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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凉听杜氏所言连忙摇了摇头道:“娘,难不成你还想派人去毁了她的身子不成?女儿想着这件事不妥,毕竟那贱人有了防备,别弄不好咱们又陷了进去。”
杜氏微勾起唇畔,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你当娘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么?”
沈秋凉茫然道:“那娘打算如何办?”
杜氏敛了敛眼神,微出了会神,似乎想起往事,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她恨恨道:“当初那南宫晚不仅得了你父亲的全部宠爱,连带着大爷,三爷都被她勾去了魂魄,大爷就不说了,不过是空留一场单相思罢了,那三爷是个好色的,当年可想了不知多少法子,甚至于趁着你父亲不在秘派了身边的廖大在青楼里弄来销魂散悄悄在南宫晚的食物里下了药,只可惜南宫晚精通医术,被她瞧了出来,三爷不仅未偷着香,还反被南宫晚暗算喝了整整一壶加了泻药的酒,拉了一个月的肚子,差点没把自己折腾死呢。”
沈秋凉轻扯了扯杜氏的袖角道:“娘提起这些往事做什么?”
杜氏幽深的看了一眼沈秋凉道:“这件事我也只能跟你提起,因着廖大的死,昨儿个三爷还跑到我屋子里来找我闹,说我管不好身边的丫头害死了廖大。”
沈秋凉大为惊异道:“娘,好好儿的三叔怎么能跑到你房里来,他那样的人任谁沾了都显晦气,若让父亲和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娘呢?娘切不可与三叔那样的人扯上半点关系,自打苏嬷嬷和彩虹死后,这屋子里越发连个得力的人都没了,连三叔那样的人都看不住,娘赶紧调些个可信的人将容香苑好好看守住,再不能让三叔胡乱闯了进来。”
杜氏听着又咳了两声,连忙道:“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娘心里清楚,偏是他那样没成算没行止的人最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连你都知道谁沾了他都晦气,你细想想若沈如意沾了他又当如何自处?”
“娘是说三叔和沈如意?”沈秋凉眉心一拧,手微一动,细长的指甲缓缓在杜氏的衣服上划过。
杜氏微点了头继续道:“这次也不用咱们出手,你那三叔自然会出手,你没见昨儿个我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如意的好来时他那副色心大起的样子,还说沈如意竟是活脱脱南宫晚当年的模样。”
“可三叔能对付的了沈如意那样厉害的人么?怕是还没出手就被沈如意治住了,女儿总想着这事不太妥当,只可恨一时也想不出个万全的法子。”
“傻孩子,法子也不用咱们想,你那三叔跟我借了银子无非是想弄那些歪门斜道的东西来,过去他能弄来销魂散,今日他一样也能弄来,只是沈如意也精通医理,所以销魂散根本没用。”
“娘都知道了,怎么还拿银子给他使?咱们已经失了好多银钱,何苦还贴钱给那种人去?”
杜氏伸手指了指正对着床的一整排楠木大柜道:“娘虽然穷尽了,但也不敢动用为你姐妹二人将来准备的嫁妆,娘通共只有你和彤儿两个,除了老太太和你父亲将来要给的嫁妆以外,娘想着给你们每人再贴三千两银子并着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给你们,只可惜银子都败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珍贵的首饰,原本娘想着要在你父亲面前落下个贤良的名儿,所以也外带着在你父亲面前故意为沈如意准备了两箱细软首饰,你父亲为此还夸娘不偏私,如今你父亲出了远门,这两箱首饰正好可以发挥用处,你年纪还小,不懂那些烟花柳巷的肮脏事,你三叔跟我借钱必是想去弄那阴阳合欢香。”
“娘,阴阳合欢香是什么?”
