玉戒指在黑夜里闪着冰冷的光,反射着淡月光,细碎成数个光点,她下意识的朝假山里头望去,那腿儿颤的连站的力气也没了,若不是旁边两个丫头架着,后面还有环佩扶着,早栽倒在了地下,虽然病着,但脸上阴森森的散发着丝丝威严,那两个守夜小厮见是二夫人,忙打了千儿。
“你们先退下!”杜氏冷声喝道,那声音有气无力却又带着三分刚强,那两个小厮疑惑的退了下去,心里却存了好大的疑影儿,好奇之心令他二人悄悄的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原本环佩回了佳彤苑之后却见里面的小丫头在议论着,原来杜氏担心沈秋彤,派了人来佳彤苑送药,那人发现沈秋彤不在,急着回去报告了杜氏,杜氏心里惊的什么似的,又派了人来,那人见环佩回来忙不跌的传唤着她去了,见了环佩,杜氏恨得咬牙,立时拿着手里的棍子狠打了环佩几下又怒问道:“五小姐人呢?”
环佩又惊又惧的哭道:“五小姐一心想求香,奴婢也劝不住,大晚上的偷偷的跑到晚晴阁去了,也不知怎么的,五小姐非要说有体已话要与三小姐说,还说要避着奴婢,奴婢无法只得在旁边守着,守了好大阵子,却不见二位小姐出来,奴婢心里着急,忙去找了,找了半天也未见着五小姐的人影,这才急着跑了回来见五小姐还未归来,正想要着到夫人处找五小姐。”
杜氏心底深处突突乱跳,好似被老鼠嗜咬了一般的痛,那痛无孔不入的钻入她每寸肌肤,她气沉沉道:“你们出去可见着什么人了?”
环佩道:“也未见着什么人?只是三老爷跟五小姐说了两句话,后来三老爷便走了,奴婢再也未见着他。”
杜氏浑身一抖,不顾病体忙命人服侍着起身,别人不知道三爷弄了那香,可她心里清楚,她千防万防就害怕彤儿着了道,想不到彤儿这个糊涂东西又受不了那香儿粉儿的诱惑,这会子她必须去找她,兴许还能有救,想着那脚下的步子好似生了风一般的有了几分力气。
及至由环佩带着去了月关门下,又循着羊肠鹅卵石道走了过去,正自忧虑道,却听到有人惊呼一声:“血!”她惊惧不已,慌忙阻止了那两人去搜洞,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好似那洞里住着可怕的噬人心的妖魔,只是她踏进去便会被挖了心肝,剥了皮儿,只剩下一地堆残肢乱骸,将她曝光在月夜之下。
风刺溜溜的吹着,仿佛要抽走她的三魂七魄,她只觉得异常的冷,双手早抖如筛糠,嘴里嗫嚅道:“扶我进去!”
即至进了洞内,虽然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但两个小丫头打着灯笼,灯火下只见二个人抱作一团,那沈致鹤口里还发出淫luan的呼吸,那身下的人儿早没了气息,赤果果的躺在那里,沈致鹤还上下动作着未信息,忽见火光传来,他眯了眯眼微觉着有些扎眼,心思恍惚间冷哼一声道:“谁?滚!”
待杜氏看清那女子的面目,“呕”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洞内石壁上,强撑着口里哼哼道:“今日之事谁说出去就是个死。”说着,心理一团乱麻,脸色发白的又看看身边仅有三个丫头,她就是怕彤儿出了事所以也不敢带多人,这三个丫头是自小服侍过她的,虽比不是彩虹得力,也还算可信,但她依然叮嘱道,“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若明日府里传出风言风语,必是你们走露了风声,到时我定要撕烂你们的嘴。”
杜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沈致鹤跟前,抬起手里的拐杖重重的往沈致鹤的头上打去,沈致鹤还沉沦在欢愉之中突然挨了一棍,只闷哼一声,便光着身子倒了下来。
杜氏冷然一觑,却看见沈秋彤的大腿处早已被血染红了,她心一痛,身子一飘,再强撑不住的人往后倒了下去,失去了自觉。
“二夫人……”三个丫头俱吓得魂飞魄散,又见事情紧急,慌乱着连忙扶住了二夫人,环佩在洞里找来了沈秋彤早已被撕扯的破碎的衣衫赶紧盖在沈秋彤身上,又见衣不蔽体,又解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沈秋彤身上,将沈秋彤背了起来。
那两个丫头扶着杜氏急慌慌的往洞外走去,躲在暗处的两个小厮迎着微弱的灯火一看,大惊失色,怎好好的从洞中背出一个披头散发人来,又见那人光着小腿赤着脚儿,只是天太暗,也看不出究竟背的是谁。
那环佩又惊又怕,背着沈秋彤不堪重负,且脚下枝蔓又多,一不小心被缠住了脚,人往前一栽跌了下来,将个半死的沈秋彤跌落在地,那两个小厮连大气也不敢出,定眼瞧去,二人倒吸一口凉气,那草地上可不就是个白花花赤果果的女人身体么,长发散出披在地上,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来,竟好似是五小姐的样子,终究灯火太暗,也看不并不十分真切。
环佩赶紧爬起来,仓皇的拿衣服重新将沈秋彤的身子裹住,又背到背上,那两人认识环佩是服侍五小姐的大丫头,心内也认定了那没穿衣服的女子必是五小姐,只是这五小姐怎好好的会这样赤身果体的从山洞里出来,二人相视一看,窃笑一声,莫非是偷情?想不到五小姐这般的高傲凶悍之人也有这样淫秽的事。
二小厮静待片刻,那喉咙里吞咽了几口口水,素日里他们在小姐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亵渎了这些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如今一想大为不耻,什么冰清玉洁,狗屁!
