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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丛林蚊虫巨多,五公里不到的路程,两人身上被叮了无数的痒包,黄昏到达勐拉时,林天拉着海伦首先钻进一处简陋旅馆。
“老板,驱蚊水、止痒膏有没有?”一张十美圆的钞票拍在木头柜台上,林天扫视着这间集酒吧、赌场、商店、客房与一身的破落小阁楼。
在丛林里,军阀据点通常建成勐拉这种规模的小镇,大宗商品稀缺,生活必须的小玩意倒很齐全,往返于周边四国的商旅团将士兵们最喜爱的香烟、啤酒、香水等等物资源源不断输送进来,在挥金如土的金三角,缴纳保护费之后便可大赚特赚。
几名酒鬼和赌客在他们进来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海伦身上扫描,呛鼻的烟雾里,一对对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有两个家伙大口吞咽口水。
“有,有!”秃头老板从木柜上取下两盒药皂,一瓶绿色驱蚊水,外加一支皮炎平软膏。
“靠,大陆货!”林天嘿嘿笑了,这些商品的产地竟都是珠江三角洲的工业城市。
“您是……华夏人?”秃头男子谨慎问道:“第一次来勐拉?”
林天哈哈一笑,反问:“你看我像是什么人?”
那些士兵装束的酒客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不像泰国人,也不是缅甸、越南人,要我看……您是香港或者宝岛那边过来的吧?”秃头老板晶亮的眼睛在海伦身上掠过,微笑说道。
林天眼神里闪过一道狡诈的光彩,大笑道:“哈哈,老板真会看人,不错,我打香港来,你这里有上等房间没有?给我来一间,要带浴室的。”
“当然,最好的房间给您!住几天?每晚三百美圆。”
“先住一晚,明天再说。”林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钞票,数了数,丢在桌上。
“顶楼,拐角,豪华大床房。”老板满意地笑着,卷走钞票,递给他一把钥匙,同时压低嗓音用男人间特有的那种蛊惑猥琐的腔调说道:“房间里杜蕾斯和印度神油免费,祝您愉快。”
“哈哈谢谢。”林天仰头大笑,一转身,就发现几个眼神不善的家伙向他们围过来了。
这几个士兵似乎是越南人,个个生的贼眉鼠眼,脸上浮现出营养不良,一副菜色的样子,这些人在金三角被称为越猴。
“什么来路?”为首的那个突颧骨操着不利索的汉语质问。
林天冷哼一声,摇头牵着海伦的手就向楼梯走去。
“问你话!回答我!”突颧骨被无视了,恼羞成怒,摸出了手枪。
林天回头以眼神凝住他,冷冷说道:“你不配知道,想知道我是谁,去问问你们的吴将军,他在香港有什么朋友。”
不等这些家伙琢磨出味道,他就和美女登上了木楼梯,只留下一串吱吱呀呀的脚步声。
越猴们咬牙切齿用越南语咒骂,个个都拔出枪来,却不敢冲上去杀人,他们也怕,怕得罪将军的人,沦落到军法处置的下场。
“蓬杜队长,香港人千万不要惹,他们和将军有大生意往来……”秃头老板压低嗓音提醒这些家伙。
“走!喝酒!”突颧骨咬牙将枪卡回皮鞘,坐回桌子边。
打开门锁,简陋的布置让海伦惊大了眼,这就是三百美圆的豪华间?屋顶吊着一只生锈的三叶螺旋桨风扇,靠门左手一个洗浴间敞着帘子,只看到没有喷头的水管和简易蹲坑,连马桶都没有,那张床或许是唯一豪华的,大到足够三个人滚床单,铺着薄薄的毯子,摆着两只蒲草编织的枕头。除此之外,房间的木桌上有偿提供听装啤酒、劣质香烟和矿泉水,明码标价。
木板房到处都透着缝隙,这样的房间如果在一楼根本没有任何隐私可言,黄昏的光线透进来,满室昏暗。
“点油灯?有没有搞错!”林天发现了桌子上火柴盒旁边那盏煤油灯。
“算了,凑合吧。”海伦微笑着走进房间。
“你先洗个澡,我出去搞点吃的。”林天说道。
“哎,我和你一起去!”海伦抓住他的手臂,神色紧张不安。
在这种地方,任何女人都不会有安全感,处处充满暴力和阴暗,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深陷入恐怖深渊。
林天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去楼下叫两份快餐。没事,你插上门,我就去几分钟。”
“那你快点。”海伦眼神深深依恋,手臂垂下,目送林天出门,伸头看着他消失在楼梯上,赶紧缩回脑袋,插上房门,丢下包,走进浴室放下塑料帘子。
简陋的浴室,只有一根高高的镀锌水管子,海伦叹了口气,脱掉长裙,站在水龙头下,试了试水温,还可以接受,酷热的天气,水不用烧就是热的,勐拉小镇上电力稀缺,唯一有供电的地方就是将军的大营。
蒸腾的水汽中,一具若隐若现的酮体散发出诱人的光泽,银灰色的长发披肩,女人的慵懒姿态尽情绽放,那丰臀、那柳腰、那长腿,还有胸前两点蓓蕾,都在水汽滋润下无限诱惑……
“去这么久?有十分钟了吧!”女人伸出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扎到耳后,擦干身上的水珠,快速穿上内衣,拉开帘子。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天该不会和那几个士兵打起来了吧?