“你是个清白的女儿家,也不必知道这些肮脏的东西,娘自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两天为了避嫌,娘必须装出病重的样子,你休要为娘太过担心,还有彤儿,你也要替娘看着她,别让她再去晚晴阁,或在什么地方单独跟沈如意待在一起,谁知道你三叔什么时候下手,万一带累了秋彤可就完了。”说着,她喘了一口气又皱眉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彤儿那孩子,她只要一听沈如意又制出什么好香好粉来,那腿儿跑的比谁都快,指不定你三叔到时见她跟沈如意待在一处也连她一起下了药,不如你带着你妹妹先去你外祖母家住个一阵子,彤儿不在,娘也就放心多了。”
“娘,如今你在病中,若我和五妹妹一起走了,岂不要叫人说我们不孝,不如将五妹妹送到外这祖母家,女儿留下来服侍娘可好?”沈秋凉连忙说道,“还有,娘怎知三叔拿钱是买那种香去了?万一不是呢?咱们的钱可不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么?”
“怎么说娘也在这候府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走到哪没几个心腹之人,你三叔的心思自然会有人回禀了告诉娘,那种香因为制作原料出自西域,所以价格十分昂贵,在寻常的地方也买不着,你以为你三叔会真为了那廖大来跟娘闹,左不过是想讹诈娘一些银子,跟着他的小厮来告诉娘说,昨儿一早你三叔竟然去了瑶池舫求购那香,结果带去的银子不够悻悻而归,回来后连饭都没来得及用便跑到娘这里来闹,你说他想干什么?”
“娘果然思虑周全,女儿日日待在家中也不知那瑶池舫是什么样的地方,但听娘所说总归错不了,看来这次三叔是铁了心的想要摆布沈如意了,这样正好,也可省了咱们动手,只是万一日后闹起来三叔说银子是娘给的又如何是好?”
“三房因着你三叔早被败光了,平日里娘当家的时候,也常赏三房一些银钱,何况娘给你三叔银钱的时候只说是看在瑞哥儿如今到了入家塾的年纪,要制新衣服,要准备笔墨纸砚,还要备贽见礼给老师,所以多赏了些儿。”
沈秋凉目露喜色,看来这次或许可以借着三叔的手治了沈如意,不管三叔成与不成都与她和娘扯不上任何干系,娘到底是治过家的人,样样考虑妥帖,只是那阴阳合欢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沈如意识不出来,她本想问个清楚,又想着自己是个未出阁的清白女儿,怎能细问这些脏事,想着,便改了口道:“娘,待会等五妹妹来了之后,我便跟她说外祖母身体不适要她去照看两日。”
杜氏很是乏力的点了点头,又兼今儿话说的实在太多了,难免口干舌燥,沈秋凉见状,亲自起身端来了一杯茶服侍杜氏喝下了,少过片刻,沈秋彤拿着一大捧鲜艳的蔷薇花进来了。
沈秋彤命人拿来深赤淡蓝两色纹路的青玉花觚将蔷薇花插了进去,放在了床右侧的松竹梅花楠木高脚几上,又见杜氏闭着眼似有乏意,姐妹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容香苑。
沈秋凉又将去外祖母家的事交待了沈秋彤一番,沈秋彤听完单点了点头,便带着丫头回了佳彤苑。
佳彤苑的小丫头们见沈秋彤气色不大好,连忙闪着一边各自忙事去了,沈秋彤厉喝一声:“人都死光啦!还不倒些茶来!”
环佩连忙端了一杯茶来小心伺侯着,沈秋彤也不看环佩,只管盯着冒着热气的茶出神:“刚娘故意把我支走跟四姐姐可说了些什么?”
