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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高慧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四十了,因为猛灌了三杯黑咖啡,她直到现在才稍微感到困倦。回家打开电灯时,她甚至还有精力向同事发送邮件,并首先进入浴室打开热水器开关,准备在睡觉前再洗个澡。
高慧这三天一直为重案组的未来发愁,因为谁都知道案情是无法侦破的,或者说,谁也不愿为一场寻人启事般的报案而长期消磨青春。时至今日,大家都只是迫于高层压力,才没有立刻将部门解散罢了。但高慧个人却心知,这件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应该有更多线索能够挖掘。
因为众所周知,新海柯蒂斯是有在住宅里留下辞职书的,虽然他实质上仍属于不辞而别,并且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公寓的,但显然只是被三菱的竞争对手抢走罢了,属于很普通的商业竞争行为。就算感到很不甘心,难道三菱高层真不懂得基本的大道理,以至于非要警方参与吗?
“关键是他们一连栽了两个跟头。工程师莆田被害一事就在三月末,结果是让本州造船厂把那两艘直驱的订单承包了,巨大的损失。短短小半年的功夫,又一名高级人才被人请走……可惜我现在没有理由直接找上本州重工,或者其他哪家相关的公司?”
热水器工作的空荡里,佐藤高慧已脱去外衣,懒散地在客厅榻榻米上躺倒,以作暂时的小憩。她终归是累了,这样一套案情如果真的追查起来,牵扯到的范围实在宽广不说,后患也是无穷。一面是资本家之间的高层次斗争,一面是警方逐渐从矛盾漩涡脱离,一面是作为普通刑警想探寻深层奥秘的好奇心,高慧现在就把自己夹在了这三者之间。
听着温水加热的声音,高慧张着哈欠,朝旁边的矮桌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忘把电脑收起来了,那是她为了严格保密,专门买来用于在家工作的电脑,里面存放着一些她在非正式工作期的行动和构思。
比如说,对宫本财团的揣摩。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表明,这家以宫本制药、株式会社先进生物技术为首的财团会长,于数月前刚刚去世,继任者是个年轻的少女。宫本摩子在这短短数月内可谓极其活跃,正如任何新上任的公司领导们一样,刚接手一个庞大的企业帝国不过数月,就又斥重资成立了一家地产公司,显然是个极具事业心的合格领导人。
但看时间轴的话,早前莆田工程师被害时,这个财团的会长之衔仍属于她的祖父,而新海教授辞职一事,则在她刚上任后。表面上看,结论似乎很显然,即如果这些事真的都是宫本财团干的,那么前者就是老会长所为,后者是新会长的主意。
毕竟,任何人只要简单一调查就会知道,本州重工是涉及到炼油产业的。那么,一名数年前凭借“石油制品逆还原催化剂”论文,获得诺贝尔化学家的科学家,其价值还用怀疑吗?
唯一的问题是,纵使莆田一案真的和宫本老会长有关,新海教授一事就必然和继任者有关吗?短短三两月时间,就算普通公司刚入职都叫实习期呢,那个宫本摩子能建立出个宫本物产还不够忙吗,还把自己卷入到这种事里?
她似乎还只是个学生,是要天天上课的吧?
总而言之,高慧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核心目标,但短期内仍不能有所作为,毕竟这个调查范围实在太过含混和庞大,她现在甚至还没理由正式摆放该财团任何下属企业。然而与此同时,重案组的大部分同事却都在逐步放弃查案,就等着让这件事一点点过去,谁都不愿意趟单纯商业斗争领域的浑水。
如果真是绑架案也就罢了,摆明了的撬墙脚事件,也好意思耽搁警视厅的宝贵时间,也就是三菱财团家大业大需要给面子,否则连立案都不会发生!
“不过,如果真牵扯到同一个目标的上一起行为,那可是杀人案啊,性质完全不同了。无论如何,这两件事的结果,都是能对本州重工有利的……”
高慧清楚,她若真想做上门拜访,只需要瞄准那家总部位于静冈的重工集团便可。偌大财团企业众多,而且持股解构都很分散,直接找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宫本摩子,是很不恰当的决定。这两起案子的受益者实在明显,所以,也就和其他同属会社并无关联,仅仅是一部分人的做法罢了。
“我这种思路正确吗?算了,先洗澡吧。”
辛苦佐藤高慧的大脑转个不停,回家小憩的片刻也要继续思考,相信哪怕是沐浴时也免不了琢磨。她起身时搭上圆桌,手掌推了下笔记本电脑,划出一道无痕的印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所以疲惫中的高慧也就懒得去做无用观察,只顾着走进浴室了。
所以她当然没有注意到,本就敞开着的窗帘外,遥远的马路对面楼房屋顶,正盘腿坐着一名身穿运动服的马尾少女,手持夜视望远镜。
“终于回家了。”
美冬再度拉紧衣衫,她虽不惧这点微寒,但夜风吹拂,难免让发丝缭乱。
“后半夜这个时候才回家,然后还有心思洗澡,难道她明天是十一点上班不成。一线探员的话,成天在办公室外东奔西走……那也是有移动打卡的……罢了,那是中美的科技。”
目的已经基本完成,即了解这个女警当前的工作进展,和近距离盯梢她的生活情况。美冬也没想到,她竟真的已经怀疑上本州重工了,只是姑且还没到能展开行动的程度。至于说最坏情况,新海教授一事当然无所谓,但要是工程师莆田一案也被挖出来的话……
“龙山组有暴露的危险,但那也只是执行者,策划人的话,推到老爷子头上就行,谁还能再跟死人较劲吗?”
然而公司还是会蒙受损失的,所以,有必要对这个女警做些防备。美冬看看手表,现在真该是回家睡觉的时候了,就算请了假,她明天下午也得去趟学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