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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曹安在的时候,司礼监把持锦衣卫,锦衣卫跟前朝的地方全然不同,几乎被阉党作主,偏偏有一个人却不怕他们。
这个人姓罗,叫罗源,是隆庆帝奶娘的老来子,隆庆帝算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情分很不同寻常。
隆庆帝登基之后,给了他们一家爵位。
可是他跟别的混吃等死的哥哥不同,他自幼就是有志愿的,跑去蓟州从军。
蓟州艰苦,时常都能真的跟鞑靼人正面对抗。
他不怕,从十四岁到十九岁,一直都在蓟州守着,到后来,屡立战功,从一开始的无名小卒一路杀着鞑靼人杀到了千户。
那时候,他很久都没有消息,他家里人都以为他战死了,直到战报送上去,给他们请功的折子到了内阁,到了隆庆帝那里,隆庆帝才认出这个眼熟的名字。
等确定了是他之后,隆庆帝很高兴,给了他封赏,又让他任了锦衣卫千户。
镇抚司是人间炼狱,锦衣卫都是凶神恶煞,尤其是在曹安曹文手里,他们假借隆庆帝的名头,不知造出了多少冤狱。
可罗源到了锦衣卫之后,却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他天天拿着纸笔去镇抚司大牢,一个一个的问过去,哪一个有冤,是什么冤,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然后自己去找卷宗文书,一一调查。
其他的人这么做,早就被杀被贬了。
可是这么做的人是罗源,隆庆帝又喜欢他,曹文曹安虽然恨他却不敢拿他怎么样,干脆眼不见为净,想了办法把他调去了扬州。
他一开始就闹出了大事,把扬州砖厂的李公公杀了。
直接就杀宫里的人,这可是大忌。
大家都觉得他完了。
曹安曹文也借着这件事生事,指使人弹劾他。
可他却早已经把李公公贪赃枉法的罪证搜集齐了,最绝的还不是这个,最绝的是,他给李公公扣的罪名,不是什么贪赃,也不是什么枉法,而是李公公将砖厂里具有龙气的一批方砖占为己有,自己建造了屋子。
这个罪名就太恶毒了。
基本上跟指着李公公说他造反没有区别。
既然是造反,不杀了他还留着过年吗?
罗源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把人给杀了。
至于后来曹安曹文他们问他怎么认定那是龙气?
罗源就笑了:“李公公酒后自己说的,这是大逆不道之语,不能让他再说第二遍,就把他杀了,要是公公想知道详情,阎王知道。”
曹安曹文无言以对。
这个回答当初被写在了邸报上头,传的几乎街知巷闻,从此以后罗源罗阎王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要不是林三少后来杀了自己亲哥哥建立起了更凶悍的名声,罗源至今还是京城街头巷尾的谈资呢。
现在这个罗源就站在自己面前,谭喜一时间也忍不住有些发怵。
卫安倒是没有害怕。、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林三少就寄信来说过了,这回护送沈琛的是罗源,所以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碰见也不觉得害怕。
可不害怕是一回事,罗源这么快找上门来又是另一回事-----沈琛是在他的护送下丢了的,听说那天锦衣卫都中了蒙汗药昏睡不醒,这说明他不称职。
可是现在,他这么快的就能找到她这里来,该说他是不愧是锦衣卫消息灵通呢,还是该说他来的太及时了显得刻意?
林三少说罗阎王名如其人,是个好人。
可是再是好人,也是会变的。
织造局的关系网之复杂不次于盐铁,罗源在江南呆了整整五年,到了如今,儿子都听说已经八岁了,这段时间里,能让他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沈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之所以失踪不出现,既不找官府也不找本该护送他的锦衣卫和羽林卫,本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就算不是罗源,锦衣卫和羽林卫就这么轻易的被迷晕了?
她笑了笑,对赵期使了个眼色。
打扮得身份显得最高的赵期咳嗽了一声,对谭喜吩咐:“将帖子给上差。”
他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生意人的圆滑,笑呵呵的冲罗源解释:“上差,织造局跟西洋商人谈妥了一笔三十万匹丝绸的生意,不瞒您说,我们之前没给织造局干过活儿,我们是去找活儿干的。”
织造局正跟西洋商人谈一笔三十万匹的丝绸生意,西洋商人要求十个月内交货,这样一来,织造局就得找大商人来投入生产。
他刚从江南回来,知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儿,也知道织造局的确是给一些大商人发了帖子。
至于到底清晰到哪些人,罗源就不知道了。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在众人身上逡巡,片刻后就偏了头在卫安身上打量了一眼,冷笑了一声:“你们出来跑商,还带着女子?”
赵期反应快,立即便道:“回上差的话,这是我们杭州分号二老爷的女儿,今次跟着一道出门,不方便才打扮成这副模样。”
罗源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直到看的连赵期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了,才转身走了。
这一走,众人就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将门噗通一声掩上了。
林跃就啧了一声,有些夸张的搓了搓手:“姑娘,他比林三少看起来还吓人的多了。”
其实林三少大约是看的久了相处的也久了,对卫家又向来很是和气,他们基本上也就最初的时候被他吓到过,到了后期,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并且从不把林三少当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来看。
如今见到一个真真正正的心狠手辣手里又染过人命军旅出身的罗阎王,觉得害怕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谭喜看了他一眼,做出个让他继续说的手势,自己却贴着窗子静悄悄的听窗外的动静,不一时才皱着眉头站起来来,猛地拉开了门。
正在外头侧着耳朵的驿卒就有些尴尬的立在了众人面前,咳嗽了一声:“快到用饭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