环佩道:“夫人和四小姐让奴婢去屋外待着,屋内单留着彩乔守着,所以奴婢也未见听她们说什么。”
沈秋彤冷冷一笑,森然道:“那你竟在那里白站了一大会儿。”
环佩点了点头道:“求小姐宽恕奴婢,实在是夫人和四小姐防奴婢防的紧,所以……”
“啪!”的一声,沈秋彤立时大怒,伸手就重重打了环佩一巴掌,连着手里的茶水都打翻在地,环佩雪白的脸上挨了一掌早已肿胀起来,那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血痕,她只管低着头,拿手拭了血,沈秋彤骂道,“没用的贱蹄子,我比不过四姐姐也就罢了,如今连你也比不过彩乔,半分事也帮不上我的忙,要你们这些贱蹄子有何用,趁早滚出去。”
“小姐何苦来拿奴婢撒气。”环佩抬了头,那右侧脸颊已高高肿起,她也不敢十分大气的辨驳道,“非是奴婢比不过彩乔,更非小姐你比不过四小姐,小姐你细想想,夫人和四小姐为何要将奴婢也一道支使走,偏留下彩乔近身服侍,肯定是她们之间有什么事要瞒着小姐您。”
沈秋彤虽然和沈秋凉一母同胞,但她心高气傲,最容不得自己比不过别人,父亲偏疼沈如意也就罢了,娘就该一碗水端平,娘偏私疼沈秋凉不疼她,但凡有重要的事娘总是找沈秋凉商量,却从来不曾告诉她,今日娘又故意支走她,也不知她跟四姐姐商量什么事,竟连她特意留在容香苑探听消息的环佩也要打发走,这不明摆着不相信她,连带着也不相信她身边的人么?
沈秋凉什么都好?就连她身边的丫头也是好的,她沈秋彤到底在娘的眼里算得什么,刚才沈秋凉还让她去外祖母家待着,凭什么这会子她要离开侯府,娘病的不轻,她若走了,岂不是落下不孝的名声。
而沈秋凉大可趁着自己不在想着法儿哄娘开心,她又落了孝女的名声的,又在娘面前得着更大的好处,从今往后,怕是娘更不喜欢她了,想着,她心内又气又痛,那眼里竟滴出两滴灰心的泪来:“同样的都是女儿,论模样儿心性儿,我并不比四姐姐差什么,为什么娘有事都与四姐姐商量,却独独嫌了我?”
环佩忙蹲在地上收拾了碎茶盏,也顾不得脸上的疼劝慰道:“小姐你什么都好,输就输在心气儿太直,说话也直,不像四小姐嘴上像抹了蜜似的,说出来话可人的心。”
“是啊!”沈秋彤叹息一声,“那日老太太还夸四姐姐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别说娘了,就是我自己也总说不过四姐姐,每每她说出来的一番话总叫人无法反驳,娘虽然一直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的疼我和四姐姐,可每次娘行出来的事总叫人无法信服,既然一般待我和四姐姐,就不该说话做事都防着我,更不该在娘病中的时候打发我去外祖母家,我成了什么人了。”
“那小姐是去还是不去?”环佩小声问道。
“不去又能怎么着,说起来你们都是些没用的,跟着我这么长时间又帮着我什么了!”沈秋彤越说越不分忿,拿眼狠盯着环佩又道,“说起来你还是娘送给我使的丫头,那彩乔也是从娘那里出来,怎么的你就不如彩乔在娘跟前得脸,你们过去可不都是娘身边的二等大丫头么?”
“过去夫人也是一般待我和彩乔,并未有过什么亲疏之别。”环佩答道。
沈秋彤气得一抖伸手指着她道:“依你之意,竟是我这做主子的反带累了你这贱婢不能在娘跟前得脸了?”
环佩知道自己失了言,怕又要被沈秋彤折磨,连忙跪下来求饶道:“奴婢再不敢有这意思,奴婢这是在为小姐报不平,小姐是个心实的人,哪像四小姐那般有着九转玲珑心,曲曲弯弯的叫人看不透,若不是夫人被四小姐收服了,夫人怎可能会待小姐你有疏远之意,说起来小姐的孝顺之心一点也不比四小姐少,亏就亏在小姐的心眼儿太实,又说不过四小姐那张巧嘴罢了。”
沈秋彤本欲拿钗子扎环佩的嘴,如今听环佩这样一说,恰似说到她心窝子里去,她收了钗,灰着脸色露了几分懊恼之情坐在那里喃喃道:“你的话不假,可偏偏我无法。”
环佩见沈秋彤收了钗,知道她气也消了些,忙道:“依奴婢薄见,这会子小姐断不能离开夫人半步,人心总归是肉长的,小姐是夫人亲生的,更应该精心精力给夫人侍疾,保不定夫人就被小姐的孝心感动了,况且四小姐在夫人病重的档口让小姐去杜府,也不知……”
“你的话我明白,只是我都应承了下来,这会子怎好又说不去了,而且四姐姐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外祖母身体也不大好,让我去侍疾,我怎能不去?”
