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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是凌修齐与中顺王府三郡主完婚吉日。凌太太亦提前数日从德州赶来,连凌大\奶奶也携了子女随丈夫一并到皇城。早前几日,凌薇每日早出晚归,帮衬着凌太太装点新房,布置院落,忙得不亦乐乎,依旧不舍得将耀东给素妍带,竟似瞧不见耀东就会要了她的命一般,每日早早地领了耀东去凌宅,直至黄昏才归来。
素妍也只在黄昏时才能见到耀东,往往玩不到半个时辰,耀东就困觉。
因凌修齐成亲,凌修洁姐妹亦搬回凌宅暂住,只等他们成了亲,过完中秋节后再回王府。
凌修洁的婚事还是没订下来,但凌薇已经瞧中了罗家,是罗思源的一位堂弟,唤作罗思危,颇有些才华,人品也不错,是继罗思源之后又一个出色的人物。只是罗思危的父母对他的婚事也颇为挑剔,虽有官媒提过,却没有回话,说要等到中秋节后再回话。
凌宅里住满了人,端的是热闹非凡,虽是三进院,各处院落都有人住。
凌太太与凌薇准备了三十八抬聘礼,提前两日送到了中顺王府。
这是中顺王宇文珉恢复王爵以来办的第一场婚礼,自然很是热闹光鲜,从那边回过话来,中顺王妃备了六十二抬嫁妆,凑了一百抬。
凌宅的前院里,凌修齐的同窗好友、同僚;又有几家姻亲亦都赶来吃喜酒,热热闹闹地大办了一场婚宴,这让凌老爷很觉骄傲,二儿子娶了皇族郡主为妻,可不是件光鲜的事,而他的妹子又是左肩王府的侧妃,凌家在德州也是头一份的体面。
八月十二,素妍刚从静堂回来,正要配色绘画。只见青嬷嬷火急火燎地进来。
素妍慢吞吞地问:“出事了?”
青嬷嬷抬手示意白燕等人退去,素妍一脸凝重,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却见青嬷嬷道:“姚妃上个月的癸信没来。”
素妍想笑。不就是怀孩子,姚妃这半年天天的吃药,给她瞧病的又是降魔观的佐天怒,她很是佐天怒的医术,要真替姚妃保住胎儿,这也算是佐天怒的本事。
青嬷嬷道:“只怕是怀上了呢。王妃别忘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个卫平候的候爵,总不能落到她孩子身上。”不待素妍赐座,她一下坐到书案一侧的椅子上,取了小碟里的点心吃着。“老奴今儿还打听到一件事,说是卫州王府的叶奉侍没了!”
叶氏没了!
素妍一惊,她从来没问过发生叶奉侍与封三爷长得相似的戏子在一起后,老王爷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青嬷嬷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姚妃一早就得了消息,我还是听珠承仪身边的婆子说的。说是八月初七人就没了。七月二十二。卫州王府的傅承仪落胎,说是叶氏下的毒手。后来傅承仪把叶氏关入王府佛堂里,还发卖了早前服侍叶氏的一干丫头、下人。八月初七时,有下人发现府里多了许多苍蝇,有一股臭味,这才进了佛堂……人都死了!”
素妍想到前世的叶氏,相传是被宇文琰关在佛堂活活饿死的!不由得脱口惊问:“被饿死的?”
青嬷嬷错愕。“王妃,他们都说是暴毙而亡。”
素妍冷哼一声,“人死了多少天才能引来苍蝇,还是因着有苍蝇、臭味才寻去的,要是日日有人送食送水,怎会没一早发现?可见。傅承仪是下了狠手,把人给活活饿死在佛堂了。”
青嬷嬷应了声“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居然还真以为是暴毙而亡,人都臭了才发现的。又是入了秋,按理不会这么快,定是早前好几日就死了,这才引来了苍蝇。
关入佛堂,遣走服侍下人,再不许下人送食送水,摆明就是要叶氏死。
傅承仪落了胎,将满腹的怨恨都发泄出去,这发了怒的女人什么狠毒事做不出来。
叶氏荣光一生,最后竟落得这等下场。
“老王爷知道了?”
青嬷嬷轻声道,“听姚妃屋里的下人说,姚妃是昨儿一早得到的消息,昨晚老王爷又留宿姚妃屋里,定是知晓的。”
叶氏的死因与她前世所闻一般模样,皆是被饿死佛堂,不同的是,前世是宇文琰做的,今生却是傅承仪做的。以前,她还瞧中傅承仪,想将傅承仪娶为宇文琰的正妃,恐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傅承仪手里。但素妍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傅承仪虽然年纪小,但不敢做得这么猖狂。
素妍挑了挑眉,只觉这事古怪得很,“珠承仪育了红霞,怎么叶氏又想着对付傅承仪了?难不成是因为紫霞、青霞的事……”
可紫霞姐妹发配边陲,叶氏也没这么做的必要,她已经与老王爷反目,再不能回到最初,做什么都是枉然。
青嬷嬷看着周围,这屋里原是素妍的地方,内院、外院都是心腹之人,“可不奇怪么?按理叶氏没必要再做这事,老奴思来想去,傅承仪落了胎,如今姚妃又有了身孕,王妃,你说这事儿会不会与姚妃有关联?”
