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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永远都来自外界,金钱压力,职位压力,舆论压力……如此种种,但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就必须要让舆论完全地放开,换句话说,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事情的对错和真相是否被知道,这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就是要突破学生这个群体,让外面的社会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种事情如果只在网络上传播,那效果和作用都会大打折扣,甚至还没有哪个明星的舆论更吸引眼球,因此,周扬干脆就直接放烟花了。
事实证明,人们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东西,才是最具有自我说服力的,那漫天的烟花,谁都藏不住。
只有这样,事情才能不被人为地掩盖,才能扩散,只有这样,外界的压力才会压到校长的身上,压到各个老师的身上,最终,压到张涵的身上。
多年的官场生涯告诉周扬,任何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到最后,都会需要一个人来进行收尾的,给好事收尾的人叫做功勋,给坏事收尾的人,叫做背锅侠。压力越大,外人越是看重,那么这件事情就越需要尽快解决,进行的越快,影响才能越快地消除。
在这种跟时间赛跑的情况之下,真实,或者说真相,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凑凑合合能够对付过去就行了。
因此,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现的张涵,未必就是最不可饶恕的人,但他是这个时候用来解决问题的最合适的人。
李明离开教务处之后,学校党委和团委没有立刻叫张涵,一直都把他晾在了研习室,校领导们开始着手调查这个张涵的身份背景,以及入学以来的情况表现。如果这小子有什么深厚背景的话,那自然是动不得的,如果这个学生是什么重要奖项的获得者,或者一直门门功课优秀,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好学生,那也可以从轻处理,然而,调查的结果让校领导们大吃一惊。
这小子竟然还背着一个留校察看的记大过处分!
这下子所有领导多不淡定了,立刻,有人拨打了教务处相关负责人的电话,在电话里,负责人对这个张涵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他跟党委的人干脆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对这个学生印象很深,因为去年的四级考试作弊事件影响很大,本来按照规定,怎么着也得是开除学籍的处分,不然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但是这个学生耍起了跳楼自杀的手段,我很有理由怀疑这个学生是故意而为之。”
“然后呢?”
“他这样的行为,一度让学校教务处很被动。万一真的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了,所以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了,但是这件事情,给学校造成了相当不好的影响。”
明白了。
几个领导相互看了一眼,眉眼之间,他们交流了自己的意见,对于这样的学生,必须要严格处理,但是他们刚才也都听到了,这个学生,很会耍手段,这样子看来,对他还不能来硬的,如果他再来一次跳楼自杀的戏码,那该怎么办?对此,几个团委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以安抚政策为主,至于处理措施,稍后决定。而且,虽然录音是一个意外,但是如果他想不开的话,冲李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避免连累无辜,暂时的冷处理,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这种软刀子杀人的手法,没有人比他们玩儿的更溜了。
张涵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吃完饭正在学校里面溜达,他想让陈婷过来陪他,但也只是想了想,没敢打电话,网上的录音他也听了,他感觉这件事情有问题,但是又感觉没有问题,电话录音并不是很清晰,而且还有很多其他人在骂街,应该不会只针对自己进行处理吧?
怀着不安的心情,张涵来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在这里,他看到了几个不认识也没见过面的领导,但是在看到他们脸上的盈盈笑意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用说,这种态度总比冷着脸子要好。
“坐吧。”
张涵坐在了之前李明坐的位置上,他对这几个老师都微微欠了欠身子,表达自己的礼貌和懂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所有的动作都已经被几个领导自动认为是耍手段的行为了,所以,无论张涵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负责谈话的,依然是坐在最中间位置的那个人。
“张涵同学,我们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有了一些了解,当时你们宿舍的人出去喝酒,所以喝多了,而且又赶上了那种特殊情况,所以情绪激动之下宣泄两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说几句胡话也是可以谅解的。年轻人嘛,不冲动,怎么能叫年轻人呢。”
张涵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领导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而且这种情况之下,肯定是自己宿舍的同学帮自己说好话了,这才没有让老师们知道些什么。
一时之间,张涵有些感动。
“当然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根据学校的规定呢,我们本来打算给你一个额处分的,但事我们查了一下,发现你上个学年已经背了一个处分了,所以呢……”
“老师,那次是有人陷害我,我根本没有作弊!我没有……”
坐在中间的那个领导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既然都过去了,那就不要多提了。因为你毕竟还年轻,以后的前途无限,所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我们决定这次对你的处分还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不能一棒子打死嘛。另外呢,能到这个学校来,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希望你回去能够好好反省一下,由外而内,充分反思,同时呢,也要更多地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胡思乱想。”
张涵心头一动,想哭。不是委屈,而是感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学校会用这种以德报怨的方式来对他。
而受到这种对待的张涵同时心头也一阵发热,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深意,也没有仔细体会领导口中的“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是考虑从重处罚,还是考虑从轻发落呢?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这关算是过了,而且,他最先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既然领导这样对待自己,这就说明自己身上还是有些闪光点被领导重视的,不然,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由此一来,从综合楼出来的时候,张涵已经在开始考虑,是不是过两天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给领导和老师们送送礼,说说情,然后把上次四级考试的处分给消了,等消除之后,再花点儿心思联络联络关系,往学生处那边也多跑跑,把党给入了,然后在毕业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保研留校呢。
暴风雨没来,张涵的心里反而生起了更多的希望。也正因为如此,他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满满笑容的,宿舍里的人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以大家都沉默着,没人跟他说话。
在一个宿舍里待了两年,谁什么样子每个人心里都门儿清,像张涵这种人,喜兴不形于色,外人根本就摸不透他的心思,本来大家还以为张涵佛法精深,深谙厚黑之道,所以不轻易表现自己的情绪,但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家伙经常狗变脸,本来一众人好好地说着话,结果这小子就会突然翻脸骂人,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久而久之,宿舍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跟他陌生了许多。
尼采说过,要么爆发,要么灭亡,众人估摸着,这小子笑眯眯的,估计灭亡的机会不大,可能是心理憋着什么坏呢。再一想到今年年初的时候爆发的马加爵事件,众人心里更是忧心忡忡,搞不好,张涵这小半夜拿着刀敲他们的脑壳也说不定啊。
晚上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就这件事情展开了讨论,众人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张涵这个家伙,在宿舍里已经没什么人缘儿了,所在吃饭的时候,旁人也都直言不讳地跟李明坦诚,老师找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站在李明这边的,所以让他不用担心。
而且张涵这人平时就爱翻脸不认人,气性也很大,再加上这次录音的人当中有自己一个宿舍的,所以众人都觉得要采取一些措施,毕竟,这跟马加爵的事情太像了。要是他哭丧着脸回来,也还好说,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们也会过去安慰张涵,但是现在他是带着笑脸回来的,这就让众人感到很害怕了。
“要不,咱们晚上找个人看着他?实在不行,就……就……”
“看个屁!你看啊?反正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