“为何四小姐不去反叫小姐你去?奴婢也不明白。”
“哼!”沈秋彤冷然道,“外祖母不过是老毛病罢了,杜府里人那样多,也多不了一个我,四姐姐这会子打发我走,不就想一个人独捞了那份孝女的好处,也怨我自己当时怎么没反应过来直接责问了她。”
“千万不可!”环佩劝道,“小姐的直性子又犯了,你若那样责问四小姐,可不又要吵架了,若闹到夫人那里去,夫人必又要怨怪小姐你不懂事了。”
沈秋彤冷冷一笑,轻嗤了一声,忿忿然道:“这会子你倒会说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娘看到我的孝心。”
“奴婢想着不如……”环佩正欲献计,话到一半,却见彩乔走了进来:“五小姐,四小姐让奴婢送来了一些点心和药材让五小姐一并带走。”
沈秋彤道:“四姐姐可真细心,莫不是她又亲自为外祖母做了七彩水晶玉圆糕要让我带去?”
彩乔道:“五小姐不亏和四小姐是亲姐妹,连四小姐准备的东西都猜得出来。”
“这个自然,四姐姐最有孝心,她知道外祖母最喜欢吃她做的七彩水晶玉圆糕,这会子还不赶紧的趁我要去的时候带了去。”
环佩笑道:“这都是四小姐的一片好心,彩乔姐姐你赶紧命人一起都拿过来吧!”
彩乔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就有下人将准备好的糕点和药材分门别类,又精心用了书签儿写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蝙蝠流云梨木桌上,然后细细吩咐了环佩几句又道:“五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沈秋彤只呆呆望着一桌子的纸包兀自发着愣,心内却恨恨想道:“四姐姐真是个细心的人,连我去一趟外祖母家,都不忘借着我给外祖母也表表孝心,她那份心思真非自己能比得了。”
彩乔根本不知沈秋彤心中所想,还帮着环佩一起给沈秋彤收拾衣物首饰等,那环佩少不得一起忙碌着,少顷,就有人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外了,沈秋彤只觉得自己完全被沈秋凉牵着鼻子走了,她都还未来得及想到对策,沈秋凉就迫不及待的弄着她离开了,按耐住一颗不甘的心,她扶着环佩的手出了佳彤苑。
刚走至静花园,环佩见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横在那里,她赶紧朝沈秋彤示了示眼色,又拿嘴朝着石块努了努,沈秋彤会意,“哎哟!”一声惊呼,沈秋彤脚下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连带着环佩一起跌了下去。
“小姐!”环佩赶紧起身想要搀扶起沈秋彤,沈秋彤只流着泪道,“痛,好痛!”
彩乔心惊道:“五小姐,可跌坏了没?”
沈秋彤哭道:“我的腿好痛。”说着,又恨然的抬手挥了环佩一巴掌道,“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你自己没事,害得我腿都要跌断了,痛……”
跟随着几个小丫头忙赶着上来扶,彩乔刚弯下身子,那环佩却捂着脸道:“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五小姐都摔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能扶着走。”
彩乔微露尴尬之意,环佩连忙道:“彩乔姐姐,这话不是说与你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彩乔笑了笑道:“没事!”说着,又回头吩咐道,“还不赶紧的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
众人听令赶紧抬起春凳,彩乔又陪着小心一起将沈秋彤抬放在凳子下,随后便去了容香苑回了二夫人和沈秋凉。
杜氏以为沈秋彤真摔坏了腿,忙命沈秋凉赶紧亲自去佳彤苑瞧瞧,沈秋凉到了佳彤苑就听见沈秋彤一个劲的哀嚎。
“五妹妹,摔的可要紧么?”沈秋凉赶紧拉了她的手问道,问完,又回头骂了几个丫头几句,“都是些不长眼睛的,怎么能让五妹妹摔成这样。”
“四姐姐,妹妹没事,是妹妹不小心,只可惜今儿巴巴的要想照顾外祖母,谁曾想竟摔坏了腿,看来外祖母家暂时是去不得了。”沈秋彤声泪俱下哭泣道,“都怨妹妹没用,反给娘和四姐姐添了烦心。”
沈秋凉叹道:“五妹妹休要再自责,待会等大夫来瞧过再说吧!”