这,不无可能!
姚妃人虽离开了,可她是卫州王府的女主人,要是指使昭训、奉侍们去使坏,然后再嫁祸到叶氏身上。昭训、奉侍不能生养,为了她们下半生的平安富贵,听从姚妃指使倒也在情理之中。
傅承仪虽然位高,却越不过姚妃去!
姚妃为了卫平候的爵位,杀一、两个人又如何,既能除了她的仇人叶氏,又能让傅承仪落胎,可谓一举两得。
青嬷嬷道:“老奴猜测,只怕姚妃告诉老王爷时,说的也是暴毙而亡。”
素妍问:“傅承仪如何处理的后事?”
“令卫州王府大管家操办后事,倒还办得风光,回禀姚妃说花了二千两银子。”
叶氏一死,也带走了她与老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
老王爷是喜欢叶氏的,即便后来出了那么多事的,他亦没有休弃叶氏,依旧让她在卫州王府安然养老。错的是叶氏早前伤害太多的人,也至给自己树敌太多,她想罢手,敌人却不甘心了。
次日,素妍领着耀东在后花园玩耍时,却见老王爷与珠承仪母女有说有笑,仿佛忘记了叶氏新丧,仿佛不记得他曾真心喜欢过一个女子——叶飘飘。
他的笑,依旧灿烂如昔。
他抱着与珠承仪生的红霞,一脸宠溺地道:“红儿,唤父王!叫爹呀!”
耀东会唤娘了。也会喊“来”凌薇说,他是在喊“奶奶”,还咬词不清,只能喊“来”,最初只会说“来”,后来会说“来来”。耀东生得壮实,在下人的搀扶下会摇摇走上一截,只是太懒,总爱赖在奶娘和凌薇的怀里。
珠承仪见素妍带着孩子过来,早早起身,唤了声“王妃”。
素妍欠身道:“跟父王请安!”
老王爷抬了抬手,笑着对耀东伸手,“来,爷爷抱抱!”耀东将头埋在素妍的怀里,小心地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昨儿在爷爷身上撒了泡尿,这会儿倒学会害羞了。”老王爷又要抱,耀东挥着小手,将他推开。
老王爷哈哈大笑两声,“好,不抱!不抱我的孙儿。”
素妍抱耀东坐下,让她站立在自己的腿上,耀东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抱住她的头,一把扯住了素妍的头发,直疼得素妍哇哇大叫,奶娘、丫头一起上阵,才将素妍的头发从耀东手里解救出来。“这孩子,怎么也学会抓头发了。”
珠承仪道:“小孩子到了这么大,可不都喜欢抓头发么。我家红霞也是如此,不让她抓就不高兴,把你抓得大叫,她倒乐了。”
珠承仪早前在河渠上帮着老王爷,如今亲自带着红霞,红霞长得白白胖胖,越发瞧不出是个早产儿,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耀东看。
老王爷道:“后日我们就要回卫州了。”
素妍问:“父王,卫河大码头的事都妥了?”
老王爷道:“工部的图纸定了,又派了两名工部官员督工。皇上说要拨银子,被我拒了。云州、登州都陆续上递了折子,请求朝廷修渠建路。”
新皇是尝到了甜头,从国库拨了五十万两,就得了六百万两入内务府库房。他倒是算得精,想要尽得银子,他真是钻到钱眼子里了。
素妍将耀东递给了奶娘,奶娘与大丫头哄着直哼叫的耀东瞧月季花。
“云州是平王的封地。”
老王爷笑道:“皇上也是这么与平王说的,说当初给了左肩王五十万两银子,卫州七县的河渠、大路就通了,也给你五十万两银子。”
素妍粲然一笑,压低嗓门道:“该不会私下又对平王说,他拨了五十万两,父王却送回六百万两,以平王的性子,听他一说,还不得吓傻了。”
老王爷又是哈哈大笑,“平王还想修渠,缠着我问了许多话,问我是怎么修成的,我告诉他说,我有一个好儿子、好儿媳,这修渠铺路的银子,都是你们设法凑来的。为了凑银子,府里的田店、店铺,连媳妇的画都给卖了。”
平王打听了一番,多少亦听人说过,左肩王修建七县的河渠可没少花钱,经过一番细打听,一听说使了上千万两银子就再不问了。
登州那边还是接二连三地递了奏折,要朝廷修渠,以解百姓之苦,可新皇倒想修,依旧只拨五十万两银子,旁的让他们自个想办法,官员们哪里能想出法子来,只得不了了之。