昏暗的房间里,跳动的煤油灯火苗吓了海伦一跳!
一个苗条纤细的黑影站在窗口,卷起一阵风袭来,油灯瞬熄!
“你要干什么!”惊恐的话刚刚喊出口,嗅觉和大脑就被刺鼻古怪的气味掩住,一只女人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黑影裹住海伦的娇躯,挟在臂下,纵身跃出窗户,在黑暗的房间中留下一丝微不可闻的余香,下一秒,一只柳叶飞刀咚的一声钉在木窗旁,刀尖上戳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林天此时正和吴将军的副官肖师长步入勐拉军营,旅馆中有人通风报讯给将军,这屁股还没坐稳,主人就找上门了,只得将计就计,闯闯这个狼穴。
七八盏大型探照灯在夜间全力监视军营周围的情况,三轮摩托车和一排排汽油罐摆在空地上,有专人把守,两辆悍马军用车旁,几名军官正高声谈笑,不远处水泥碉堡内的铁门向上拉开半扇,烟雾缭绕,搓麻将的声音哗啦哗啦传过来。
铁丝网和路障密布在岗哨边,占地庞大的军营处处都有士兵游走,随处可见机枪和炮台,装有泥土的麻袋堆积在战壕边,上头搭着重型火力,窝在战壕里的士兵们打牌抽烟,虚度这无聊又残酷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沦为炮灰,死在军阀争抢地盘的混战中。
“老兄,听说今晚抓到几个干净妞?”一名队长模样的军官和另一位同僚站在水塔下接了个火。
“妈的,别提这个,该死的佤邦军,四十六个兄弟的命换来七八个女人,结果都被将军一人独吞,这仗没法打了!”脸上挂着战争疤痕的军官抱怨道。
“小声点,别叫人听到。”队长瞥一眼走过去的肖师长和林天,拉着疤痕脸军官向暗处走去。
“照这么下去,勐拉迟早要易主,他妈的太贪了!”疤痕脸的骂声一字不落飘进林天耳朵,他的心思动了动,和肖师长步入军营大帐。
这间水泥房子里,灯火通明,冷气怡人,猩红色的地毯铺满地板,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幅军人戎装持刀站像,高高的将军帽、夸张的肩章和奖章满佩流苏,斜拉的金丝绶带跨肩缠在腰间,土黄的军服和那双白手套搭配起来,就像是不伦不类的暴发户。
“哟,这是吴将军的祖上?上将军?”林天惊讶地叫起来,故意装作没看到太师椅上那位肥头大耳的光头将军。
“有眼识!这是本帅尊祖父,民国陆军十八方面军统帅。”光头将军意气风发站起来,腆起大肚腩,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捋了捋八字胡须,迈着长筒马靴走上前。
林天转头看他一眼,两眼异芒大放,惊喜抱拳:“久仰久仰,吴将军果然深具虎将之貌,粗壮雄武,有虎视鹰扬之气概,眉宇凤栖东南,他日成就无可揣度。”
“噢?你倒是会吹捧,听说你是香港过来的?”吴格雷歪嘴嘿嘿奸笑,露出两颗金牙。
林天摆手一笑:“并非恭维,假如将军打听一二,便知我林天在燕京的名气,河洛二字不打诳语。”
“什么河洛?你是燕京来的?”吴将军狐疑谨慎起来,他和大陆方面可没有交易来往。
“是也不是,我受友人之托,特来为将军解解闷,算算卦。”林天笑道:“香港的谢东升与我相交莫逆。”
在香港,除了新义安,谁还会与金三角军阀吴格雷打交道?搬出他这个名头,林天十拿九稳,一定能够赌对方向。
“谢东升……”光头将军凝视着他片刻,“你会算卦?”
“略知一二。”林天盯了盯他的脸色,笑道:“将军鸿运当头,未来必能在金三角成就伟业,不过,据我观察,将军还应注意几点小节。”
“坐下说!”吴格雷也是个深信玄术风水的人,既然有人送上门来给他算卦,不论真假,先听听再说,假如信口胡扯,直接拖出去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