“原也没什么,不必请大夫了。”沈秋彤慌忙看了看环佩,环佩连忙先出去了,不过片刻,大夫便来了,环佩偷偷的塞了大夫一些银两又说了些话,那大夫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大夫仔细为沈秋凉诊治一番,只说不打紧,膝盖处的外伤涂些药就行了,只是沈秋彤在摔倒之时扭到了踝部筋骨,需安静在房中躺着十来天休养。
沈秋凉听完方放了心,又说了些劝解的话给沈秋彤听,说完,便回了容香苑细细告诉了杜氏,杜氏和沈秋凉原是怕沈秋彤会跟沈如意在一起遇到什么不测,如今沈秋彤崴了脚,想来这十几天是不会出佳彤苑的大门了,既不出门也可保她无虞了,所以二人也未在意,只吩咐人好好照看沈秋彤。
沈如意和沈如芝听闻沈秋彤摔着了,二人办完府中的事一起来看了她,沈秋彤见她二人大为有气,又怕被沈如意瞧出自己是装的,连忙装睡不见她二人。
沈秋彤虽然打心眼里不服沈秋凉,但到底沈秋凉才和她是亲姐妹,而沈如意就不同了,她深恨如意,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让沈如意毁了容,到时倒要瞧瞧父亲还喜不喜欢这个小贱人,还有沈如芝近日因得了管家之权得意的跟什么似的,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庶女,怎么能跟她比,想着,又咬牙切齿狠咒了她二人一通。
最令她气愤的是,瑞亲王府偏生还高看了沈如意和沈如芝,她就想不通了,自己色色都强,怎么就强不过这些个贱人,总有一日,她要将这些碍眼的贱人都踩成脚底烂泥。
想着,便气乎乎的倒床睡了,暂且无话。
……
次日如意起床好似又闻到一股药香味道,她若有所思的发着怔坐在妆如前,莲青手里拿着黄杨木梳,轻轻的为她梳着发,如意抬眸看着铜镜中小巧的瓜子脸儿,嘴角凝了一抹淡然笑意,镜中人唇角微扬,双眸顾盼生辉,清冷明亮,脸上尤还带着醒后的潮红。
“到底是我是想多了,还是他真的来过?”如意轻吟一声。
“小姐,你说什么?”莲青含笑问道。
“没什么,你快替我绾了发,今儿还要去瑞亲王府。”如意淡淡道。
莲青见如意目似流波,颊晕彩霞,不由的打趣道:“小姐越发好看了,连奴婢瞧着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如意笑道:“你这蹄子又扯些不相干的。”
“奴婢可不是扯不相干的,眼看着平南王就要来咱们府里,若让他瞧见小姐的模样岂不要……”说着,垂了眼眸极为忧虑道,“不如今儿咱们就去求了王爷王妃,兴许还有法子可解小姐之困。”
如意低了着,明亮的阳光隔着帘子斜射进屋,瞒屋子好似蒙上了一层琉璃光影,她叹息一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走一步瞧一步吧!”
冬娘走进来道:“小姐,那王府的马车竟然都到了门口了,竟真个是催命似的。”
如意笑道:“想来明欣那个急性子等不及了,不防事的,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会子就可出发了。”
“今儿二小姐还去不?”冬娘问道,“刚王府的人还说务必请二小姐一同前往。”
如意深知必是莫尘寰特地交待的,只可惜流花有意,流水无情,二姐姐对莫尘寰并不在意,想来她今日也不会去了,想了想,她吩咐冬娘道:“你去问问二姐姐。”
冬娘道了声“是”就要离开,如意回头轻唤一声道:“昨晚杏喜拿来的东西你可都收拾好了。”
冬娘点头道:“小姐!放心!”
