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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李先生已经从旅顺口上了出海的船。”
在大政殿前,黄太吉饶有兴趣的在空地上同宸妃海兰珠一道调教、试乘着李沛霆送给黄太吉的临别礼物,两匹通体纯色雪白的战马。
对于这两匹高大强壮的战马,黄太吉自然是喜欢异常,最令他惊叹的是,在他披上两层重甲之后,这战马居然还能奔走如常,丝毫不受限制。
“好马!果然是好马!”
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用海兰珠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不住的称赞这天方来的上等骏马。
“皇上,范先生同你说话呢!”他的皇后哲哲低声的提醒了他一句。
“没关系!范先生又不是外人!君臣之间有时候也要脱略行迹些才好!”
这些日子在沈阳,李沛霆的日子可以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各旗的旗主王爷们轮番的设宴邀请。
年长些的便是以叙旧为由,而年轻些的则是要“将传统友谊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为了能够邀请到李沛霆,各旗的旗主们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下子,睿王府的管家和奴才们可是捡到了大便宜。为了能够了解到这位李二爷的动向、喜好,爱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酒,对何种美女容易丧失革命警惕性,各位王府里的管家、各旗的官员们纷纷聚集在睿亲王府周围,请喝酒,送礼、送奴才、送钱财给睿亲王府里的管事奴才们。为的就是能够套出这些信息来。
“皇上,李先生在盛京这段日子,同各位王爷走动的很是频繁,臣担心。”
范文程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来,但是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不必多虑,比较起来,在朕这里他获得的利益才是最大的。商人贪利,哪头重哪头轻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黄太吉轻轻的用手指捻过那柄用呲铁钢打造成的宝剑剑锋,“如此利器。只可惜不能全数装备给我八旗将士!”
“皇上。臣以为,再好的兵戈,也要有与之相配的统帅和兵士才可以!”
“哈哈哈!范先生,你每次都能说到朕的心坎里!不错。再好的兵器铠甲在明军士兵手中。也不过是累赘。逃跑时的累赘罢了!”
“臣听范家的大少爷说,他们从大同镇、京营等部中,为皇上收购了三千余套铠甲。一千五百柄长刀,二千支长矛,不日便将运抵盛京。”
对于山西的八家商人所作所为,黄太吉还是很满意的。
“我大清有李二提供盐布,有山西商人为我们采购粮食兵器铁器,何愁大事不定?!”
宸妃海兰珠很是乖巧的为黄太吉和范文程君臣二人送来了热茶,请他们在廊柱下坐下细细品味这江南采就的秋茶。
“范先生,你去告诉范三拔和王登库,就说是朕的旨意,请他们派手下的商人,往明国的广东、广西、福建等处,一来为朕和大清采办商货,二来,也顺便去了解一下南中军的军情民生。捎带着看看能否从那里为朕采购些粮食军器来!朕可是听说,这李守汉一次变送了五十万石粳米给崇祯小儿,这许多的粮食要是在我大清,只怕够全国的军民百姓吃一个冬天了!”
言语中,充满了对崇祯皇帝的羡慕,和对于那富庶之地的向往,更多的恶则是对于财富的贪婪和觊觎。
“皇上,我大清上应天命,普天之下,自然皆为王土。只不过是早晚间事罢了!”
君臣二人又议了一会军国之事,范文程起身告退,去安排范永斗等八家与清军关系密切的山西商人前往两广福建和南中地区刺探军情。
自这一天起,来自于内地的各类各路探子、细作、奸细如过江之鲫一般拼命的南中挤了过来,试图从这里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其中,有明军各部的探子,有辽东反贼的细作,有流窜于江淮河汉之间的各路农民军的奸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更有堂而皇之打着大明朝廷旗号来的各路游学的读书人,官吏和太监。
当黄太吉同范文程商议军情国事的时候,李沛霆的船队已经出了辽东湾,看着水手们忙碌的将一门门火炮从货舱底部搬运到炮位上,那紧张有序的忙碌身影,映衬着春日里壮阔浩瀚的海天,让李沛霆有了一阵打算作诗的冲动,只可惜搜索了一番枯肠之后,发现存货不多,只得悻悻作罢。
“大掌柜的,前面哨船打来信号,我们南侧航道上有南中船队,上面有徐还山的旗号,另外,其中一条舰船是大小姐的船!”
“打信号!靠上去!”听得有自家人的舰队在附近水域,李沛霆的心立刻安定了不少,这些日子虽然在辽东每日里都是酒肉歌舞,但是毕竟身处狼窝虎穴,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还山,你这个病大虫怎么到了这里?!”