晚夜暑气渐消,风乍乍吹起,他们待人走远之后一起走到那假山洞里,抬起手里的灯笼往洞内一照,吓得全身发软,满眼的血腥在灯光下散发着渗人的光芒和气息,再定眼往地下一瞧,一个小厮惊叫一声:“妈呀!是个死人。”
另一个小厮回身一看,却看见地下躺着个赤果果的男人,那后脑勺上面还有血液在流着,两人吓得腿软,也不敢声张,将那男人翻过来一瞧,却是三老爷。
“怎么办?”一人见出了这般大的事吓得如风中坠叶,飘飘然的牙齿打着颤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另一人看着情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必是三老爷与五小姐做了苟且之事被二夫人发现,女子的名节是大,二夫人是何等的厉害之人,若知道这样的丑事被人发现,他两个还要不要活着,如今见三老爷好似死了一般,他二人权当没来过。
二人合计就要逃之夭夭,忽见那角落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着微光,彼时那月光竟透过云层益发照的天空亮起来,那淡白月色从洞口似水银般的轻泻进来,那亮晶晶的东西却是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二人有了贪财之意,又趁着月色细搜了洞内,又找到一支耳环并着一玉腰间羊脂玉佩,二人正高兴着发了财,忽然一人感觉脚下一滞,被一股温热的力量牵制住了,那人回头一看,却见三老爷满头满脸的血醒了过来,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哼哼道:“美人儿,陪叔叔玩玩……”
二人再顾不得找首饰物件,提着灯笼飞也似的跑了。
……
晚晴阁内,如意正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莲青仔细的替她卸掉发上钗寰,又拿梳子轻轻帮她梳着,忽然,她泪沉沉的放下梳子,跪到如意前面,声音里还带着颤抖:“小姐,下次再不可冒着这样的险了,你不知道奴婢当时好害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小姐……”
如意淡如水的眸子看向她,伸手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道:“有什么可怕的,我不都没事了。”
这时冬娘急步走了进来,将二夫人如何去,那两个小厮又如何发现的事细细禀报了如意,冬娘额上还渗着汗,那手心里却纂的冰凉,想想就觉得十分后怕,她见莲青跪着,自己跪了下去定定道:“小姐,方才奴婢听了莲青的话,奴婢也想求着小姐下次不可再冒这样大的险了,那三老爷是个大男人,而小姐却是个弱质千金,也会有那敌不过的时候。”
如意见她二人满是关切之意,叫人心生感念之情,她握了她二人的手道:“若我无自保之法,必不会冒那种险,何况这府里人人都在谋算,如我不能先发制人,反倒真会不设防落了圈套。”说着,便扶起二人又道,“今晚之事我未声张,不过是顾念着父亲,毕竟沈秋彤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若闹开于父亲脸上也不好看。”
“小姐有心顾念老爷的脸面,可那两个小厮岂有不走漏风声的?”冬娘担心道,“只是那五小姐未免太恨毒了,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想来也是二夫人作下的孽,若非她有心使坏拿银子给三老爷弄了那脏东西回来,岂会害了自己的女儿。”莲青咬切恨道,“这才是现世现报呢!”
“这下二夫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见她是被两个丫头抬走的,想必是当时就气晕了。”冬娘接着道。
如意伸手轻轻捋了捋衣襟上的杜若花密角针线,沉思片刻,轻启朱唇道:“至于流言会不会传出去也只看她沈秋彤的造化了。”
“流言猛于虎,若传了出去五小姐还有何脸面可活,这下二夫人又要费心事去遮掩了。”冬娘接口又道,“俗语说狗急跳墙,只怕今后的路更加凶险了。”
莲青只觉得心口处到现在都怦怦的跳着,心头更是直冒冷汗,不过她相信小姐总是有法子可以安然度过,想着,她拉了冬娘的手道:“姑姑,只要咱们一条心,还怕那洪水猛兽不成?”
如意笑道:“这下你不怕了?”
“跟着小姐奴婢就不害怕。”莲青点头道。
“好莲青。”冬娘点头赞叹一番。
“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险多难,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让前路越来越顺畅的。”如意淡淡道,说完,那沉冷的眸子却望向琉璃台前那一盏刻花鸟诗文花瓶,花瓶里正插着几朵黄灿灿的丈菊花,明媚烂漫的花瓣包围着硕大墨绿的蕊,只是丈菊花向阳,若无阳光照耀便也会枯败了,只是这世上哪能处处阳光,那些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花朵反倒越加蔓延,只是那些蔓延着的花朵若开得太过茂盛和得意,她势必会一一剪除,甚至连于连根拔起。
她不在乎素手染鲜血,因为她回来就是为了手染仇人血,死何其简单,生不如死才更叫人痛,她就要那些仇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后再一个一个将他们如蝼蚁般践踏至死。
明日,呵呵……明日还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正等着她,她可不能让老太太和平南王妃的一场心血白废,她冷笑一声,总该让她们得着些“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