少时,冬娘回来果然沈如芝说府里事多,不去了,沈如意只得带着冬娘和莲青去回了老太太,只说明欣要请她过去学画,然后出了侯府大门,到了门外,却见有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沈如意正惊疑惑,却听见前面一辆马车传出话来:“沈姑娘,请!”
明黄色的帘子一掀,却是一张明朗的笑脸。
“世子爷,怎敢劳烦你亲自请来?”沈如意微有惊诧,随即想到那日他所说的话,脸微微一热,旋即镇定了下来。
“沈姑娘,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快上车吧!明欣在家早盼着脖子都长了。”莫尘希嘴角带着笑意,心中暗自欣喜,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昨晚为着来见他,激动的几乎失了眠。
冬娘和莲青见世子爷竟亲自驾到,二人相视一笑,也不管沈如意让她们跟着的吩咐,自觉的坐到后面的马车上去,莲青倒还好,唯有冬娘叹息一回,还想着在烟霞山顶见到玄洛公子的场景,那样的一个男子只可惜了,如果小姐真的能跟世子爷好,也算是件好事,既解决了平南王的事,小姐又嫁了好人家。
可她心里也明白,小姐未必有那意思嫁入瑞亲王府,瞧着小姐与玄洛公子相处的模样,似乎他二人更适合些,只是玄洛公子是个多病的身子,又怎能让小姐托付了终身?想着,已踏上马车,只听得“驾”的一声,马车踏起飞尘扬长而去。
莫尘希把玩着手里的玉骨扇,一双眼大方的看着沈如意,沈如意只管转过头透过马车窗帘打量着车外的热闹街景。
莫尘希只觉得这种感觉朦胧而又美好,他与她是如此的贴近,虽然她不与他说话,但光看着她的样子就觉得快乐,她是那样特别的一个女子,他怎能不心动。
“如意,你如喜欢逛街,明日我可以陪你逛个够。”他温声道。
沈如意转过头反问道:“我何时说过喜欢逛街了?”
“你一个劲望窗外瞧,可不是对这些街景感兴趣想着要逛街么?”他笑道。
“世子爷切勿枉自揣度她人心事,恕小女大胆,说句不该说的话,世子爷不该这么着来接我,更不该弄了两辆马车让我身边的人坐了后面的马车,你我男女有别,这样孤男寡女的处着也不合时宜。”沈如意沉声道。
莫尘希眸光一动:“我并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我也知道你的担心,若我真的带累坏了如意的名声,我必会负责到底。”
沈如意沉默片刻,半晌道:“我自己的名声却不想让别人去负责。”
莫尘希视线微垂,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如意,我却不想做那别人,我也不是别人,而是真心待你的人。”
沈如意脸色淡了下来,轻蹙了眉心道:“小女有何德何能,怎敢让世子爷真心相待。”
莫尘希正了脸色道:“如意,你也无需说这些话来刺我的心,我今日之举原是出自一片真心,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只要你愿意,我愿承诺,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人为妻。”
沈如意一怔,竟想不到他如此直接,她抬眸盯着他,就算他愿娶她一人为妻,她也不会答应他,她大仇未报,怎可能轻易做了他人妻子,何况……她忽地想到了玄洛,心却隐隐作痛。
莫尘希见她不答话,生怕自己的直接唐突了她,只是这些话他想着总归要说出来,就算她会生气他也要跟她说个明白,他对她情丝暗生,她若也有意,马上回府他就禀告了母妃提亲,他定定的看着她:“如意,今日之举虽有不妥,但我绝非虚言,如你愿意,我自会让母妃向你家提亲,想来母妃也是极喜爱你的。”
沈如意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也知他这会子必是动了真情,只是自己对他并无男女之意,不如了断了好,想着,她郑重道:“我不愿。”
他脸上一阵落寞:“为何?”说着,他痴痴看着她又问道,“莫非你心中有了喜爱的人?”