在徐还山的旗舰之上,喝了两杯热甘蔗酒微微稳住了心神,李沛霆开始询问水师右翼统领徐还山的来意。
“主公不是答应给皇帝老儿每年五十万石粳米吗?前些日子大小姐送了二十万石去,皇帝觉得慢了些,便一面嘉勉,一面催促。主公便令我带队前来,运输了四十万石粳米和油盐布匹熟铁农具刀枪火炮盔甲等物前来!”
“等等!等等!你运输这许多物品来北方作甚?全数是运到京师的?”李沛霆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徐还山话中的漏洞。
“三十万石是给皇帝的。其余的粮米,是交给你的隆盛行在京师地面上销售的。熟铁农具、刀枪盔甲火炮等物,一部分是当日答应卖给卢总督的。其余的刀枪盔甲火药火炮,则是卖给官军各部的!”
听得只是运送货物往京师地面上销售,并不是有扩大贸易范围和品种的举动,李沛霆只得悻悻作罢。但是看着海面上那遮天蔽日的风帆,再看看舰队中高悬着李华梅认旗的那条炮舰,他总是觉得其中有些缘故。
“你要是只送粮米军械布匹油盐之类的,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这许多的舰船,便是你水师右翼倾巢出动也未必能够做得到!说说,主公给了你什么差使?”
李沛霆指了指周围那一条条船舷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炮窗的炮舰,还有那些打着运输粮米旗号的福船。福船上。为数众多的兵丁水手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你至少带了两营的玄武营出来!”
“不是两营。而是四营。有一营又两哨留在京师,充当商号护卫,以及疏浚运河、海河的卫队了。主公命我多运的粮米,便是为了疏浚河道使用。”徐还山还是一副有些木讷的表情。
四营兵马?不由得令李沛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几乎和守汉上次勤王兵马人数相当了。要说这次没有仗打。那才是奇哉怪也了!
既然是恰逢其会。沛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能够给自己增加一笔军功记录的机会。
“要打谁?我的船也正好南下,现在船上基本是空的。让你的人到我的船上,不要都在一道挤着了!”
李沛霆北上的时候。船队中满载了大量的油盐布匹香料等物,南下时,船舱中大多是些人参皮毛和一些生金东珠之类,船上的运输空间自然是空了不少。
两支舰队重新编组后,徐还山命人放下交通小艇,往李华梅的舰上去接她过来说话。
“大虫,这运输粮米的差使你来就足够了,为何还要大小姐前来?不知道风波浪里不是什么好去处?!”
徐还山往左右看了看,低声对李沛霆言道:“你要是以为光是大小姐来,那就大错特错了!不光是大小姐来了,大少爷也在大小姐的船上!”
听了这话,不由得李沛霆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光是李华梅出来了,连守汉现在接近成年的长子(夭折的不算)李华宇都随队前来。看来来头不小。
“主公是打算让大少爷积累了阅历吗?”
“这只是其一,另有一个麻烦的地步。避痘!”
不久前,随着守汉在广州设立了行辕,大批的两广被兵祸骚扰的不胜其苦的百姓,纷纷南下,到南中寻觅一个安静的所在来躲避。
但是一下子数十万人蜂拥而来,沿着海岸线和陆路南下。一时间,关隘设立的临时安置隔离区内人满为患。各处之前在南中发生过的因为大批人员流动而爆发传染病的事件再度发生。
“辖区内疫病流行,大人还好些,孩童病倒了不少,不到一个月,已经有千余孩童因此而夭折。为了防止疫病蔓延,主公下了令,凡是有疫病发生的区域内,学堂暂时停课,孩童一律在家。”
徐还山说的口气很是凝重,让李沛霆不由得心中一惊。
“是什么病症?如此凶猛?”
“天花加上时疫(流感)。虽然之前有水苗法,但是也是缓不济急。我们出海的时候,府里华柠小姐、华宣少爷也症状不好,主公担心他二人安危。又怕在府中蔓延开来,便令大小姐和大少爷随我出海历练一番。一来增长一些见识,二来也是为了避痘。”
当守汉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负责教养这群孩子的盐梅儿,心中颇有些不舍。华宇虽然不是她所生,但是却一直在她眼前长大,对于华宇的感情,她比起华宇的生母黎慕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倒是华宇的生母黎慕华,听闻守汉有令华宇出海历练的想法时,立刻命人为华宇打点行装。
虽有不舍,但是盐梅儿还是知道儿子的翅膀到了该出去飞翔一下的时候了,否则,以后该如何统领这千军万马?
说话间,交通艇将李华梅、李华宇姐弟二人接到了徐还山的旗舰之上。
数月未见,两个孩子又长高了不少。看得明眸皓齿的李华梅。李沛霆心中便不由得想起了早亡的妹妹,如果妹妹还在,只怕生下来的孩子定是李守汉的即位之人。自己这个舅舅的位子也就更加的牢固。
“见过舅舅!见过统领。”
华梅、华宇很是有教养的给李沛霆、徐还山行礼问好。
沛霆这才仔细的打量一下眼前这个李家的长子。
都说儿子长相随母亲,华宇的相貌颇有几分黎慕华的影子在。但是五官轮廓却是守汉的样貌。这副相貌,一时间让李沛霆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华宇。李家兄弟对黎慕华可谓是厌恶至极,但是,华宇的身份却是少主。
“算了!只管公事公办!免得人说我是外戚干涉!”