沈如意摇了摇头道:“没有原因,就是不愿,想必世子爷也不会强逼小女。”
莫尘希望着她眉蹙春山的模样,心内虽大为失望,但只要她心里没人,他想着只要他肯用心就必定还有希望,何况今日他本就太过性急,如意是个大家千金,听了这些话岂有不恼不羞的,不过他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也不喜欢将情爱心思深藏于心底,这才大着胆子全部说了出来,就算她拒绝了,他也不会就些罢了,所谓天长日久,她总有一日会为他所动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原也是我太性急了些,你放心,我必不会强逼于你。”
如意淡淡的看了莫尘希一眼道:“小女相信世子爷是个守信的人。”
莫尘希凝视着她,微微一笑:“我始终会在这里等着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如意心内不由的叹息一声,说来说去,这莫尘希根本就没打消主意嘛!不过随他吧,别人的心思她也管不了许多,她能管好的唯有自己了,想着,她含笑回道:“我看世子爷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莫尘希似笑非笑道:“未来的事如意怎能预知,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说着,他又转移了话题道,“暂且先不论这些了,反正也论不出个结果,你那日给母妃开的药极好,不过两日母妃的身体就消了肿,也能起床活动了,今早来时母妃还说要重谢于你呢!”
“王妃客气了。”如意笑答道,“不过小女还真的有事想求王爷和王妃呢!”
“何事?”莫尘希好奇道。
“与你无干。”如意道。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到时问问母妃就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很快便到了瑞亲王府,莫尘寰和明欣早翘首以盼的等在那里了,莫尘寰未见到如芝身影,失望着耷拉着个脸就要回房,明欣取笑了他一番,又热情的拉了如意的手,几人一起去了王妃住处。
如意行过礼忙替王妃把了脉,见她水银之毒解不少,又酌情将药方减量,王妃笑吟吟道:“如意,多亏你了,不然我这身子还不知要被糟蹋到什么地步。”
“王妃一心向佛,最是个心善的,连菩萨都不忍你被人暗算了去,这才让如意得了好。”
“你这孩子说话最得人的心儿,话虽如此,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说着,又叹息一回道,“只可惜恶人未必有恶报。”
如意正疑心,明欣不忿的冷哼一声道:“偏是那个女人竟然怀了孕,父王本来还准备重惩她的,结果可好,生怕她肚子的孩子有个闪失,只罚了她闭门思过,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王妃脸上露有失意之色,一身淡红色华衣也掩不住落寞,微启了启唇道:“王爷爱惜子嗣才不能罚她,但说到底她也算是个有福的了,这么多年没能生养一个孩子,偏这会子有了,怕是那欢花汤药起了效果,当初也是我太傻,一心为她好,将方子交给了她。”说着,那纤纤玉指只拨弄着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叹道,“你瞧,我跟你扯这些家常作什么。”说完,又取下食指上的戒指递给沈如意道,“如意,你若不嫌弃,还请收下这血玉戒指。”
如意知那血玉是产自纱西藏高原的一种红色玉石头,也称贡觉玛之哥,其色彩殷红,十分稀有难得,在唐朝盛时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时有过一块血玉,可想而知这枚戒指又多么珍贵,她连忙推辞道:“王妃,这样的大礼如意当不起。”
王妃道:“好孩子,千万别这么客气,你当不起还有谁能当得起的。”
明欣笑道:“好姐姐,你就收下了嘛!不然母妃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的。”
莫尘希见母妃竟然将她最珍视的血玉戒指交给了如意,他心内一阵喜欢,若不是母妃有了拿如意当未来儿媳妇的打算断不会送给她血玉戒指,只是他答应过如意不会强逼于她,如果如意不明所以收下了戒指反为不美,想着,他笑着对王妃道:“母妃,刚在来的路上沈姑娘还说有事要求母妃,你若送给她这样大的礼,沈姑娘反不好说出所求之事了。”
瑞亲王妃“哦!”了一声道,“真的?”
如意点了点头道:“莫不是事出紧急,如意也不敢这样大胆的叨扰王妃。”
瑞亲王妃连忙拉了她的手儿道:“你莫急,细细说来与我听。”
如意正想说,却见有人来报平阳公主驾到,明欣和莫尘希少赶紧迎接出去,平阳公主拉着明欣的手儿笑道:“明欣,几日不见可想姑姑了?”
明欣眉角飞扬,满是笑意的唇带出两朵浅浅梨涡:“可不想死明欣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姑姑瞧瞧明欣,想你都想的瘦了。”
平阳公主笑着道:“你这孩子就会讨我欢心。”说着,又看向莫尘希道,“你瞧瞧你这妹妹明明都胖了,还说瘦了。”
莫尘希笑道:“若不是公主姑姑平日里纵着明欣,她怎敢红口白牙的说谎话。”
平阳公主呵呵一笑,看着明欣的脸满是慈爱之色:“可我偏喜欢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说着,又问莫尘希道,“那沈家姑娘可过来了?”
莫尘希笑道:“公主姑姑消息倒灵通,那沈姑娘刚到不久。”
明欣疑惑道:“公主姑姑怎好好的关心起如意姐姐来了。”说着,一拍脑袋道,“是的!定是姑姑也喜欢我如意姐姐。”
平阳公主点头笑道:“明欣这样说也对。”说完,三人一起进了屋,瑞亲王妃忙迎上去,平阳公主笑道:“好王嫂,咱们之间何需这些虚礼,你身体才刚好,还不快躺着去。”
如意见平阳公主驾到,赶紧行了礼,平阳公主看着如意笑道:“这次听说多亏了你,不然王嫂定要被人害了去。”
明欣欢快冲着莫尘希眨了眨眼,那笑容里几乎要溢出圈圈水花来:“我如意姐姐可厉害了,不仅会画会绣,医术更是比宫里的御医还强,大哥你可要用心了。”说着,又道:“父王的身体一直也不好,不如也请了如意姐姐给瞧瞧吧。”
瑞亲王妃一听明欣提起瑞亲王,脸上黯淡了几分,其实她也不该怨王爷,王爷一向待她极好,只是想着司羽因孕逃脱,她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平阳公主见瑞亲王妃变了脸色,心知她必是心里不好受,赶紧劝慰道:“好王嫂,莫要忧心,王兄还是最在意你的。”
明欣道:“父王自然最在意母妃,那个司羽算个什么东西,心眼忒坏了。”
平阳公主道:“那贱人日后就算王兄不找她算账,我必会为王嫂出了这口恶气。”说着,又回望着明欣道,“明欣,你和尘希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跟你母妃商量。”
明欣撅起嘴道:“公主姑姑和母妃说什么悄悄儿话,难道明欣也不能听么?”
平阳笑道:“若是论你的亲事难道你也要听么?”
明欣脚一跺害羞道:“公主姑姑最会拿明欣打趣了,明欣不理你们了。”说完,跑到如意身边拉着如意的手道,“如意姐姐,我们自去玩去,别打搅了公主姑姑和母妃的谈话。”
如意正要离开,平阳公主却道:“沈家姑娘莫走,我还要问你些事。”
明欣又道:“这可奇了,公主姑姑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如意姐姐?”
瑞亲王妃含笑的指了指旁边的紫檀有束腰带托泥圈椅道:“明欣,还不请你公主姑姑坐下。”
平阳含笑道:“无妨。”说着,又伸手拍了拍明欣的头笑切切道:“你这孩子,难道不许我关心关心你母妃不成,我只不过想问她一些关于你母妃身体的话而已。”
明欣笑道:“好好好……我这就走。”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莫尘希笑着也一道离开了。
此时屋内独留下三人,王妃方道:“公主,如意的医术比皇宫里的御医还强,不如你给她瞧瞧,兴许还有法子。”
平阳也曾偷偷的派人打探过,那沈如意不但医好了毁了容的沈秋彤,还医好了被烫伤的沈景楠,本来她也灰了心,如今却抱着几许希望,脸上轻漾起的缥缈难定的笑容,又带着希望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意问道:“沈家姑娘,不知我身上的伤疤你可能医治?”
如意想了片刻,脸上缓缓浮起浅浅笑靥道:“待小女看了之后方能知道可不可治。”
平阳转入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之后,轻唤一声道:“你进来。”
如意依言而入,却见平阳十指纤纤,轻解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衣,露出脖颈处雪白玉华的肌肤,渐往下看,那肌肤上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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