心中打定了主意,沛霆反倒神色很是安稳。
四人在徐还山的舱室之内坐定,徐还山取出了守汉的一份密令,先请沛霆和华梅验看了上面的火漆封印是否完好。
“我出海之时。主公便交代了。交割完粮米货物后,立刻引军东进,出了渤海湾之后,再行打开这份军令。照令而行。”
守汉的这份军令。核心的意图就是:攻下耽罗岛!
众人立刻围在海图前寻找这耽罗岛的位置。
耽罗岛隔着一道海峡与朝鲜半岛遥遥相望。距朝鲜半岛最南端不到二百里,旦夕可至。东面便是倭国的对马岛和长崎县、福冈、鹿儿岛等处隔海相对,西面则是南直隶松江府中的上海县。岛上的居民相传是鲜卑和乌丸的后代,以善于养马著称。
至正年间元朝便在此地设立了养马场,派员管理,为军队和政府提供马匹。直到元朝灭亡,这里还留存着两三万匹马。
更重要的是,这里恰好是处于东北亚的交通枢纽。
无论是往日本、往黑龙江、往辽东、往京畿地区,都可以将这里作为一个人员物资船只的中转站。而当年忽必烈便是在此地设立了征东的后方基地。大批的物资和船只便是从这里出发前往日本。
从元代起,这里便是元朝和当时的高丽王王家流放罪犯的所在。如今,朝鲜王的兄长、前任朝鲜国王、光海君李珲便被朝鲜王室从流放的江华岛转移到了这耽罗岛上流放。
听完了随舰队行动的商情室、调查室人员汇报的耽罗岛上情形,四人都觉得,以舰队的兵力、火炮数量,取下这座岛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应该如何来取,甚至是要朝鲜王拱手将这耽罗岛相送,却又是一桩难事。
“如若不然,我便取出黄太吉给我的令牌令箭,从那朝鲜王李倧手中讨要这个岛便是!”
船队已经过了威海卫,一路向东扬帆而进,舰队众人却依旧还在为如何攻取此岛而争论不休。舰队的军官们一派主张强攻,只管杀上岛去,杀了岛上的朝鲜官吏,夺了此岛便是!岛上的军民人等,愿意投降的便留下来给主公养马、搬运,不愿意投降的便打发回朝鲜便是!这是主张豪夺的。
而另一派,以李沛霆为首的,则是主张看看想个什么法子,能够令朝鲜王李倧自己哭着喊着将这耽罗岛拱手奉上。这一派是主张巧取的。
这两派人各有各的理由,听得李华宇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当真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来之后一切都是见识。
“舅舅,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收复元代设官吏管理的土地,还要借助于辽东反贼那群建奴的旗号呢?您从朝鲜国王手里就算是用建奴的旗号把这岛屿拿到了手,万一建奴向您讨要,又该如何?而且,这里自古以来便是我天朝之地,只不过因为朝代更迭而暂时被朝鲜窃据了而已,现在正是讨还的时候!”
自幼便没有接受过一天正统的儒家教育的李华宇,说出话来,同李沛霆等人倒是颇为合拍。
“我军以正讨逆,代天兴师,自然是堂堂正正。又何必行此龌龊之事?况且,我军不论是兵力火炮船只,都是朝鲜数倍不止。您方才也说了,朝鲜日前新败于建奴,正是兵力疲惫之际,我军攻克了耽罗岛之后,再与之知晓。看他国内君臣该如何与我相处!”
李华宇的意见,给豪夺派增加了声势,立刻便压倒了李沛霆为首的巧取派。本来嘛!咱们万里而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扬我南中军威于万里波涛之外?到了这里,却偏偏的要打着鞑子的旗号去行骗?这如何对军中将士交代?!
耽罗岛之事便这样议定,各舰舰长、玄武营的两个营官齐声唱喏,各自前去准备,舰队沿着海图上标定的航线,用六分仪根据对数、三角函数计算结果,一路扬帆向东而去。
数日航行之后,在东海的万顷波涛之中,远远的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隐约有城镇房屋在望远镜中闪动。有那往来常走对马宗家这条贸易线路的舵工水手一阵阵的高声欢呼,不远处对着的那些房屋城镇,正是耽罗岛上的西归浦!
“大人!大人!我军舰队东侧海面,有数艘舰船正在向我们急速驶来!”
桅杆顶上的观测手急促的声音从人们的头顶砸了下来。(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